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青梅酸
華燈初上,津耀頂層燈火通明。
明禮輕輕推開門:“許董,已經解決好了,王立顯已經移交警方,過幾天就要收押。那個背了黑鍋的員工,已經按您的意思給了賠償。”
許賀沉坐在桌前處理公文,眼睛有些泛酸,聞言摘下眼鏡擡起頭,“嗯。”
他靜靜等着下文。
明禮:“剛送走喻小姐沒多久,情況她也已經了解,預計一會兒就能出報道。”
“藥,也送到了。” 末了,又交代了句:“董事長證件落在了現場,喻小姐讓我還給你,只是,有些髒了。”
厚厚的文件才翻了一半,許賀沉合上,伸手。
明禮拿到東西沒有動過,将證件原封不動還回去,許賀沉握在手裏,照片上一大片紅墨水的痕跡,整個臉都是模糊的。
得是有多不願意見,才會弄花了照片。
三年不見,她還是那個性格,天不怕地不怕,遇事就往上沖,清麗的臉上沒有絲毫變化,杏眼如皎皎明月,足夠清澈吸人。
唯一變的是,長大了,成熟了,不再撒嬌耍賴了。
許賀沉盯着那紅痕許久,忽地有些刺眼。明禮伸出手:“我給你換個新的?”
“不用了。”許賀沉将工作證收到抽屜,下一秒又改了主意,将那證件仔仔細細放入西裝口袋。
平常的舉措之中,卻有着幾分小心翼翼。
這一系列動作做下來,明禮似乎明白了什麽,那天在機場的一眼對視,不是與陌生人相見的偶然,而今天,在他受到安排,拿着那袋沉甸甸的藥送到那位他自己見了兩面的喻小姐手裏時就想,老板的反常好像都能找到解釋了。
許賀沉從不接采訪,津耀無人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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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哪家媒體來,一律回絕,絲毫不留情面。
可今天,深城電視臺的喻記者問,能不能邀請他做個專訪時,明禮下意識地猶豫了,藥,是許董親自讓送的。
所以那個邀請,他沒有拒絕也沒有接受。
有關喻小姐的事,都得親自問問許董才是。
這樣想着,明禮又開口說:“還有件事,深城電視臺想請你過去做個專訪。”
“是喻小姐今天邀請的,問你的意願如何。”
許賀沉看他,語調瞬間壓了下去:“我不是說過,這類事一律不要跟我說?”
明禮心一抖,難不成他猜錯了?
正想着如何解釋,下一秒,許賀沉看了看腕表,站起來:“你怎麽回的她?”
“我說會給她答複。”
“不要給她答複。”
不給答複,那就是不成了。
不接采訪這規矩,許董立下去,怕是破不了了。
無論是誰,都不行。
兩人走至電梯口,許賀沉突地開口:“王立顯怎麽進的卓譽,背後有沒有關系?讓那個招他進來的人,自己去財務結算工資走人,要是也做過對卓譽不利的事,直接走司法。”
“好的。”
卓譽瀕死,是他搶回來的。
喻家不要的東西,他要。
晚上和合作方有個飯局,明禮載着他往定好的地方去,車上開着廣播,許賀沉定時聽財經新聞。
頻道一個一個調,調至社會新聞,車載廣播傳來幹練的女聲:“本市記者喻唯熳報道。”
是今天的那個案子。
許賀沉在後座睜開眼,社會新聞一閃而過,明禮調至財經頻道。
“A股三大指數今日走勢……”
“發條微博。”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明禮看後視鏡,許賀沉眸色深如墨,似是下了極大決心,不緊不慢,從容不迫:“發條微博,我接采訪。”
見鬼了,明禮反應了兩秒,忙道:“好的。”
“靠邊停車。”許賀沉出聲。
明禮疑惑,停下車來四處看了看,扭頭:“許董?”
“現在發,文案寫好給我看看。”
這下子,明禮是真的愣住了,他本想着到了酒店停下來再發,還以為許賀沉讓停車是有什麽大事,結果靠邊停車,居然還是為了要發條微博。
明禮登上微博,編輯好文案,将手機遞給許賀沉:“好了許董。”
許賀沉看了眼,又在明禮編輯好的文案下加了句話,然後發了出去。
瞬間,那微博下面的評論數量肉眼見的速度增加,許賀沉退出去,明禮接過手機看,那條微博由一句話變成了兩句——
“津耀集團歡迎各位媒體朋友來訪。”
“董事長許賀沉,歡迎你的采訪。”
明禮:“……”
不接則已,一接驚人。許董還沒這麽張揚過。
剛發出去沒超過一分鐘,明禮的手機已經炸了,滿是媒體發來的私信邀請,他撿了幾個有影響力媒體的告訴許賀沉,許賀沉聽完卻說:“還不夠。”
還不夠?明禮撓撓頭盯着郵箱99+的郵件,又退回微博,“要不把這條置頂?”顯得更重要些。
許賀沉毫不猶豫:“那就置頂。”
不夠多?明禮半開玩笑半開建議:“要不咱們也學學那些明星,買個熱搜上去?”
本是句玩笑話,許賀沉當了真,“買吧。”
明禮:“……”許董,您認真的嗎?我就是開個玩笑。
“那…我就買一條,挂一晚上?”
“一晚上?”許賀沉看他,淡聲說:“挂一天。”
一晚上怎麽夠,得讓人看見,看得足夠清楚才是。
熱搜在微博上挂滿了整整一天,第二天傍晚,許賀沉問明禮:“都有多少媒體發了邀請?”
明禮按照郵件順序,初步篩了一遍,一個一個念名字,念完深城電視臺,許賀沉開口:“行了。”
他接過平板,翻閱深城電視臺社會新聞攝制組發的邀請,好似深思熟慮:“深城電視臺這專訪做了好多年了吧。”
“對。”明禮點頭。
“那就它吧。”
接到津耀秘書處回複那一刻,深城電視臺辦公室炸開了鍋。
津耀放出許賀沉要接采訪的消息,熱搜挂滿整整一天不降,專訪邀約紛至沓來。
許賀沉單單點了深城電視臺。
和津耀秘書處商定好專訪約在明天下午兩點發了郵件,陳忠和捧着九十年代大花茶杯,笑得合不攏嘴:“我說嘛!咱們這可是官媒!多試幾次肯定能成!大家趕緊準備準備,把稿子寫好,争取做得漂亮點兒!”
“至于誰來采,”陳忠和視線在辦公室轉了圈兒,最後落在喻唯熳身上。
自打知道臺裏接了津耀的回複,喻唯熳一直不安穩,總覺得心如擂鼓,許賀沉居然接了采訪。
接的還是深城電視臺的專訪邀請,就意味着他要來電視臺。
喻唯熳心焦着,絲毫沒注意陳忠和的靠近,走神間,陳忠和在她肩上拍了拍,喻唯熳回過神,只聽到他說一句:“就小喻去吧!”
什麽?
“頭兩天卓譽門口那個新聞,網友給你封了個奪刀女戰士,我看大家對你評價都挺高,你去做專訪挺合适的。”
“主編,”喻唯熳蹭的一下站起來,“我剛來沒多長時間,做專訪的經驗又不多,之前都是跟着臺裏前輩學習,也沒單獨接過,不太合适吧……?”
“怎麽不合适?我看你挺合适的,之前出那幾次新聞不都挺好?”
“那都是出外景,專訪這個,我真的沒什麽經驗。”
來深城兩天,說實話,她沒有做好見許賀沉的準備,準确的來說,是從來沒有做過準備。
因為她沒打算見。
“要不我這回在旁邊學着,下次您再讓我去,我肯定去!”
陳忠和喝了口茶水,蓋上杯蓋,思索一番:“行,你剛來,熟悉熟悉也好,那這回讓馮青上。”
喻唯熳松了口氣,明天下午兩點就老老實實坐在位置上就好。她給自己找了一堆新聞稿,通通排到了明天下午修改。
下了班,喻唯熳回了臨時定好的酒店。
她在深城租了房子,離電視臺比較近,價格也合适,但是之前的租客得等到這個月23號才能退租,喻唯熳也沒計較,先住兩天酒店也行。
東西都已經收拾的差不多,她拿上箱子叫了車到租好的小區。
小區年份久了,有點兒老舊,每棟樓只有六層,她租好的地方在二樓,鑰匙房東放到了門口地毯下面,喻唯熳拿出鑰匙打開門。
訂房的時候,房東說是合租,室友是個女孩子,可打開門,屋內一男一女,兩人似是情侶,吃着燒烤喝着啤酒,朝她看來。
喻唯熳愣了,擡頭看了眼門牌,沒錯。
“你們好,我是201的租客……”
“你房間在那邊呢。”吃小龍蝦的女人給她指了指,“快進來吧,外面冷風都跑到屋裏了。”
喻唯熳提着東西進了房門,她室友應該是個女孩子,可看這房子,不像是一個人住的。
客廳的環境實在算不上有多好,餐桌上、茶幾上到處都是外賣盒,混着不同味道散出來,沙發上還放着好多男士的衣物。
房東應該不知道,他這房子還多住着一個男人。
客廳內喝酒的男人停了杯,朝她打量,他投來的眼神讓喻唯熳不是很舒服,她忽略那視線,看房子。
到處是雜物,有點兒接受不了,喻唯熳皺皺眉,她上一天班,晚上回來呆在自己房間就好。
她推開自己那間,可自己的房內也滿是箱子,有個行李箱在地上敞開,衣服襪子随意散着,衛生間還有開着的化妝品。
深吸了口氣,喻唯熳又走回客廳,耐心問:“請問,我房間裏那幾個箱子和化妝品是你們的嗎?”
“哦是我的,”女人站起來,“不好意思啊,我放到裏面,忘記拿了。”
女人來收東西,喻唯熳站在門口等着,她男朋友走過來,渾身酒氣,沖着喻唯熳笑了下,而後朝屋內說:“哎你放着,我給你拿。”
喻唯熳與他對視一眼,稍稍往後站遠了些,屋內的女人搭話:“不好意思啊,我這兩天沒來得及收拾,我叫趙琳,這是我男朋友方坤,都是室友,以後多關照。”
“好,多關照,我叫喻唯熳。”
那對情侶離開,喻唯熳關上門,仔仔細細将房間收拾一遍。
打掃完時間就不早了,喻唯熳洗過澡躺到床上醞釀睡意,房間隔音效果不算差,至少,外面的聲音她沒聽到。
好不容易快睡着,隔壁咚的一聲,有什麽東西撞到牆上,喻唯熳清醒了幾分。
緊接着,隔壁傳來的聲音讓她徹底清醒了。
真夠可以,都不知羞,還當這房子裏只有他們兩個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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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我們有個人物專訪,你願意參加嗎?
——歡迎你的采訪。
明禮:這場面那我真沒見過,我真是傻了,傻得很徹底,我老板給他自己買熱搜。
許董開始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