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附身
“怎麽回事?”林一恕從地上跳起來,随着一處失守,整個大殿的防禦瞬間崩潰,狂風肆虐,大殿中的人根本站立不住,而那些物什更是嘩嘩地掉落。
終于,安放于神龛之上的木牌掉下來,談柚終于看清上面的字——“冥府左殿大判官雲若服之位”。
木牌砸到地上,地面緩緩裂開,露出一個地洞,可以看見臺階,隐約有光。
“快跑!”
林一恕拉着談柚就往地洞鑽,桓子霖反應過來,緊随其後。這時候,本在遠處的察佳佳忽然沖桓子霖前面,其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察佳佳神情詭異,動作卻不呆滞,她從後面摟住談柚脖子,使勁往後一帶。談柚吃痛,來不及反應,只好順勢倒下。前面的林一恕并沒有放手,同樣被帶倒。而桓子霖更慘,眼睜睜看着察佳佳倒在她面前,來不及停下,四人滾作一團,沿着臺階往下落。
談柚只覺得天旋地轉,連被束縛的窒息感都沒那麽強烈。幸好這段路不長,不過幾秒鐘就落到平地上。
有光,金色的光,是符咒發出的光。這裏的牆上,以及前面的門上,貼着密密麻麻的符,還有若影若現的咒文。
察佳佳痛苦地大叫一聲,一個黑影脫離她的身體,慢慢升空,終于被符咒吞噬。
随後,談柚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昏迷是人自我保護回避痛苦的方式,可惜談柚昏迷的時間實在太短。林一恕用極其簡單粗暴的法子将她弄醒,那渾身的傷痛頓時清晰起來。
“怎麽樣?還能動嗎?”
談柚看了林一恕一秒,默默地試了試胳膊腿腳,還好沒斷,估計只是皮外傷。像她們這個年紀的女孩子,一個人跑恐怕都跑不掉,要是帶上老弱病殘,估計她自己都不願做那個累贅。
察佳佳和桓子霖都已經醒了,四人沿着臺階滾落,都沒有受太重的傷,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我剛才,好像看到了安滋悅。”察佳佳臉色很差,她小心翼翼地掂量着用詞,“我——好像——被附身了。”
“這不怪你,”林一恕這時候表現出寬容大度的模樣,卻又添了一句:“誰還沒有個意志薄弱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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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柚檢查了一圈,她們現在處在一扇木門前,門後是什麽,誰也不知道。要是原路返回,就沿着那二十幾級臺階上去,能看見一面光牆,将那些東西擋在外邊。
有一個詞叫進退維谷,很适合她們現在的處境。
“談柚,你再寫幾張符。”林一恕觀察了一會兒,“我覺得,入口那堅持不了多久。”
談柚從善若流,伸手往口袋掏了掏,臉色一變,随即摸遍身上所有口袋,然後無奈地表示:“沒有符紙了。”
在神國,低等的巫師需要用特制的符紙畫符,高級一點的巫師可以用自己的血畫符,但同樣需要符紙,只有特別厲害的巫師才能擺脫符紙的限制,随心所欲使用任何物品畫符。簡而言之,法力越強,限制越少。
“我的符,必須有符紙,還有我血。”
林一恕聽得頭大,她拿着那冊從井下帶回來的符咒書,翻了又翻,然後指着一頁說:“你按上面說的,做一個法陣,擋一陣子。”
借着符咒的光,談柚勉強看清上面的內容,她并沒有把握,且心裏湧上一股莫名的不安。
“談柚,你就試試吧。”桓子霖一臉期待,此刻倒是死馬當活馬醫。
談柚按照書上說的,在入口處做了一個法陣,發現沒有反應,有一絲焦慮。
“難不成這東西也要你的血?”林一恕思索着,外面隐約出現了黑乎乎的東西,像是無數孤魂野鬼,攻勢越發淩厲。
談柚想了一秒鐘,割手指雖然痛,求生的欲望卻更強烈。當她的血流入法陣中,一道光亮起——
“這——”
新做的法陣不但沒有起到屏障作用,反倒是破了原來的光牆,外面的東西一擁而入,林一恕拉着談柚連爬打滾沖下臺階,因着速度太快來不及停下,竟将那扇門生生撞開,二人一并滾了進去。
門後是一間石室,靠牆擺着一排石床,石床上擺着書卷畫冊,很是淩亂。此外,就只有闖入此地的四個人。
門和門外牆上的符咒結成一道有厚度的光牆,将那些東西連着聲音一同擋在外邊。不過,看樣子支撐不了多久,因為外面那些東西混成了一團黑氣,越滾越大,正逐漸吞噬光牆。
怎麽辦?難道今天就要死在這裏?談柚想想自己十七年的人生,什麽都還沒做過,就這麽莫名其妙地死了,不甘心。
也許有些人在将死之時會激發某些潛能,談柚這時候忽然想起一個符,不記得什麽時候也不記得是在哪裏看到的,只是記憶裏如此清晰。她咬開手指,忍着疼痛,循着記憶,就在那光牆之上加了一道血紅的符。
沒有符紙,憑空畫出的血符,穩住了光牆,那團黑氣被突如其來的力量震退了。
還沒來得松口氣,這時又生變故。那邊察佳佳忽然黑氣附身,直接洞穿了桓子霖心髒,然後,下一個目标就是談柚。
傷口還在往外流血,談柚就着血,下意識地要畫剛才那道符。只是,那血不受控制,被察佳佳身上的黑氣吸了過去。随着血液的流失,談柚緩緩倒下,失去意識前,她看見林一恕站在牆角,好像是捏了個法訣——
那不是錯覺,察佳佳在林一恕手下未能走過一招,便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附在她身上的黑氣試圖聚集,又被林一恕打散,徹底失去戰鬥力。
在談柚被死亡威脅第一次畫出那道血符時,察佳佳那邊燃起了三根木香,呼喚了那個名字,然後召喚出一團黑氣。林一恕是看着察佳佳被黑氣附身的,她并沒有出手阻止。
等談柚醒過來,已經是第二天。
該事件對外的官方結論是:小型龍卷風襲擊洵都文學院神廟,将神廟夷為平地,造成二人死亡,二人受傷。
而在神廟的廢墟之下,發現了一間石室,裏面有上千冊保存完好的古籍,一半以上是珍貴的宮廟藏本。另外,還有古代字畫若幹,其中一幅落款有“汜留”二字的書法作品最初被認為是第十八代神尊神熺的手跡,很快又被認定為僞作。
神廟最終消失,改建為博物館,這是後話。
“有個東西,你可能會感興趣。”林一恕坐在病床前,說完了大概情況,然後遞給談柚一本畫冊,“那天順手帶出來的。”
畫冊的主角是一只白色九尾狐,準确來說是那天井下見到的大白狐貍,作者技法高超,畫上狐貍宛如活物。只是,整整一本畫冊,并未留下一個字,就只有那只狐貍的日常生活。
“為什麽給我看這個?”談柚合上畫冊,不予評價。
林一恕盯着談柚看了幾秒,頗為失望地說:“按那狐貍的說法,你們前世大約認得,我還以為你看了這些,能記起前世——真是的,白忙活一場。”
談柚從未想過前世今生這種事,也不打算接這個話,只是語氣陡然冷了下來,“我要出院。”
“在你住院期間,學校聯系你的家長,聽說是出差了,這幾天沒法趕回來,不過打了醫藥費過來——你要出院,就去辦手續吧。”
這倒符合她表姐的作風,談柚也不多說,掀被子下床,那邊林一恕又說:“你家長那邊,幫你請了個長假。你現在是要回家?還是回學校?”
“回家。”
談柚不讓人送,只帶了随身物品離開了。
林一恕看着談柚離開醫院,然後打了個電話,“這次,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她就是我們要找的人。她家很奇怪,你們跟上去,不要打草驚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