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忽悠大師

第20章 忽悠大師

“這是在吵什麽!” 打破僵局的是老陳。

他急沖沖邁進教室開始吼:“我隔着兩層樓都聽見你們在吵了!怎麽不直接鬧到我辦公室去!”

老陳生得矮矮小小,但吼起人時氣勢很足,像一只氣勢洶洶的松獅。

鬧事學生沒想到他會提前這麽早來,瞬時做群鳥獸散。

只剩下晏時清還拎着楊光的領口不放,幾位掀桌子的同學手忙腳亂地抓起幾本祁九的教材擋住桌上的手機。

老陳怒目圓睜,瞪着若幹假裝埋頭看書不敢作聲的學生,轉為點名要求作答:“祁九!你來解釋下發生了什麽!”

祁九才把晏時清的桌子扶起來,身側的男生趕緊拽了他一下,悄聲道:“班長,誤會你了是我們不對,下來肯定鄭重向你道歉。”

“瞞一下,別告訴老師。”

祁九緩慢地擡起頭,與好幾個期期艾艾的視線撞在一起。

掉了手機的那十來餘人哀求地向他看來,有甚者朝他雙手合十,拜托他能将這件事含糊過去。

祁九覺得方才的委屈與憤怒都過去了,心裏陷入一種詭異的平靜。

他覺得自己和這些人的思維撞不到一塊兒去,甚至對他們的想法産生了由衷的疑惑。

祁九想,明明他們才幹了這麽過分的事,才做了冒犯人的行為,為什麽會覺得自己幫忙?

是因為平日裏的形象給了他們這種想法嗎?到底是因為自己性格太軟、還是對方自我意識過剩?

祁九很難想通這個道理,他對着眉宇飛揚的男生,深深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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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自己接下來的行為必定會影響三年來建立的威信與聲望,改變班級同學對自己的看法,但衆所周知——

祁九對這些事情并不在意。

“陳老師。” 他指着自己的桌面,聲音一如既往地溫和,“偷東西的同學抓住了。”

“楊光同學,在偷東西之餘還清查出了很多同學的手機。”

“喂!” 身側的男生立即撞了他一下,“不是讓你——”

“讓他幹什麽!” 老陳迅速走來,狠狠地睨了他一眼,“私藏手機你還占理了是嗎!”

“這些同學先自行反省,我下來再找你們要檢讨,高考之前手機絕對不會還給你們。” 老陳捧着這十來部手機往門外走,“下節課自習!”

“祁九、楊光...... 還有晏時清、你抓着楊光幹什麽——都給我來趟辦公室。”

祁九跟在其後,跨出門時正好碰見周青先從樓梯口進來。

“怎麽了苦着個臉。” 周青先朝他彈舌,又瞧了眼從正門出來的楊光,“...... 你和你的老同桌又怎麽了?”

祁九也跟着朝那邊投去視線。

楊光畏縮着靠着牆壁走,自始至終不敢擡頭。

祁九聳聳肩:“誰知道呢。”

正直上課,辦公室只有老陳一位老師。

他抱着臂,視線轉了一圈,最後落在楊光身上:“你為什麽偷別人東西?”

楊光面色鐵青,捏着拳顫顫巍巍:“老師,我真的沒有偷。”

“...... 是、是他。” 他說顫抖的指尖對準晏時清,“他偷了東西,栽贓給班長,又想栽贓給我。”

晏時清只搖頭:“沒有。”

楊光的反應突然激烈起來,他沖過去揪住晏時清的衣領,語無倫次地說:“是、就是他,我——他污蔑我,還這麽抓着我,我真的沒有拿!”

祁九立即插. 入兩人之間,推着兩人胸脯将他們強行隔開,再對着老陳一五一十地交待方才教室發生的事。

末了,他又特意補充:“我覺得晏時清同學沒有撒謊。”

此話一出,楊光急得跳腳,慌張地解釋:“不是、我也沒有!”

老陳被他倆的反應刺激得太陽穴直跳,他揉着頭想了好一會兒,最後一嘆氣,“走吧,上德育處查監控。”

“監... 監控?” 楊光的表情突然變得很呆滞,“教室的監控不是不開嗎?”

老陳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誰說的?”

楊光霎地收聲,縮着肩膀跟在隊伍最末。

德育處分出一個小單間,化為監控室兼維修工休息室,一打開門裏面煙霧缭繞。

不光是老陳,連維修工都吓一大跳。

他似乎是沒想到有人會在這個時間來,手忙腳亂地滅掉煙,讪讪地打招呼:“...... 老師您好。”

祁九眼睛都瞪圓了,與這位維修工對上視線的一瞬間,兩個人臉上都寫了五個字:

你、怎、麽、在、這!

維修工——柳河沒了在網吧那副邋遢樣子,現如今換了身工裝,帶一對眼鏡,竟然顯得人模狗樣的。

“我這班裏有同學掉了東西,嫌疑人就是這倆學生,誰都不承認。” 老陳皺着眉頭散煙味,“你......”

他話音一頓,看了眼柳河的表情,又掃了下同樣一言難盡的祁九:“你們認識?”

“沒有的事。” 祁九頭搖得像撥浪鼓,“只是第一次遇到...... 這麽不修邊幅的維修叔叔。”

“...... 年輕人是這樣。” 老陳輕咳一聲,委婉地提醒,“上個月老維修工退休了,這才招進來的,方方面面都應該再向老前輩學習下。”

“...... 确實确實。” 柳河尴尬地摸摸鼻子,朝一行人晃了一眼,企圖把話題拉回正題,“您這趟來就是想讓我查查監控對嗎?”

老陳點頭:“高三十七班的,你看看能不能查。”

柳河應下,餘光看了眼老陳後面跟着的兩個嫌疑人。

晏時清面如沉水,站在門口,似乎是很嫌棄屋子裏的煙味。

另一個同學則局促得多,一直在揉着手,頭快埋到地上去,腿抖宛如篩糠。

這場面都明顯得不用再查監控,是誰偷的東西一目了之。

“可是平日裏教室監控是沒有開的。” 柳河試探性地開口。

他話音剛落,便見另一位同學全身一震,猶豫地擡起眼看了眼顯示屏。

發覺與柳河對視後,他又迅速低下頭,但是姿态明顯自信了很多,雙手不再神經質地揉搓,轉為交疊握在一起。

柳河在心裏發笑,面上倒是一本正經地推了推眼鏡:“但是校方前兩天才安裝了球形機 4X 旋轉變焦監控系統,一個系統四個攝像頭,能照很遠。”

“你們十七班...... 在四樓對吧?” 他撐起下巴想了好一會兒,作出恍然大悟的模樣,“好像中庭那棵老槐樹上面就挂了一個,正對着你們班玻璃,能把整個教室都照得一清二楚。”

霎時間,整個監控室鴉雀無聲。

老陳和柳河對視一眼,心知肚明這是騙人的話。

但楊光下颚微張,面色慘白,顯然沒想到事态會發展成這樣。

他其實稍微冷靜一下,仔細分析柳河說的內容都能明白這是謊言。

那老槐樹枝繁葉茂,挂在哪兒都有視野盲區,真要有功夫花這錢,不如明晃晃地安在顯眼的位置,對學生還起點威懾作用。

可惜他實在是吓得丢了魂,加之做賊心虛,大腦一時間缺乏判斷能力,只能被動地跟着程序走:“什麽... 槐樹?”

“麻煩您就查下剛才課間的監控吧。” 祁九很配合地搭柳河的腔,“靠那一段影像就能判斷出來了。”

“當然可以。” 柳河正色道,“查監控需要向上申報權限,這期間麻煩班主任老師先聯系下家長吧,畢竟這麽大一件事呢。”

聽到家長二字,楊光徹底惶恐起來,雙腿顫抖得幾乎就要跌倒。

老陳也很配合,當場撥打了家長電話。

嘟、嘟——咔噠、咔噠。

兩種聲音在逼仄的監控室被無限放大,楊光覺得自己就快要缺氧了。

他背脊靠在牆上,似乎已經聽見自己父母歇斯底裏的尖叫,看見他們憤怒而絕望的視線将自己撕裂。

他呼吸越來越急促,汗液越湧越多,直到某一時刻徹底停止了喘氣。

“找到了,德育樓四樓靠樓梯那個教室是吧,馬上我調一下角度。” 柳河的聲音突然響起。

與此同時,老陳的電話也成功撥通:“您好,我是楊光同學的班——”

“陳、陳老師!” 楊光驟地發出一聲尖叫,慌亂地打斷他,“別... 別告訴我爸媽......”

他身體似乎放空了,對着空無一物的牆壁喃喃道:“是、是我拿的。”

柳河背對着他,聞言沒忍住笑出聲,對着祁九悄聲道:“你們這同學心理素質真不太行。”

“說到底還是青春期小朋友,一提到家長就怕得要命。”

祁九沒吭聲,皺着眉看魂不守舍的楊光。

楊光還是和以前一樣,格外地怕自己的家長。

他的父母不讓他做任何事,只讓其全心全意放在學習上,但一旦楊光成績考得不好,連着一個月回家都不會得到好臉色看。

這是以前與楊光同桌時,他對祁九說過最多的內容。

往往念叨完之後,還要再補一句:

“我真的很羨慕你有一個那麽好的媽媽。”

老陳暫時把電話挂斷,意味深長地看了楊光一眼:“走吧,出來我們聊聊。”

他朝祁九揮揮手:“你們倆抓緊時間回去上自習。”

祁九追過去,手指摳着門框:“老師,我能一起過去嗎?”

他視線轉向楊光,猶豫道:“我...... 我想知道理由。”

老陳只想視線在祁九和楊光之間打轉,最終不知是看在祁九哪個身份上,點點頭算作同意了。

他想速戰速決,直接在教務處進行審判。

晏時清沒這個興致,在他撂話之後便走,輕輕地把門帶上了。

臨近五月,天氣回暖,正直宜人時分,楊光卻是滿頭大汗。

他呼吸很不勻稱,臉色白了又紅,祁九朝他遞過去紙巾,被他很排斥地躲開了。

沒人催促他,楊光終于在調整數次呼吸後,啞着嗓音道:“我不是想偷東西,我拿了他們的卡都沒有用,我只是——”

“我只是希望能在自己高中留下一點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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