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顏安噗呲一下就笑了出來, 嘴巴一張就是胡話:“先把位置占着,需要的時候再跟濕婆神兌現就好了。”

顏安又問:“你喜歡小孩嗎?我可以把剛剛求的那麽多個小房子跟你share一下。”

顏安腳跟疼,便墊起了腳尖走路,身上輕薄的紅色紗麗飄飄揚揚, 要是原地轉一個圈, 就像敦煌飛仙一樣, 嬌豔欲滴, 潇灑又灑脫, 而這個女人就這樣笑眯眯地對着他笑。

一個無憂無慮的人,心裏裝的都是快樂。

單屹揚起了一抹笑,他想, 這個女人或許能這樣沒心沒肺地永遠快樂下去。

單屹:“不用, 并且祝你早生貴子。”

顏安腳步一頓,這是什麽該死的祝福。

這裏三月末的晚風帶着濃濃的潮意,溫熱又黏人。

顏安的晚飯就在酒店的餐廳裏解決,最簡單的熏魚和斑斓飯。

顏安将盤子端到了戶外,入鄉随俗地用手抓飯, 吃得額外香噴噴。

上午的新郎官随兄弟喝酒去了,新娘子穿着飄逸的長裙下樓,看見坐在戶外獨自吃飯的顏安。

她喜歡這個爽朗又可愛的中國姑娘, 便走過去拍拍對方肩膀:“顏安?怎麽一個人在這裏吃飯?”

賓客們今晚有很多節目, 中午的時候不少人都主動邀請了顏安,她以為顏安這樣喜歡熱鬧的一個人,肯定會應邀。

顏安喜歡熱鬧, 但有時也喜歡獨處。

好比在澳洲學飛時, 她的假期有一半都是在獨處中度過的, 大多數時候她會騎着機車鬧哄哄地去跑山, 勁風在耳邊呼嘯着,獨處的世界也無比熱鬧的。

此時也是,餐廳裏有不少人在吃飯喝酒,部分因為信仰不碰酒的,則聚在一起聊天,肆意暢談,大多是聽不懂的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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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顏安獨坐在庭院裏,背後一片熱鬧,這樣舒服,既不孤單,也不用為了獲得熱鬧而去社交。

顏安嬉皮笑臉地說:“上午話說多了,嘴巴累,自己一個人處處,休息休息。”

新娘子覺得顏安有趣,便與她聊天,問對方喜不喜歡尋到的寶藏。

顏安頓時來精神了,可憐兮兮地問寶藏密碼是什麽?

新娘子驚訝,她沒有想到顏安還沒打開箱子。

顏安玩心重,寶藏拿到手了,嘗試了一遍,開啓無果,便另覓開心。

下午從濕婆神廟下來後,又輾轉去看了鹿,單屹沒有興趣,顏安便就此跟對方分道揚镳,梅花小鹿溫順,比Happy還可愛。

那個仍舊神秘的寶藏此時被獨自關在房門內,此時被新娘提起,心中便一直挂念着。

新娘洗那個聯系,給了顏安額外的一個提示:“密碼的答案是一樣能陪你終老的東西。”

能陪你終老的東西?

這個提示讓顏安更無解了。

在顏安的認知裏,沒有什麽是永恒不變能陪伴終老的。

她的父親在她高中時候離開,所以親人并不能陪她終老。于老梁來說,愛人也并不能陪她終老。至親血脈都不能陪你終老,別的其他什麽就更加不會永恒不變了。

新娘子被朋友喚走了,顏安将盤子放到回收區,一路想着新娘子的提示回了房。

周勉正好在群裏開始了屬于今日的新一輪訴苦,說天天被逼着去相親,覺得自己像市場上的豬肉,明碼實價,被翻來覆去地挑。

顏安覺得這形容真生動,給對方發去慰問,直到沈恬也上線了,顏安就在其中插隊問話。

顏安:永恒不變陪你終老的東西,打一英文單詞。

周勉:我英文不好。

顏安:給個中文答案也行啊。

周勉:我語文也差。

周勉理所當然地回複:我理科生。

顏安在群裏丢了一個腳丫子踹臉的表情包。

沈恬給出了個答案:money ?

顏安一看就來勁:!!!

貌似很正确啊!

寶藏該不會就是錢吧!

顏安抱過鐵盒推着密碼鎖試,然而不對。

顏安說答案不正确,還有嗎?

沈恬又說:happy ?

沈恬:該不會是lover吧?

顏安:都不對。

沈恬:不知道了。

顏安聳肩,将鐵盒原封不動地塞進了行李箱。

顏--------------?璍安就是這樣一個人,對大多事都不強求,不為難自己,想不通就過,得不到就放下,保不準哪天突然靈機一動,腦子就開竅了。

顏安:不聊這個了,聊聊你?成功攻陷理科男家的boss們了不?公婆拜服在你的美貌與智慧中了嗎?

沈恬:說來話長,你休假回來見面聊。

沈恬反問她:旅游有豔遇嗎?

顏安想了想:保不準還真的有。

兩女人都在笑。

周勉在這會插嘴:豔遇?算了吧,倒不如跟我一起去相親還來得實際。

顏安讓他滾。

翌日。

六點整。

熱帶的天空在晨曦時分一行深,一行淺,泛白的藍色一路延伸至大海,像幅暈染開的水彩畫。

顏安一行追鯨的人來到海邊,手上抱着各自的裝備,等待船長的指令登船。

當地追鯨的團來來回回都是同個鍋蓋的菜,一家親。

顏安昨天出海的那團今天新增了兩個人,船坐不下,需要分出一人調去別的船。船上都是成雙成對,只有顏安單丁,很自然地,她被安排至別的船。

顏安一上船,就看見了一身潛水服的單屹,靠在船沿邊,旁若無人地看着遠處剛冒尖兒的日出。

顏安直勾勾走了過去,雀躍道:“單機長,巧啊!我今天的照片就靠你了。”

單屹懶洋洋地看了她一眼:“我可不當你朋友圈的攝影師。”

晶瑩的海水沿船身飛濺起來,今天的海水比昨天更暖和了些,船長出發時躊躇滿志地跟大家說:“朋友們,是今天了!”

船長的雄心壯志與骨子裏的自信感染了所有人,船上的人都興奮了起來,顏安眼睛亮了起來,忍不住歡呼。

船在湛藍的海上一颠一颠地朝海天一線飛奔着,濺起一波又一波的白浪。

船上的人興奮過後便開始安靜了下來,各自都在保存體力。

追鯨是門運氣活也是體力活,下水那一刻沒有讓你調整作準備再出發的時間,機會或許只有一次,錯過就沒有,速度夠快才能跟上鯨的速度,所以叫追鯨,不是觀鯨。

大家都在安靜地眺望大海,除了顏安,顏安這個女人永遠活力充沛。

單屹坐在船邊舀起一點海水擦在潛水鏡片上,餘光是顏安飛揚的長發和腳蹼下一片波光粼粼,對方正在擺弄着手上的運動相機,仿佛一個新聞報導員似的,一邊拍攝一邊喋喋不休。

過了會,顏安停下,轉過頭看向單屹:“機長,待會你不可以幫我錄像嗎?就綁在手腕上,舉手之勞那麽容易。”

單屹朝遠處的海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地說道:“那要看你潛得夠不夠快了。”

顏安的嘴角瞬間快咧到耳朵那,得瑟的樣子像只耀武揚威的鹦鹉:“嘿,放心!比這個我在行,我待會一定是第一個追上鯨魚的人!”

就在這時,船長突然朝大家喊道:“夥計們!它來了!”

船速突然慢了下來,船上衆人瞬間被船長的這句話點燃,顏安立刻轉頭,激動得汗毛都豎了起來。

所有人都緊盯着眼前的那片海,大家都坐在了船邊,腳蹼邊緣與海水接連,紛紛都已經做好了随時下水的準備,就等船長的一聲令下。

海面寧靜,船長讓船員将引擎關掉,耳周便只有海水晃蕩的聲音。

在所有人所料未急的平靜時刻,一水柱從海面噴至高空,一龐然大物緊貼海面緩慢浮出,黑白分明,如一座島嶼從海底浮現,它仰着頭,十分惬意地轉了一百八十度,然後重重砸回至海面,濺起一波又一波的浪朝船只湧來。

顏安一剎那屏住了呼吸,她一把抓住了身旁的單屹,聲音輕得像一捧春風:“是座頭鯨!”

船長揚起手,眼睛盯着海上的波浪,讓所有人準備下水:“記得!要快!”

顏安和單屹已經第一時間将眼罩帶好,顏安将運動相機捆綁在了單屹手腕處,朝對方笑得燦爛:“你會拍到我吧?”

單屹擡起一只手任由對方搗鼓,另一只手捏着鼻子做了下海前的第一個法蘭左,他聞言透過眼罩看像她:“我說了,只要你潛得夠快。”

單屹意氣風發地勾起了唇,與顏安記憶中那種性感到極致的笑高度重合:“只有在我前面,我才看得到你。”

他不等任何人。

顏安聞言朝他仰起了下巴,挑出一個言之鑿鑿的笑:“在海裏,我是王者。”

顏安笑容鬥志昂然,感染旁人,旁人笑着與她對視,說道:“我喜歡王者。”

此時立于船頭的船長将手狠狠一揮,一聲令下:“Jump!!!”

顏安毫不猶豫一躍而下,随即一個漂亮的鴨式入水,雙手交疊舒展在頭頂,雙蹼豚踢,瞬間便如一條被卷入漩渦的魚,在一群魚苗中脫穎而出,顏安的目标明确,飛快朝座頭鯨的方向潛行。

而單屹獨獨脫開人群,他垂直地一路下潛,在三十米處停下,轉身,漂浮在海洋之中,如海中的一縷靜物,他任由自己虛浮着,他擡起頭,瞻仰遠處的龐然大物。

海底相比于陸上,是一種別樣的極端。

這是一種極致的安靜,萬物皆靜止的安靜。

在三十米的海洋深處,陽光已經被過篩得只剩下半絲半縷,陽光到達不了的深海,水溫冰涼,單屹身處在一片深藍與幽冥之中,耳膜傳來心跳極度緩慢的聲音,他下意識閉上了眼。

一聲空靈的叫聲便在一片黑暗中突然貫穿海洋而來,這種淩駕于世間萬物的聲音擊打在單屹的身體裏,單屹瞬間睜開了眼,一頭巨大無比的座頭鯨正在他的頭頂悠揚地擺動着尾巴,像海底的一座神明。

神明一個擺尾,下潛至幾乎無人能及的深度,但世間萬物都有例外。

顏安像個極限挑戰者,她與它始終一路相随,她在座頭鯨旁渺小如一條魚苗,姿态優美,踢蹼輕盈,沒有帶起一星氣泡。

她伸長了手臂,舒展着身姿,旋轉、扭動、游走,盡情與它共舞。

單屹身處原地靜靜地看着,擡起頭,仿佛在觀看着一場熒幕就在眼前的巨型默劇。

此時顏安似乎發現了他,驚喜之時不小心吐了一小串氣泡,她在他不遠處翻轉了個圈,朝他打招呼,在海底用手比劃,是個歪歪扭扭的心。

下一秒,顏安指了指自己的手腕。

單屹無聲揚起一抹笑,他擡起手,将手腕上的攝像機對準前方。

一束束耶稣光貫穿于頭頂,顏安與深海的神明在幽藍不見底的海中獨自優美,是一種無以言喻的震撼。

胸膛因長時間的閉氣而重重跳動,單屹在海底無聲地為其行使注目禮,周遭安靜得仿佛能聽到顏安游動時掀起的水流聲。

最後單屹又揚了揚唇角,眸底流光溢彩,是一種愉悅。

顏安與單屹一同上潛,浮出水面時,兩人大口大口地呼吸着,顏安看着單屹,摘下眼罩,随即放聲大笑。

單屹粗喘着氣,他在水面上仰起了頭,頭頂是刺目又炙熱的太陽,他暢快淋漓地,也笑了。

顏安回到船上将上身潛水的濕衣拉鏈拉開,裏面是一件半身吊帶泳衣,身材姣好,頓時展露無疑,她将一頭長發随意撩至腦後,第一時間湊到單屹身旁:“有拍到我嗎?你看到我吧?我跟你打招呼了,還跟你比了個心。”

單屹頭發仍舊滴着水,毛巾随意地擦了擦,聞言挑了挑唇角,說道:“全世界都看到了。”

顏安得瑟地笑。

顏安的笑聲熱情舒暢,像此刻八.九點鐘的朝陽,像斯裏蘭卡的海風,船上衆人都被她感染。

落落大方,英氣十足,落在旁人眼裏,顏安是一個如驕陽般讓人想追逐但又不敢直視的女子。

同行的一個女生一直紅着臉偷偷瞄着顏安,看見她泳衣下擺露出的一小節紋身,像一截蛇身與荊棘糾纏,這樣的一個紋身落在顏安身上,多了一份妖冶的美。

女生終于忍不住,與其搭讪,顏安便和對方爽朗地聊了起來。

女生好奇問她這個紋身有什麽含義?

顏安指了指泳衣下方:“這個嗎?這是紋身貼紙,朋友送的,她覺得好看就送我了。”

阿man那個女人自個兒在鎖骨下方紋了朵芍藥,在摩洛哥的日出裏穿着浴袍吃早餐,給顏安自拍發了張照片。

話題葷得不像話。

Man:好看不?

顏安:絕美!

Man:穿上衣服一般美,脫了衣服才絕美,昨晚那個紋身師巴不得在我胸上給我紋多一枝玫瑰。

顏安:我覺得昨晚那個紋身師差不多要死在你身上。

Man大笑:可惜你不能紋,要不這樣,我給你搞個紋身貼紙,玫瑰與蛇,貼着胸,穿上內衣若影若現,極品多愛端都端不住。

兩個女人話說得狂,臉不紅心不跳的。

沒多久,阿man還真給她寄來了一打貼紙,說道:記得貼在胸的下方,晃動的時候,哪個男人受得了啊。

此時游船在海上晃蕩着回程,顏安大大方方指着紋身的地方,發問的女生臉更紅了,羞答答地贊了聲:“好好看。”

顏安大方地笑,然後眼睛溜溜,又轉頭看向單屹,像只不懷好意的貓将身子傾過去,問他:“是不是很好看?”

單屹的目光随顏安的手指落在她的紋身上,今天的泳衣對比昨天的抹胸小巧貼身,紋身露出的面積更大,藏在暗處的地方便更具有誘惑的力量。

顏安覺得紋身的那處皮膚在單屹的視線下緩慢地灼燒了起來,然而看她的人卻冷冷靜靜地說了句:“回去上班前,記得洗幹淨,不然我舉報你。”

顏安瞬間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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