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一聲犬吠嘹亮, 回響在田野邊上,不一會便引來了家家戶戶此起彼伏的貓叫狗吠。

單屹低頭看了眼腿邊毛茸茸的一只薩摩,對方看着他,就像看着個抱着自家主人不懷好意的不明生物, 頓時又吠了一聲。

單屹挑眉:“你家的狗, 很護主。”

顏安摸摸Happy的頭, 給它介紹:“這位你不能亂吠, 你主人我平日裏要看他臉色做人。”

顏安這個月初升了F2, 單屹卻沒有因為跟她熟到能上床的私人關系而給她放一點水。

Happy似乎能聽懂人話,頓時站起身扒在單屹的腿上吐舌頭,尾巴搖得能上天, 一雙眼睛圓溜溜, 耳朵尖尖,邊狗腿邊賣萌。

單屹笑了笑,真是什麽主人養什麽樣的狗。

梁繡紅聽到院子的門開了又關,Happy爪子吧嗒個不停,走出院子看見多了個男人, 牽着自家女兒的手,對方笑得跟什麽似的。

顏安看見梁繡紅出來,立刻喊道:“媽, 這就是我男朋友, 單屹。”

單屹看見梁繡紅,上前,禮貌地自我介紹:“阿姨您好, 初次見面, 今晚唐突了。”

梁繡紅含笑打量着眼前這個男人。

梁繡紅曾經聽過顏安在手機裏頭形容她的教///員, 是個嚴厲且雷厲風行的男人, 而眼前的男人儀表堂堂,身姿挺拔,眉眼間正氣凜然,站在自己嬉皮笑臉的女兒旁,就像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兒。

怎麽說,這樣看着天壤之別的一對人,也是莫名的般配。

梁繡紅點了點頭:“謝謝你對顏安的照顧了,進屋子裏吧。”

梁繡紅十分随和,沒有過多的禮數,也不作過多的寒暄,梁繡紅讓顏安招待好客人便回房了,将空間留出給一對年輕人。

顏安給單屹倒了杯水,期間Happy全程都在顏安和單屹之間轉來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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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屹坐在客廳裏,視線落在客廳上的一個紅木櫃子上。

櫃面上擺着一個紅木相框,相框裏的男人笑容和藹,就跟天下父親一般,溫柔慈祥,卻帶着一股難以忽視的傲氣。

顏安察覺到單屹的視線,便跟對方開口:“那是我爸爸,我爸爸在我高二的時候去世了。”

顏安看向單屹:“我爸爸,跟你一樣,以前是名空軍。”

單屹看着相框裏的男人,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似乎想起久遠的記憶。

單屹:“我知道。”

顏安“嗯?”了一聲,便又想起之前在凰島的夜宵上,她提過一嘴。

單屹起身,朝櫃子方向走去,給顏志國深深鞠了一個躬,然後立定,給對方行了一個軍禮。

顏安定定地看着單屹的背影,想起了那天黎明将至的廣場上,對方立于人頭濟濟中,如一棵屹立天地的松,彼時的單屹看着天上的紅旗同樣敬了一個軍禮。

此時的顏安突然揚起了一個笑。

單屹開口說道:“你爸爸,是個英雄。”

顏安笑着點頭:“我爸爸,真的是個英雄。”

顏安牽過單屹的手往院子裏帶,院子裏只有一張藤椅,單屹坐在其上,顏安坐在單屹的腿上。

Happy不知為何自從單屹這個陌生男人來了後,就變得異常粘顏安,這會見顏安坐到單屹身上,一個勁往顏安身上撲,硬生生擠了上去。Happy重,顏安覺得要被壓扁,但Happy卻死活不肯下去。

幸好藤椅寬大,單屹往邊挪了挪,顏安便把狗給趕了上去,Happy坐在單屹隔壁,顏安沾了一身的狗毛。

單屹:“你的狗吃醋?”

顏安:“它自己有心上人呢,隔壁家的大黑狗,長得比它還俊。”

月亮高挂,十點多的院子裏安靜了下來,夏日的暑氣在夜風中飄散,飯後的人都慵懶。

顏安很單屹很久不見了,此時顏安坐在單屹懷裏跟對方聊天,聊什麽單屹都能附和。

顏安想起了剛才單屹的那個軍禮,問單屹:“你當初為什麽會去參軍?”

單屹:“年輕的時候一腔熱血就去了。”

顏安:“那你跟我說說你當空軍的事可以嗎?”

單屹:“可以。”

單屹很少跟人談起參軍的經歷,即使是跟魏易和崔偉成兄弟間喝酒,說起過往他大多一筆帶過,大多數的任務都是機密,而任務外的生活大多也苦,這并沒有什麽好說的。

單屹不喜歡訴苦,便挑着些聽着還行的給顏安說。

單屹說起自己當空軍第一次實訓的時候,帶他的是一名中校,那名中校嚴厲,他在對方身上挨了不少罵,吃了不少苦頭。

當年他年少氣盛,并不服氣,實訓後找那名中校對線,說覺得自己并沒有問題。

單屹問顏安:“男人跟男人解決問題,知道通常用什麽最有效?”

顏安想了想:“武力壓制最有效。”

單屹忍不住笑出了聲:“對,所以我們打了一架。”

顏安驚訝:“軍人打架?”

單屹搖頭:“我們找了個訓練的場地,不叫打架,叫切磋。”

顏安:“切磋什麽?”

單屹笑道:“自由搏擊。”

喲。

顏安瞬間就想起了某段經歷:“你之前給我過肩摔,也是跟我切磋嗎?”

單屹:“不是,那只是單方面訓你。”

顏安:“……”

單屹:“不過當時的我,跟當時的你差不多了。”

顏安聽了,頓時揚起眉梢,一副揚眉吐氣的嘴臉:“你被單方面碾壓了?”

單屹:“是,被揍得很慘。”

顏安大笑出聲,單屹含笑看着顏安,唇角上揚,一副十分縱容的模樣。

單屹說,他因為這一場架徹底對那名中校服氣,對方說什麽都聽,後來兩人熟了,發現對方私底下是名慈祥的父親,有時訓練結束後對方會跟他談起他的女兒,那時中校的女兒才讀小學,對方跟他說,他女兒很聽話,不哭不鬧,長得十分可愛。

後來中校升為上校,他也單獨出任務了,後來有一次出任務兩人又碰上,對方說他的女兒初中畢業了,考了所很不錯的高中。

顏安:“按照故事的發展,不會是那名上校跟你說,把女兒介紹給你,結個姻親吧?”

單屹無聲地笑。

顏安又說:“不過應該不會,人家女兒多大呢,你那時都二十好幾了吧,老牛吃嫩草,人家老爸才不給。”

單屹彈了一下顏安的腦殼,對方又改口:“噢,不過你雖然年紀不小了,但也還是挺猛,不像你這個年紀能幹出來的事情。”

顏安口沒遮攔慣了,這句話只是實話實說,不存在別樣的心思。

顏安轉頭就去問單屹:“你真的只跟我那啥過?”

單屹:“很在意這個?”

顏安搖頭,表示不在意:“但是很好奇,阿man說男人的第一次,通常不咋樣。”

單屹挑眉:“你經常跟人聊這些?”

顏安:“噢那也不是,我就只跟阿man聊,我倆就是打嘴炮,男人嘛,聊聊不會少一塊肉。”

顏安笑着問他:“你吃醋?”

單屹挑眉:“不吃醋,別的男人是怎麽樣與我沒關系。”

顏安“喲——”一聲,那小表情賊生動。

單屹笑:“跟你也沒關系。”

顏安靠在單屹身上,耳朵貼在單屹的胸膛前,心跳聲透過衣服傳出,一聲一聲,沉穩且有力,勾得人心也跟着跳動。

顏安心跳跳得快,但身下的男人心跳卻不是,像尊不輕易動情的玉佛。

顏安手指摸上佛祖的手,熱意便渡了過來。

顏安執起單屹的手,在月光下看,單屹每一根手指都好看,她捧在手心上一只一只撫摸過去,然後從尾指延伸到掌心。

指腹勾在掌心上,熱度更甚了,幹燥,且燙人。

顏安:“你的手指真長。”

單屹:“所以呢?”

顏安:“阿man說,手指長的男人,擁有別樣的樂趣。”

顏安的手抓在單屹的掌心裏像只帶了爪子的貓,尖爪露出來一點,刮人不疼,但刺,刺得癢,便想将貓的爪子給折了。

單屹抓住那只不安分的手:“沒印象?”

顏安:“這麽久,誰記得啊?”

單屹:“夏至那天也不是很久。”

顏安:“喝醉了,斷片了,我都不記得了。”

顏安笑得不懷好意,但不動刀動槍,就看着單屹笑。

單屹也笑,下一秒,就将人騰空抱起,顏安一瞬間便從側着坐變成了正向而坐,動靜有點大,原本已經松懈下來蜷縮在單屹身旁昏昏欲睡的Happy頓時驚醒,整只狗原地立了起來,眼睛溜溜盯着奇奇怪怪的兩人。

單屹就着這個姿勢将抱着顏安原地站起了身,問顏安:“你的狗聽得懂什麽命令?”

顏安:“它很精,什麽都聽得懂。”

單屹勾起唇,低頭看向扒拉在他大腿上的薩摩:“坐下。”

Happy歪了歪頭,就真從單屹的大腿上撤退,坐在了藤椅上。

單屹笑了笑:“呆着,別動。”

Happy看了眼顏安,又看了眼單屹,兩人逐漸遠去,一只狗站在藤椅上急得轉圈。

顏安趴在單屹身上覺得好笑。

單屹抱着顏安,走進屋裏,問她:“你房間在哪?”

顏安給他指路:“那呢。”

一條小走廊的盡頭,單屹推開房門,托着顏安将門關上,再反鎖。

燈沒開,顏安躺在自己的床上倍有安全感:“我吃飯前洗澡了。”

單屹:“那不重要。”

單屹俯身一笑:“純粹讓你長點記性。”

今天的單屹分外性感,性感得妖嬈,像只妖魔,顏安躺在床上看他,兩人明明連親吻都沒有,顏安全身都已經麻了一遍。

房門傳來爪子扒拉的聲音。

先是一下,沒得到回應,接着便是一下又一下,門外的Happy鉚足了勁,像是想原地刨坑刨進來似的。

顏安覺得單屹是狗,想把她整死。

顏安咬牙切齒瞥出了一個“停”。

然而兩只狗都沒停。

顏安張嘴咬在單屹的另一只該死的手上,鼻子噴出了一口滾燙的熱氣。

單屹笑,将她用被子裹了起來,自己将那件polo重新穿回到身上,便又是一副人模人樣。

單屹起身去開門。

Happy一開門就想往裏沖,單屹直接用眼神懾住了它。

Happy:?

單屹:“看到了,你主人沒事。”

Happy往裏頭看了一眼。

單屹:“出去院子。”

Happy坐在原地不走,鼻子往裏嗅了嗅,然後鼻子一轉,湊到了單屹的手上,鼻子一個勁地抖動。

顏安覺得這一人一狗瘋了,立刻吼它:“Happy,快滾出去!”

Happy尾巴搖了搖,起身慢吞吞走了。

單屹将門重新關上,對床上的人露出手上新鮮的牙齒印:“牙齒再尖一點,大動脈都給你咬斷了。”

顏安從床上起身,人還是不老實:“你不解決一下?”

單屹讓她的手安分一點,然後讓她去洗澡,顏安頓時就笑。

顏安拿了衣服準備走,臨走前又說道:“不需要幫忙?”

單屹撐坐在床上,額前的頭發還是濕的,表情邪魅,笑了起來:“怕你沒勁。”

顏安受不了這樣故意賣弄性感的單屹,腳一軟,跑了。

單屹看着顏安的背影笑。

單屹并沒打算在這裏,剛才情難自禁,但也還是沒動一點念頭。

單屹想起方才紅木相框裏的照片,腦子裏頭便想起了當年被顏志國過肩摔的場景。

那時兩個男人打架,并不是玩過家家,他一身的傷,最後對方給他遞來一瓶冰水,說道:“你跟我女兒性子完全相反,你有話不說不舒服,年輕氣盛,她呢,”對方搖了搖頭,“她總是笑,但有事都往心裏憋。”

“要是有機會,你倆認識認識,性格攪拌一下,就對了。”

此時的單屹坐在顏安的房間裏,淡淡笑了。

今晚顏安跟梁繡紅睡,顏安靜悄悄爬上床後,給單屹發微信說晚安。

顏安笑眯眯扯過一張空調被,放輕了動作轉了個身,梁繡紅也動了動,顏安輕聲喊道:“媽,你睡沒睡啊?”

梁繡紅:“關門聲音這麽大,都被你吵醒了。”

顏安:“哪有,我明明很輕。”

兩母女很久沒一起睡了,顏安今晚興奮,沒有睡意,人蹭了過去,靠着對方,問梁繡紅:“媽,你覺得單屹怎麽樣?”

梁繡紅:“挺好。”

顏安:“這麽籠統?”

梁繡紅笑了笑:“只要是你喜歡的,又喜歡你的,就沒有什麽不好。”

顏安笑,蹭過去,給梁繡紅說:“單屹以前跟爸爸一樣,都是空軍,退役了,轉到民航當機長。”

梁繡紅有些詫異:“這麽年輕退役?因為什麽原因呢?”

顏安想了想,這個她還真沒問過:“可能因為隊裏原因?”

梁繡紅沒有再問,她拍了拍自家女兒的手:“睡吧,明天給你們弄甜粥,吃了再走。”

顏安哇一聲:“不過媽,你恐怕得放少點糖,那個男人一看就吃不了太甜。”

梁繡紅笑:“好。”

顏安的生物鐘被自己養得很好,除非前一天大半夜到達的航班,其餘時刻無論休息或者要飛,都會早起。

顏安八點多起來,出來走廊時看到自己的房間門敞開,走過去看了一眼,床上被子疊得像磚豆腐塊兒一樣,顏安頓時就笑了出來。

顏安去院子裏刷牙,眼睛繞了一圈還是沒見到單屹,甚至連Happy那只天天繞着她轉的狗都不見了。

顏安含着牙刷去問廚房的梁繡紅,老梁說:“我起來的時候他們就不在了,大概是遛狗去了。”

顏安刷完牙,在院子裏給梁繡紅的花花草草澆水。

臨近九點半,門外終于傳來聲響,Happy那貨的喘氣聲站在院子裏都聽到。

顏安跑去開門,看見單屹一身速幹衣,神清氣爽,手裏牽着Happy,Happy看見她,尾巴擡到一半就又垂了下去,舌頭吐得老長,看着顏安,仿佛在喊救命。

顏安問單屹:“你怎麽它了?”

單屹:“跑了五公裏而已。”

顏安對着Happy搖頭:“我可憐的Happy啊,一把年紀了,還要給人晨訓。我懂,我懂你的悲哀,當年你主人我也是跑過一千米的可憐人。”

梁繡紅熬了一鍋甜粥,兩人吃了早餐,便收拾回北城。

梁繡紅讓顏安去給顏志國上一炷香,單屹說:“我能給叔叔也上一炷香嗎?”

梁繡紅笑了笑:“自然可以。”

顏安回房收拾幾件衣服帶走,單屹跟顏志國上香了後跟梁繡紅坐在院子裏。

單屹問道:“顏安有跟您說,我之前跟叔叔一樣,是空軍。”

梁繡紅點頭:“帶過一句。”

單屹看向梁繡紅,說道:“其實我跟叔叔,以前認識,他算是我的恩師。”

梁繡紅略顯詫異,她想了想:“顏安不知道?”

單屹搖頭:“沒跟她提起。”

梁繡紅看着單屹笑而不語。

單屹:“我跟她表白是在知道這件事之後,但我對她動心在此很久之前。”

單屹對梁繡紅誠實:“我之前對顏安不太好,我在她這裏不到堅如磐石前,自私地不希望多一件讓她猜疑的事。”

梁繡紅笑容依舊,她說道:“顏安的爸爸是個很稱職的軍人,但卻不一定是個稱職的爸爸,顏安對誰都沒有抱怨過一句爸爸不好的話,她甚至好像對誰都不過分上心,但一個女孩再堅硬,也沒有一顆心不是柔軟的。”

梁繡紅目光柔和,說道:“年輕人的事我就不摻合了,但我希望你知道,我家的姑娘,是個好姑娘。”

此時顏安收拾好東西從屋子裏出來,單屹笑,鄭重地點頭:“我知道。”

暑期過後,便又準備迎來國慶黃金周。

每個航空公司從九月開始到十月中旬都是時刻表最緊湊的時候。

單屹跟顏安在九月中旬到十月中旬的班表很妙,兩人各有一趟國際航線,不重疊,但鄰國,兩個小時就能到,但因為單屹飛的線路太熱,落地只停留一天半便回程,兩人只充充見了一面。

然後兩人長途結束,在十月一同飛了一趟南延,一大早的航班,中午落地,晚上八點返程,接着都是交替性淺淺見上一面。

三番四次,顏安終于皺眉,問單屹:“老板不是喊我嫂子嗎?為什麽沒享受到嫂子的福利?”

單屹:“我幫你問問他。”

魏易收到單屹的信息正在開着電話會議,當即無聲草了句。

魏易:“不是你說要我公司分明的嗎?”

單屹大概也覺得跟自己女人談的網戀談太久了,便說道:“我沒讓你這麽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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