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青梅半甜(二更)
喻唯熳足夠專注, 連許賀沉已經站在她身旁都不知道。
直到面前的紙張被人抽走,她視線才略微有些移動變化。
那紙上寫的是股份轉讓,喻唯熳花了好多時間才緩過來, 趙姝平的意思,是叫她放棄喻家所有的財産。
但她也沒想到,喻振廷竟然将喻家所有的東西, 全留給了她自己。
喻唯熳緩緩擡頭, 才發覺梁韻和早就不見了, 身邊已經換成了許賀沉。
許賀沉早知道喻振廷将所有財産全劃到了喻唯熳名下, 卻不知道有人已經惦記上了。
而且這人,還是她名義上的母親。
許賀沉蹲下身子,雙手覆在喻唯熳雙膝上,以最溫和的語氣開口調笑道:“怎麽?今晚沒給你做晚飯, 也沒陪你吃飯, 還委屈上了?”
他不說還好, 他一說話喻唯熳壓制已久的情緒再次翻湧, 眼眶淚水就要奪眶而出。
許賀沉用指腹替她擦了擦,立馬改口:“你就該委屈, 都是我的錯, 以後我每天晚上都陪你, 行不行?”
喻唯熳輕輕抽泣了下,淚水再也抑制不住, 抽噎聲斷斷續續, 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口,她拼命将這股情緒向下壓了壓, 才勉勉強強說:“不是你的錯。”
許賀沉笑了:“行,不是我的錯, 那就是菜的錯,我剛才掃了一眼,才發現這菜裏有你不愛吃的香菇,是我疏忽了,待會兒我倒了它,下回這家再也不點了。”
喻唯熳也笑了:“那香菇是我自己做湯的時候放的,和和喜歡吃我才放的。”
“啊,那不倒了,不過,韻和喜歡吃你就放,”許賀沉拖長聲調:“韻和比我有福氣,我都沒吃過你做的飯。”
喻唯熳拍他一下:“有完沒完。”
許賀沉抓住她作勢拍來的雙手,捏了捏:“沒完。”
他表情一瞬由玩鬧化作認真:“唯唯,宮鬥劇看過吧。”
喻唯熳愣了愣,這話題轉變的太快,她有一瞬沒反應過來,只懵懵配合許賀沉的話點頭。
許賀沉細細給喻唯熳科普:“那你見過哪個妃子想争寵自己背地裏偷偷哭的?”
喻唯熳瞬間明白這話裏的深層含義,昏君與正宮皇後這話題過不去了,喻唯熳索性也就不讓它過去了,她故意說:“你還有其他妃子?”
“沒有,”許賀沉哄她:“你是唯一正宮。”
他起身,輕輕将喻唯熳攬住,喻唯熳頭靠在他頸窩,飄飄浮浮的內心終于落定。她扭了扭頭,卻又被許賀沉按着後腦勺扣在懷裏,“唯唯,現在你什麽都別想,也別亂動,想哭就哭,有我呢。”
“你有我呢。”
喻唯熳閉了閉眼,感覺又要哭了。
她抱了許賀沉好一會兒,但她也不是什麽善于将柔弱一面暴露在他面前的人,擁抱點到為止,她呼了口氣,退出許賀沉懷抱,此時心情早就恢複平靜。
她任由他抓着自己手,垂眸說:“我沒有想要自己哭的,我還想着,等你來了把湯給你盛過去一份。”
許賀沉說“嗯”,“難得你還想得我,我以為你早就把我忘了。”
他這話本無其他意義,卻在喻唯熳腦中加工,變成了另一番滋味:“剛才和和跟你說話了?”
“說了。”許賀沉點頭。
喻唯熳不說話了,再擡頭,眼中卻化作濃濃堅定,“那我再跟你說一遍。”
“趙姝平,不是我親生母親,這你都知道。我親生母親早就認識喻振廷,他們倆搞在一起,所以才有了我。我親生母親是在趙姝平剛懷孕沒幾天之後也檢查出懷孕,可就在趙姝平快要生下孩子的前幾天,她知道了我的存在,就去找我親生母親,結果後來兩個人都動了胎氣。”
許賀沉從不知道這些前因後果,梁韻和也一句都沒透露,此刻聽她句句敘述,才發覺心是被她緊緊捏着的,原來她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吃過這麽多苦。
三年前她在機場的絕望,許賀沉似乎都遭了一遍。
喻唯熳異常平靜,聲音清冷而又麻木,像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朗讀機器,只知道一字一句照着打好的稿子念出來。
她想輕描淡寫帶過這一切,卻覺得丢了哪一句都是不完整的,說不清楚的,只能一一重複:“因為喻振廷先救的人是我親生母親,他選擇先救我,所以趙姝平的孩子才那麽沒了。”
後面那句,她遲遲說不出來。喻唯熳甚至不敢擡眼去直視許賀沉,也不敢去抓他的手了,其實許賀沉最不該聽她這些話,許賀沉一直明明朗朗,是生活在光下的人,這樣的人,不應該被她困于這一角,也無需與她共沉淪。
“所以,要不是我,趙姝平的孩子就不會沒有了。”話說到這兒,喻唯熳發現,堅定都是裝給自己看的,她還是沒辦法就這麽将自己剖開展示在許賀沉眼前,她喉嚨幹澀,再也說不出一句話,想起身,想要逃避許賀沉接下來的動作,話語。
她剛剛站起來,許賀沉看出她的意圖,也随即跟着她一起站起來,雙手攥着喻唯熳手腕,以強勢态度鎖着她的前路,不容許她的離開。
許賀沉的雙手溫度極高,攥她的力氣如同要将她深深烙在手心裏,怎麽分都分不開的那種,他真的害怕了。
“又想走?”許賀沉堵着她,語氣中帶着莫名怒意,也覺得心如刀割,“我還沒有說話,你能不能聽我把話說完?”
“唯唯,我告訴你,你這次要是再走,我不會去追你,也不會再來找你。”
是十足的威脅,更是十足的挽留。
他軟了聲:“這樣,你舍得嗎?”
喻唯熳舍不得。
她将頭放在許賀沉前胸,沒說話,以實際行動作答。
“平常看你挺聰明,怎麽一到正事就犯傻?”這是許賀沉第一次忍不住對喻唯熳說了重話,“是你父親做下的選擇,怪得着你什麽事,你有選擇嗎,你能選擇嗎?”
這個道理很簡單,可喻唯熳就是轉不過這個彎,一想到有人曾因她而別于人世,且這人是她同父異母,與她流着一樣血脈的哥哥姐姐,喻唯熳心底就有止不住的愧疚。
她的東西,原本都是屬于那個孩子的。
“你為什麽要替上一代的人承擔過錯,唯唯,自己問心無愧,最重要。”
許賀沉将趙姝平帶來那張紙撕掉,替她做下決定:“爺爺留給你的,就拿着,別辜負爺爺心意。”
“唯唯,不用害怕任何人,更不用覺得愧對任何人,”許賀沉說:“你沒有任何錯,錯的是別人。”
“有我在你背後,你誰都不用怕。”
一句話,足夠将她從地獄拉回日光朗朗的明亮世界,喻唯熳什麽都不怕了。
沒必要因為趙姝平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撥而覺得愧疚,她是故意而為之,挖了坑等着她往裏跳。
半晌,頭頂又傳來許賀沉似有似無地輕嘆,“唯唯,你心疼心疼我,我不讓你害怕,那你別老讓我害怕,行麽?”
喻唯熳擡頭,不解,他倒打一耙的功力見長:“我什麽時候那樣過?”
“你有,你會逃避,會離開,你走一次,我就害怕一次。”許賀沉從未有過的些許懼意流露于表,“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放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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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的更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