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回頭,是淩宗關愛智障兒童的眼神

和他們熱絡的交流着外面的情勢,無暇分*身。

時安轉身扶着盥洗臺,低着頭,思考許久。

最終,她還是進去空無一人的淩宗的臨時住所,關上了門。

作者有話要說: 開了幾篇預收,灑下了幾粒種子,大家記得到專欄裏收!藏!一下哈!

☆、Chapter 34

男主人問, “まだ帰ってこない (時安怎麽還沒回來)?”

淩宗夾着筷子用心吃飯,女主人也覺得不合适, 擔憂的問,“知らないかな (會不會不熟悉)?何かあったのか (會不會出了什麽狀況)?”

客人也憂心忡忡的樣子, “今は少し注意してください (現在還是要注意一點比較好)。”

淩宗放下筷子,百無聊賴去到裏間。

總共三個單間,主人夫婦一間, 時安和自己各一間。

他站在并列的三個房間門口,房間的門是半透明的,倉促間, 他看見了某一個房間邊上隐隐約約有一只腳的形狀。

淩宗眸光沉了沉, 卻還是走到另一個房間門口,敲了下, “時安?”

裏面沒動靜,等了下,他又淺聲喊了句,“時安, 在不在?”

他波瀾不驚的瞥了眼自己的房間,正準備離開, 時安的房門哐當拉開, 她表情沒有絲毫波動,疑惑問,“怎麽了?”

淩宗“哦”了聲,“吃飯。”

時安說了聲好, 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的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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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女主人帶回來的客人時安是認識的,客人站起來,指着時安喜笑顏開,“私の最後のお客様 (我最後的客人)?”

客人是楓葉天婦羅的賣家,也是傷痕累累,頭上包裹着頭紗,在淩宗的翻譯下,時安同樣表達了驚喜。

婦人和女主人是姐妹關系,婦人的兒子東京讀書,家裏只剩下只身一人,而這次地震徹底毀掉了世代傳承的天婦羅店鋪,現下生計都難以維持,只能等待政府救援。

時安說,“楓葉天婦羅真的很好吃!(紅葉の日の婦のローゼンのおいしい! )”

婦人看向淩宗,無奈,淩宗放下筷子,翻譯,時安迎來了婦人遲來的感激與笑意。

婦人大喜,說,“あなたは勉強したいですか (你想學嗎),”猶如碰倒知音,她自顧自說,“実はとても簡単で、食用の紅葉は見つかれないは赤、黃色と塩漬けの時の色を変えないことを選び終わって、楓葉、そして塩漬け一年中、また切って莖、塩を投げ捨て、にバター衣が破裂した (其實很簡單,找到能夠食用的楓葉,不能是紅色的,黃色的話腌制的時候它的顏色不會發生改變,挑選完楓葉,然後腌制一整年,再剪掉莖,甩掉鹽,裹上黃油衣就可以炸了)。”

婦人目光灼灼的望着淩宗,時安同時望向淩宗。

無法,淩宗只好簡單翻譯,“很好做。”

婦人納悶,“翻訳が終わった (翻譯完了)?”

淩宗敷衍的點了點頭,連連はは(是是)。

時安看向婦人,笑着開解,“只要店面還在,以後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呀。”

婦人搖搖頭,用日語說,“沒有機會了,”說到這個話題,他們一家人都有些愁眉苦臉,婦人說,“這次地震比較強烈,政府發布了海嘯預警和核*洩漏預警,而濱岡核電站的輻射範圍正好到達我們的生活區,如果核*洩漏成真,我們誰也不可能留下。”

氣氛一時間沉重,婦人說,“放心吧,你們很快就能回去的,這裏的事情和你們沒關系,不會影響到你們——”

時安沒說話。

吃完午飯,一行人無所事事圍坐在客廳,男主人開的頭,說起了這個國家的歷史,思維比較發散,也較為客觀中立,曾經犯的錯,無所謂的自尊心,以及頻繁更疊的政壇,死氣沉沉的經濟,和懶散懈怠的新生代日本人。

後來說着說着,說到了日本的環境,又說道了歷史上發生的環境公害,包括馬斯河谷煙霧事件、洛杉矶光化學煙霧事件、倫敦煙霧事件、水俣病事件,水俣病事件發生在日本國內,對此他們長籲短嘆。

時安不發一言,只靜靜的聽着手機軟件滞後的翻譯中文。

女主人怕破壞了大家聊天的興致,于是說,“日本的發展比較早期,才會出現這樣的狀況,中國是後發國家,一定能夠認識并減少人為的環境災難。”

時安緘默的笑笑沒作聲,剛好碰倒淩宗從房間出來,男主人微笑着詢問淩宗的意見。

淩宗盤腿坐在時安的對面,站在他自己的立場,實話實說,“後發國家有後發的優勢,但是承接的産業也有時代局限,在特定的年代我們能夠進行的生産就是低端生産,沒有技術能力,所造成的環境破壞無可避免。”

可是,他又說,“災難發生在具體的個人身上,同情悲憫這樣的情緒生而為人都會有的,但是因為這樣放棄大多數人的溫飽放棄生産也有些不切實際。”

時安淡淡,眼露鋒芒,“那有些人就活該被犧牲,活該承受不幸?”

“這樣說可能的确有些殘忍,但是人就是有三六九等,財富獲得的先後順序就是在權力的同心圓上往外輻射,這是事實,偶像劇裏的大同世界是不存在的,你在職場上摸爬滾打那麽長時間,這麽簡單的道理不至于還要我來教吧?”

“那現在呢,我們的衣食住行土地糧食沒有一樣是安全的,這就是你要的結果?”

淩宗依舊平和,甚至可以說不近人情,“這些都是暫時的,沒有國家會一成不變,生活水平提高了,人們自然會要求生活質量,但是這個需要更多成本,當然,”他看向她,“并不是所有的變化都是直線上升的趨勢,有時候歷史還會倒退,我也不能打包票。”

時安問,“那你覺得到了提升質量的生活節點了嗎?”

淩宗搖頭,“不好說,因為這不是我們個人的事,能夠憑空下個決心做個決定,這是一個社會的互動,觸碰了誰的利益又增加了誰的利益,彼此間的博弈難分難舍,”或者,他給她一個更加艱難的答案,“我們現在得到的物質享受比歷史以往任何時候都多,如果我說,如果政策毫無變動的情況下,環境好壞與人心有關,你還有期盼嗎?”

淩宗眼神冰冷,他看見了時安突然通紅的眼睛。

時安側開頭,不看他。

婦人擺了擺手,“不要這樣啦,我看還有沒有點心,給你們拿過來。”

淩宗說不用,他把時安叫出去。

時安一動不動,淩宗生冷的又叫了遍她的名字,帶有強制的味道。

無法,時安起身,跟在他身後。

一家三人目送他們進去房間,女主人由衷感嘆,“好像中國男尊女卑還是很嚴重吶。”

婦人也“は(是)”“は(是)”的應和着。

時安帶上門,看見淩宗躍坐在了窗邊的櫃子上,兩只腳大咧咧抻開,擺在空中,又從兜裏掏出了根煙。

他這幾天穿的都是最休閑的裝扮,還是向這家主人借的,牛仔褲白襯衫,身高185,又是寸頭,看起來矯捷又陽光,他上身襯衫寬寬松松,弓着脊背,穿衣顯瘦。

他背後的窗簾被風吹起來,有光進來,瞬間,他逆光的樣子被籠罩上了一層不真實感,像一場浪漫的夢境。

香煙一直夾在食指中指之間沒有點燃,他一遍一遍撥弄着ZIPPO打火機,聲音清脆響亮,光火明滅,像在思考。

他左側身後,那一扇門推開着,外面原本是民宿主人家的花園,現在只剩下花枝慘敗枯槁的枝幹。

淩宗看着她,問,“想什麽?”

時安坐在鋪在地上的床鋪,說,“想你為什麽找我。”

淩宗點上煙,清淡問,“要進普科嗎?”

時安的眼睛裏有光,她望着他,“真的?”

淩宗把窗戶徹底拉上,朦胧的光影沒了,時安從夢裏醒來。

淩宗恢複以往的市儈,讨價還價說,“進來普科可以,但是有一個條件。”

時安嗫嚅着嘴角,想象着他的苛刻,沒想到他的條件很簡單,“把你知道的都忘掉,也不要和淩況有什麽糾葛。”

“我本來和他就——”

“沒什麽糾葛需要偷偷摸摸進來我房間搞得一團糟?”淩宗打斷她。

時安啞然,“......”

淩宗吐了口煙,“我本來想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畢竟我對你小時候印象還不錯,但是你犯錯犯得未免太不經大腦,”他說,“凡是我的東西都是有次序的,我知道它們擺放的位置和角度,不是你翻完了之後放在原地就萬事大吉了。”

淩宗輕輕嘆了口氣,仿佛懶得解釋,“再者說,偷看商業機密,是犯罪,你不知道?”

“還是說,”淩宗看向她平定的,睫毛閃爍的眼睛,“你不介意讓我知道?”

民宿的三個房間互通,時安從淩宗的房間去到自己房間,連門都沒有拉上,以她的智商,不至于這麽粗心。

時安說,“我什麽都沒找到。”

淩宗将煙頭滅在煙灰缸裏,隔着一層煙霧,淩宗問,“你想知道什麽吧。”

時安不遮不擋的看向他的眼睛,“你的一些手段,我想知道我猜的對不對。”

“對又怎麽樣不對有怎麽樣,改變什麽,或者你要給誰通風報信?”

“我不——”

淩宗再次打斷她,輕嘲的笑了,“你告訴誰都改變不了事實,你想的都沒錯。”

時安啞口無言,但是轉而,腦袋裏的疑惑漸漸明朗,淩宗所代表的普科率先和LOUX搭線接觸,所有的前期準備由普科單獨聯絡,一切都為了控股LOUX準備,可是集團,包括淩魏國于國慶等人,他們都不希望淩宗過早脫離集團,所以以集團的名義打斷了淩宗的進程,反而讓淩況接手,後續準備以釋放紅利的方式接濟淩宗。

淩宗當時的态度,即使寄人籬下,也放棄的很随意。

淩況作為淩魏國心目中傳統産業的接班人,面對淩宗的咄咄逼人,壓力自然很大,行動上也更是千方百計試圖讓LOUX脫離淩宗的視線,包括淩宗看中的生産線技術流。LOUX如果握在淩況手裏,以後和淩宗談判,必定多了個籌碼。

大家各懷鬼胎,而淩宗麻痹人的手段也很簡單,退而求其次尋求類似景田的代替品,還就在淩況的眼皮底下,看起來一切無關痛癢,但是實際上,他早早背後注資某基金,作為第三方與LOUX談判,優勢在于,他知道普惠的底線,同時,他也清楚LOUX的處境,這一場争奪,他贏面很大。

他一定準備了很久,才湊齊了龐大的翻本資源。

時安問,“你打算帶着普科脫離普惠控股?”

淩宗痞痞的下拉了下嘴角,光線昏黃,他說,“也說不上,普科本來就是我一手打拼下來的,股份我和集團各占大頭,只能說做生意,誰還能一直看誰臉色呢?”

“但是你是淩魏國的兒子。”

淩宗笑笑,“誰說不是呢。”

沉靜了幾秒鐘,淩宗明知故問,“你決定做好了嗎關心別人的閑事?”

時安“嗯”了聲,這都不算閑事,都是重要的集團機密,她擡頭,篤定說,“我跟你。”

淩宗聽着好笑,從櫃子上跳下來,站在時安跟前,彎着腰,雙手撐在雙膝上,“這話傳別人耳朵裏好大歧義呢,”時安領悟,頓時臉色通紅,淩宗輕輕捏着她的下巴,眸色漆寒,他說,“你在我眼裏可有可無但很危險你知道嗎?”

時安沒作聲,淩宗說,“要是我發現你做了,或者想做任何對普科不利的事情,我不能放過你,懂?”

時安懂事的點頭。

淩宗摸摸她的腦袋,發絲細軟,像卷進了誰的心裏,他笑咪咪的說,“相信你噢。”

不相信能怎麽辦,淩宗早就切斷了時安的其他選擇,時安與LOUX簽訂的那份保密協議,那些核心機密,是她在腦海裏翻來覆去早就運算過的,原本能夠有很多機會與可能,但是這份聰智,因為那份保密協議,只能用在普科的制動程序上,在另外的場合和公司,都屬違法。

而又是誰能夠核準只放她去視察LOUX的核心程序呢?

淩宗。

作者有話要說: 開了幾篇預收,灑下了幾粒種子,大家記得到專欄裏收!藏!一下哈!

☆、Chapter 35

當天晚上震區的信號頗好, 時安借來租戶的手機撥通了淩況的電話,哪知接聽起來是一個日本女人的聲音, 似曾相識,但是想不起在哪兒聽過。

女人将手機交給淩況, 時安首先為這幾天的失聯表示道歉,另外表明了自己立場和決定。

沒想淩況毫無反應,只是淡淡“嗯”了聲, 表示知道了。

這些人都個頂個的人精,鮮少将情緒放置到日常工作生活中,所以時安也不想做無謂的糾纏, 只匆匆道歉, 随後利落的挂上了電話。

男主人參加了地震民間救援,淩宗也跟了過去, 這個時候回來,他們的表情,都有些頹喪,可能看見了什麽慘烈或悲情的景象。

淩宗将身上的救援器材一股腦放在角落, 又接過來男主人身上的,還未喘息一分鐘, 看向時安, 頤指氣使說,“我餓了!”

也是,出去八個小時,全是殚精竭力的體力勞動, 消耗頗大,還沒有補充。

時安擡頭看他,“你餓了和我有什麽關系?”

淩宗流着汗坐到她邊上,雙腿一抻雙手一攤,直接癱在地上。

他側過腦袋,看見的是時安好看的側臉,也不得寸進尺,問,“剛打過電話了?”

時安“嗯”了聲。

“吃過了沒?”

時安也看向他,也溫情了好多,說吃過了。

“吃過了怎麽還沒睡?”

“我一向睡得晚。”

淩宗“呵”了聲,随意問,“不是擔心我?”

一般漫不經心的語氣,讓人聽着很不舒服,時安凝眸看他,“憑什麽要擔心你?”

淩宗“喲”了聲,“那麽認真幹什麽,怕男朋友知道吃醋啊?”

時安賭着氣,“是,怕男朋友生氣,你以後和我說話尊重點。”

男主人只覺得他們在鬥嘴,一直微笑着看向他們。

淩宗從地上坐起來,聳了聳肩,也不在意,“有男朋友了,什麽時候帶來給我看看?”

時安炸毛,“為什麽要帶給你看,你是我誰?”

淩宗神色自若的湊近她,直視她賭氣的眼睛,好像又紅了。

他伸手擦去她眼角的小淚滴,想去關心,但是語氣卻是不耐的,“怎麽又哭了?”

始作俑者假惺惺,時安拍開他手,說,“不用你管,你走遠點。”

淩宗也被她氣笑了,“玻璃心。”

時安擦掉眼淚,故作堅強說,“我樂意。”

男主人這時候說了一串日語,聽語氣是疑問句,猜也猜的到是問時安怎麽哭了,但是淩宗翻譯出來,變成,“他說他餓了。”

時安也平靜了,她弱弱的“噢”了聲,問,“你們想吃什麽?”

淩宗看出她心情好了不少,微微笑了,笑容沁人心脾,他體恤說,“簡單點,能吃就行。”

時安炒了兩個小菜,說實話她也看不出來日餐和中餐到底有多大差別,分餐制與合餐制?烹煮方式?裝盤方式?

她将蛋羹和炒菜端出來,放在餐桌上,淩宗悠哉抱怨好慢,時安還沒來的及生氣,男主人則以很誇張的語氣配合浮誇的肢體表達“おいしい(好吃)”,吸引了時安和淩宗的雙向關注和詫異。

時安已經能聽懂這話,有些被褒獎的尴尬,和淩宗對視一眼,看見淩宗默然拿起筷子夾菜大口扒拉米飯。

女主人聽見動靜,披件外套就走了出來,看見餐桌上快速成型的簡餐,一邊盤腿坐下一邊說,“時安多くの才能がある(時安很多才多藝吶)。”

男主人表示由衷贊同,“これからいい妻です(以後會是個好妻子)。”

淩宗猜想,這家人的待客之道和日本人的行為禮儀已經沒有關系了,他們單純就是會誇人愛誇人,還好這些時安都聽不懂,只知道傻笑着表示禮貌。

男主人又想起自己不想戀愛不想結婚的兒子,嘆了口氣,看向淩宗問,“中國でどんな仕事をしているのかまだ分かりませんでした(還沒知道你們在中國是做什麽工作的呢)?”

淩宗“啊”了聲,一邊夾菜一邊說,“私たちはインターネット會社の社員です(我們是互聯網公司職員)。”

男主人問,“同事(同僚ですか )?”

時安完全聽不懂,只能打開女主人手機裏的即時翻譯軟件。

女主人八卦的看看淩宗又看看時安,“縁があるね(很有緣分啊)。”

被八卦的兩人不為所動。

女主人攏了攏衣服,問淩宗,“あなたはどうやって日本語が上手ですか。(你怎麽日文說的這麽好)?”

時安壓抑着好奇心望向淩宗,聽見他說,“大學のときに獨學したことがある (大學的時候自學過)。”

男主人好奇的“嗳~”了聲,插嘴問,“あなたの大學は日本の學校ですか(你大學是在日本學校嗎?)”

淩宗搖搖頭,“大學は2年前に國內で2年後にニューヨークにいます (大學前兩年在國內,後來去了紐約)。”

男主人若有所悟,追問說,“あの彼女は日本人です (那女朋友是日本人)?”

時安餘光瞥向淩宗,看見他頓了下,回答說,“そうでしょう(算是吧)。”

男女主人大喜過望,好像自家女兒喜得良婿般眉開眼笑。

時安端起杯子,抿了口茶,波紋微動,她聽見男主人繼續叨擾,“あなたたちはきっと愛し合っている (那你們一定很相愛)?”

淩宗吃完飯,擱上碗筷,遲遲沒回答。

時安偷偷看向淩宗,不知道是正好還是淩宗一直看向自己的方向,總而言之四目相對了,淩宗冷言冷語,“有那麽好看?”

時安吞下了茶水,也沒作聲。

言笑晏晏,相談甚歡,或者表面上是這樣吧。

女主人清理着餐桌上的殘羹冷炙,一邊埋頭,似乎想起什麽,她問淩宗,“あなたは中國のどの大學にいますか(你在中國上的哪所大學)? ”

淩宗自覺國內的大學在海外并沒什麽知名度,于是疑惑的看向女主人,想知道百無聊賴中這個話題的延伸點在哪兒。

男主人欣欣然解釋,他們的兒子從小被夫婦兩嬌生慣養,都24歲尚沒正經工作,頻繁性的跳槽,最近半年約上朋友去中國徒步旅游,一玩就想留在中國,預想在中國讀研究生,而中國對海外留學生的審核極低,有些學校甚至只要求高中學歷,來者不拒,只為了完成政*策考核。

淩宗大概了解他們的顧慮,推薦了國內比較有代表性的工科或者綜合類學校。

夫婦兩說這些學校他們都打聽過了,都在中國的一線城市,消費成本過高,留學費用也不菲,夫婦兩可能負擔不起。

24歲尚不能獨立,時安突然有些同情面前的夫婦兩,但是也不免質疑他們在日常生活中對孩子過于放縱寵溺。

男主人問淩宗,“あなたの大學はどの學校にいますか(你大學學校是)?”

淩宗雙肘擱在餐桌上,一只手拎着水杯,頓了下,他淡淡說,“あなたたちは聞いたことがないかもしれない (你們可能沒聽說過)。”

“それは(那是)?”

“新京大學。”淩宗說。

男主人心裏一陣失落,怎麽可能沒聽過,這所學校相當于日本的早稻田大學,和淩宗推薦的那些優秀學校并列,雖然地處南方二線城市,但該城市歷史上多次都是中國首都,歷史人文情懷濃厚,生活成本同樣很高。

男主人轉而同樣的問題問時安,時安神游太久,“啊”了聲,指尖環繞杯沿,回答說,“和他一樣,我也是新大的。”

手機實時翻譯,她怕男主人過分難過,就安慰說,“如果找性價比比較高的學校也不是沒有的,您家現在能上網嗎,我可以給您找些資料。”

“本當ですか(真的嗎)?”男主人立馬洋溢微笑,“本當に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した (真的很感謝)。”

男主人有些發力過猛,淩宗瞄了時安一眼,時安會意,連忙說,“我不能保證一定找到合适的,找不到的話您也別怪我。”

“もちろん(當然)。”男主人說。

時安的心裏有些失落,她感嘆說,“您一定很愛你的孩子。”

男主人頓時羞赧,轉而又有些感傷,不落言語。

深夜,淩宗一覺醒來,看見時安房間的燈火還亮着。

他起身套上寬松的四角褲去到隔壁,敲門,“還不睡?明天再查不行?”

時安敷衍說,“我不困,很快了。”

淩宗又敲了下門,“放我進來。”

時安起來,将房門拉開,自己一米七的個頭原本在女生中鶴立雞群,現在光着腳,只到他肩膀的位置。

她回身,重新坐到地毯上,雙腿盤起,電腦擱在腿上,頭發披散着,在發尾小心翼翼的避開受傷點紮了個團,身上汗衫寬寬大大的,有些清瘦,胸也不大。

淩宗坐在她的側角,一瞬不瞬的望着她,不發一言。

時安一邊删選學校一邊好奇的擡起頭,讷讷問,“要幹嘛?”

淩宗說,“我餓了。”

這下換時安沉默不言,就當沒聽到。

淩宗說,“我說我餓了。”

時安擡了下下巴,“廚房就在那兒呢你自己不知道煮?”民宿的光線柔美,兩個人都比白天看起來順眼多了,“再者說了,你食欲那麽大晚上不知道多吃點墊吧墊吧。”

時安好奇淩宗竟然沒有反駁,她彈跳在鍵盤上的指尖慢慢停了下來,她看向他,他也正慵懶的看着她,雙手反抻在毯子上,身體閑适的後傾。

他說,“晚上山崎夫婦的話太多,又那麽好客,要吃的多的話他們得更沒完沒了。”

時安不置可否,說,“又不關我的事。”

兩個人又一時無話,時安都覺得他的耐心應該耗盡了,卻又聽見他誘惑着商量着,“你給我煮碗面,我答應你一個條件。”

其實時安更市儈,她目光灼灼,興趣盎然,“什麽條件?”

“你想讓我幹什麽都行的條件,”他雙手一攤,倒在毯子上,看見時安豁的站起來忙不疊開門就準備出去,他怔怔然有言在先,“殺人放火不行哈。”

那晚天都快亮了,淩宗吃的很撐。

作者有話要說: 開了幾篇預收,灑下了幾粒種子,大家記得到專欄裏收!藏!一下哈!

☆、Chapter 36

自從确定了時安的職位歸屬, 淩宗也不再背着她打電話,但是清醒的時候, 時安聽見他冷靜到淡漠的語氣和決定,像隔了山水重重, 工作中的他穩重疏離,也能保持客套的微笑,是個成熟有氣魄并且殺伐果斷的男人。

現在的情況是淩況在明他在暗, 現下淩況拿不下LOUX的控股權,明明最後時限已過,但是LOUX的市場表現依舊生龍活虎, 這樣的情形在淩況看來始料未及, 而LOUX也已經開始了下一輪生産計劃。

淩宗挂斷來電,時安好奇問, “普惠的財*政都在集團,你哪來那麽多錢供應LOUX?”

淩宗不遮不掩,“錢的确不多,但是夠用就好。”

“夠用到淩況放手LOUX?”

“差不多吧。”淩宗想了下, 語氣也不自負。

LOUX已經熬過最艱難的時刻,現下獅子大開口到甚至超出其本身資産價值, 顯而易見是對淩況之前輕視的一種回應, 假使淩況仍然不願放手,董事會也會有迫使他離開名古屋的手段。

畢竟所有的投入産出,都最終為董事負責,而普惠的董事, 個個精明強悍,肯定不願意做虧本生意。

和生意相比,董事之間的那些勾心鬥角合縱連橫都是微不足道可以擱置的小事。

下午淩宗從救援隊那裏拿來了更換的紗布和碘伏和紅藥水,時安和楓葉天婦羅店主各一份。

時安怔忪的望着他,一股不信任感,“你會換?”

淩宗點點頭,語氣輕松,“剛學的。”

雖然是剛學的手藝,但是淩宗小心翼翼。

時安盤腿坐着,淩宗半蹲在她身側,用紅藥水一點一點撕開腦門的舊傷口,上面的血漬将将凝結成疤,是敏感脆弱的階段,但是時安一聲不吭,緊抿着嘴,疏眉緊皺。

淩宗故意加重了一點力道,時安驟然“龇”了聲,她擡頭看他,“故意的?”

淩宗點頭,時安覺得幼稚,就又轉過頭去,不理他。

她聽見淩宗說,“疼就喊出來,又沒人聽見。”

時安“嗯”了聲,“你不是人嗎?”

紗布丢在垃圾桶,淩宗聚精會神對着她腦門消毒就沒作聲,時安瞥了一眼,他認真的時候柴油不進,是一種習慣。

結束後,他才說,“剛才周繇給我打電話,說救援隊有望打通一條便捷小道,可以出去。”

時安“噢”了聲,莫名的有些不舍此刻的安逸,她問,“明天什麽時候走?”

“明天上午吧,”淩宗站起身來,“待會兒問一下這家人願不願意一起走,畢竟随時有核*洩的危險,路就這一條,別到時候大家争争擾擾出不去。”

求生的路難得一條,民宿主人知道後連忙張羅着收拾行李聯系親戚,一切就緒後,突然氣氛變得惆悵。

這時一去,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

夜間悶熱,缺水少糧,大家都沒吃飽,不知道怎麽就說起了家鄉特色,淩宗覺得這個話題談起來源遠流長沒完沒了,在沒開始前就明智的退避三舍,該幹嘛幹嘛。

女主人和時安躺在地上,時有時無的涼風吹過,女主人說起自己未出嫁之前的一段往事,田埂學校海水湛藍,還有那些出自父母手藝的熟悉口味,和團子、茶泡飯、鳗魚飯、關東煮等等。

女主人在懷舊,時安卻沒什麽情懷,她看見時安怏怏不感興趣,就問為什麽。

時安淡淡,一字一句被手機翻譯成日文,她說,“我并不想念過去,因為我覺得過去的自己沒有現在活得好。”

女主人挑眉,表示理解,轉而她又問,“你呢,小時候沒有什麽懷念的口味嗎?比如說什麽野味,大自然賜予的。”

有是有的,菜粥,每當油菜花萌發芽頭就可以被采摘下來,柴火煮沸粥米,放豬油放菜花适當放鹽,之後蓋上鍋蓋,只等芳香四溢。

還有香椿,回憶中的奇異味道已經遙不可及,先放進沸騰的水中焯去苦味,放置一個晚上,第二天剁碎,菜籽油金燦燦熱鍋,加細碎香椿加雞蛋加鹽加味精齊活。

連帶着一些俏皮的場面,紛至沓來。

清明時節,雨水細密,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學生争相摘下柳條,有的圍成圈圈戴在頭上,有的用來相互大都,但最終,還是插在門頭辟邪去穢。

幾個孩子放學之後中途蹲在預制板上寫作業,一人一題之後互抄。

橋頭的蘆葦蕩,沒到夏季周遭全是水桶用來釣蝦,你偷我一點我偷你一點。

......

時安遲遲沒有回答,女主人又問了一遍,“沒有嗎?”

時安望着門沿,想了下,點了頭,還是有的。

女主人是一個沒有吃過苦頭的标準主內婦女,她自顧自贊嘆,用時安已經熟悉的誇張語氣,“能讓你留念已久的料理一定很好吃吧,有機會我也一定要嘗嘗。”

時安眸色早已冷淡,她說,“吃不到了。”

女主人詫異,時安淺淺一笑,望向她,“因為回不去了。”

每一場懷舊都是因為離別匆匆甚至沒有一場儀式,比如一種口味,随着一個人的離開,突然消逝。

可能那一年你才三十歲,幸運的話你還有大半輩子要活,但你沒有想過,你永遠失去的,不止是一個人,還有一種萦繞口頭的眷念,也随之離開的猝不及防。

如果不出意外,時安和民宿一家的情誼也就到此為止,所以一進到城區,時安給了他們最好的短暫安頓,直到他們休息适當,轉新幹線投奔東京的親戚。

這些天,淩宗忙的神龍見首不見尾。

送完他們,時安回去酒店,可能是剛好,也可能淩況一直在等她。

時安不卑不亢走到他面前,一副得體的微笑,微微颔首,道了聲“淩總好”。

淩況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眼神中似有輕蔑,遲遲沒有出聲。

時安不想再做糾纏,就說不打擾了驅步準備離開。

淩況微微轉身輕拽住她的胳膊,調侃般發問說,“你猜普惠最後會是誰的?”

時安的腳尖點頓在地,她松開他的手,恢複一如既往的謙遜和禮貌,“普惠是上市公司,當然屬于大家的,”她眯了眯眼睛,“但是要說普惠誰主掌的話,這您比我更清楚,我不敢亂猜。”

淩況雙手插進兜裏,頓了頓,開門見山,“你找好下家了?”

時安沒作聲,他這才反應過來,“你還是去了普科?”

時安還是沒說話。

沉吟許久,淩況說,“不如我們做個生意吧?”

時安往後退了一步,她淺淡的笑笑,嘴角兩個缱绻的小酒窩,卻是防備的狀态,“我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麽被交換的價值?”

淩況輕嘲的拉起嘴角,他篤定說,“和LOUX牽線的那家私*募基金,背後,是淩宗控制的?”

時安驚訝的合不攏嘴,像是第一次聽說,“哦,是嗎?”

演技拙劣。

“你在他身邊這幾天他會沒告訴你?”

這話說的暧昧,像是有更多的言外之意,時安虛以委蛇的表情崩了,她冷色看他,聽見他咄咄逼人,“你讓淩宗別再藏着掖着一副小人做派,現在大局已定,總部讓我放棄這次收購,他有機會了。”

時安冷冷說,“你說的這些我也是第一次聽到,要是真的話這兩天就有結果力辨真僞,你試探我并沒有什麽用,我只是一個小喽喽,登不上你們大人物的牌面。”

她攤手,“如果這是謠言,現在LOUX坐地起價,也未嘗放棄的不是時候,畢竟以後還有很多機會。

如果是真的話,普惠始終都是贏家,您和淩副總與有榮焉,有什麽挑釁的必要——”

她倒想當個和事佬,淩況冷哼了聲,“看樣子在你心裏結果已經很明确了,”時安不置可否,淩況又說,“我要說的都不是這些,”他咳嗽了聲,“既然你之前能夠和謝生有利益交換,現在我也給你一個合适的價碼,你待在淩宗身邊,做我的一根線,我不會虧待你。”

頓了下,他問她,“怎麽樣?”

她遲遲沒有作聲,像怔在原地,眼裏一抹直白料峭的寒光,大約是覺得太匪夷所思。

她冷冰冰的笑了,轉用淩宗說過的話,“這是經*濟犯罪你知道嗎?”

淩況不動聲色,他問,“所以呢,你答不答應?”

時安搖頭,“我愛莫能助。”

時安再次見到淩宗是在機場,她原本應該趕的是當天早班機,沒想天公不作美突然暴雨狂風席卷,班次就被延遲了,一延就是四五個小時,導致淩宗在候機室看見她時,一臉不解。

窗外的雨聲傳進來,周繇先問得好,“沒想到還能見到你。”

時安瞟了淩宗一眼,“噢”了聲,“不可抗力,沒辦法。”

淩宗端了兩杯咖啡過來,遞給周繇一杯,然後坐在時安邊上,家常問,“山崎夫婦去東京了?”

時安盯着他的咖啡,“兩天前就送走了。”

“你照顧的這麽無微不至,他們沒說什麽?”

時安愣了下,“說什麽,他們之前也很照顧我。”都應該的。

咖啡苦的淩宗皺着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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