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青梅酸
這話讓喻唯熳心裏灌滿了詫異。
同樣詫異的還有面前的女人,喻唯熳停在距離她兩米的位置,聽見後面許賀沉在說:“事實我們肯定會查,你包括你老公受到的不正當待遇,我替你做主,讨回來!”
他說着,将自己的工作證投過來,又投來一份文件夾。
耳廓刮過一陣風,工作證停在喻唯熳面前。上面端端正正寫着,“董事長許賀沉”。
“你看,他是董事長,他不會騙你的,我們都可以作證。”喻唯熳又拿起那文件夾解開看了眼,朝她晃晃,“跟你老公有關的所有文件都在這兒,你跟我一起,我們一起去查。”
董事長出面,還有證件,她猶豫了,左手放下來,往外挪了挪去夠那文件夾。
身子離開牆角,警察動作迅速,立馬沖上來,喻唯熳動作比腦子快,趁她手上的刀離開脖子,猛地撲到她的左小臂死死抓着。
場面一時間混亂起來,不過眨眼功夫,人被抓住了。
喻唯熳起身,半邊身子都發麻,周圍不斷有人沖上來,她緩了幾秒,如心電感應,轉身,就看到了站在身後離她不遠的男人。
這一眼恍若隔世。
喻唯熳脖子上還挎着攝影機,勒得後脖頸生疼。她無意識地,還在攥着他那工作證。
許賀沉什麽都沒做,只是隔着人群,沉沉注視着她,眼裏又是她看不懂的情緒,不過只幾秒,他錯過眼睛,注意力轉向其他地方。
一瞬間,喻唯熳被圍住,看到剛才奪刀那一幕,有幾家報社在對着她猛拍,馮青浩然擋住鏡頭,吓得心有餘悸:“你怎麽敢去奪刀的!”
喻唯熳現在腦子一片空白,說不害怕是假的,當時沒多想,現在回過神兒雙腿有點發軟,渾身冒冷汗,她摸了把心口:“我沒想那麽多。”
沒成想,浩然抓着她的手:“你受傷啦!醫生!醫生快來,這兒有人受傷了!”
喻唯熳一急,拽住他:“哎你別喊了,我這不是被刀劃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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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還沒說完,浩然被人撥開,幾個醫生提着醫藥箱站到喻唯熳面前,準備“治”她的手。
醫生圍上來的間隙,喻唯熳恰好看到已經站在她正前方的許賀沉,他面色凝重了些,但是視線卻沒在看她,後來他助理湊近他說了句什麽,許賀沉轉身就上了車離開了。
喻唯熳收回目光。
對今天的自己格外無語,也格外失望。曾引以為傲的,在工作上百分百的專注力,今天卻沒有達到,是她慌了。
人家早就不在意你,早就當你是個陌生人了。
喻唯熳心底又提醒自己一遍,放棄許賀沉的人,是自己。
她攤開手心兒,制止住醫生拿酒精棉的動作,有些不好意思:“不用了,您看,我這是紅墨水兒。麻煩你們了,我沒受傷,你們趕緊去看看那個小姑娘吧。”
醫生卻如釋重負,松了口氣,“那邊已經有醫生了,既然您沒事兒,我們就先走了。”
有點兒奇怪,但讓她覺得更驚訝的事兒還在後面,這幾個醫生拎着醫藥箱,徑直進了卓譽的大門,往一層辦公區去了。
來不及她多想,浩然走過來:“你沒事兒就好,待會兒馮哥說咱們還有安排,讓咱們先回車裏等一會兒。”
車停得離這兒挺遠,到車上浩然遞給她兩張濕巾,接過那濕巾,喻唯熳才發覺她手裏還攥着許賀沉的工作證。
怎麽還給他,是個問題。現在再走回去,他都已經走好久了,況且他沒準也不會再要這東西。
透明的外殼沾染上些紅墨水的印記,有一些恰好在他證件照的位置上,遮蓋住大半張臉,只有一對眉眼是清晰的。好熟悉,卻又陌生,喻唯熳不自覺盯着那張證件照看了好久。
指尖來回蹭了蹭,想抹掉工作證上那抹紅,可紅印卻更大了,蓋住了他照片的整張臉。
周圍人群散的差不多,浩然看着車旁幾個架着攝像機的人上了車離開,扭頭跟喻唯熳笑:“你剛來第一天,看上去要火了啊!”
喻唯熳擡起頭,将手上的工作證扣住放到包裏:“他們是想搶一個頭條新聞。”
“那你也算是小火一把啊,女新聞記者關鍵時刻挺身而出,協助警察制服歹徒解救人質,夠可以了,況且你這顏值也不差。”浩然一副預料到的表情,“這是又一個精彩的新聞!”
正想着下車走回去,把東西放到卓譽工作人員手裏,恰好馮青上車,“已經跟警方聯系好了,這案子我們獨家,不過咱們還得采訪幾個人。”
“想不到啊,神龍不見首的許賀沉,居然還是卓譽的老板。”
“有錢人不都産業挺多的?不過也是,我記得前幾年卓譽都快倒閉了吧,那時候聽說換了老板,營業額翻了又翻,到現在卓譽成了深城商業中心,他這手腕不是吹的。”
喻唯熳也想不到,他居然接了喻家的爛攤子。
“許賀沉幾乎沒怎麽露過臉,今天媒體可賺到了。”浩然突地反應過來什麽:“不過,咱們不會要采訪他吧?”
馮青:“對,這多好的機會啊。”
喻唯熳糾結,試圖讓馮青放棄:“他不是從不接采訪,很難約到?我們想要專訪估計有點懸吧。”
“确實,不過也不好說,畢竟今天這事發生在他的地盤。”
“那……”
馮青擺擺手:“這樣,你先聯系那個歹徒她丈夫生前的直屬上司,至于采訪嘛,下午去調查的時候問問他秘書,再試試。”
他安排得倒是爽快,雖說不知道許賀沉會不會給這面子,也不知道許賀沉看到采訪記者是她會是什麽樣子,但事到臨頭,喻唯熳也沒推脫,只點頭硬着頭皮服從安排,“我知道了。”
沒人知道她與許賀沉曾經是熟的不能再熟的關系,也沒人知道,她曾轟轟烈烈追求過他,喻唯熳閉口不提,可總有人揭起這傷疤上的痂。
臨走之前,馮青接着警察的電話,還沒忘囑咐喻唯熳:“別忘了給許賀沉發邀請。”
……
下午,喻唯熳被留在卓譽找那個直屬上司了解情況。
說了情況,亮了證件,喻唯熳被安排在接待室等着。
卓譽的高層全被許賀沉換掉了,從前給喻家幹活的人一個沒留,全是生面孔。
即使發生了件危險的事件,但卓譽的生意絲毫沒有受到影響,內部調整得十分迅速。
換了個人管,卓譽活是活了,就是不知道,讓它活過來的人,是怎麽挑的手下,竟讓這種揪心的事情發酵起來。
他目光毒辣,毒到這種程度。
喻唯熳等不住了,她剛站起來想打開門直接去找人,接待室的門就從外面被推開。
一個穿着筆挺西裝的男人走進來,看了眼喻唯熳:“喻小姐您好,我是董事長秘書明禮。”
喻唯熳反應過來,那天在機場碰到的司機是他。
他是許賀沉的秘書。
明禮靠近,将手裏紙袋遞給喻唯熳:“聽說今天手劃傷了,這是給您治手的藥。”
喻唯熳“啊”了下,盯着那牛皮紙袋,“這是……”
“哦,算是我們對您的道歉,畢竟也是因為卓譽的事情受的傷。”
聽他這樣解釋,喻唯熳接過那沉甸甸的紙袋:“謝謝,不過我沒受傷,手上的紅是紅墨水。”
聞言,明禮面色閃過一絲異樣,随即又恢複正常,“那就好。”
喻唯熳笑笑:“你也不用跟我那麽客氣。”
不過她沒搞明白,該等的人沒等到,卻來了個不該見的。她等的人明明不是明禮,“我找王立顯經理,約好了采訪。”
“他已經移交警方了,與他有關的所有事務由我接手,我負責跟您對接這次事件的所有細節,有什麽問題,問我就好。”
一個董事長秘書,接了小小一個經理的事情。喻唯熳想了想,也對,不派個身邊信任的人接這事,不踏實,不是他的風格。
喻唯熳抓到關鍵詞:“這事真的跟他有關?”
“按照目前情況來看,是的。”
不到一個下午,結合馮青從警察了解到的情況,事情水落石出。
喻唯熳大為吃驚,原來,那個女人說的都是真的,她丈夫是卓譽的員工,做公關,正好在王立顯手下,王立顯貪得無厭,吞了公款,将這筆黑賬推給了他,他卻并不知情,等到了解了真實情況,這個窟窿早就已經不是他能補得起的了。
于是被逼無奈,加上王立顯的施壓,最後選擇在辦公樓裏,了結了自己的生命。沒了家庭之撐,躺在醫院等待救命的女兒也離世。
丈夫含冤,女兒枉死。
千刀萬剮,不及此痛。
太陽落山,喻唯熳才停下筆。
原來一個失去丈夫和孩子的母親,是可以做到這個程度的。
可惜她從未體會過。
收起情緒,喻唯熳朝明禮颔首:“這一下午麻煩你了。”
“沒事,應該的,我們董事長交代……”明禮頓了下,接着重新說:“也希望你們如實完整地報道出來,也好給大家一個交代。”
“你們放心。”喻唯熳點頭,想起馮青的囑咐。
猶豫間,她忽然想起包裏還裝着許賀沉的工作證,又打開包邊拿邊道:“許先生的工作證還在我這兒,今天上午他落到現場了,你幫我還給他吧。”
工作證拿出來,董事長證件照上一片紅。
喻唯熳尴尬地蹭了蹭,“不好意思,我手上的紅墨蹭到了。”
“沒關系,交給我就好了。”
手上空空的,喻唯熳攥了攥拳,遲疑許久,下定決心:“我們電視臺有一個人物專訪,想邀請許先生做一期,你方便跟許先生問一下意願嗎?”
整個新聞圈都知道,許賀沉從不接采訪,喻唯熳其實早就做到了被拒絕的準備,可明禮沒怎麽思考,說:“好的,我會給你答複。”
喻唯熳一愣,沒同意,但也沒直接拒絕。
她如獲大赦,松了口氣,“謝謝。”
回臺裏把下午問的情況交代清楚,寫了完整的報道,這事情才算順利解決。報道文章審批得很順利,喻唯熳趕在下班前,發了出去。
新聞熱度瞬間飙升,不少圍觀群衆拍到了今天的畫面,喻唯熳确确實實像浩然預測的那樣,小火了把,但同樣也讓卓譽上了波熱搜。
一開始的走向非常正常,可後來,網友的評論不再局限于對這事情本身的評論。
而是瘋狂追起了許賀沉。
他在圈子裏低調得很,從沒有透露出半點私生活。
卓譽的幕後老板,是個冷面大帥哥。不僅相貌優異,做事風格也足夠有分量,就沖他今天那句自我介紹,不知道深城多少單身女人前赴後繼。
可她們恐怕要事與願違,許賀沉心裏,早就盛不下人了。
馮青問喻唯熳:“提他這一茬我倒想起來,唯熳,你今天邀請他了嗎?”
“我跟他的秘書提過了,他秘書說,會給我答複。”
“那這麽說,我們還是有點兒可能了?”馮青笑道:“多試試,肯定能成。”
話音剛落,浩然大喊一聲:“你們快來看!津耀官博發動态了,說許賀沉要接采訪!”
“這頂上熱搜了啊,他們官博底下的評論已經炸了,大大小小的媒體都開始邀請他!”
馮青一拍桌子,指着屏幕:“快,咱們也評論,現在趕緊給他們郵箱發邀請!”
辦公室熱鬧得很,喻唯熳看着辦公室的人一股腦圍在電腦旁,忽然覺得心跳如雷,有些發愣,随後安安靜靜坐在位置上,點開了微博,都不用她去搜,直接挂在了熱搜榜上。
那條微博已經置頂了,內容只有兩句話:津耀集團歡迎各位媒體朋友來訪。
董事長許賀沉,歡迎你的采訪。
喻唯熳緊盯着最後那句話,起起伏伏的心,快要跳到嗓子眼裏。
她搖搖頭,怎麽可能,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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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許董暗戳戳的糖,大家看出來了嘛v
奪刀那個描寫,原型是昆明持刀傷人、搶劫人質事件,整個新聞事件都借這個做了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