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這一晚顏安睡得極好, 鬧鐘震動的那一刻她便醒了,一雙眼睛裏全是朝氣蓬勃的沖勁。

顏安起來時王郦安還沒醒,她拿着手機去洗手間,阿man那女人正好起床戳她。

Man:因公忽略了你幾天, 有什麽需要姐姐關懷的嗎?

顏安:姐姐, 我很好, 你不用擔心我。

Man:?

Man: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變态。

Man:你這樣, 姐姐害怕。

顏安頓時大笑。

顏安:不跟你說了, 極品要跟我晨訓,姐妹我去了!

阿man一看時間,時差一換算, 國內時間六點不到, 太陽都還沒升起。

Man:草,我隔着手機都能感受到你想上極品那顆心了。

三天的集訓結束,便是新人考核。

新人考核實行機組制,一個機組從登機開始正式進入模拟考核。

顏安和沈恬分到了一組,兩人互看一眼, 彼此眼中都有一道勝券在握的流光。

沈恬今天化了一個十分精致的妝容,黛眉粉唇,年輕、漂亮, 溫柔又親近, 沒有一絲攻擊性,一切都恰到好處。

沈恬的理工男終于開竅了,被沈恬單方面冷戰了幾天, 前天終于急了, 差點要飛來海南當面跟她聊, 說, 過年男方先拜訪沈恬的家長,然後過完年等沈恬什麽時候有空就帶她回家,明年底天塌下來也要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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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安朝容光煥發的沈恬單了單眼,對方眉梢一挑俏麗地回她一個笑。

顏安進入A330模拟駕駛艙,單屹已經坐在機長的位置,顏安與他彙報檢查工作,等待塔臺指令,推出飛機。

顏安看向窗外的天,今天的天氣晴朗、和風、萬裏無雲。

“今天絕對會是一趟完美的飛行。”顏安連聲音都是胸有成竹的自信。

單屹看着飛機前筆直的跑道,說道:“我拭目以待。”

新飛考核就是大家練了一個月的飛本場,一個飛行員來到這一步,只要不是手抽筋或腦抽筋都不會出問題,當然,前提是教///員不卡你。

飛機平穩降落,顏安将任務書和cpf填寫完畢後,流程結束,今天的考核畫下句點。

顏安為了表示對今天考核的重視,特意将睫毛夾翹,刷上薄薄一層睫毛膏,用她的話來說,要以漂漂亮亮的樣子考一場漂漂亮亮的試。

此時顏安眨眼睛時,就像個鬼靈精:“報告機長,已完成着落!”

單屹嗯了一聲。

顏安:“機長,不點評一下嗎?”

單屹:“還行。”

不錯,還行,還可以,這些籠統的詞大多帶着幾分敷衍。但從單屹嘴巴裏說出,顏安就知道這次考核她過了。

單屹是個說一不二的人,這個男人不會浪費唇舌說冠冕堂皇的話。

不行就不行,還行,就是在他的标準裏,行了。

顏安眉飛色舞地喲嗬了一聲,然後對單屹說:“考核過了的話,單機長記得将我從黑名單裏移出來。”她指了指單屹和自己,“好同事,和睦相處,相親相愛。”

單屹低頭填寫着些什麽,聞言笑了笑,頭也沒擡,置若罔聞:“同事之間,有事可以上FT找我。”

這大概就是普羅大衆眼裏的單屹了。

在工作時間裏,一切都公事公辦,不寒暄,不玩笑,不多說一句廢話,像太陽下一塊不溫不火的幹冰,看着仙氣飄飄,好看極了,是個人都喜歡。但靠太近冷,摸上手冰,碰久了還傷,肉身凡胎都望而卻步。

但顏安偏偏不是個正常人。

用周勉的話來說就是,那個祖宗沒心沒肺,像個無感的傻子,毛裏毛躁,看不懂人臉色,怎樣都能笑。

要說最懂顏安的大概還真的莫過于周勉了。

兩人打從光屁股就一起混哥們兒,兩個漂亮孩子在大院裏招人疼,那時鄰裏都贊顏安懂事,爸爸不在家的日子不哭不鬧,別家小孩要爸爸騎肩馬,她還會過去插着腰一臉苦口婆心地跟人家說,爸爸工作辛苦,你不能這樣,你這樣不行,不乖乖。

大家都說顏安那孩子真乖啊,天天都在笑,摔倒了受傷了笑着爬起來拍拍手,就沒見她哭過。

梁繡紅那時看着只到膝蓋骨高的顏安,站得有一段距離,她搖頭道,一個人長時間抵抗孤獨,得了免疫,所以黑暗在身體裏只能被壓縮得很小,眼裏只想見陽光。

周勉那時只有小屁孩的年齡,光着屁股在旁人身後說,顏安不是乖,她只是個傻子。

周勉長大後,還是說顏安是個傻子,因為這樣一個鈍感的人,站在太陽下被曬得灼傷是開心的,站在冰天雪地裏被凍傷,也不傷心,她會說,風景美着呢,這有什麽呢?

此時顏安“欸”了一聲,一臉陽光明媚,像個太陽,周遭都是晴空萬裏,她搖頭道:“區別對待,這不是君子所為。”

單屹因為那一聲嬉皮笑臉的“欸”而頓了頓筆尖,顏安已經拆開安全帶起身往外走,整個人都沉浸在剛才完美的飛行喜悅中,單屹在顏安摁開駕駛艙門時突然想起些什麽似的:“對了,Captain Paul底下沒人,想跟他嗎?”

顏安撐在門邊轉頭疑惑地“嗯?”了聲。

顏安:“無緣無故為嘛要轉教///員?不換,這樣不好,這樣會落人口舌,要不說我不行,或者說你不行,男人不能被人說不行。”

顏安最後被逐出了駕駛艙。

顏安跟沈恬考核結束後挑了個陰涼處坐着,沈恬順了把瓜子,和顏安一人一手捧着嗑。

沈恬爐火純青地用牙齒舌頭剔開瓜子殼,用手撞了撞顏安:“出來了,貌似考得不錯。”

顏安:“都是最基礎的飛降,沒道理考砸啊。”

沈恬:“你說你跟她最後誰留下啊?”

顏安吐出一瓣瓜子殼:“猜不透啊猜不透。”

沈恬看着不遠處的王郦安,點評道:“女人的直覺,你有沒有覺得王郦安對單機長有點不一樣?”

顏安想了想:“沒發現,他兩有交集嗎?”

沈恬:“她看單機長的時候眼睛裏有光。”

顏安:“那你看看我,我眼睛裏有光嗎?”

沈恬:“有,你是色女之光。”

說完兩人都爆笑。

翌日。

全員考核完畢,返程北城前迎來了一天全天的自由活動時間。

顏安在天剛蒙蒙亮的時候,開着臨時租來的小甲蟲踩上了海南環島高速。

初生的太陽從前頭鋪灑進來,顏安帶着墨鏡,伴随着車載音響一起高歌了起來。

萬寧日月灣。

朝汐的浪掀起一層又一層的白色泡沫,八點多的海面上高手雲集,都是教練級別的型男美女。

顏安換上了一件連體沖浪服,深藍色,高圓領,長袖。沖浪服輕薄貼合,将胸腰臀包裹得極其的好,一雙腿完整地暴露在陽光下,濕了水,沾上了沙,有種禁欲又性感的視覺美好。

顏安抹了把五顏六色的防曬泥,在臉上畫了張花臉,看着鏡子,就像個皮膚白淨的印第安人。她拿起礦泉水瓶擡頭灌了飽滿的一口,然後便拿起沖浪板,朝那一波波浪花走去。

在澳洲這個四面環海的地方學飛,玩沖浪,撒撒水的事。

運動生産多巴胺,多巴胺使人快樂,所以顏安在海裏玩瘋了。

單屹來到海邊時八點剛過一半,他手上提着一塊浪板,赤足踏在沙灘上。

今天的海面人不多,但很熱鬧,口哨聲歡呼聲不斷。單屹拉伸着小腿,目光朝海上看去,不一會便看到了遠處一個站在綠浪上的身姿,對方帥氣地完成了一個浪底轉向,站在單屹附近的一個男人毫不吝啬地喊了一聲:“漂亮!”

玩沖浪的,穿得再暴露也很正常,不少女教練都是一套比基尼就趴上了板,健康而美麗,是一道風景線。

顏安一身深藍連體泳衣從遠處看幾乎要與大海融為一體,雙腿在白花花的浪花中藏着狂野與力量,精準抓浪,浪底轉向,漂亮、帥氣、幹脆利落。幾乎斬獲了沙灘上所有人的目光。

單屹與所有人一樣,目光無聲地追随着。

人都喜歡耀眼的事物,這是本能,單屹并不反感,也不抵觸,他甚至露出了一個笑,笑意很淺,但入了眼底。

單屹是個聰明且實在的人,不做自欺欺人的蠢事,他不去否認顏安是個足夠耀眼的女人,但他同樣十分理智,顏安這樣的女人,吸引人,但看久了眩,碰了棘手,嘗了成瘾,就像罂.粟。

罂.粟漂亮,但無情,他對毒.藥沒有興趣。

單屹收回了目光。

單屹拿了板,将身上的T恤脫下,随手扔到了沙灘椅上,一個助跑沖下了海。

三亞的日頭并不溫柔,海上濺起的浪花像一捧細鑽,掀起太陽底下唯一的清涼。

無論是跳傘還是賽車,單屹身處其境之下都是忘我的,此時此刻亦是。

他和顏安在同一片海上,一人各自占據一片領地,各有各的霸道與氣勢,幾乎要稱王。

駐紮在海邊的浪店浪手無數,此時都驚奇發現今天的海似乎被兩個面生的外人給搶了所有風頭。

一種踢館的氣焰随海風嚣張地燃起,不少浪手都躍躍欲試。

沖浪是門體力活,顏安一開場就玩得嗨,一個小時體力便到了頭,在這一波浪拍向岸邊時,顏安也順勢抱着浪板乘風蕩上了岸。

平日裏你來我往在海上浪尖碰面都是熟人,今天突然殺來一個生面孔的沖浪美女,身材姣好,技術了得,自然無人不好奇,顏安上岸時,頓時斬獲了不少口哨聲。

顏安大方地笑,有人過來問她要不要比一場,顏安擺擺手拒絕:“再來大腿抽筋了。”

有人問她能不能加個微信,顏安也擺手:“我這身哪裏有手機啊?”

顏安把浪板還掉後,坐在了正面朝海的一家網紅店裏,将頭發解開,甩了甩,揚手要了瓶冰可樂。

非節假日,店裏人不多,顏安坐在高腳椅上,撐着下巴眯着眼任由海風将她的頭發吹幹。

她坐的這個露天吧臺正好能被太陽照耀到,頭頂是個稻草竹編的頂,遮不了什麽,但好看。

稀稀疏疏的陽光透射下來,顏安身上是一片片斑駁陸離的光。

顏安目光在海平面上閑散地巡視着,她喜歡這項潇灑又快樂的運動,無關技巧,所有在海上的男女老少都享受着乘風破浪的快感,這就是這項運動的樂趣,就連不同的姿勢摔倒都擁有不同的快樂。

顏安就這樣撐着下巴,目光在浪花裏慢悠悠地晃來晃去。

岸上突然傳來熱火朝天的歡呼聲,帶着顯而易見的起哄和助威。

顏安覺得有趣,往那處看過去,似乎是有人向誰發起了挑戰,battle的氣氛濃厚。隔了這麽遠顏安都能感受到那種熱火朝天的澎湃和激昂,她忍不住伸長了脖子,眯起眼睛,遠距離湊着熱鬧。

岸上開始紛紛站了人,顏安看不清楚,只能從人頭中依稀看見兩個光着膀子的男人,各自拿着一塊沖浪板,一副蓄勢待發的姿态。

wow!顏安喜歡這種戲碼,要不是因為太累,她肯定第一時間奔跑過去。

沒多久,歡呼聲一瞬間轟大,顏安看見兩人在一個浪消退之時沖下了海。

在競技之下,連劃水都好看。

劃水純粹是門體力活,顏安不認同,劃水是門技術活。盲目劃水,浪只會眼睜睜在面前破碎,劃水要有準确的判斷,要能預判到浪頭,最後才是力量。

顏安目光落在其中一人身上。

當飛行員的視力都好,在此起彼伏的浪中,她看到一個蘊含力量與狂野的背,背肌随劃水的動作凸起又凹陷,牽一發而動全身,那律動剛毅又性感,飽滿又充盈。

顏安在心中為這個男人的背評了個級,是個極品。

海面上Battle的兩個男人,在浪區的最外圍耐心地等着,他們在等風來。

風從海面上襲來,帶起顏安半幹的長發,掀高了遠處一層綠浪,綠浪帶着滾滾白沫乘風而來,臨近時,顏安看見兩人幾乎同時撐起。

三米高的浪在風和日麗的萬寧并不多見,不少想駕馭這道浪的人前前後後都翻板了。

而那兩個男人踩的都是輕薄的短板,速度快,轉向也快,在浪峰浪谷間穿梭,甩出一道又一道水花,漂亮得顏安一個勁地叫好!

一道浪被兩人玩出了花兒,但競技,就得有輸贏。

其中一個男人在沖向浪峰時被浪掀翻入了海,而另一個男人,幾乎在同一個時間手抵板尖飛躍浪峰,擦出一道利落的浪花,好看的五官在耀目的太陽下閃着光。

顏安口中咬着的透明吸管掉落,一瞬地站了起來。

男人如躍起的飛魚,最終消失在白沫之中。

這樣一場刺激的海上競技視覺盛宴激起在場所有人的熱血,尖叫聲擊打着顏安的耳膜。

但顏安仿佛沒有聽見,她的注意力停留在男人消失的海面上,眼睛瞪得大大的,手掌撐在吧臺上,整個人巴不得翻身出去。

直到男人從海面浮出,單手扶住浪板,一手将濕透的頭發往後撩,然後露出一個暢快淋漓的笑。

顏安自言自語般說了聲靠。

顏安身旁的女生一直拿着手機錄像,剛點了保存,顏安就兩眼放光地問對方:“小姐姐,能将剛才的視頻發一下給我嗎?”

女生被吓了一跳,但随即點頭,十分大方,還帶着點激動。帥哥是共享資源,傳播是種美德,她邊搜顏安的手機名稱邊說:“我手機像素高,錄得可清了,這次休的年假休得值了,簡直比明星還要帥!”

顏安也激動:“你覺得哪個更帥?”

女生:“皮膚比較白的那個!”

顏安幾乎想要握起對方的手,瘋狂點頭:“那個啊,我就沒見過比他更帥的男人了!”

顏安視頻到手,非要請對方喝東西,“不要拒絕我,這視頻比一杯東西值錢多了!”

對方笑出了聲,因為顏安的表情太認真了,仿佛得了個什麽寶貝一樣。

顏安結了賬,拿着手機往岸邊走去,低頭點進阿man的頭像,把剛剛的視頻發了過去,炫耀般的急切:快看看!快看看!我睡過的男人!

三分鐘後。

Man:草!!!!!!

顏安立刻就笑了,笑得驕傲又自豪。

然而對方又發來一句:這是你只睡過一次并再也拿不下的男人。

顏安笑容瞬間掉光:是姐妹就別說晦氣話。

阿man讓她快沖:這男人,栽了也值。

這時顏安正走到岸邊,距離圍觀的人群只有幾米的距離,有人手指抵在唇邊吹了個尖銳清脆的口哨,為兩位從海裏上來的男人歡呼。

顏安頓時從手機屏幕中倏地擡起頭。

單屹抱着浪板從淺薄的海中往岸上走,頭發滴着水,褲子也滴着水,海水流淌在他臉上胸前,清爽得宛如一個活在海邊的男人,男人只和日月風雨打交道,幹淨又不羁,眼神裏充斥着一種自由奔騰在原始自然間的野。

單屹和與他較量的那個男人碰了碰拳頭,對方笑着朝他舉起了拇指,彼此眼中都是肆意暢快與沉甸甸的欣賞。

男人征服男人通常需要經過一場較量,年輕的時候籃球場見,到後來發現所有領域都有高低長短,只要那片土地上有人,就能憑實力交到朋友。

而女人在某些時候就簡單多了。

有些時候,男人征服女人,只需要一個動作,一個表情,或者一個好看的該死的性感的笑。

顏安覺得這種膚淺的女人說的就是她自己。

顏安對單屹有感覺,感覺太濃烈了,全身都在蠢蠢欲動。

片刻後,她低頭,手指敲打在屏幕上:我絕壁要把這個男人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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