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标記他
第83章 标記他
這次的易感期來得實在是太突然,比慣例的時間還要提前,猝不及防地打破平靜。
晏時清沉溺在自己營造的溫柔鄉中,在此之前并未意識到絲毫不對。
他這二十餘日壓抑的欲望于盛夏傍晚曝光,慘不忍睹地發洩于一切好轉的前夕。
Beta 司機聞不到信息素的味道,但他被車內狂躁的氣氛壓抑得冷汗直流,只敢應關雎說的,一遍一遍地告訴他自己在把他送到祁九那裏。
晏時清知道他在撒謊。
晏時清有着最尖銳的獠牙,最鋒利的指甲。
獠牙摩挲起來咔咔作響,他喜歡在司機說謊時舉着爪子比劃,眯着眼睛想要從哪個角度割下頸子才最好玩。
他也喜歡看司機聽到他的動靜後繃直背,從後視鏡裏緊張忐忑地瞄自己的樣子。
很開心,晏時清的耳朵搖起來,很快又沉靜下去。
他有着最原始最本能的渴望,鮮血在血管裏沸騰,細胞在大腦裏嘶吼,叫嚷着想要祁九,想要不顧後果的使用暴力,想要祁九祁九祁九。
但他威脅自己不可以。
不可以,因為祁九不喜歡不乖的兔兔。
晏時清癟起嘴,默默收回了指甲。
他想,自己今天已經不夠乖了,蛋糕被自己扔壞了,花花也忘了帶走,祁九是不是就因為這個才不回來吃飯的。
他的思維邏輯已經完全亂掉,完全理解不了事情發生的先後順序,但還是堅持同自己洗腦,一定要成為祁九最喜歡的乖兔子。
于是晏時清順從地坐着,任由司機先生把他騙回家,再将他反鎖在家裏。
別墅裏靜悄悄的,晏時清孤零零地站在玄關,茫然環顧四周之後揉揉眼睛,尋着味道踉跄去了當初自己和祁九的房間。
祁九在這裏,他心心念念的祁九住在這裏,存在于他幻想的祁九也藏在這裏。
他的鼻尖抽動着,從空氣中抓住熟悉的柚子花氣味後,便肉眼可見地欣喜起來。
于是晏時清從無邊寂寞中刨到一點歡喜,仿佛一名重創患者,把這個房間當做最後一枚止血膠囊。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築巢,把被子往上卷成小小的圈,枕頭堆得很高,再去衣帽間翻來很多很多衣服。
他幾乎是要把整個衣櫃搬空,歡欣鼓舞地舉着衣服山往卧室趕時,卻意外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嚓、嚓嚓。
厚重的舊圍巾這時才落到地面,帶動了衣櫃頂端角落的什麽東西掉落。
藥瓶咕嘟咕嘟地轉動,挨上晏時清的腳踝後停下。
晏時清的動作就此停住。
光滑的藥瓶,挨上腳踝時卻很癢,晏時清身上也很癢,仿佛有多足爬蟲鑽進他的骨腔。
他察覺到自己的感知系統在逐漸消失,對空間的感知在流逝。
他屏住呼吸,潛意識裏有個聲音在吶喊,讓他不要回頭,不要撿起來。
可是晏時清控制不住。
手中的衣物稀裏糊塗墜地,晏時清眼裏的其他東西都統統消失,只剩下那個小小的藥瓶。
——不要去碰。
晏時清朝瓶子伸出手。
——不要撿起來。
潔白的瓶身,和祁九在片場酒店拿出來的一樣,這一瓶上面有着補丁一樣的藥品說明。
——不要看!
信息素安定劑,用于薄弱信息素,通常在腺體清洗前後服用。
轟隆。
晏時清向後搖曳一步,藥品在盒子裏再次響動。
咔嚓。
他一時恍惚,分不清這到底是真正的動靜,還是自己心裏的某種事物崩塌的聲音。
晏時清與祁九在最清醒時,不約而同地決定對某些事默不作聲。
比如不該出現在酒店的可樂瓶,不可能打濕的床,和不應被随便稱作褪黑素的藥。
他該質疑的,他該當時就找祁九對峙,大聲地問他那到底、到底到底是什麽。
沉默的代價過于痛苦,晏時清早該知道的道理,他卻犯了同樣的錯。
晏時清覺得疼,嘔吐感簇擁上腦,牽扯到五髒六腑都有被啃食的苦痛。
他眼底還存在着方才興奮的餘韻,在這種壓抑的靜默中一點一點地沉寂下去。
突如其來,像決定春游的下雨毫無征兆地下了一場大雨。
止血膠囊沒有作用,晏時清的心口處駭人的傷口依然滾滾流着血。
兔子什麽都記得,兔子只是怎麽都想不明白。
他記得自己第一次見祁九時,貼近腺體嗅到的還是有苦茶味道的柚子花氣。
他當時的雀躍、興奮與歡喜,在此刻通通變得荒謬無比。
晏時清甚至不知道是哪裏出了問題,他自認為在和祁九處于最好的二十天裏,并對這場關系的未來充滿向往與自信。
對方到底是為什麽、什麽時候去做了這個手術。
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到底是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別墅外傳來汽車急剎的聲音,急促的腳步聲朝這邊跑來。
晏時清的兔子耳朵高高揚起,敏銳地捕捉到所有細節。
他停頓兩秒,随後朝着玄關的方向緩慢邁去。
他從慢行、快走、再到跑起來,越來越急切、越來越煩躁。
然而在門開的一瞬間,晏時清卻還是,如芒在背、手足無措。
那天天氣幹燥,無風無雨。
門外有盛夏時節獨有的火紅色夕陽,将祁九的雙頰耳邊染上绮麗的顏色。
他氣喘籲籲,汗珠從小巧的筆尖滑落,還是很大聲地叫他:“晏晏!”
他身上很香,只有柚子花的淺淡味道。
“抱歉!我來遲了!” 祁九抱着那束粘了泥的玫瑰,大步朝他跑來,“謝謝你給我帶的花。”
這是晏時清夢寐以求的美好場景,但是他卻難以自制地難過。
大顆大顆的淚珠從眼底落下,砸在地板上,形成邊緣不規整的圓形。
這裏回來的,是他曾經的 omega。
他癟着嘴,用力地哭着,不發出任何聲音,也不去管自己泛濫成災的淚水。
他處在最混沌的易感期,有着最愚笨的頭腦,但晏時清終是遲鈍地發覺,自己總是在很努力地做一些沒有結果的事情。
他挽留不了祁九,學不會表達。
他什麽都不會,陷入自我感動的循環裏,什麽都沒做到。
連第七次灑下種子的向日葵花,依然死在了幹涸的泥土裏。
祁九全然不知這些,暴躁而濃郁的苦茶氣息在占有他,就快要讓祁九站不住。
面前的是那只熟悉的兔子,這一次易感期好像格外洶湧,兔子每一根絨毛都在抖動。
祁九沖過去想抱住他,但是在靠近晏時清的那一刻,他被兔子猛地推在牆上!
咚。
很疼,背撞上牆時發出一聲悶響。
精致的花束落在地上,被人粗暴地踐踏上去。
“晏——” 祁九連聲音都沒有發完,戛然而止,像被遏制住了命脈。
晏時清灼熱的氣息翻湧侵占後頸,獠牙抵住腺體處敏感的皮膚。
只有很淡很淡的柚子花味,藥劑發揮得很好,他成功去掉了晏時清的味道。
晏時清有着最鋒利的獠牙。
咬合的欲望在飙升,翻湧上升的信息素逼近脆弱的腺體。
他有着最尖銳的指甲。
他擒住祁九,在 omega 纖細的手腕留下一道斜長的痕跡。
晏時清還流着淚,他漂亮的眼睛呈現翡翠般的質感,脆弱且殘酷。
他終于放棄了自己可愛的外表,化作猙獰的野獸,肮髒的欲望翻湧着滾上喉嚨,在吐息間張揚地宣告自己的存在:
标記他、标記他、标記他、标記他标記他标記他标記他!
晏時清的瞳孔在顫抖,意志逐漸往瘋狂的方向走遠——
祁九是他的 omega。
想要祁九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成為他的 omega。
他不可以丢下我、他不可以不要我——
如果乖一點也不行的話,乖一點也不能得到他的話,那我就再也不要聽話了。
被他壓制住的 omega 明顯慌了神,推搡的動作開始用力,但全然不夠。
他聽到祁九慌亂的喊:“晏時清!”
可晏時清無動于衷,冷漠到極致,甚至在聽到他尖叫之後,露出一個人畜無害、可以用天真形容的笑來。
他很興奮,尾巴尖都在泛紅,溫柔地像在說情話,在祁九身旁耳語:
“你終于叫我的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