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這時的顏安剛飛完一段長途, 晚上落地,回到家将近深夜十一點。

顏安第一時間就去洗澡,洗完澡,拿了把剪刀, 坐在客廳的地毯上拆快遞。

家裏的快遞堆了一個多月, 零零散散十多件, 顏安自己都忘了裏頭有什麽。

顏安先把小的拆了, 都是些出差好物, 全都是一式三件,自己一件,單屹一件, 沈恬一件。

最後剩下一個紙箱, 四四方方,有點體積,但重量不重,顏安想不起來什麽時候買過這麽大的東西。

顏安沒有多想,剪刀劃拉一下, 把封箱膠拉開,紙箱兩邊封口手指一扒,眼睛瞪到了極限, 随後人驚訝得往後仰。

顏安不疑有他, 立刻拍了張照片發給阿man。

顏安:別跟我說這是你寄給我的?

阿man:不是吧?現在才拆?我都以為你起碼得用好幾盒了。

顏安:這得有多少啊?送也送少點啊,得用到猴年馬月啊。

阿man:安了吧,保質期五年呢, 我都覺得給你買少了, 不夠用喊我, 說好你下半輩子的套都我包了。

顏安:謝了, 但按照現在這個情形,恐怕能放到過期。

阿man:不是吧?極品第一次這麽猛,第二次就不行了?

顏安:不是不行,是沒時間行。

從暑假開始兩人就開始了密集地出飛,顏安用手指掰着數,兩人這期間見面地次數兩只手都不用就數完了。

上回顏安小情緒來了,跟單屹反映,單屹去給魏易反映,然後得到回複:國慶餘熱完了就給你兩徇個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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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安信了,這就等老板徇私來着。

顏安将小東西收拾好,将那個紙皮箱踢到了客廳的一個角落,然後拿着手機滾上了床。

手機裏頭的阿man問她:你倆好上都多久了?一次都沒?

顏安努嘴:沒。

也不能說完全沒,擦邊球好幾回,但就是沒。

阿man:搞什麽啊?一場頂了就兩三個小時,這時間都沒?

顏安:還真的沒。

阿man:他媽的?

顏安:也有幾次是沒套。

阿man:你,現在,立刻,将我給你買的那箱東西每一個口袋每一個包都給我塞滿了。

顏安覺得有理,這便又跑出客廳,掀開紙箱,拆開一盒,丢到了包裏。

翌日。

沈恬中午返程回來後正好有兩天假,兩回兩閨蜜終于是碰上了,三人群便再次活躍了起來。

沈恬:兄弟姐妹,約否?

顏安:約!

周勉:喲,兩位稀客啊。

周勉:約哪?

沈恬:晚飯宵夜一條龍!

顏安:贊成!

周勉:誰掏錢?

沈恬:便利店大王!

顏安:謝謝大王!

周勉:地址甩來。

這三人約飯從來不用想破腦子,每回都是火鍋,從來沒有例外。

這回的火鍋店讨論了一輪,最後是周勉選的,說是私藏的店,不懂吃的都找不來。

火鍋店沒有店面,名字也沒有,就在天橋底下,擺滿了簡易的折疊桌,熟客都稱這裏為橋底辣鍋。

鍋底只有一種,老板每天親自炒的麻辣鍋底,但幸好有選辣度。

這裏最不能吃辣的就是顏安,周勉跟沈恬問她,你挑,什麽辣?

顏安這回拇指跟食指淩空一壓:“微辣!”

周勉笑道:“終于有點自知之明了。”

三人勾了菜,老板讓他們等着。

天橋下靠花圃邊有兩間老房子,看着賊像釘子戶,房子裏頭就是火鍋店的五髒六腑,客人點了餐,老板夫婦就在房子裏現切現弄,弄好了端出,材料新鮮,分量足,單看着就有食欲,顏安覺得周勉這個二世祖天天混東混西也總算混出點東西來。

火鍋熱氣騰騰,在北城十月中的秋天裏額外誘人。

三人沒要酒,都說留着待會喝。

待會下半場的地點早挑好了,北城最小資的清吧,小酌幾杯,好聊天。

但女人的天藏不了,顏安跟沈恬碰一塊兒了,肯定安靜不了。

顏安跟沈恬兩個女人一頭撞進粉紅泡泡裏,此前還不算忙的時候隔三差五在群裏曬,周勉早就煩了。

這回兩個女人一個話題裏頭,總要帶上幾句自己的男人,周勉白眼翻了一個又一個:“我說你倆能不能說點我能參與的話題?兩個白癡都成了戀愛奴隸似的。”

沈恬:“單身狗別亂吠,閉嘴。”

顏安:“閉嘴!”

周勉:“媽的。”

顏安很久沒跟飛Paul了,聽說是轉了機型,而顏安又跟沈恬也很久沒見面了,對對方的事一無所知,此時那條八卦蟲在肚子裏鑽來鑽去,可好奇死她了。

顏安:“Captain Paul怎麽樣?高大威猛溫柔體貼,全北航最想摘那朵花都被你摘了。”

沈恬:“你把全北航最難搞那朵天邊浮雲都搞到手了,你才牛。”

顏安笑得毫不謙虛:“也是挺牛的,咱兩一樣牛。”

顏安:“你打算玩地下去玩多久?”

周勉丢了顆丸子到碗裏,一聽,發表評論:“什麽?玩地下情?玩地下情的男人得小心一點。”

沈恬跟顏安一起瞪他。

周勉切一聲,懶得理她們。

沈恬覺得一個機長一個空乘,在工作和感情都還穩紮穩打的情況下,地下情挺好的。

沈恬:“明年我考升艙,過了再說。”

顏安不能說不贊同,但也理解,空乘那個圈子本來就複雜,獨善其身不難,難的是人言可畏。

顏安便繞開了這個話題,又問沈恬:“好奇,你的熱戀期過了嗎?”

沈恬:“你過了嗎?”

顏安:“我他媽感覺都沒嘗到過熱戀期。”

沈恬:“網戀是吧?這不巧了嗎?”

顏安:“知己,你也是吧?”

沈恬露出一個讨打的笑:“比網戀好一點。”

顏安狂喊救命。

周勉:“我才要喊救命吧?你倆當我透明的嗎?敢情喊我出來負責給錢呢?”

顏安:“咋了?一起聊啊。”

周勉:“聊你們的男人我又啥好聊的?”

顏安:“給點建議不行?”

周勉切了一句:“你自己喜歡,我能給你什麽建議。”

三人清了盤,最後顏安跟沈恬自然沒讓周勉給錢,各自都給A了回去,周勉覺得稀罕啊,沈恬笑着說:“待會喝酒貴,那頓才是你的。”

新冶距離這天橋打車十多分鐘,地鐵也十多分鐘,步行二十分鐘,三人吃得飽,都寧願晃二十分鐘。

三人提前訂了座,座位不錯,正好對着大電視。

國慶剛過,電視此時正重播着某臺的國慶晚會,電視沒有聲音,只有畫面,畫面安靜播放在爵士音樂裏,略顯違和,但顏安卻覺得不錯。

電視裏頭播放着的是晚會裏頭的景點的一幕,臺上站着不同制服的退役軍人,說着彼此領域曾經的光輝事跡。

顏安一眼就看到臺上那位穿着空軍制服的男人,年約五六十,她笑了笑,剎那間生出了一種親切感。

沈恬肚子不舒服,一到就跑去了洗手間,久久沒出來,顏安跟周勉說:“該不會是火鍋有問題吧?”

周勉:“不見你有問題?”

顏安皺眉。

兩人旁邊一桌男男女女,桌上言笑晏晏,話題肆無忌憚。

其中一男人意氣風發,談起了以前高中時候當兵的經歷,對方說,那是一段充滿熱血的經歷,當過兵,終身都難忘。

有人問,那怎麽退伍了?

男人說,咱們這種義務兵就兩年,到期就退了,跟電視上那種還是有很大區別的,那種正常退役都得四五十了。

顏安想起了單屹,單屹現在才三十出頭,當初她百度的時候,上面對單屹退役的時間模糊,沒有細寫,更沒有退役的原因。

電視上正在說話的正是那一名穿着空軍制服的中年男人,旁桌的那名男生便用電視上的空軍做例子科普:“軍人光榮啊,像空軍,服役時保家衛國,退役時不少就從空軍轉去民航,繼續發光發熱。”

顏安聞言捧着雞尾酒笑,笑得像個傻逼,周勉看着顏安翻了個白眼。

隔壁桌上的一名女生聽了,立刻插嘴:“我知道!北航的那個軍轉民機長,帥到人神共憤!”

女生的這話一出,桌上的話題便變樣了。

顏安正啜着小口的雞尾酒,挑着眉唇,北航帥到人神共憤的軍轉民機長就一個,她暗戳戳地笑,帶着一種暗藏功與名的傲嬌。

可女生提出疑問:“但那個機長,看着就二十多三十,人家這麽早退役?”

男人說:“你确定?這麽早退役?要是是的話,那應該是自己申請的,隊裏通過就行。”

桌上有好幾個女生,都因為第一個女生的話而感到好奇,立馬上網去搜。

有一個女的看着手機裏的男人立刻驚呼了出來:“我見過他!”

另一個女生笑她大驚小怪:“多飛幾次北航,保不準能見多幾次呢。”

但那個女生搖頭:“我是在電視上見過他!”

“很多年前了,但我确定我沒認錯,空軍嘛對不?我當年在電視點到他時也是空軍。”

“那年乾川臺風,你們還記得不?那場臺風快淹了整一個市?當年空軍去救援,當地電視臺轉播,狂風暴雨,一輛直升飛機正在将災民轉移,這個男人泡在水裏,讓人踩着他爬上繩梯。”

“我老家就是乾川,當年我讀大學,因為這件事我沒日沒夜守着新聞看,我肯定沒認錯。”

顏安聞言,端着雞尾酒原地愣了愣。

周勉不知道顏安的男人就是隔壁那桌讨論的對象,但他聽到隔壁桌在讨論乾川這件事,頓時擡眸看向對座的顏安,然後眉頭皺了皺。

周勉:“嘿,幹啥呢?喝酒就喝酒,聊天就聊天,聽人牆角幹什麽?”

顏安看了他一眼,切了一聲,嘀咕道:“跟你有屁天聊啊?”

這時沈恬終于從洗手間出來了,臉色不太好,說拉肚子了,懷疑是火鍋的罪。

周勉頓時被兩個女人直視,立馬草了一句:“咋不見我跟顏安有問題?……行行行,您對,你們都對,你們随便點,這頓我的。”

可沈恬不敢亂點了,就點了一壺熱的。

隔壁那一桌男女已經買單走了,換了一對情侶。

沈恬大概是真的不太舒服,在桌上都不太聊得起來,顏安見她嘴唇血色淺淺的,便提議今天早點結束。

因為早就約了酒局,所以三人都沒開車,周勉住高檔小區,跟顏安跟沈恬不同路。

顏安攔了輛車,跟沈恬上了車,跟車外的周勉揮手,對方讓兩人到家群裏喊一聲。

車上顏安問沈恬怎麽樣,是不是拉肚子?

沈恬搖頭:“沒拉肚子。”

顏安:“腸絞痛?”

沈恬還是搖頭:“不關那事。”

顏安看沈恬面色不對勁:“那是什麽事?”

沈恬看了眼顏安,說道:“不确定,但我在想,不知道是不是中招了。”

顏安反應了兩秒,随後瞪大了眼睛,沈恬朝她點了點頭。

沈恬自從當了空姐後作息紊亂,那啥也跟着紊亂,所以這個月沒來她也沒在意,但剛才她吃完火鍋就想吐,去到新冶直奔洗手間幹嘔了好一會,那才想起她這次很久沒來了。

顏安問她:“驗過了沒?”

沈恬:“剛剛才發現不對勁,待會下車就買個東西驗驗。”

顏安:“--------------?璍要是中了,怎麽辦?”

沈恬:“混血兒啊,肯定可愛啊!”

顏安笑她:“行啊姐妹,看你樣子,連名字都想好了吧?”

車先到顏安的小區,顏安下車時跟沈恬說:“必須第一時間通知我!噢,還是不,你第一時間得通知Paul。”

沈恬笑着揚手:“趕緊的,我心急呢。”

顏安從小區路口走回家的路上都是笑容。

就在這時單屹給她來電,接通後顏安的語調太雀躍了,單屹問她:“有什麽開心的?”

顏安:“今天跟周勉和沈恬一起吃火鍋來着。”

單屹:“吃辣了?”

顏安:“微辣!”

單屹:“就這?”

顏安:“不就這,但我先不告訴你。”

單屹:“上次喜歡吃的奶酥,這回還要不要?”

顏安:“要!”

單屹在那頭笑了笑:“行。”

顏安走在晚秋的風裏,笑着跟單屹說:“親愛的,隔着電話親一個?”

單屹:“下次見面,讓你當面親。”

現在的單屹應該剛落地拉薩,十月中旬的拉薩已經率先進入了冬天,聽筒裏頭單屹的聲音中夾帶着呼呼的風聲。

單屹在電話裏頭的聲音很好聽,從聲音就能知道這肯定是個成熟的男人,聲音低沉,一言一笑都帶着意氣風發。

阿man當初沉迷熟男,說過,那種真正成熟的男人,渾身包裹着狠勁,雷厲風行,對誰都一副公事公辦的作派,唯獨寵你,那種天下唯我獨尊的爽感,在那些小奶狗身上永遠體會不到。

阿man嘴巴裏說的那種爽感,顏安體會到了。

單屹這個男人不說情話,黏黏糊糊的東西在他身上都沒有,但顏安怎麽歪膩,單屹都縱容。

顏安想起剛才在新冶裏頭,隔壁桌說的話,畫面感十足,讓她頓時就想念遠在拉薩的男人。

顏安想問單屹乾川救援的事,但想了想,這個話題,她選擇見面的時候再聊,更合适。

單屹落地西藏後跟機組的人一起宵夜,他平日很少參加這種局,今天是因為機組有人生日,便應下。

正好北航還有一個機組在拉薩逗留一晚,兩機組人便直接要了一個大包廂。

單屹在這跟雷志丞碰上了,兩人自然坐到一塊兒,席上年輕人玩得開,雷志丞點了點自己的副駕跟幾個跟組的人:“明早十點的飛機,酒都別喝。”

雷志丞在北航的嚴厲都是出了名的,因為罵人聲音大,大家私底下都喊他雷公。

席上所有人目光都看向這裏頭的兩個機長,單屹笑了笑,對自己的人說道:“我們下午飛,可以喝一杯。”

衆人笑,彼此都在大聊特聊。

雷志丞端起桌上的甜茶跟單屹碰杯:“剛跟誰打電話?你這模樣,可不常見。”

單屹笑了笑:“家裏那位。”

雷志丞聞言大笑,舉起拇指:“顏安那姑娘,可以。上個月跟我飛了一趟南延,平日裏瞧着大大咧咧,上了副駕謹言慎行,那趟的起飛跟降落都是她操作的,不錯,保不準是北航最年輕的女機長。”

雷志丞拍了拍單屹的肩膀:“誰想到,就栽你這了。”

單屹笑:“是我栽她那了。”

雷志丞大笑。

單屹跟顏安這一對在北航不是秘密事,單屹低調,但耐不住栽到一個高調的人身上,北航裏頭沒人不知道。

大家都說前段時間還在相親的顏安,轉頭把單屹給拿下了,這是悶頭幹了票大的。

秦赫覺得顏安牛逼,有一回兩人碰上了,對方說:“單機長當初訓你訓到掉了層皮,怎麽你還能把人搞定?”

顏安想了想:“可能是我人格魅力?”

秦赫當時被顏安逗得大笑,顏安啧他,現在說實話都不行了。

此時席上有幾個空乘也是去年同期進來的,當初去海南集訓的時候,顏安每天被單屹加練的晨訓練得肌肉都結實了,人曬得黑了幾個度,自嘲像個東南亞的難民一樣。

這會便有人好奇,問單屹:“單機長現在有沒有後悔當初把顏安往死裏訓了?”

單屹笑:“ 別問了,被怨很多回了。”

席上的空乘紛紛捧臉,被單屹那種渾身都帶着寵溺的姿态給醉倒。

有人感嘆:“咱們北航天邊最高那朵浮雲都被采了,不知道Captain Paul這朵地上的一枝花會被誰摘走。”

有人聽到,笑得嬌媚:“Captain Paul這朵啊,我覺得也不容易。”

單屹宵夜結束後顏安說她明天回北航大樓換工牌,順路到時去接他機,單屹便将航班號發給她。

顏安收到後,問:當面親嗎?

單屹笑,回複:我無所謂,這随你。

翌日。

單屹協同結束,進場安檢時顏安跟他說她剛到北航大樓。

單屹登機前跟對方報備,然後将手機關閉。

拉薩飛北城三個半小時,單屹落地時晚霞正暈染着一整片天空。

單屹習慣性在全機組都離開後跟乘務長與副駕簡單複盤一遍,這一趟返程時遇到一次中度颠簸,冷空氣上旋,今年的藏區會比前些年都冷,往後的航班都需要注意。

複盤結束,單屹與副駕一同走往機組的接駁大巴,單屹在路上将手機打開。

信號正搜索完畢,關機期間的信息還未接收完,魏易的電話便打了進來。

單屹電話一接起,那頭的魏易便說:“落地了?現在回來北航大樓一趟。”

魏易在兄弟面前說話吊兒郎當慣,但此時聲音嚴肅,與平日裏大相迳庭。

單屹問他:“怎麽了?”

那頭頓了頓:“顏安被停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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