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瓦倫西亞布尼奧爾鎮。
顏安和單屹到的時候驕陽正懸在顱頂, 陽光毫不吝啬地傾灑,今天是個絕好的天。
此時臨近十一點,街道與街道之間平和安逸,透着正午時分的休閑與寧靜。
顏安和單屹從鎮上的叮叮車下來, 顏安便立即揚起了一個笑。
顏安:“聞到了嗎?新鮮番茄的味道。”
的确, 空曠的空氣中洋溢着一種清新清甜的味道, 像熟透的番茄切開, 汁水四溢。
瓦倫西亞的番茄節揚名中外, 單屹聽說過,但沒參與過,此時的他開口, 說道:“我記得番茄節是在八月?”
瓦倫西亞盛産番茄, 不單止番茄,這裏每年陽光充沛,雨水也充沛,是果蔬的豐收集散地。
每年的八月,番茄豐收, 積壓過剩,過熟或品相不好的番茄便被當地人賦予上祝福的意義,每年八月第三周周日, 便是雷打不動的瓦倫西亞番茄節。
顏安點頭:“是, 今年的番茄節還是在八月,今天是只是一個快閃活動,是改良版的番茄節。”
單屹:“怎麽改良?”
顏安嘿嘿地笑:“待會等鎮長宣布, 具體我也不知道。”
顏安那張臉寫滿了不懷好意, 哪裏是不知道。
但單屹也不追問, 那一種在旅途中曾被人支配的體驗感, 在這時又重溫了一遍。
阿man從裏斯本出發,飛過來,比兩人到得慢,這才剛上了叮叮車,過來二十分鐘。
顏安跟單屹在鎮上轉了一轉,便回去車站等阿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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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安跟單屹介紹:“阿man是我好姐妹,當年在澳洲咱們在海邊認識的。”說到這顏安對單屹提前預告,“我姐妹是個狼人,你待會見怪不怪哈。”
單屹此時眉梢一頓,輕易便猜到顏安嘴巴裏所說的狼人,是哪種狼。
不多會,遠處的電車搖着清脆的鈴铛到站,一女人背着一個單肩旅行包跨步跳下,一頭法式大波浪被随意夾起在腦後,細肩帶輕飄飄塔在肩上,一朵芍藥貼着皮膚爬上鎖骨,風一吹,雪紡飄飄蕩蕩,裏頭顯然是真空。
顏安哇一聲,立刻迎上去,女人立刻給了個熱情滿懷的擁抱:“嘿,女人,要命了,三年不見,該大的還是大,該細的還是細,咋樣?怎麽還單身?”
顏安:“姐妹,你不也是?咱們彼此彼此。”
顏安看着阿man鎖骨邊那朵芍藥就手癢,擡手就要摸:“太性感了吧,哪個紋身師啊?我退休也找他紋紋。”
阿man:“噢,那恐怕不行了,那男人不輕易給人紋,收的也不是錢,你懂吧?”
顏安滿臉可惜:“那恐怕是不行了,等我退休,他應該也不行了。”
兩個女人笑聲洋洋灑灑飄滿了一整條街。
單屹一直雙手插袋站在顏安身後,嘴角上挑,看着兩個女人一大早滿嘴葷話。
這時阿man終于将目光落在顏安身後那男人身上,臉上架着的那副墨鏡往上一挑,一雙眼睛将單屹從頭掃到了腳,語出驚人:“你就是那個很猛的極品?有沒有興趣咱兩床上較量較量?”
單屹眉梢上挑,姿态依舊閑散潇灑,他看向顏安,問阿man:“她說的我很猛?”
顏安瞬間抿起了唇,一副撇清關系的姿态:不是我,我沒有。
阿man立刻就笑了,問他:“怎麽?你還跟很多人上過床?”
單屹話接得十分自然:“沒有,就跟她上過床。”
單屹雙手插袋,嘴角似笑非笑,風吹過,身上那股肆意潇灑揚灑開,讓顏安眼睛都忘了眨。
顏安的眼睛裏寫滿了疑問句,一副明顯不太相信的樣子。
不應該吧?那晚您內模樣,是處男該有的?
顏安滿臉的質疑,但又不好意思對質,免得搞得好像自己很有經驗似的。
阿man也挑眉,看了自家姐妹一眼,又朝單屹看去,勾起一個笑:“兄弟,你猛得有點意思啊。”
阿man的眼中閃着挑釁的光,單屹迎面而視,笑而不語。
十二點三十,鎮上響起了廣播,是鎮長在預告番茄節即将開始,宣布番茄節的地點和玩法,同時說明注意事項,最後,鎮長笑着讓大家盡情地玩,玩得開心,祝大家在熱吻中迎接即将到來的夏日豐收。
鎮長先在用西文廣播,顏安沒聽懂,但廣播裏的聲音洋溢着能感染人的熱情與歡快,顏安有點迫不及待,讓單屹翻譯。
單屹聞言挑眉,看向了顏安,反問她:“來之前知道番茄節的玩法嗎?”
顏安如實說:“略知一二,不知三四。”
單屹笑笑,笑意不善。
阿man摟過顏安的肩:“姐姐我也聽得懂,我給你翻譯,鎮長說,待會記得玩得盡興,瞧見喜歡的就上,用熱情奔放迎接夏至,準确一點,是用熱吻,你懂吧,那種,法式濕吻。”
阿man說的語調色.情,顏安直接被她逗笑。
單屹跟在兩個女人後面,表情說不上是好還是壞,但一雙眼睛裏黑不見底,全都盯在那個笑得肆無忌憚的顏安身上。
今年正統的番茄節依舊在八月第三周周末,今天這一場盛典,是臨時而設的快閃節。
尼奧爾鎮的三條街道被圍封了起來,街道兩旁的居民樓和商鋪從頂樓垂下白色的尼龍布,将建築都遮擋了起來,有些不參與的圍觀居民來到頂樓,朝樓下的街道歡呼,街道內逐漸人多了起來,聚集到一塊,所有人輕裝上陣。
男的大多赤膊,露出美好的肌肉線條,女的有些穿背心,有的穿半截比基尼,下半身幾乎都是熱褲。
顏安跟單屹在其中算兩個保守派,兩人均是T恤配短褲,站在一種美好的肉.體中,像個局促的外人。
但顏安的表情可不局促,顏安與阿man兩個女人勾肩搭背,仗着周圍沒人聽得懂中文,兩個人兩張嘴就沒停過。
阿man:“你右手邊那個帥哥,那幾塊腹肌,看着就夠硬,核心力量肯定練得很好,核心區好,就像個馬達一樣,猛啊。”
顏安:“完全是你的菜,上不上?”
阿man:“上個屁,他往你這瞄了好幾眼了,人家看中你,待會要是有機會,幫我摸摸他腹肌是不是像我說的那麽硬。”
顏安眼睛卻往別處瞄:“他的手臂有我小腿粗,過猛了,不是我的菜,你看那個。”她下巴挑挑,“那個長卷發的,身材不瘦不壯剛剛好,性感!”
阿man:“早看到了,也不錯,就是看着年輕了些,你知道,我最近喜歡熟男。”
兩個女人大聲說話大聲笑,仿佛當單屹不存在。
此時阿man朝單屹看去:“這位帥哥,你物色好了沒,待會咱們各玩各的,一個小時後街口照面。”
顏安也轉頭,單屹站在人群中,一張亞洲面孔棱角分明,黃皮膚黑瞳孔,身材挺拔,在一衆外國人裏也尤為突出,不少外國女人看他看得明目張膽,應該已經是不少人眼中的獵物。
今天阿man給顏安發過去的活動介紹,這場快閃活動名為“Kissing Before Summer”,是為迎接即将到來的夏至而舉行的快閃活動。
布尼奧爾鎮近幾年老齡化嚴重,這個小鎮悠閑、致遠、無波無瀾,幾乎每天都是老年人過着差異性不大的退休生活。
鎮長年齡也大,他希望能給這個鎮上注入年輕的血液與激情,今天這個番茄節便是其一。他貼合年輕人,為這個沉悶的小鎮在夏至到來前率先染上熱浪。
鎮長鼓勵人們主動去愛,去發現愛,去擁抱愛情,去親吻愛人。
被圍封起來的街道此時街頭與街尾同時來了兩輛大卡車,卡車上載了滿滿一車熟透的番茄,載貨箱傾斜,番茄盡數倒在地上,堆成山。
不少番茄滾落到顏安腳邊,她彎腰撿起一顆,捏到手裏,已經熟到發爛,手輕輕一捏,鮮紅的汁水流出,空氣中瞬間彌漫着番茄特有的草青香,酸酸甜甜,将這座小鎮的午後渲染成清新的橘紅色。
顏安還沒準備好,肩膀便被一顆番茄擊中,白色的T恤瞬間染上鮮豔的顏色。
已經率先進入狀态的阿man已經混在了人堆裏,她跑到街的中.央,朝遠處的顏安揚手便是一扔,笑着朝顏安喊道:“嘿,女人,別跟我說游戲結束時你都沒搞到一個啊,我鄙視你啊。”
顏安笑着立刻将手上的番茄扔回過去,一臉鬥志昂然:“比比啊。”
阿man朝對方揚眉:“剛才那個長卷發?”
顏安:“就那個!”
阿man朝顏安身後沉下一張臉的單屹笑:“帥哥,別跟着了,我們有目标呢,不是你噢。”
單屹看着朝她挑釁的阿man冷着眸光笑了笑。
阿man可不怕單屹,眉梢挑得更放肆。
不是愛端着嗎?摔我姐妹跟頭呢?遲來的愛比草賤。
顏安餘光瞄到有女人朝單屹走來,番茄狠狠砸在單屹身上,單屹下意識轉頭,女人朝單屹說了一句西文,邀請寫在臉上。
顏安看了一眼那女人,比基尼下的身材姣好,顏安把視線轉回後彎腰撿起幾個番茄就跑了。
單屹視線只離開了片刻,轉回頭,顏安就跑得連影子都沒了。
單屹眉頭瞬間就皺了起來。
顏安跑得快,倒是阿man雙手抱胸一臉挑釁地看着他,單屹挑眉。
阿man手上颠着一顆番茄,人走近,手一抛,番茄便砸到人的身上:“ 帥哥,你跟顏安那點事我可從頭到尾都知道,我那姐妹腦子傻,但現在不傻,她現在對你可沒有意思,你倒貼也沒用。”阿man朝對方笑了笑,“但你要是想找人上床,我倒是不介意嘗嘗,我功夫了得,彼此都不虧。”
單屹:“我要是想找人上床,沒什麽必要非她不可。”
阿man覺得這話有點意思,但又實在欠點意思:“玩深情人設呢?遲來的深情比草賤,我勸你別去我那姐妹那賤。”
就在這時剛才那個穿着比基尼的女人又朝單屹砸了顆番茄,同時邀請道:“嘿帥哥,想好親吻誰了嗎?”
阿man大笑:“行情不錯嘛。”
阿man較量過的男人兩只手數不過來,不像顏安那個經驗只有一的女人,只敢打嘴炮,實際純情得要命,阿man最看不慣這種狗男人,仗着幾分姿色,招之即來呼之即去,犯賤。
阿man挑着調子說:“一夜情嘛,還是适合在國外玩,玩完就拜拜,別吃過覺得好回頭又想嘗,顏安說了,好馬不吃回頭草,你這顆草,沒意思。”
顏安溜噠在街上,渾身都是戰績。
今天這個游戲有個規則,只要一人朝另一人砸番茄,砸中了,對方跟你對上眼,只要回砸,就默認可以親吻。
剛才顏安跟阿man打嘴炮打得溜,人卻沒往那個方向想,這個游戲男人肯定比女人玩得開,才一會,顏安便被不同的男人砸過數不清的次數,幾乎都是碰巧看上了覺得不錯,随手一扔,得不到回應就轉手下一個。
快閃的游戲在開放的國外玩得開,順應游戲規則,一切都快閃,多多少少都沒必要想着長久。
顏安身處這個游戲中便不端着高姿态,她不主動,也不回應,但也要玩得爽。
街道上所有人都打起了混戰,沒有目标,一股腦亂扔,壓根沒有管游戲規則是什麽,先玩開了再說。
街道仿佛成了個密閉的泳池,腳下都是熟爛的番茄,腳下一滑便摔進了一地番茄汁裏。
摔疼了,起來揉揉屁股,T恤被徹底染成了橘紅色,滴着水,顏安将T恤下擺使勁擰幹,卷起來打了個結,貼在肋骨下,露出一整片的腹部。
顏安在街上跑了一圈,兜兜轉轉又看見了單屹,這個男人似乎玩得不太得勁。
單屹大概是身上濕透了,衣服已經脫了下來,赤.裸的上身同樣占滿番茄砸過的痕跡。男人行走在街上,赤着膊,兩手空空,一身的正氣,像個派對上的老頭,剛正不阿,全身都是不入群的氣場,還帶着莫名其妙的煞氣。
顏安覺得這樣的單屹十分有趣,便像個游擊戰的小兵,跟在單屹後頭,不時躲在邊角給他砸兩顆番茄,砸中了,對方頭也不回,就像個不懂風情的古板男人走在熱情似火裏,格格不入,又有點說不出來的妙。
顏安一路跟着單屹,砸了好幾次都不得勁,此時不遠處的街上有一處被路人圍成了一個小圈,人們整齊劃一地朝圈內人起哄,大喊着“Kiss Kiss Kiss”。
顏安燃起興趣,便丢下單屹渾身髒兮兮地湊進去,人群中兩個男人尴尬地笑,彼此都十分陽剛,看樣子顯然是相熟的朋友,聽到起哄都愣了愣,顏安頓時就笑了,這兩個男人大概是忘了游戲規則,玩開了,此時都懵了。
但兩個男人也大方,彼此笑着聳肩,就吻了過去,歡呼聲直接飙上了天。
顏安也跟着歡呼,然後接着便着就地的一場新混戰,不少人起哄,都在亂扔番茄,顏安人還沒走兩步就被接連砸了好幾個,頭發糊成了一團,止水從脖子上流下。
顏安從人群中鑽出來,正要溜走,背後便被砸了一下,原地轉頭,一個長卷發的男人正站在顏安身後對着顏安笑,顏安瞬間詫異地挑了挑眉。
男人上衣脫掉,只穿着一條淺色短褲,身體沾滿淡紅的汁水,番茄的殘渣粘在皮膚上,引人犯罪,一頭卷發沾了汁水全都往後撩起,露出性感的額頭,十分秀色可餐。
顏安看着對方眨眼,這不就是之前才跟阿man吹牛逼的那個男人嗎?
男人對顏安露齒而笑,手上颠着一個番茄,掌心一握,番茄便在手裏爆開,男人看着顏安笑着Hey了一聲,手中的番茄便朝她扔了過去。
這邀約明顯,顏安手上的番茄也颠了颠,男人朝顏安走近,面上笑容性感又迷人,問顏安:“要砸我嗎?”對方指了指自己的胸膛,“随你砸。”
顏安心想,真是該死的性感得無可救藥。
換作以前,顏安恐怕早就砸了,但此時的顏安卻好奇地開口:“嘿兄弟,我是你砸過的第幾個人?”
男人挑眉,笑了笑:“你是我第一個主動砸的。”男人也老實,“但被動砸了無數次。”
顏安笑了笑,手上的番茄又颠了颠:“那接過吻嗎?”
男人爽朗地笑,并不尴尬,攤手:“你砸我,就是我最後一個接吻的女人。”
男人很懂自己的優勢,渾身都散發着男性濃烈的荷爾蒙,聲音低低沉沉道出,顏安笑容不斷。
單屹在人群起哄時便發現了顏安,當時的顏安渾身花跡斑斑,滿臉好奇地往人群裏擠。
那個女人身上沒一塊是幹淨的,連眉眼都沾上汁水,大概是衣服礙事,下擺盡數撩高紮起,一大片腹和腰暴露在空氣中,就像一張沾了水彩的折紙花。
顏安玩得盡興,在人群裏一起起哄,笑得沒心沒肺。
人群開始散去,單屹就停在顏安不遠處的對角,正要拾步,眉眼便微斂,目光從顏安的身上,落到了顏安身後那個長卷發男人的身上。
這個男人單屹自然認得,不久前顏安跟阿man兩個女人嘴巴裏說的那個“比一比”。
此時的顏安眼睛放光,單屹呼出一口氣,拾步朝這個女人走了過去。
卷發男人又朝顏安走近一步,雙手背在身後,朝顏安微微彎下了身,眼睛與其平視,兩人靠得十分近,深邃的眼睛裏藏着十萬伏特。
這時有路人朝男人扔過去一枚番茄,砸在男人光裸的肩上,男人偏頭,一個金發女人大大方方喊道:“Hey man,我看中了你噢。”
男人眉眼上挑,直起了腰,卻對方笑着搖頭:“恐怕不行了,我看中了我眼前這位姑娘。”
男人将頭轉回,朝顏安笑:“你看,我并不想被別人砸。”
男人說:“但我想被你的番茄砸一砸,我人就是你的了。”
顏安因為這個男人的這句話手臂都激起了疙瘩。
顏安心想這個卷發男人還真是帥,感覺都能跟好萊塢的小鮮肉拼一拼,但她卻似乎對男人的提議并沒有十分心動。
顏安看着對方的臉,贊一句帥,看了一眼對方的身材,贊多一句棒,可不心動。
真是該死的不心動。
另一頭的阿man玩嗨了,人轉過街角,卻發現了更好玩的一幕,她眉梢上揚,立刻朝單屹身後跑去,手上的番茄一個勁地扔,終于有一個砸到單屹的背上。
單屹轉頭,看到來人,腳步微頓。
阿man攤手:“想幹嘛去?人家追你這麽久,不上鈎,現在過去攪黃別人的豔遇?。”
阿man說:“壞人豔遇,腦子有病。”
單屹嘴角冷淡地扯了扯,氣場全開:“我有病,病得不輕。”
顏安正要開口跟這個性感得男人say sorry,她嘴巴剛張開,肩膀便被狠狠砸了一下,番茄砸在肩膀上爆開的果肉和汁水飛濺到顏安的脖子和臉上,砸她的人力氣之大,仿佛想跟她幹架,吓得她牙齒一咬,直接磕在了舌頭上。
顏安轉頭,砸她的人已經走到她了身旁,顏安擡頭,人愣了愣。
單屹一雙眼睛沉沉盯着顏安,最後停在她的身側,擡起手,伸出手指在抵在顏安的臉上和下巴處蹭了蹭,将剛剛飛濺的零星果肉擦掉。
單屹手指的溫度燙人,顏安皮膚莫名地酥麻。
單屹看着她開口:“你想砸他還是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