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Paul晚上七點的航班, 北城飛清邁。

起飛兩小時前突然摔倒,導致燙傷,北航得到消息後臨時調配別的機長,單屹從機場趕到北航大樓時, Paul已經到了醫院, 而飛清邁的航班顯示正在延誤中, 同時北航已經收到了該航班乘客的投訴電話。

此時魏易的辦公室裏頭真熱鬧。

北航去年招的兩個女飛向來品行兼優, 不久前都升為了F2, 上千個飛行小時裏頭兩人表現良好,沒過半點過錯,然而此時都一起站在了這裏。

顏安的手背紅了一片, 顯然也被燙到了。

而王郦安冷漠着一張臉, 腰杆挺直,頭發不見一絲淩亂,眼裏卻仍舊透着戾氣。

魏易腦殼疼到爆炸,誰能想到他親手招的兩個女飛就在剛剛一起參與了一場鬥毆。

然後問誰誰都不說。

魏易:“要是沒有正當充分的理由,你們可以直接被開除。”

魏易沒有因為顏安的緣故而放松了姿态, 能當一個航司的掌權人,在關鍵時刻能擰得清是最基本的事。

Paul是北航的機長教///員,半邊身都被燙到, 送醫後并不嚴重, 當事人也不追究,但這事發生在飛行員裏頭,是屬于嚴重惡劣的行為。

就在這時, 雷志丞敲門而入, 目光淩厲, 看向站着的兩個女飛身上。

雷志丞罵人聲大, 但有頭有理,雷志丞進來後态度嚴肅,但卻沒有訓話,因為事出必有因。

雷志丞:“怎麽一回事?”

兩人均緘口不語。

雷志丞看向魏易,正要開口時,門再次被敲開,顏安這回擡眸,整個人都頓了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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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屹進門後與顏安對視,對方眉心微蹙,抿了抿唇。

魏易看向單屹,頭疼地想,這下好了,祖宗的祖宗來了。

兩個女飛的教///員都趕了來,辦公室內五人都站着,一時都沒了聲音。

單屹跟顏安的關系大家都知道,屋內的男人彼此都熟,替人訓也不好訓,說也不好說,就都安靜了下來。

單屹沒第一時間朝顏安問話,單屹問魏易:“最終處理結果出了?”

魏易:“顏安即時停飛,至于停飛多久等明天會議後決定。前提是,我需要知道來龍去脈。”

魏易接着說:“王郦安問題不大,上交檢讨後班表不變,但前提是,檢讨書得過。”

魏易這兩句話意思明了,就是現在從兩人身上盤不出個所以然。

單屹看向魏易,說道:“明天給你答複。”

魏易無奈地嘆了口氣:“你教出來的人在某些程度上還跟你像到不行。”

倔就一個字。

魏易放權給單屹跟雷志丞:“各自的教///員都把人領回去,各訓各的,回頭無論是誰,明天要給我一個答複。”魏易拍了拍單屹的肩膀,“聽到了吧?”

單屹走到顏安面前:“走吧。”

顏安走前朝王郦安看去,正要開口說什麽,對方就已經先說一步:“不用說廢話,這事我自願,你先管好你自己。”

雷志丞底下的人性子如何最清楚,當即與單屹對視了一眼,都露出頭疼的表情。

顏安便跟在單屹後頭,經過魏易身旁時,停下來開口道:“老板對不起。”

魏易:“行了,回去跟你單機長做檢讨吧,讓他明天來跟我做彙報。”

電梯中,有空乘或其他機組人員進進出出,看見單屹都先喊一聲單機長,然後看見站在單屹身旁的顏安,表情或多或少都有些不自然。

顏安被停飛的事雖然沒發公告,但顏安接下來的飛行班表突然都停了下來,這樣被臨時調動,肯定都是犯了錯,至于什麽錯北航裏頭都在猜,此時遇見當事人,都不願意撞槍杆子上。

而顏安站在單屹身旁,沒了平日裏的驕陽似火,此時天上的晚霞落盡,人也偃旗息鼓。

顏安跟着單屹到了停車場,兩人的車停在不同的地方,顏安在岔路上頓了頓,單屹腳步不停,朝她說道:“坐我的車。”

顏安抿了抿唇。

顏安在副駕駛上系上安全帶,人沒有吭聲,也沒有看單屹。

單屹:“現在不是你的單機長了,有沒有話跟我說?”

顏安頓了頓,搖頭。

車內沒有開燈,顏安的半身都引在昏暗裏,微抿着唇,眉心微凜,面上沒有一絲笑容。

單屹看了顏安一眼,沒有繼續問,他發動汽車,将車駛入了機場高架。

在高架上單屹撥通了一個電話,單屹戴着藍牙耳機,只簡單說了兩句話。

一句是問場地今晚能不能用,第二句是幫個忙,将車開過去。

顏安心思飄遠,單屹說什麽她并沒有關注。

顏安留意到車開往的方向不對時兩人已經準備在北郊的閘道駛出,她轉頭問單屹:“我們這是去哪?”

單屹說道:“帶你坐坐我的副駕。”

車駛出閘道,沿着道路一直走,轉過幾個彎,路上車輛越來越少,顏安很快便覺得這路眼熟。

不一會,目的地便到了。

顏安詫異,果然是上一回大詹帶她來跑賽道的賽車場。

此時的賽車場與上回不同,這裏安靜、蕭瑟、荒蕪人煙,車從車道入口駛入,賽道上空曠蕭條,只有一圈的射燈照耀,在冷色調的水泥地上投下唯一的暖意。

單屹将車停在了賽道外,顏安這才看到賽道邊處了他們,還停着另一輛車。

顏安驚訝地愣了愣,他們前方停的,是那輛寶藍色的捷豹。

顏安頓時看了一眼單屹,對方已經挑開了安全扣,下巴往前挑了挑,說道:“之前說過,帶你坐坐我的副駕。”

顏安還搞不太清楚狀況地眨了眨眼。

顏安跟着對方下車,走到那輛捷豹旁,顏安伸手摸了摸跟前的車,寶藍光亮的車身,整輛車流線既狂又野,騷到了極致。

顏安難以置信:“這車是你的?”

這時一個男人從捷豹的駕駛座上下來,笑着回顏安剛才這句問話:“也只有他敢把車改成這樣了。”

顏安看着突然從車上下來的男人,這回更驚訝了,這是上回開保時捷的男人,大詹的朋友:“利傑?”

利傑笑着朝她打招呼:“嗨美女,上回見過,沒想到這麽快又見面了。”

顏安腦子輕易一轉,便将人物關系圖上面兩個原本毫無關系的人換上了等號。

顏安看着單屹:“草?”

單屹對着她笑。

顏安:“你是上次那個男人?那我當時找你Battle,你怎麽裝不認識我呢?”

單屹:“怕露臉了,你有壓力。”

顏安因為單屹這句話終于露出了一個笑:“你想多了,我才不會。”

利傑覺得很有意思。

單屹這人低調,但從不遮遮掩掩,圈裏的人跟他保持聯系的都知道這人栽了,但女方是誰大家都沒多問,只說下次有機會帶出來見見。

利傑在這時看向單屹:“上一回說給你們搭紅線沒搭成,這是怎麽回事?”

顏安在利傑這話裏頭便記起了上回臨走前對方似乎是有提過這麽一嘴,當時她說的是,不了,她有目标了,做人不能花心。

此時她就覺得緣份有時竟然會這樣妙不可言。

單屹說道:“紅線讓別人搭就沒意思了。”

利傑高高揚起眉梢地笑。

利傑用拇指示意:“這車現在能飙道三百五,看着開。”

捷豹的車頂放着兩頂賽車級專業頭盔,單屹拿起其中一頂,然後将另外一頂抛給顏安。

顏安接過頭盔,擡眸看向單屹,此時的單屹已經将頭盔罩上,透過偏光的風擋看她,顏安有一種極為熟悉的因子在身體裏隐隐作動。

利傑則已經坐到了一邊的休息區上,翹着腿,看着顏安說:“還不趕緊的?單屹的副駕,可從來不載人。”

單屹将風擋扒起,無聲朝顏安挑了挑眉,似是無聲的一個邀請。

顏安頓時笑,笑容逐漸擴大:“我可以當你的領航員。”

單屹笑得肆意潇灑,說道:“你安靜一點,比什麽都好。”

顏安跑過賽道,但從沒嘗過坐跑車跑賽道的滋味,這時的顏安想,這他媽才是真正的風馳電掣。

當推背感席卷而來時,顏安看了眼單屹跟前的表盤,從0到100,一共不到三秒,這是機車怎樣改都改不到的。

即使戴着頭盔關着窗,耳旁也是震耳欲聾的引擎聲,像身處在一頭野獸的身體裏,而野獸在咆哮。

過彎時,顏安仿佛被巨大的離心力狠狠撕扯着,車外輪胎抓地的尖銳聲音在北城郊外的山間沖破天際。

車窗外一切事物都是模糊的,在極度高速之下,車內外仿佛被拉扯開兩個世界,此時此刻在顏安的世界裏,只有她身旁的單屹是清晰的。

多巴胺因為身旁這個男人而肆意分泌,在單屹為她帶來的這樣一個極速世界裏仿佛只能容納開心。

顏安興奮到要尖叫,而她的确也做了。

“啊———”

第三圈結束,單屹問顏安:“還要不要?”

顏安點頭:“要!”

減速下來的捷豹便又随一個油門在彎道消失不見。

利傑坐在場邊,很久沒旁觀過單屹手車了,今晚的單屹并不算瘋狂,但依舊狂放,狂中帶着浪漫,連他這個場外人看着都免不了要露出幾分笑。

引擎聲由狂轉歇,就像野獸回歸山林。

賽車場回歸平靜,寶藍色的捷豹停靠在出發前的那個位置,剛才那一段瘋狂仿佛沒有留下任何印記。

單屹摘下頭盔,耳邊仍是剛才顏安那一聲聲的尖叫聲。

單屹在車內看向身旁的人,對方也猛地摘下了頭盔,眉眼都在笑。

單屹挑起嘴角:“不是說好安靜一點嗎?”

顏安:“我已經叫得很安靜了。”

單屹問她:“待會想去哪?”

顏安:“你去哪我去哪。”

單屹:“我待會就回家,怎麽?跟我回家?”

顏安笑容更大了:“好啊!”

單屹與顏安下車,利傑手扒在車頂上,問顏安:“坐單屹的副駕,感覺怎麽樣?”

顏安:“爽!”

利傑大笑。

單屹将車鑰匙抛給對方:“兄弟,麻煩你多跑一趟了。”

利傑:“行了,下次兄弟聚會,把顏安帶上,下回我也跟她跑一轉。”

顏安一句沒問題就飙出口:“你那輛保時捷也騷,我喜歡跟騷的人跑。”

瞧這什麽話。

單屹朝顏安看去,把人抓過來:“走了。”

單屹朝利傑笑着告別:“下回見。”

單屹那輛黑色suv重新駛入了北郊高速上,混入了車流中。

車內開了電臺,回程比去的時候少了幾分沉默。

顏安瘋狂過後便又安靜了下來,她在車上看了眼單屹,開口說道:“今天的事……”

單屹:“回家再說。”

顏安便又閉上了嘴。

單屹示意顏安打開她身前的拉屜,顏安手一拉,裏頭全是拉薩的特産。

奶酥,油茶酥,奶酪片,葡萄幹,手撕牦牛肉幹,都是她之前說過好吃的,這回單屹一次性都給她買了遍。

單屹:“找點對眼的填一下肚子,回家吃飽了,有什麽話都在那之後說。”

顏安撕開奶酥的包裝,拿出一塊,掰開,含在嘴裏,甜絲絲的奶香遍瞬間彌漫至整個密封的車廂。

顏安覺得,她是幸運的,因為這個男人喜歡她。

顏安不是第一次來單屹的家,單屹的家跟他人一樣,極簡,但每一處都舒服。

兩人到家後已經臨近九點,回來的路上顏安嘴巴沒有停過,單屹問顏安現在餓不餓,顏安搖頭:“不太餓。”

單屹笑了笑,換了身衣服,進了廚房,不一會,便飄出香味。

顏安在廚房門邊看了會,口袋裏的手機震了震,顏安看了一眼,松弛下來的表情瞬間凜然,她轉身離開,打開了單屹陽臺的門。

單屹住的樓層高,此時在陽臺外眺望,都是萬家燈火通明。

顏安給沈恬播電話,那頭瞬間就接起:“我剛落地就看到你被停飛的消息。”

顏安:“怎麽你那空乘的群消息都這麽靈通。”

沈恬:“Paul找我說了,但沒明說,是這麽回事?”

顏安頓了頓。

沈恬因為顏安這頭的停頓,這麽多年的閨蜜,當即就浮出了事情緣由不少猜測,她在那頭也頓了頓。

兩人都沉默了片刻,還是沈恬先開的口:“你跟Paul動手,是因為我?”

顏安皺眉,想起了今天在走廊時碰見正在聊電話的Paul。

顏安:“妞,你這回多喜歡Paul啊?”

那頭的沈恬沉默了幾秒,笑道:“男人再喜歡也就那樣了,你知道我并不戀愛腦。”

沈恬跟Paul這波閃戀燃得快,升溫也快,成年人間的愛情,幹柴烈火,陷進去的沒一瞬間都是激情。

就在沈恬剛才剛落地知道顏安被停飛,正打算打電對方時,Paul率先打來了,對方将今天傍晚的事簡單陳述了幾句,很簡單,但來龍去脈都沒說,只是最後說道,如果你想跟我結束這段關系,我們可以好聚好散。

沈恬當初跟宋皓五年都能快刀斬亂麻,更別說是Paul。

沉浸在愛情裏很美好,愛能投入,但不能戀愛腦,沈恬或許有些不夠聰明,但在選擇題上都做得十分幹脆。

沈恬:“我從來不對男人抱有多大的幻想,像宋皓那樣看着能過一輩子的男人都那樣了,更別說是像Paul那樣的北航一枝花,男人不咋樣,但當姐妹是一輩子的。”

能讓顏安動手的事肯定不是小事,沈恬當時壓根就沒有考慮,直接就說了分。

顏安:“你需要我做什麽我都支持你。”

沈恬:“得!我約了明天早九點去北一院,驗個心安理得,你陪我一塊兒?”

顏安:“正好,我明兒也去挂個號調理調理。”

兩人都對事情沖突的原因和經過避而不談,因為各自都心知肚明,電話不多久就結束了,沈恬結束通話時語調輕盈,沒有一點傷春悲秋。

顏安将手撐在陽臺的欄杆上,深秋的晚風瘆人,她不喜歡,她喜歡夏至的風,溫暖,幹燥,像單屹的手。

顏安呼出一口氣,突然沒了胃口。

顏安跑去廚房,單屹正将爐火關掉。

單屹在家穿得也好看,一件黑色的貼身針織衫,就這樣一個背影,顏安就迫不及待去擁抱。

顏安喊他:“單屹。”

這人突然就圈了過來,身體貼在背上,臉也貼在背上,聲音淺淺的,透過身體傳來,像只飽滿情緒的貓。

單屹:“怎麽?”

顏安:“沒有胃口,不想吃飯。”

單屹:“那你想幹什麽?”

顏安:“想抱你,你也抱我。”

顏安除了喝醉酒,平時不愛撒嬌,這人對着單屹都是直來直往,有時會突然歪膩,開口就說些亂七八糟的胡話,但大多想要什麽都直說,或者直接做,比如想親想抱或者想對他做點別的什麽,但顏安從來不會用這種聲音說這樣的話。

像懷揣着一片烏雲,連驕陽都暗淡下來。

單屹轉過身,顏安便從貼着單屹的背,變成貼着他的懷抱。

顏安将人往單屹裏倒,單屹任由自己後退兩步,兩人便靠在了櫥櫃上。

單屹的懷抱寬厚又炙熱,将人摟住便是滿滿的安全感。

單屹:“這樣可以了沒?”

顏安腦袋在單屹懷裏搖:“沒。”

單屹手一用力将人抱起:“那就換個地方抱。”

顏安很喜歡單屹的懷抱,手臂結實,渾身都炙熱,屋內沒開暖風,但不一會顏安就出了汗。

單屹今晚特別的溫柔,溫柔,且有耐性,像只收起尖牙利爪的狼,舔砥着滿懷春風。

但狼始終是狼,每一步都蘊藏野性,單獨仿佛只用一根舌頭就能将獵物席卷入腹。

顏安手指每一根骨頭都被拆掉,抓不住單屹的頭發,就胡亂地抓,抓到什麽都是她的救命稻草。

單屹房子的隔音好,顏安喜歡喊,單屹也随她喊。

單屹黏膩地吻重返耳後,貼着脖子根問她:“這樣夠不夠?”

顏安不服,身上的男人連衣服都沒脫,自己卻像從水撈出來一樣,裏裏外外都泛濫,這算什麽。

可今天的單屹過分賣力,顏安沒力氣了,她擡起手,手指撩起對方的衣擺,單屹便朝她笑。

單屹說:“今天不做。”

顏安:“你是不是男人啊?”

單屹:“在你開心的時候再做,所以今天不做。”

顏安聞言,貼着單屹衣服下擺的手指便頓了頓。

顏安看向單屹,然後張手要抱,單屹便将她抱在了懷裏,渾身都緊貼,不開口問,不去催促,也不責備。

單屹的身上也出了汗,被這樣的單屹抱在懷裏連空氣都是燙的,顏安卻覺得安心。

顏安聲音抵在單屹的胸膛上,說道:“被停飛了,對不起,讓你丢人。”

單屹:“你停飛我不丢人,自己女人不開心,生憋着,這個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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