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冰淇淋

第35章 冰淇淋

晏時清的經紀人叫潘峨,是一個很老練的女性 Beta。

她不大喜歡晏時清,畢竟類似于晏時清這種既沒背景、又沒資歷,憑着周大少爺一時興起搭把手推進公司的人,她手裏一抓一大把。

潘峨手裏捧出來好幾個頂流,大把的時間是圍着他們轉,晏時清甚至在過去的頭幾個月都沒怎麽見過她。

周青先在最開始時有意識地把資源往晏時清的方向引,都是些劇情好薪資也高的劇本。

但是經紀人那裏卡了一關又一關,最後拿到晏時清手裏的,也就只剩下些不入流的網劇。

晏時清照單全收,演好公司給他做的人設,所有培訓都能保質保量地完成,把所有該掌握的理論知識都背清楚了。

他開始沒日沒夜地學習、工作,檔期從來不留空閑。

直到拿到第一部網劇的片酬後,他停了半天。

晏時清一竅不通,企圖用物質化處理所有人際關系。

所以他把工資分了四份,一份轉給蕭穆,一份轉給柳河,一份轉給祁燕。

還有一份想轉給祁九,在轉過去的前一秒仿佛隔着屏幕看到了祁九皺着張小臉的模樣。

晏時清捏着手機沉思良久,打消了這個念頭,去開了個戶頭把這筆錢存了起來。

他去網劇劇組的道具箱裏翻箱倒櫃,找到了一個月球燈。

後來的晏時清殺青之後能在道具組裏随便拿走自己想要的東西,但這時候的他還糊的不像話,且道具組又窮又摳。

一個網上五十塊不到還包郵的燈,硬是要了他五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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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時清轉賬的時候眼睛都沒眨,他不知道自己虧不虧,但把燈寄給祁九時,對方給他錄了個視頻。

祁九就跟個傻子一樣把宿舍的燈開了又光,看月球燈在牆上投出細碎的斑點,然後靠近聽筒說——

我好喜歡。

晏時清正在和潘峨聊新劇本,趁着潘峨打電話的間隙裏把這段話翻來覆去的聽。

他恐怕自己都沒有發現,但潘峨挂了電話回來時覺得很奇怪,不知道這個向來冷漠話少的藝人那一天怎麽勾着嘴角,一直對着手機在笑。

晏時清演的每一部劇祁九都會看,有時候作品糊到根本就沒有上架,祁九還要跨好幾個軟件悄悄去買才能拿到。

祁九不僅要看,還要開原速看,有時候尬到尖叫了就和晏時清噼裏啪啦發一段語音過去,也不管對方回不回。

在兩人最開始聊天時,祁九是很喜歡發表情包的。

但是後來他意識到,晏時清的時間真的很緊,而自己也越來越忙。

隔三差五地和晏時清聊個天,對方恐怕要等一個周才能回。

有時候發去一個賣萌的表情包還要去猜他的意思,不如直接發一個晚安過去來的實在,他也就擯棄了那些社交儀式感,直接和晏時清有事說事。

這一年過去時,晏時清沒有去祁九家裏。

他一個人在公司的宿舍,室友都要回去過年,祁九給他開了個視頻,

視頻那頭鬧哄哄的,祁燕家裏總喜歡把橘黃色的燈調到最大,讓所有東西看起來飽和度都很高,生動鮮豔且喜氣洋洋,很符合過年的氣氛。

祁九興致很高,舉着手機四處轉悠,帶他看祁燕做了什麽好吃的,家裏有哪些小孩兒在玩,又說讓晏時清明年一定要來。

祁九的吵吵鬧鬧并不能充斥整個宿舍,晏時清這邊還是冷的。

晏時清知道,那些熱鬧都不是他的,他無論如何也融不進去。

他的指尖隔着屏幕落在祁九臉上的梨渦,想着,自己應該也撤不出來。

晏時清的演藝生涯真正有點轉機,是遇到洛成晖的時候。

洛成晖是後生,只是很會做節目效果,在鏡頭前的人設又讨喜,比八竿子打不出一句話的晏時清好太多了。

他和洛成晖一起拍了一個青春疼痛片,也是晏時清第一次拍電影。

早在拍之前洛成晖的團隊就和潘峨商量好了,讓兩個人綁定炒個 cp,順便也給電影炒點熱度。

以往公司的所有安排晏時清都照做,只有這一次反抗得特別厲害,臭着一張臉拒絕簽合同。

但潘峨只考慮最終利益,不打算照顧他太多感受,粗糙計算過這邊的好處後與對方團隊一拍而和。

兩邊團隊都是人精,動作迅速地把他倆的劇照捆在一起送上熱搜。

晏時清的賬號早被潘峨登去營業了,他幹脆卸了微博,打開微信對着祁九的頭像發呆。

他總覺得自己做什麽都像在欲蓋彌彰,索性什麽都不說,但在退出時手一滑拍了下祁九的頭像。

那行突兀的拍一拍提示跨在消息欄正中,像是一條分割線,下面再沒有一個人講話。

祁九不知道是沒注意到,還是在假裝自己沒有看見。

電影的最後一個鏡頭,是一場爛俗的雨中吻戲。

這場鏡頭要拍好幾遍,因為不僅是電影要用,雙方團隊也要用來炒作,要求各個角度都要拍上一份。

晏時清心情很糟糕,他的頭發衣物提前被打濕,在人造雨水中放肆放着自己的信息素。

他的苦茶味道浸在水裏,愈發濃烈,也愈發吓人。

洛成晖有點不敢上前,他不敢招惹這樣的 Alpha,總覺得就快被咬破喉嚨。

但是導演覺得這樣很好,很能符合少年時期莽撞的意氣風發。

洛成晖只好唯唯諾諾地上前,張着嘴對臺詞的口型,不熟悉地走位,在快要與晏時清親上時,對方錯位躲開了。

後面接連好幾次也是,晏時清抗拒和他接觸,彼此最近的距離也還隔着兩厘米。

洛成晖的團隊對此很不滿意,洛成晖倒是放松了不少。

他倒是不覺得晏時清恐怖了,還能捏着對方的衣領嬌嗔:“晏哥哥,你是不是不好意思碰我啊?”

晏時清連毫不留情地把他推開,連着退了好幾步,轉過去問潘峨:“可以了嗎?”

潘峨眉頭緊鎖,把相機裏的照片放到最大,來回看了好幾遍,最後才點頭。

晏時清便腳步飛快,像是要甩掉什麽一樣急切地脫掉自己的衣服,手指落在洛成晖不小心碰到的地方,快把那一塊的皮膚抓爛了。

他不打算去吃殺青宴,頂着濕漉漉的頭,準備在道具組挑好東西就走。

這一次他準備拿的是兩個主角的校徽刺繡,但是找了很久也沒發現第二個在哪裏。

“晏哥哥?你在找什麽呀?” 洛成晖追着晏時清到道具室,故意拖長了聲音問。

他其實很喜歡晏時清的顏,張揚眉宇剛好長在了他愛的點上。

況且洛成晖又很犯賤,別人對他愛答不理反而激起了興趣。

他一看到晏時清手裏的校徽眼睛都亮了幾度,跑上前去抓住晏時清的手:“你也準備拿這個呀!這麽巧,我正打算把一套都拿回去珍藏呢。”

“我和晏哥哥真是有緣吶。” 他假裝無意識地蹭過晏時清的手。

晏時清的反應很快,立即甩開他,離得遠遠地把校徽扔給他:“你拿走吧。”

“晏哥哥和晖晖客氣什麽呀?” 洛成晖眼珠子咕嚕一轉,“還是說晏哥哥害羞——”

他話還沒說完,突然背脊一涼,腦袋裏嗡得一聲。

Alpha 強大的信息素排山倒海般襲來,壓得他瞬間喘不過氣。

他眼前一陣發黑,艱難地以俯視的姿态看晏時清,面色漲得通紅,又很快褪去血色。

以這個角度看晏時清格外高大,頭發垂在眼睛前面,但也擋不住其陰鸷冰冷的視線,讓洛成晖瞬間手腳冰涼。

洛成晖嗓子裏發出細碎的尖叫,一點歪主意都不敢再有,只跌跌撞撞地想跑。

他跑得太擠,沒注意絆了一腳亂線,摔在地上很響一聲。

晏時清連頭沒回,他也沒再碰地上兩枚校徽,重新為祁九找了紀念品。

在電影上映之後,晏時清給自己放了兩天的假,終于去見了祁九。

他們大概有一年多沒見,晏時清買了兩個冰淇淋,把兩個都塞到祁九手裏。

祁九的話很多,說自己成了吉他社社長,正在競選學生會長,拿了一些什麽獎。

晏時清不怎麽說話,微側着頭聽祁九說,隔一會兒會停下來擦祁九吃到臉上的奶油。

祁九怪不好意思地笑,像個小孩兒一樣,仰着臉讓晏時清幫他擦。

晏時清包了一整個電影院,選了兩個最好的位置。

他對自己的片子反而不怎麽感興趣,祁九看他的電影,他就看祁九。

片裏有一只老狗,是專門用來刷淚點的,祁九似乎意識不到,每次狗出來的地方忍不住地說好可愛。

他每說一次,晏時清的表情就變一分,先轉過去看影片裏的狗,又回來對着祁九,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 怎麽了?” 祁九倒是被他的反應弄得有些害怕。

“...... 狗。” 晏時清指了指屏幕,沉思片刻,索性直接說。

“別喜歡它了,後面會死的。”

祁九哭笑不得:“你怎麽現在和我劇透的。”

他想了想,又問:“而且什麽叫後面會死現在就不能喜歡他。”

“因為——” 晏時清說了一半又卡住。

他似乎是不知道該怎麽開口,有些煩躁地伸出手薅着自己的後腦勺。

他為了下一個角色把頭發剪得短短的,被掌心一壓後支棱起來,形象倒是和屏幕上演得那位十七歲少年重合了。

他說:“因為如果你一直都不喜歡它,後面它死的時候你就不會難過。”

祁九不知道回什麽才好了。

他抿着唇看晏時清,嘴角慢慢地上揚,終于憋不住痛快笑出來。

明明是肝腸寸斷的電影,祁九卻仿佛得到非凡的快樂,捂着肚子笑個不停。

他們的座位不能再近,于是祁九就勾着身體靠近晏時清。

他呼吸停留在晏時清耳畔,晏時清能聽到祁九笑時的抽氣聲,細微到帶動胸腔都在震動。

屬于祁九的柚子花香就在他身側炸開,他聽到祁九問:

“晏晏,我難過了又會怎樣?”

“為什麽你會這麽在意我難不難過?”

“晏時清?”

他的清字念得很輕,腔調往上翹,不輕不重地在晏時清心尖撩了一下。

晏時清好像忘記了該怎麽呼吸,手停留在自己的後腦上,拖長了聲音,腦內飛速找着理由:

“因為......”

——後面的內容不用說,但祁九就都知道了。

就像他一直都知道,知道晏時清在某一個夏季的夜晚親過他,知道晏時清一直在盯着自己看,也是故意把冰淇淋蹭到臉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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