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顏安将手機屏幕關掉, 朝上岸的男人揚手,喊道:“嘿——單屹!”
顏安的聲音很大,那種雀躍與朝氣撞進人群裏,周遭的人都下意識朝聲音方向看去。不少人瞬間就認出了顏安, 是今天另外一個來踢館的人。
有人露出驚訝的表情, 随後是恍然大悟, 原來今天這兩個生面孔的浪手認識, 難怪沒有一人能搭讪成功, 他們未免太登對。
單屹也朝聲音方向偏頭,顏安站在人群之外,但又因為對方那一聲叫喚人們紛紛為她側身出一道空間, 對方那張眉歡眼笑的臉便沒有任何阻礙地展露在前。
單屹方才盡興後的舒暢仍有餘溫, 他朝顏安随意地挑出了一個笑,帶着幾分慵懶,像運動過後的脫掉外衣的男人,海風吹來,時光仿佛都缱绻地慢了下來。
單屹沒有和顏安有過多熱情的交集, 輕佻的一個笑容落下後便與剛剛結交的男人告別,直直走出了人群。
顏安緊巴地跟過去:“機長也來沖浪!你什麽時候到的呢?為什麽我之前沒看見你?你剛才太帥了,我也想跟你battle一下!”
顏安的表情熱血沸騰, 眼睛那團火快燒得比頭頂的太陽還盛, 她邀請對方:“要不您歇歇,咱們待會來一回?我水準不低的。”她往海面掃了掃,指向其中一人, 毫不謙虛, “比那個男人沖得還好!”
單屹朝顏安的指尖看了一眼, 不予評價。
顏安:“嚯!你別不信, 待會咱們比比,就是現在浪小了,施展不出我的技術。”
單屹一路聽着顏安的喋喋不休,心情似乎還行,嘴角一直噙着抹笑。
他在沙灘椅旁拿起一瓶水,灌了幾大口,然後将剩餘的全沖在頭發和身上,他拿起毛巾和衣服,朝顏安說:“今天玩夠了,下次遇到再說。”
單屹在日曬下的皮膚泛着紅,被海水浸泡後留下一層淺薄鹽漬在陽光下泛着粗糙的光,近在咫尺地看,是一種男人野性的粗砺感。
顏安搓了搓手指頭,一些記憶就被勾起。
單屹的皮膚披了汗,當時指腹下的觸感滾燙到了人心裏。
顏安抿唇,吞咽,鬼迷心竅。
Advertisement
她擡起了手,指尖靠近,與男人膚色形成鮮明的對比,顏安看着那片肌膚眼睛都不眨,然而下一秒手腕就被抓住。
一個被抓包的人頓時擡起頭,單屹眼眸垂下,無聲,但如有實質,像一把鈍刀,磨在人身上又癢又疼。
顏安将手指塞回至拳頭裏,說道:“我看你身上有鹽漬。”
單屹将她的手扔掉,拿起T恤套上,看着她似笑非笑,轉身前丢下一句:“我謝謝你了。”
顏安跟了上去,心髒怦怦地跳,顏安在兒女情長方面沒什麽經驗,只知道感覺上頭了只想快刀斬亂麻。
顏安朝單屹地背影追上去,問他:“單機長,你想談戀愛嗎?”
單屹聞言勾出了一抹笑,挑眉“哦?”了一聲。
顏安因為這個“哦?”而覺得有戲,她往前走了兩步,身子歪向單屹那邊:“想?”
單屹垂眸看向她:“有人選給我介紹?”
顏安:“有啊!”
單屹:“可以,但最好別像你。”
顏安瞬間頓了頓,問:“為什麽?”
單屹:“太吵了。”
顏安再次被丢在了原地,對着這個男人的背影張牙舞爪地咬合了一下。
下颚與上颚咬合,狠狠地發出“咔”地一聲。
從三亞集訓回來的顏安擁有了兩天的假期。
沈恬利用這個假期跟理科男增進感情去了。
而周勉這段時間安分守己着。
前段時間周勉被他母上大人逼着去相親來着,後來阿姨發現自家兒子在相親隊伍裏頭不太吃香,周勉他爸出資開了家雜貨鋪,讓周勉學着做生意。
周勉現在在三人群裏是忙得聲都不吱一聲。
這時顏安百無聊賴地躺在沙發上,客廳牆上的電視慣例自己孤單地開着,正播放着一套重播了無數次的宮廷劇。
顏安戳了戳阿man:姐妹,在幹啥呢?好無聊啊。
沒料到對方很快回複:在研究男人。
顏安:一起,我正好需要。
Man:你來來去去就一個極品,多久了,都研究出花兒了。
顏安:這有什麽辦法呢,這個男人進化了,以前那套不管用了。
Man:試過了?
顏安:都還沒有機會試就已經被拍死在地上了。
Man:是不是你那晚表現不好啊?
顏安呸她:不可能,我對自己有信心。
兩個女人泡在不三不四的話題裏,沒臉沒皮笑了一整個下午。
将近黃昏時,顏安在沙發上伸了個懶腰,說道:不說了,我出去拿車,今晚跑山!
Man:極品不研究了?
顏安:爽了回來再研究。
顏安來到車行,老板不在,顏安問裏頭的一個小哥:“老板呢?我來取車的,那輛全黑的杜卡迪。”
小哥朝店鋪的另一頭喊了聲,然後朝挑下巴:“老板今兒親自下手改車來着,那輛,你過去吧。”
顏安轉頭,随即挑眉。
那輛寶藍色的捷豹顏安還沒走近就看到了,寶藍光亮的車身,流線既狂又野,車頭一--------------?璍只奔跑的豹子立體得高調,騷到了極致。
顏安此時一走近便忍不住上手,她摸着車身,說了聲:“騷啊!”
車行的老板從車底滑了出來,聞言笑道:“這不算騷,這車開起來才騷。”
這話一落顏安眼睛都在發光,老板從地上起來,摘下沾滿機油的手套,說道:“別饞了,這車主人不租。”
顏安可惜地努嘴,她目光繞着車身走了一圈:“玩車的這個牌子算低調了,而且這車有點年份了吧?這個logo不常見了。”
老板朝她笑:“不錯嘛,有點眼色。這車生産年份恐怕有你差不多大了。”老板自豪地拍了拍車頭蓋,“這車啊,看着古董,裏頭全是硬貨,比那些超跑也不差。”
顏安:“哇。”
老板大笑:“走吧,你的車我放進去了。”
顏安一身緊身灰黑騎士服,将頭盔罩上,飒到了極致,她跨上車把單梯踢起,跟老板再見。
就在這時,顏安手機震了震,是今晚跑山的車友群@她:出發了嗎?今晚要不要改去這裏跑?
顏安往上拉了拉,定位是個北城郊外的賽車場,顏安眼睛亮了亮:能跑?
大詹:可以,今晚那可熱鬧了。
大詹就是上回那個只戴頭盔沒穿騎行服的男人,對方是個重機發燒友,家裏有錢,顏安只要點開車友群,但凡當天有組隊的,他都是領頭那個。
大詹路子多,消息靈通,這會對方說熱鬧,那肯定是熱鬧。
顏安:大夥都去?
大詹:大夥就等你點頭了。
顏安:[瘋狂點頭.jpg]
顏安:去去去!
大詹:行,出發!直接定位那兒等。
今晚夜色濃重,月亮藏在雲後,大地一片漆黑,路燈與車燈蜿蜒曲折,只有北郊賽車場上燈光如晝。
北郊靠山,入夜後安靜如斯,顏安此前都不知道這裏竟然藏着個賽車場。
今天原本跑山的隊有五人,顏安是最晚到的,大詹在場子外頭等她:“跑這麽慢?”
顏安:“我遵守交規,你們肯定違規了。”
大詹:“我原本就離這近,別冤枉好人。”
大詹拇指往身後指:“走,對方的人沒到齊,我們先下去轉一圈。”
顏安将車開進去,才知道大詹說的熱鬧是哪種熱鬧。
跑道邊的一圈射燈全開,場邊五六輛豪華跑車一字排開,蠢蠢欲動的引擎聲在夜裏敲在人的心頭,顏安将頭盔摘下那一瞬體內的躁動因子就開始被喚醒。
顏安:“今天有比賽?”
大詹:“玩跑車跟玩機車,比賽不比賽都是玩競速,那些都是圈子裏有點名氣的,今天約到這裏玩一場,租了一晚的場地,我認識一個人,就來蹭蹭。”
顏安:“他們跑完了?”
大詹:“他們還有一個人沒到呢,我們先下去跑兩圈,跑專業賽道跟跑山各有各的狠,帶你體驗體驗。”
顏安将頭盔戴上,人在裏頭露出一個笑。
跑賽道,體驗過,又野又狠。
北郊省道轉出,單屹車還沒到,賽車場裏頭此起彼伏的引擎聲便透過車窗玻璃貫穿而入。
寶藍的捷豹開到場邊,利傑朝裏頭的人揚起一個笑,迎了上去。
單屹從車上下來,目光看向場內跑着的好幾輛機車。
利傑一手撐在車門邊:“你來得剛好,這群開重機的有兩個野家夥。”
單屹挑眉,他甩上車門,靠在門邊,挑下巴:“那輛全黑杜卡迪和紅黑川崎?”
利傑笑:“特別是那輛杜卡迪,那股野勁,我都不敢跟他跑。”
單屹目光鎖定在利傑說的那個身影上。
恰逢前面就是個彎道,杜卡迪沒有要減速的趨向,過彎時的極速與離心,車和人與地面的角度幾乎壓縮到了極限,在單屹這個角度看,對方的手肘幾乎緊擦地面而過,随後便是彎道盡頭的引擎加速聲。
單屹:“是挺野,開得不錯。那是誰?你朋友?”
利傑:“杜卡迪?不認識。裏頭有人跟我生意上有點來往,時間尚早,給他們先跑跑,其他人都不認識。”
今天單屹這個局是利傑組的,兩人很久之前一起跑一轉,後面也跑過幾次。
單屹的車在圈子裏有名氣,車野,開車的人也野,但單屹并不常跑,全看心情。
今天來的幾個人都是相熟的朋友,兄弟朋友間彼此碰面沒有太多額定的禮儀,一個玩笑,一個擁抱,幾句近況,然後便是任意的話題。
單屹靠在車門邊,嘴角始終噙着笑,張弛有度,有種別樣的痞懶,秋夜晚風撫過發頂,肆意潇灑,掀起自由的味道。
場子裏頭引擎聲陣陣沖上雲霄,單屹姿态閑散,目光不經意圈都鎖定在那輛全黑的杜卡迪上。
車上的人一身灰黑騎行服,一人一車低調得仿佛要融入黑夜裏,但姿态卻足夠張狂,野得徹底,宛如騎着一匹猛獸,要稱霸稱王。
單屹揚起眉,朝利傑說:“那輛杜卡迪,都想跟他跑一轉了。”
利傑直接拍手:“我把手機架這,給你倆錄下來,不過得讓我先把瘾過了。”
利傑朝衆人揚手:“他們快跑完了,兄弟們,我先上車了啊,賽道見!”
單屹這幫人玩賽車是熱愛,不耍帥。車改得狂,但安全至上,這是對熱愛的尊重。
單屹接過利傑抛來的頭盔,利傑:“上回落我這的,給你保養得賊好。”
單屹笑得躊躇滿志:“待會讓你三秒。”
利傑:“屁!不需要!”
單屹甩上車門,油門在腳下蠢蠢欲動,在場下最後一輛機車過線後,他擡手将頭盔風擋合上,油門直踩,将車駛入賽道。
顏安一共跑了五轉,她幾乎舒爽到想高聲尖叫。
跑賽道跟跑山不同,跑山講自由,暢行在山道間,我行我素。跑賽道,身臨其境,每一圈都是競速的快感,心跳加速,血液也沸騰。
顏安将車開上場邊,一個漂亮的甩尾停下,身心都有種意猶未盡的野勁。
顏安将頭盔摘下,一額的汗,秋風吹來,舒爽得每個毛孔都舒張。
她将發圈扯下,垂下頭将頭發随意地揚了揚,舒服了,将頭仰起,手一甩,一頭秀發便像她人一樣張狂,極致的黑,在夜裏甩出一道耀眼的弧度。
耳邊引擎聲低沉,像一群蓄勢待發的野獸。
顏安轉頭,動作霎那間頓住。
顏安不遠處的正前方,一輛寶藍捷豹安靜匍匐在水泥地上,車上的人似乎朝她方向看了過來,視線盡數遮擋在偏光風擋裏。
片刻後,男人将目光撤回,一聲尖銳的輪胎抓地聲響起,男人油門一踩,那輛捷豹便在夜裏劃出一道光。
誰啊?
騷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