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臨近正午的陽光燦爛明媚的播撒在大地，将秋日裏滿地的落葉襯得金黃。
車子行駛在繁華的大街上，川流不息的車流兩側是林立起伏的高樓。
左音看着窗外不斷後退的熟悉街景，瞬間就明白了沈卿姿要帶自己去的那個“秘密”地方。
——就在下一個紅綠燈後，是S市最大的商場。
左音之前經常來這裏，但并不是像別人一樣來逛街的，而是去位于一樓的咖啡店打工。
在這裏打工不僅小時費高，要是輪到晚班還能順帶着拿點咖啡回去，左音高三一整個冬天的咖啡都是這麽來的。
“怎麽來這裏？”左音看着沈卿姿果不其然的打了右轉向燈朝着商場的地下車庫駛去，問道。
“當然是帶你來逛街，總不能一直在家裏呆着吧。”沈卿姿輕描淡寫的講道。
左音對逛街并不感興趣，“你說過帶我去畫展的。”
“七天的假期呢，你要每天都都泡在畫展裏嗎？”沈卿姿反問道。
“如果我對那個畫展有興趣的。”左音答道。
“那，哪種畫展能讓你感興趣？”
沈卿姿問着，車子就駛入了地下車庫，地上的光芒一點點被抽離走，一個有些陡的下坡之後，左音的視線就陷入了一片還沒有來得及反應的黑暗。
她望着視線的那個綠色的光點，認真講道：“有我喜歡的畫家的那種。”
“你喜歡那幾個畫家？我看看找機會帶你去看。”沈卿姿講道。
“穆夏。”左音頓了一下，“還有老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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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卿姿沒有想到左音會這樣直白的回答，她想起了被自己收藏在家的左音的那副畫，講道：“愛屋及烏？”
左音點了下頭，重複道：“愛屋及烏。”
只不過她的屋，是沈卿姿。
“那小音有喜歡的其他穆夏風格的畫師嗎？”沈卿姿問道，帶着幾分試探的味道。
黑暗讓人分辨不清對方的表情，許多模棱兩可的感情也都被朦胧的托出。
左音搖了搖頭，“沒有，沒有人的畫能比的上你。”
昏暗的地下車庫勉強的照亮了沈卿姿的臉龐，左音可能沒有注意到她的嘴角微微揚起了一個弧度。
沈卿姿敲着方向盤，用一種比較輕快的聲音宣布道：“過關。”
“什麽？”左音不解的看向沈卿姿，車子卻也在這個時候停在了停車位上。
沈卿姿笑了笑，“沒什麽，我們這個停車位不錯。”
左音覺得沈卿姿有點奇怪，可是又說不上哪裏奇怪。
地下車庫的燈并不算亮，打在人身上只能勉強的畫一個輪廓，根本分辨不出表情。
那句“過關”到底是什麽意思？
“小音，想什麽呢？走了。”
沈卿姿的聲音傳來，左音擡頭沈卿姿卻已經不在面前，昏暗的地下停車場裏四下無人。
這樣的空寂讓左音心裏不由得一緊，她忙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尋去。
卻發現沈卿姿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在了不遠處的電梯前。
深棕色的風衣襯得她優雅又幹練，光影打在她臉上是數不盡的溫柔。
她正微微側着身子朝自己招着手，招呼自己過來。
那方才尋不到人的不安一下就轉換成了大片的安心。
左音輕吐了一口氣，嘴角在黑暗中勾起了一抹笑意。
“來了。”說罷，左音便擡腳朝沈卿姿走去。
因為是假期的關系，商場裏人來人往的，格外熱鬧。
左音跟着沈卿姿乘着手扶梯一路向上，主打輕奢的店面逐漸退去，那些左音翻閱雜志看到過無數次的奢侈品店映入了眼簾。
白底黑字的簡約牌子安靜的挂在店面前，沒有店員刻意站在門口邀請招攬，可還是有不少人進出其中。
沈卿姿站在了一家客人甚少的店前，擡腳便走了進去。
左音擡頭看了眼那家店的名字，不由得喉嚨梗塞。這家店就連個小方巾都要四位數，難怪人這麽少。
“哪件你覺得好看？”沈卿姿問道。
左音有些受寵若驚，還以為沈卿姿在尋求自己的意見的她認真的看着店裏擺放的錯落有致的衣服，參考着沈卿姿平時的穿着，指了遠處的一件真絲材質的白色連衣裙，“這件？”
“小姐的眼光真好，這是本季的主打款。”一旁的店員笑容滿面的介紹道。
沈卿姿上前摸了摸裙子的材質，轉而看向左音問道：“你要嘗試這種風格嗎？”
“我？”左音詫異的看了眼沈卿姿，難道她剛才那句話不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見，而是要讓自己挑自己喜歡的衣服？
沈卿姿點點頭：“當然是你了，總要給你買幾身合适的衣服呀。”
左音聽到沈卿姿這麽說，眼睛裏裝滿了不可思議。
這店裏的衣服哪一件都是自己買不起的，也還不起的。
“不用了。”左音回絕道。
沈卿姿輕撫了一下這個有些受驚的麻雀，柔聲道：“不要有負擔，以後我帶你出席各種活動都用得到的，我總不能自己穿的得體優雅的，讓自己的學生連門都進不去吧。”
沈卿姿說的也在理，只是左音總覺得自己不能一上來就接受她這樣的厚待，明明自己還什麽都沒有為沈卿姿做。
“可是……”
“沒有什麽可是。”沈卿姿攔住了左音的猶豫，向店員指了指店裏幾件适合左音的衣服，“帶着這位小姐去試衣服吧。”
店員微微颔首，禮貌的對左音講道：“小姐請。”
左音有些局促的跟着店員走向了更衣室，她回頭看了眼沈卿姿，不知道什麽時候她已經坐到了一側的休息區，店員體貼得體的給她倒了香槟上了茶點，她優雅的對她們點頭，舉手投足都是從容。
是左音向往的樣子。
更衣室黑色的簾子被店員撩了起來，沈卿姿選中的那幾件衣服也随之整齊的挂在了裏面。
許是看到了沈卿姿的樣子，左音心裏也添了幾分淡定。
她接過店員的手裏的簾子，道：“我自己來可以。”
“好的小姐。”店員說着就退出了更衣室。
沈卿姿看着店員從更衣室走了出來，眼眉似有笑意，抿着酒杯的唇也微微勾了一下。
秒針轉了不到三圈，沈卿姿就看到對面更衣室的簾子動了動，一聲順暢的滑軌聲傳來，左音穿着第一身衣服從裏面走了出來。
沈卿姿發現左音按照她的審美将自己給她挑選的衣服做重新的組合。
流光紫色的襯衫搭了一條黑色的吊帶裙，荷葉邊搭在少女的膝蓋上，纖細的小腿竟也不顯得突兀。
左音走到了沈卿姿面前，詢問道：“怎麽樣？”
“很好看。”沈卿姿不吝啬的展露着她的笑容，“我們小音的品味真不錯。”
聽到沈卿姿的誇獎，左音那向來陰雲密布的世界也撥開了幾分光亮，照的她心裏暖洋洋的。
“換下一套我看看。”沈卿姿期待的講道。
左音點點頭，轉身走回了更衣室。
俗話說的人靠衣裝真的不假。
那本就筆挺的身姿是左音最好的底子，只要換上剪裁得當的衣服，立刻就襯得她整個人的氣質都上升了不止一個度。
她依舊還是那株野草，卻也是沈卿姿腦海裏那匹孤傲的野狼。
趁着左音換最後一件衣服，沈卿姿将包裏的卡遞給了店員，“都包起來吧，送到這裏，剛才搭配的鞋子也按照37碼送來。”
“好的小姐。”店員臉上洋溢着笑容，畢恭畢敬的接過了沈卿姿遞來的卡。
左音出來正好看到了沈卿姿接過店員的卡，“你結賬了？”
沈卿姿點點頭，像是轉移話題一樣看起了左音現在這身衣服，“這身最好看，鞋子也合腳吧？”
“嗯。”左音點點頭，還有些不好意思的撫了一下身上的這條黑色小皮裙。
她甚少穿裙子，也沒有穿過長膝靴子，風格還是她的風格，但就是有些不适應。
沈卿姿覺得自己今天花的這錢前所未有的物超所值，接過店員打包好的左音來時穿的衣服，起身道：“那咱走吧。”
左音忙追問道：“你還沒有跟我說一共花了多少錢呢。”
沈卿姿并不想告訴左音這些衣服真實的價錢，只笑笑含糊的說道：“不多。”
左音不信：“不多是多少？”
“不多就是……”沈卿姿看着身旁這個格外漂亮的少女，半開玩笑的講道，“你要在我的畫室給我畫很久的畫才能還完。”
“這麽多嗎？”左音雖然有心理準備，但聽到沈卿姿這麽說心裏還是着實吃了一驚。
很快她又放平了心态，反正自己之後大學畢業也是要去畫室的，能在沈卿姿的畫室反而更好，便保證道：“我會好好給老師工作的。”
沈卿姿見左音當了真，笑意更甚了：“逗你的。”
向來安靜溫柔的沈卿姿從來沒有像這時一樣笑的這樣放開過，那張素淨的小臉上像是怒然綻放的芍藥，重瓣堆疊，濃烈而肆意。
左音看着不覺愣住了。
沈卿姿稍稍斂了笑意，一只手搭在了左音的肩膀上，“我怎麽會讓你給我白畫呢。這些錢都是小錢，不用還。以後你會成為比我還厲害的畫家。”
“那要是我做不到呢？”左音問道。
如果說超越其他人，左音肯定會點頭。
可是超越沈卿姿，她對自己沒有信心。
頂部明亮的玻璃将室外明亮的陽光撒到室內，點亮了兩個人乘坐的這一方扶梯。
沈卿姿站在比左音高一階的樓梯上，若有所思的輕眨了下眼睫，瞬間抖落了無數星辰。
抖落在左音期待着的心田上。
沈卿姿輕啓薄唇，一只手再次落到了左音的頭。
“做不到就在我身邊待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