第20章
20.
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了,我的大人。
計劃一度被我的敵人所破壞,不過,現在我已經想到了毀滅他的方法。正如您所說,我們沒有必要為人類憑空制造出一種恐懼。人類心中本來就存在的恐懼已經足夠毀滅他們。只要将他們的懼怕、憎恨還有妒忌清晰地提到他們眼前,并将這些東西不斷升級,不斷誇大,不斷肯定,他們思想很快就會被我們所左右。您就是這樣毀滅了努美諾爾。而現在,我将用這種方法來毀滅我的敵人。
請您相信,我已經不再眷戀傳說中的故鄉,在哪裏都一樣,只要是人類的地方,堕落都将是唯一的結局。這讓我更加堅信,只有在您的庇佑下,一切才會有未來。
現在就只差最後一步了,我的大人。我在等待他犯錯。再聰明的人也會犯錯,關鍵在于選對時機。他快沒時間了,他所在意的那個精靈也快沒時間了,這種時候,他非常容易犯我所期望他犯的錯誤。
刀在他手裏,而我等着他。只要他試圖為了海妖而傷害我,那麽,我們的計劃就會成功了,我的大人。
請不要忘記您許諾給我的。這是我生來的權力。我的血統最接近努美諾爾末代國王亞爾·法拉松,而您所憎恨的安督因*一脈早已在人世間淹沒,沒有任何幸存的後代。不要再懷疑了,我的大人。我是您最忠實的仆人,再也沒有人能像我這樣為您效勞。
我将不費一兵一卒,征服整個西方的人類。
看着我吧,索隆大人,您絕不會對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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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禱告。”芬杜伊拉斯看着跪倒在地的薩卡爾索爾說,“就像你小時候那樣。你在許願嗎?”
“是的,我的芬杜伊拉斯。自從我第一次看見海守塔*以後,每次再看見都會許願,而我的願望三十年來都沒有改變。”
芬杜伊拉斯臉上略微有些泛紅,“你不該這麽稱呼我,我們不再是小孩子了,我已經是剛铎攝政王之子德內豪的妻子。”
“這我知道,”薩卡爾索爾說,“然而那又怎樣呢,那只是你的身份,身份會随時随地變化。比如,我曾經只是個海邊的男孩,你曾經是個自我懷疑的小姑娘……”
“——他曾經是個精靈王。”芬杜伊拉斯望着雙手被漁網所捆綁的貝爾法拉斯海妖。
“我們不能這樣對待他,哪怕他是個海妖。”愛芙瑞妮爾忍不住說,“若不是他,多爾安羅斯昨晚會遭遇滅城之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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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奉了我的命令保護你們。”薩卡爾索爾不緊不慢地說,“我必須綁着他,他是很危險的。一旦脫離我的控制超過一定時限,他就會開始攻擊人類。人類的靈魂是海妖最好的食物,他們也無法自我控制。海妖為了吞噬人類的靈魂,有的時候會跟人類交易,但絕不會屈服于人類。所以,如果你們看見有人與海妖一起行走,卻沒有用詛咒捆綁住海妖,那麽這個人類一定已經與海妖做了交易。”
“那麽,也是你為我們送來預警的消息嗎?”芬杜伊拉斯問,“讓這個海妖送來的?”
“當然了。”薩卡爾索爾說,“我知道有人試圖對多爾安羅斯不利,豈能袖手旁觀?這個地方,就好比我的家。”
“究竟是誰要對多爾安羅斯和剛铎不利?”愛芙瑞妮爾皺着眉頭問,“是不是昂巴港殘存的海盜?”
“海盜能召喚沉船與幽靈嗎?不,我親愛的盾女。”海盜王在潇灑從容的笑容裏露出潔白的牙齒。然而他眼角的笑意很快被一個淩厲的眼神遮掩。“只有與海妖做交易的人才可能做到。”
愛芙瑞妮爾突然舉起劍指向薩卡爾索爾。
“我不相信你說的!”她憤怒地說,“全都是你一面之詞。我們又憑什麽相信你?我問你,我們不見你的那三十年你去了哪兒?”
“你很快就會知道我說的是不是真的。”薩卡爾索爾被她劍指着,卻很冷靜,“不到一天,你就可以親眼見證。而且你會後悔當初總對我這麽冷淡。置于我這些年的去向……”他瞥了一眼芬杜伊拉斯,“我很早就告訴過你們,是你自己忘記了。你不如試圖回想一下。”
“我們應當感謝眼前這個人,而不是拿劍指着他,姐姐!”芬杜伊拉斯一把奪下姐姐的劍。“安格拉哈德明天就要回來,父親和印姆拉希爾也一樣,在這期間,我們要做的是不惜一切保證多爾安羅斯的安全。再不能有昨晚那樣可怕的事情發生了!我能否請求你,收起你那傲慢的态度,別因為他只是個海灘上的男孩就看輕他,不相信他!我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莫名被妹妹一陣搶白的愛芙瑞妮爾有點錯愕。因為芬杜伊拉斯一貫賢靜,很少這樣跟她說話。然而,她漸漸明白了為什麽。她想起了她們作為少女的那段時光,芬杜伊拉斯常常獨自與那個皮膚黝黑的英俊少年一起在城堡中消失許久,跑回來的時候衣服上沾着海水和沙子;她還常常躲在角落,悄聲與那個少年訴說着連姐姐都不告訴的秘密……那很可能是剛铎攝政王子妃唯一真正快樂過的時光,那不再回來的年代。愛芙瑞妮爾已經記不起什麽時候起,妹妹臉上就不再有那種純真的微笑,取而代之的,只有從王城中帶來的憂郁,關于魔多的陰影,關于噩夢。現在回想起來,好像遠在妹妹出嫁之前,這位多爾安羅斯美人身上就開始背負起一個不可言喻的沉重包袱。就連自己最親近的人也無法分擔。
“你跟我回去吧。”芬杜伊拉斯拉着薩卡爾索爾的手,“我們昨天準備了慶祝昂巴海戰勝利的宴席,你配得上坐在我父親位置邊上,享用大殿中的美酒。等我父親回來,我會把你怎樣拯救了我們的事情詳細告訴他聽。他一定會張開雙臂迎接你,如同歡迎一個久別歸來的兒子。”
“而我視他一直如同自己的父親。”薩卡爾索爾畢恭畢敬地說。
在回城的一小段步行之路上,愛芙瑞妮爾趁人不注意,悄悄走在海妖的身邊。
“你為什麽不說話。”她小聲問,“我知道你會說我們的語言。”
“他将詛咒籠罩在我的身上,”海妖回答,“詛咒在我口中生成一朵針刺的玫瑰,即使開口,也不會是我想要說的。”
“告訴我該怎麽做。”愛芙瑞妮爾問。
海妖擡起頭,蔚藍色的眼眸望着高處的燈塔。
“海守塔的鐘聲,會警告回歸的船只。”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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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守塔的鐘聲又一次響起,當啷當啷,當啷當啷。這是太陽升起以來的第四次了。海灘上的商人小販們有一點點詫異,因為平常鐘聲只會在大風浪來臨的時候才會響,可是今天大海看起來風平浪靜。
由于昨天那一場兇險,附近有的消息靈通的人們本來懷疑今天多爾安羅斯會城門緊閉,可出乎意料的是,城門依舊在早晨大開,雖然晚了好幾個小時。
“我還是覺得,直接沖進去,抓住他砍一刀是最正确的做法。”一輛載滿了新鮮魚類和牡蛎的貨車上,一個頭戴兜帽的人對着身邊同樣打扮的同伴說。
“相信我,萊戈拉斯。海守塔的鐘聲不會平白無故響四次。我們必須耐心。”他的同伴說。
“你這個太陽下山之前不會變成泡沫的人類,說得倒很輕巧。”萊戈拉斯說。
阿拉貢笑了笑,墨綠色的鬥篷讓他的臉色看起來比往常蒼白很多,但他的笑容卻還是很溫暖。
“等你變回了精靈,可以慢慢用你一輩子的時間來嘲笑我沒有耐心。”他緩緩的,慢慢的說。
“你的下一步計劃是什麽?”精靈問人類。
“我們要設法找到芬杜伊拉斯攝政王子妃。并且私下跟她談談。”阿拉貢說。
“又是她。”萊戈拉斯懷疑地看着阿拉貢。“當安羅斯從我衣服上取走一粒扣子的時候,我就在奇怪為什麽她會認得你的貼身物品。你們之間不是有什麽不該有的關系吧?”
“你這是在吃醋嗎?”阿拉貢似笑非笑地看着精靈。
“你覺得我有這時間,還是有這心情?”精靈沒好氣。
“聽這豎琴聲。”阿拉貢忽然說,“它來自大殿的方向。”
多爾安羅斯不僅以海港聞名,也同樣是美妙豎琴的故鄉。而生于斯,長于斯的芬杜伊拉斯公主曾經不止一次在米尼斯帝裏斯王宮裏奏響這音樂。剛铎将軍對此已經不陌生了。
“告訴我,萊戈拉斯,以你作為海妖對音樂敏銳的知覺,你覺得她現在心情怎樣?”阿拉貢問。
萊戈拉斯看着阿拉貢若有所思的深邃眼神,仿佛覺得心中什麽地方不是滋味。
“她美嗎?”他有點不樂意的問。
“很美。德內豪在十幾歲的時候,就對她一見鐘情了。”阿拉貢說,“他非常愛她。任何人都看得出來。可是她,她就不一樣了,女人的心情有的時候很難說清道明,他們不像男人那樣直來直去,也不像男人那樣,敢于承認自己的真正想法。”
“這音樂聲,聽來有點混亂。”萊戈拉斯傾聽着,思索着。“她就像一只迷了路的小鹿,不知道該往哪裏跑,似乎,她心中充滿了矛盾,還有一點點緊張,一點不知所措。我也說不清這是什麽。”
聽了這些形容,阿拉貢的眉宇皺得更深。
“情況并不對我們有利,我親愛的萊戈拉斯。”他說,“但是我們別無選擇,我們必須見她。”
萊戈拉斯剛要回話,突然有一個手臂上挎着籃子、打扮成女仆模樣的胖女人走到他們的貨車前。
“這牡蛎新鮮嗎?”她問。人類和精靈都發現女仆人背上還背着一個卷毛頭的可愛小男孩,男孩手裏正拿着一顆紐扣玩耍。
銅質的紐扣,上面是雙聖樹的圖案。
作者有話要說: *安督因一脈,指Anduine親王一脈,屬于努美諾爾大陸上不被Sauron所誘惑的忠貞派,也就是Aragorn的祖先Elendil的家族
*海守塔,Sea-ward Tower是Dol Amroth的燈塔,據說上面有個鈴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