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海南海口。

中國民航訓練基地。

基地對國內不少民航航空公司開放, 北航每年的新飛與空乘都會飛往這裏參加集訓。

今年新招的空乘浩浩湯湯一百多人,加上老帶新的師兄師姐,這趟北城飛往海南的飛機上全都是自家人,氣氛免不了熱鬧了些。

飛機起飛十五分鐘達到巡航高度, 機艙內響起了機長廣播, 純正的美式發音, 帶着一種慵懶又性感的腔調:“女士先生們早, 我是本次航班的機長, 歡迎乘坐北城航空班機,飛往海口。”

有人聽出來了:“哇!是Captain Paul!”

Paul的聲音裏透着潇灑的笑意:“預計飛行時間四小時零五分鐘,目的地氣溫30攝氏度, 天氣晴朗、陽光明媚, 祝各位本次旅途愉快,如對本航班機長有什麽不滿,還請高擡貴手。”他在這裏頓了頓,再說道,“我們海口見。”

機上所有人都笑了, 一群空乘新人更是沸騰,有人向随行的乘務長求證:“Captain Paul這趟集訓也跟我們一起嗎?”

乘務長:“會參加今晚的迎新,但接下來的集訓就不會參加了, 他還得返航呢。”

“哇!”

這也已經足夠讓人興奮了!

如果說單屹是北航裏天上的一朵雲, 個個都仰慕,那麽Captain Paul就是北航裏地上的一枝花,個個都想摘。

單屹全身上下都出衆, 但人卻清冷, 你打好腹稿跟他打招呼請教攀談, 對方會對你笑一笑, 然後秉着始終公事公辦的态度,該訓的訓,不會因為一個笑容而軟下半分。

像塊浮在水面的冰,硬邦邦,抓不住,想攀登,太難了。

要是Captain Paul和單屹站在一塊,那就是另外的一處春天了。

外國人大多粗犷,用顏安之前對外國男人總結出“肚子大or胸肌大”的兩款,Captain Paul無疑是屬于後者。

Advertisement

Paul體格高大,肌肉線條明顯,一副宛如雜志男模特撩起T恤那般撩人的身材,真真性感到了極點。

性感,而且還溫柔。

一雙眼睛認真看着你、低頭仔細聽你說話的樣子,簡直迷倒了北航一衆女士。

要是能跟Captain Paul排到一個機組的,那趟航班的空乘連笑容都要比別的多。

顏安卻搖頭,被太陽炙烤過的舒爽那是一捧春風所不能企及的。

何況單屹這個男人,比太陽還要灼熱耀目。

顏安忍不住将手撐在小桌板上,目光帶着透視般的力度黏糊糊地粘在斜前方的男人身上。

好看,真是好看。

顏安仿佛能透過那身衣服布料直接幻想出底下光.裸的肌肉,線條剛硬又緊實,牙齒咬上去都是硬邦邦的觸感。

顏安激起一身雞皮疙瘩。

顏安想起昨晚跟阿man吹水的話。

Man:打算怎麽着?

顏安:有點那個方面的沖動。

Man:這樣,你上,你倆這輩子的套我包了。

顏安:怕你不夠錢。

兩人都在暴笑。

對這這樣一個男人,誰沒點沖動啊?

顏安撞了撞身旁的沈恬:“你知道單機長是軍轉民嗎?單機長之前是空軍!”

沈恬沒有一絲驚訝:“知道啊。”

反倒顏安驚訝了:“我靠,你怎麽沒跟我爆料?”

沈恬詫異:“什麽?我以為你知道,民航裏的人大概都知道?”

“……”好吧。

顏安又問:“那你來評評,單機長和Captain Paul比,誰贏?”

周遭的人在在因為Captain Paul而沸騰,而沈恬坐在顏安身旁,在熱鬧歡騰中顯得興致焉焉:“誰知道呢。”

顏安看向她:“怎麽回事?無精打采的。Captain Paul高大威猛,應該是你的菜啊。”

沈恬瞥了她一眼,沒說話。

顏安笑她:“不愧是有家室快結婚的女人,帥哥也不聊了。”

沈恬呼出了一口氣:“別提了,這婚也不一定能結成。”

顏安頓時閉了嘴,将那一臉嬉皮笑臉收了起來:“吵架了?”

沈恬:“吵了。”

顏安瞧着沈恬,眉頭皺了皺:“工科男跟你吵架?”

顏安有些驚訝,沈恬的男朋友顏安見過,那時她假期回國,男方來了北城,沈恬帶上他出來吃過飯,是個腼腆又沉默寡言的男人,看着脾氣就好,吵架都吵不起來那種。

沈恬和對方談了四年多,顏安聽沈恬說得最多的就是,哎,這人脾氣太好了,有時想嬌作一下吵個架也沒人接招。

當時顏安說她顯擺。

此時的沈恬又氣又苦,說道:“也不算,就我單方面要吵。”

顏安:“?”

沈恬:“他跟他家說了今年帶我回去順便談結婚的事,他家說我當空姐整天在天上飛來飛去過年也不一定有空,說這事不急。”

顏安皺眉。

沈恬:“他家态度明擺着了,但他說他爸媽是個老實人,不是我想的那樣。”

顏安:“那年底還見家長嗎?”

沈恬:“這還見什麽,人家都說不急了。”

顏安一把将人摟住:“你也不急啊,你風華正茂,急什麽急,讓理工男急!”

沈恬被顏安弄出了一個笑:“他當然急,我不要他誰要他了。”

十一月初的北城已經轉入深秋,早晚涼意瘆人,但海口的陽光依舊火熱當頭。

都說海南長夏無冬,30度的熱帶氣候,大家不可避免穿得都有些清涼,這樣一行身材高挑的帥哥美女走在機場裏,拉風得很。

王郦安走在顏安前面,顏安的目光便很自然地就落到了對方身上。

王郦安上身是一件修身短款polo,下身一條貼身牛仔長褲,身材高瘦,英氣十足。她一個人走在了前面,人依舊孤傲,別人在笑,她嘴角都不提一下。

莊棟梁在下機的時候瞧見王郦安,說了句:“Villian這一身,就像個女版的單機長。”

此時顏安跟着大隊往達到出口走,突然回頭看了眼身後不遠處的單屹。

單屹走在人群的中間,黑色的polo上衣,淺色長褲。

單屹喜歡穿polo,大多時候會解開一顆鈕扣,清爽又休閑,渾身都是成熟男人的魅力。

這兩個唯二穿黑色polo的人,在一群花裏胡哨的顏色裏,還真奇異地顯得有些登對。

莊棟梁和一群新飛走在顏安附近,這會看見對方回頭,突然給她贊了句:“顏安穿上裙子,還真挺漂亮,就像個女孩子一樣。”

其他的幾個男新飛頓時拍了拍他肩膀:“活該你單身了。”

附近的人都笑了。

單屹與Paul結伴同行,走在一堆新飛後。

Paul一手拉着登機箱,一手随意夾着機長帽,與單屹兩人行走在人流當中,身材高大挺拔,帥氣、有型、風度翩翩,時而淺笑一下,爽朗俊毅,是一種與單屹相近又不同的男人魅力。

這兩個男人走到一起,回頭率幾乎百分百。

此時一群新飛在前頭小聲說話大聲笑,目光不時往走在前頭的顏安看去。

Paul朝單屹笑着說:“你的小徒弟似乎很受歡迎。”

單屹聞言笑了笑。

Paul又說:“你的小徒弟有一種……”他想了想措辭,“像你們中國古時候俠客一樣的靈氣,你覺得嗎?”

顏安今天穿了一條連衣裙,薄荷綠,短袖,淺v領,下擺垂墜地貼着膝蓋,走路間輕微的晃蕩,腰線細而窄,一雙腿筆直勻稱,在陽光的襯托下白到近乎發光,要是安安靜靜站在那,或許就是一個甜美軟糯的小姑娘。

但顏安是個片刻不安靜的人。

此時的顏安走在前頭,與旁人說話表情極其豐富,不時加上一兩個動作,靈動又霸氣,走路生風,流裏流氣的,與甜美軟糯這個詞沾不上半毛錢關系。

單屹:“俠客不覺得,流氓倒挺像。”

基地距離機場約一小時車程,到達基地後,當地地勤人員便為所有新人分配房間。

兩個女飛毫無疑問地被安排到了一間房。

房間內,顏安與王郦安兩個人各占一張床,各幹各的事,都沒有想要社交的欲望。

顏安覺得王郦安對她的态度并不全因為兩人女飛的身份存在利益沖突,王郦安的孤傲刻在了骨子裏,她對誰都冷,似乎沒有熱的一面。

顏安聳聳肩,收回了目光。

晚上的迎新活動,新人要準備節目是每個公司的傳統,北航也不例外。

今年的兩個女飛被點名露個相,顏安沒什麽大衆愛看的技能,所以她帶來了根蕭。

老梁在她小的時候跟她說,每個國家總有些別人學不來的底蘊。

所以別人家小孩在學西洋樂器的時候,她彈琵琶吹簫,別人家小孩跳芭蕾,她甩着手絹跳扭秧。

只不過這麽多年過去了,顏安也就只剩下幾首曲子還記得譜,之所以記得,那是因為在某些場合能裝個□□,好比今晚。

這會顏安在擦着她的蕭,隔壁床的王郦安帶着耳機,閉着眼默默在聽歌。

房間裏安靜得詭異,從王郦安耳機漏出來的幾個節奏,能識別出是一首激昂的歌,帶着種聲嘶力竭,仿佛一曲死亡搖滾。

王郦安是個孤傲又離群的人,永遠仰着脖子,擡着下巴,世界應該很安靜,只有自己的聲音。

顏安十分詫異,王郦安的歌單會是這樣的曲風。

然而到了晚上時分,顏安不單只詫異,她的靈魂直接被王郦安點燃,那幾個洩漏而出的音符終于完整地沖擊着顏安的耳膜。

王郦安換了一件緊身黑T,散開了頭發,雙手握住臺上直立的麥克風時露出了小半截的腰身,肚臍眼附近那寸皮膚,光滑又緊實。她閉着眼,微微皺着眉頭,仿佛陷入了一個極深的漩渦,然後将在場的人也一把拉了進去。

顏安在對方飽滿的情感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樣的王郦安有一種別樣的魅力,臺下無論男女幾乎都移不開目光。

在伴奏的最後,王郦安睜開了眼,眼睛深處迸發出一道隐忍的光,像沖破烏雲的一道初晨時陽光,她嘶吼着,唱出最後一個英文單詞,顏安狠狠地鼓起了掌。

王郦安在臺上的演唱颠覆了所有人對她的認知,莊棟梁坐在顏安的身後,忍不住說了句:“王郦安不開飛機能直接出道吧。”

氣氛在王郦安的手離開麥克風時瞬間被炒熱,臺下歡呼聲不斷,甚至還有人在底下起哄喊“Encore”。

王郦安的表情從隐忍的瘋狂緩慢地回歸到了平靜,眉眼平淡,朝臺下的歡呼聲微微擡起下巴,連笑容都沒給,然而臺下卻因為王郦安的這樣一副姿态而炸裂。

顏安也炸了。

草,這個女人不得了。

王郦安從臺下來,回到顏安身旁的座位上,顏安朝對方挑眉,給對方發出邀請:“考慮交個朋友嗎?”

王郦安笑了笑,目光只在顏安身上略過片刻,帶着不屑:“沒必要。”

顏安惋惜。

這時臺上的主持人喊出了顏安的名字,周遭又掀起一陣歡呼。

莊棟梁拍她肩膀:“GOGOGO!”

顏安嘿一聲,拿着蕭從椅子上打挺而起。

莊棟梁:“顏安這一身是上臺說相聲呢?”

今晚的顏安穿了件長大褂,中式立領,古典盤口,灰色調,緞面材質,在燈光下泛着銀色的亮澤,像個古時候的說書先生。

又因為熱,顏安将寬大的袖子挽了起來,大步流星往臺前走,原本古雅端莊的衣服便被她穿出了幾分街頭流氓風。

顏安懶得兜彎兒,直接走到臺前,手将大褂下擺一撩,一個跨步就跨了上去。

雷志丞坐在單屹隔壁,這會看着上臺的顏安,渾身都是野,他朝單屹說道:“你的這個女飛不好帶吧?性子野,得沉下來才行。”

單屹挑眉:“不好帶,好幾次想罷工。”

雷志丞哈哈大笑,拍了拍對方的肩。

單屹看着顏安走到舞臺中間,像模像樣地朝臺下鞠了一個躬,随後拿起手上的蕭在手指間潇灑地轉了個圈,一身江湖氣派瞬間展露無疑。

在簫聲響起那一刻,一貫嚴肅的雷志丞也笑了:“你的這個女飛雖然看着野,但野得有意思,以後要是有機會跟她飛,駕駛艙裏肯定很熱鬧。”

臺上的顏安拿着蕭,蕭放到嘴邊,便是一串凜冽的音符。

誰猜得到,顏安穿成一個百曉生的模樣拿着根翩翩公子的蕭,竟然吹了一首《十面埋伏》,簡直給了所有人一個驚喜。

顏安自己玩得嗨,晃蕩着腦袋,腳尖踏着節奏,表情十分到位。

單屹眉梢玩味地上揚,扯出了一個笑,他靠坐在椅子上,十分純粹地欣賞着顏安的這一個表演。

單屹喜歡這個節目。

他欣賞一切有關于國粹的藝術,中國千百年的文化底蘊附加在人的身上,能呈現一種別樣的魅力。

一曲《十面埋伏》在顏安身上只有很淺的蕭殺之氣,任何東西放在顏安這個人身上,都顯得其樂無窮。

單屹笑了笑,一個愛玩的人,但沒有心,沒有肺。

今天北城飛海南的機組并不住基地,所以Paul在迎新表演後便要離開。

此時Paul坐在單屹的另一側,看着臺上在吹簫的顏安,他毫不吝啬地朝單屹贊道:“Sam要是想罷工我可以接手,你的這個中國小姑娘真有意思,讓我都動心了。”

此時的顏安在臺上一曲終了,蕭從唇邊撤走時手指一轉,像個豪客大俠一般朝臺下拱了拱手。

臺下笑聲一片。

單屹在一片掌聲中聽到Paul的這句話,面無波瀾地笑道:“這得看她意願了。”

外國人大多較真,Paul聞言挑眉:“那Sam你可要記得去問了。”

單屹眉梢一動,看向Paul,Paul看着從臺上跳下來的顏安,露出了極為感興趣的目光,像一個獵人。

單屹笑了笑,不置可否。

空乘的節目大多抱團上臺,節目不多,今年的迎新表演不到一個小時便結束了。

禮堂裏的椅子從一排排切換成一個大圈,圍在禮堂的正中間,像一個無火的篝火晚會。

新人們興致高昂,氣氛不增反減。

在迎新表演告一段落時,大部份的機長和乘務長已經跟大家告別先撤了,留下一堆年輕人接着玩,好讓他們玩得盡興,只是提醒道:“明早開始集訓了,別太瘋啊。”

新人們嘴巴都應着,可一個兩個都顯然精神百倍,哪有一點想早睡的意思。

接下來的環節可比才藝表演有看頭多了。

主持換成了一個飛了四年的“老”空少,對方給所有人都派了一張小紙條,讓大家各自在上面寫下一個問題:“問題不設限,想寫什麽都可以,但不擔保待會不會被你自己抽到噢,只要抽到,都得回答。”

然後空少又将一疊便--------------?璍簽紙拿給單屹和一位乘務長手上:“要勞煩單機長和林姐在這裏寫下待會新人們的考題了。”

迎新表演後的這個延伸節目據說是北航的歷史保留節目,不知道從哪一屆開始,就一直延留到了現在。

新人們圍坐成一圈,順時針方向起立,從機長或乘務長那抽取一個問題,問的都是飛行相關的專業性問題,答對了安全,下一個,答錯了,那就從驚喜箱裏抽出另一張紙條,驚喜箱裏放的就是新人們剛才寫下的問題,抽到什麽,都得當場回答。

說直白點,就是變相的真心話大冒險。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