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單屹看着這句話, 想起了魏易那個大嘴巴今天的八卦,很自然的便連着對方手機屏幕上那張笑顏也一并想了起來。
單屹眉梢平壓,問:最近流行問這個問題?
悟能:被問過了?
悟能:這期很多人問這個問題嗎?
犼:聽過一下。
悟能:那你的答案是什麽?
犼:你認為呢?
顏安想了想,把自己認為的答案說出來。
悟能:陪你吃飯, 陪你睡覺, 每天開心, 一直到老。
犼:這叫陪你過日子, 朋友也可以。
悟能:嗯?
犼:陪你把不好的日子過好, 這才是男朋友存在的意義。
那頭長長安靜了下來。
顏安在床上翻來覆去了很久,房間內安靜,她打開了床頭的收音機, 收音機随機停在一個點播歌曲的頻道上, 顏安便靠在床頭聽着一個人為另一個人點的歌,跟那個犼聊天。
此時的收音機裏是一個男人送給前女友的歌,說祝她新婚快樂。
此時的顏安在這首笑中有淚的歌聲中看着屏幕中的這兩句話,眉梢高高地揚起,進入了一輪自我消化中。
Advertisement
這是顏安聽到的一個全新的答案。
顏安想起了今天Mango手機裏她親哥的話, 對方說,男朋友就是跟你一起開心過日子。
而這個犼說,男朋友的意義是陪你把不好的日子過好。
顏安覺得這兩句話對比起來便有了些意思。
顏安拿起床頭那杯水喝了一口, 涼水在夜裏滾進肚子裏, 順着食管涼了一路。
顏安突然想起了單屹在夜裏遞來的兩片胃藥和那杯溫水,開水兌了涼白開,帶着微燙的熱度一路蔓延到五髒六腑, 那一個折騰的夜便頓時安定了下來。
顏安似乎懂了。
那顆七竅玲珑心也似乎突然間開了一點竅。
單屹陪她把不好的日子過好了, 但單屹陪她過好了一夜, 不願意陪她過好一輩子。
悟能:我那個老男人挺好的, 摔我出門前還教我上了一課。
犼:摔你出門?
悟能:小事一樁,還行,有點疼,現在不疼了。
單屹能從這句話裏讀到了釋懷。
這個悟能,是個好女孩,那個老男人可惜了。
六月的班表出來,顏安頓時喜上眉梢,她給沈恬顯擺:姐姐我終于飛國際了!
沈恬發過去一個感嘆號,問:飛哪裏?
顏安:巴塞!
沈恬:西班牙!免稅便宜!代購走起!
顏安:發列表!
顏安的第一班國際航班,北城飛巴塞羅那,飛去一個充滿回憶的城市。
十六小時的國際長途,實行雙機長制度,單屹和Paul分別為上下程機長,顏安和梁一行為副駕。
北城往返巴塞這條線不算熱門線路,一周兩班,飛機落地後能休息三天,第四天返航,是門美差。
顏安第一次飛國際,分到這樣一條航路,直接興奮,興奮表露在臉上,梁一行看着就想笑,用經驗打擊對方:“別高興太早,下一回分到北城-馬德裏-裏約這條線,往返十五天,俗稱妻離子散線,到時飛到你害怕。”
顏安一聽,反而更興奮了:“我這種沒家室的人,飛一個月都不要緊。”
此時飛機已經進入平飛階段,轉為自動駕駛模式。
單屹和梁一行負責第一程,Paul跟顏安坐在後排觀察席上,駕駛艙內氣氛松弛。
梁一行回頭問顏安:“顏安不是去相親了嗎?照片都登到姻緣首頁了。”
Paul倒是第一次聽說:“顏安去相親了?”
顏安大方點頭:“圈子小,沒辦法,去擴展擴展。”
Paul問:“有找到合眼緣的嗎?”
顏安認真想了想:“有一個挺有意思的,交了個朋友。”
梁一行也挑着眉笑:“現在沒家室,保不準沒多久就有了。”
Paul笑着挑了挑眉,看了顏安一眼。
單屹這一程的話很少,中途換機組時,先是梁一行起身跟顏安調換位置,顏安在副駕上扣好安全帶,轉頭朝單屹說道:“單機長辛苦了,可以交班啦。”
單屹轉頭,這是在駕駛艙內單屹第一次看向顏安,對方就跟上一回在電梯裏一樣,眼睛亮如明鏡,滿臉地笑,該死的真誠。
單屹笑了笑,沒有說話。
單屹起身,與Paul交換位置,坐在觀察席上擡眼,顏安正低頭逐一檢查着儀表和數據,一切正常後,便又開始加入了新一輪的話題。
單屹閉上眼假寐,直至駕駛艙內安靜下來,單屹再讀睜開眼機艙外已經進入深夜,梁一行已經帶上眼罩補眠,副駕駛上的顏安仍舊精神抖擻。
單屹重新閉上眼之際,Paul與顏安閑聊:“顏安怎麽突然要去相親?”
顏安的聲音輕淺,仿佛怕打擾到後座的人休息:“因為之前撞到南牆了。”
Paul:“南牆?”
顏安笑:“嗯,中國一句老話了,叫不撞南牆不回頭。”
單屹在黑夜中突然睜開了眼。
Paul似懂非懂地問:“顏安撞到什麽南牆了?”
顏安笑着擺手,一臉雲淡風輕地說:“不重要了。”
航班在預計到達時間準時落地,當地時間上午八點四十。
六月的巴塞羅那,風清爽且利落,太陽初升,半吊在天上,陽光傾斜投灑在身上,溫柔宜人。
有人說六月是西班牙最舒服的季節,夏至未至,不冷也不熱,有春暖花開,也有陽光普照。
顏安品了品,也不錯。
顏安提着登機箱下機時,Paul問顏安之前有沒有來過西班牙?
顏安迎着清勁的風,點頭,然後認真數了數,說道:“上一次來,十個多月前了。”
Paul:“覺得西班牙怎麽樣?”
顏安:“非常好。”
一個國家或一個城市能讓一個人幾乎沒經過思考就說出“非常好”的評價,大多都有些不為人所同的經歷,而這些經歷通常意義非凡。
對于顏安來說,每段旅程都像一個盲盒,只有你懷揣一顆充滿好奇的心,它永遠都不會讓你失望。
十個月以前顏安第一次來--------------?璍西班牙,當時開的盲盒,至今仍舊值得回味,老了跟別的老人談起,肯定也是最牛逼的一段經歷。
單屹與梁一行走在後頭,目光落在前面的顏安身上,眸底有光微動,卻捕捉不住。
梁一行問單屹這三天有什麽安排嗎?
單屹将目光收回:“接下來不知道,但下午約了朋友。”
幾人下機後往機組大巴方向走,顏安餘光中的單屹,摘下了帽子,跟梁一行閑話幾句,姿态閑散,惬意潇灑。
然後她就收回目光了。
顏安想起阿man有一段時間沉迷成熟的男人,對方曾說,飽經閱歷的老男人才是無價之寶,成熟,自信,運籌帷幄,又充滿神秘,那種仿若坐在原地翹着腿等你來揭密的快感,是那些小毛頭跑八百條街都追不上的。
曾經的單屹也是這樣一個男人,渾身上下鋪着霧,那種勾引你霧裏探花的欲望無限大。
現在的單屹也是這樣一個男人,不過顏安那顆躁動的心安分了下來,隔.離在牆外,不去幹那些不羞不臊的事。
此時的顏安坐在大巴車上,看着天空中一架剛起飛的波音,面上的笑依舊無憂無慮,沒心沒肺。
單屹坐在顏安前面一個位置,後面的顏安跟着Paul學西語,一兩句簡單的西語到了她的嘴巴裏,舌頭仿佛在打結。
那些久遠的畫面仿佛卷着潮濕的熱風一同迎面而來。
單屹挑開手機,點開秘友,列表裏只有一個暗淡的豬頭,對方顯示并不在線。
單屹點開了對方的頭像,兩人對上一次的對話停留在五一節後。
悟能:我那個老男人挺好的,摔我出門前還教我上了一課。
犼:摔你出門?
悟能:小事一樁,還行,有點疼,現在不疼了。
單屹點擊了輸入欄。
犼:如果方便的話,想問你一個問題。
犼:你現在在哪裏?
這是單屹第一次主動點進這個軟件,也是第一次主動給這個悟能發消息,也是第一次消息發送出去後,對方沒有回複。
身後的顏安徹底投降:“我的天,這玩意兒跟我八字不合,舌頭都抽筋了。”
機組的人都在笑。
顏安回到酒店,一沾床就睡暈了過去。
顏安不知道自己這一覺睡了多久,她是被肚子饑腸辘辘的饑餓感叫醒的,醒來時下意識摸手機看時間,才發現自己從下機到現在,手機都還沒開機。
等待開機時顏安去了躺洗手間,回來拿起手機一看,将近兩點了。
難怪,肚子快餓扁。
關機時的錯過的消息在這時彈出,顏安萬分詫異,那個犼給她發了信息。
這個犼高冷慣了,從來沒主動給她發過信息,甚至是招呼,都沒打過,兩人這麽久以來的交流每一次都是她主動戳響對方,然後對方或快或慢地回複,回複的語句大多也是高冷。
顏安好奇地點進去。
犼:如果方便的話,想問你一個問題。
犼:你現在在哪裏?
顏安看見對方突如其來的這樣一個問題,更詫異了。
顏安下意識回了個問號,但想了想,覺得這個問題其實也不是奇怪。
這個秘友本身就是個絕對神秘的軟件,彼此的資料信息都是隐藏的,對方是男是女,什麽年齡,哪裏人都無從得知。
別的人或許一聊天就會立馬好奇發問,只不過他們聊道現在似乎都沒有誰對這些感興趣。
顏安能肯定這個犼不是壞人,甚至是個不錯的人,她當對方是朋友,朋友之間沒什麽不能說。
悟能:我在西班牙。
顏安想了想,又将信息細化了一些。
悟能:我是北城人,只是來西班牙出差,說出差也不對,我職業有一點點牛逼。
悟能:嘿嘿,我是飛行員,這一趟飛西班牙。
下午一點整。
六月初地中海邊的風,飽具情感。
單屹在回了酒店後便提了車,一路往北開,此時車內沒開空調,海風魚貫而入,他臉上帶着墨鏡,卻依舊眯起了雙眼。
迎面吹拂而過的風就像一雙西班牙婦女的手,不顧一切的熱情,并不溫柔,瘋狂,還帶有一點粗粝感。
今天的天空有點冷清,只有零散的幾朵黃色傘衣。
單屹也有很久沒碰這項運動了,此時在前臺登記資格證時,那種沉睡過去的狂熱因子便開始隐隐欲動。
前臺的小姐姐朝他說道:“Hi Sam,今天人少,這片天空都是你的。”
單屹給了個笑容給對方,說了句好久不見。
對方卻搖了搖手指:“不不不,我可天天都見得到你。”
單屹挑眉,對方指了指隔壁牆壁上的大屏幕。
此時正好一聲肆意暢快的尖叫聲從電視裏傳出,屏幕裏的人因為自由落體的勁風将眼睛眯成了一條線,而那種血液沸騰般的極致愉悅與爽勁,仿佛要沖破屏幕撲面而來。
當初那種瀕臨極限的快感,單屹幾乎是一瞬間就湧現了出來。
前臺小姐姐:“Jams說,在基地玩得這樣瘋狂帶勁的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所以必須挂在門面一天二十四小時輪播。”
末了她又補充了句:“當然咱們可是獲得了主人翁的授權。”
單屹聞言看向對方,對方立刻笑道:“Jams說你是半個基地的人,你不用授權。”
單屹看着身旁的電視屏幕,人背着光,表情藏在陰影裏,眸底情緒絲絲波動。
錄像播放一輪完畢,單屹才轉身,往草坪走去。
單屹今天玩得很瘋,仿佛身體裏有股無法釋放的勁,在自由落體時心髒劇烈的跳動反而能讓人清醒。
結束了今天的第三跳,單屹摘下頭盔與迎面而來的Flix擊了一下掌,Flix問他:“盡興了嗎?”
單屹笑了笑:“還行。”
剛從萬尺高空下來的兩人渾身都意氣風發,彼此有說有笑,結伴而行。
回到候場的平地時,單屹正低頭扯開手上那副黑色手套,身旁的Flix突然意外地“嘿”了一聲,随即拍向他的肩膀:“那個,是你的那個中國姑娘嗎?!”
單屹手上動作頓了頓,随即便擡頭随Flix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只是片刻便重新低下了頭,利落地将手套摘下,說道:“她不是。”
她不是。
原話是,She is not that girl。
Flix的理解是,這個中國姑娘,不是他的那個。
Flix努力地眯起了眼,輕度近視的他這會終于看清,是有點像。
膚色、高度、發型、姿态乍看之下都有點像,但的确不是。
單屹的那個中國姑娘,是個靈氣十足的姑娘,那種生在太陽底下的人,身上擁有着獨一無二的氣質。
不多會,Jams一身休閑服地過來,朝單屹挑了挑下巴:“這麽快跳完了?今天要不要幫我帶帶人?”
Jams指了指遠處那女生,正是Flix剛剛認錯的那人:“那個中國姑娘看到屏幕上的視頻,問了好幾遍上面那個教練帶不帶人。”
單屹眉梢沒動,頭也沒擡地拒絕:“不帶,以後都不帶人了。”
單屹将跳傘服換下,在儲物櫃拿出随身物品,人走至草坪上,烈日當空,手機屏幕在強光下顯得昏暗,上面躺着幾條信息。
Paul剛剛給他發來一條,問晚上要不要一起跟機組的人吃飯。
另一條的消息接收時間更早,是在單屹剛到達跳傘基地後不久。
單屹手指微頓,點擊查看。
Jams看見單屹站在草坪上低頭看着手機,走過去勾肩搭背地問:“走吧,找個地方坐坐,晚點喝一杯去。”
身旁的人卻突然爆了一字。
Jams:“?”
Jams:“What is cao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