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一回頭,是淩宗關愛智障兒童的眼神
安目光灼灼的盯着廳外,好不容易看見和淩宗相似的衣擺,都如臨大赦般悄悄的歡呼雀躍。
淩宗眸色疲乏,一邊打電話一邊過了旋轉梯,前臺問他幾位,他報了時安的名字,回頭目光搜羅恰巧看見,就對前臺說不用了。
淩宗挂了電話放進兜裏,然後挂上疏離的微笑走到靠窗的餐桌邊上。
他先伸手自我介紹,“久等,我是淩宗,抱歉有點事耽擱了。”
蘇南“噢”了聲,站起身和他握了握手,“幸會幸會。”
時安跟着客人夫婦同站起來,淩宗和兩人簡短寒暄。
時安往裏坐了個位置,淩宗解開西裝前扣坐在蘇南對面,服務員很有眼力勁的調換了時淩兩人的杯碗,低聲詢問淩宗需不需要點餐。
時安食指噓聲示意暫時不需要,服務員安靜的離開。
蘇南擦了擦嘴,動作上大咧咧面帶笑意,觀察了會兒,用防備的語氣問,“就是你想用nibaby和科核打團戰?”
淩宗“嗯”了聲。
蘇南覺得他不知天高地厚,淡淡說,“你就那麽有信心?”
淩宗點頭,他有點口渴,自己的杯子沒水就擡手拿了時安的杯子喝了口,頓了下,他揶揄一笑,“都問我有沒有信心,我又不是搞批發的您說是嗎,路都是走出來的,看見了就明确了,都是基于速度算法概率的判斷。”
“那你覺得和科核單打,nibaby贏的概率是多少?”
淩宗語氣平定,他想了下,慎重說,“不多,百分之百吧。”
“......”
淩宗詳細解釋,“人的大腦是并行處理,如果大腦是一個CPU,主頻3x10^8,也不過就是0.3Ghz,被印度産手機秒殺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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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如今技術更疊日新月異,人腦在運算上的遲鈍有目共睹,新一代的超級計算機采用渦輪式設計,單個機櫃的運算能力可達460.8千億次/秒,理論上協作式高性能超級計算機的浮點運算速度為100萬億次/秒。”
張旭聽着挺高興,這些專業之外的東西對他有一個顯而易見的好處,就是讓蘇南能夠暫時放下手頭的事情心平氣和的安胎保養。
張旭溫柔的順了順蘇南的脊背,得了便宜賣乖的安慰說,“不生氣啊不生氣。”
蘇南斜睨了自己老公一眼,她并不這麽認為,她問淩宗,“在你眼裏人就沒有任何獨特性,一切都可以和數據接洽?”
時安看向淩宗,他好像有點疲憊,沒有任何緩沖,點頭淡淡回答,“對。”
這是他的一貫态度,他說,“人就是無數弱點的集合。”
時安低下眼簾,一只手撐着下巴,靜靜聽着他們彼此唇槍舌劍。
蘇南問,“那要是我們不答應參加這次比賽,你又能拿我們團隊怎麽辦?”
淩宗沒回答,好像不應該把氣氛搞得過分僵硬。
蘇南轉向時安,也客氣了幾分,“還是你來說比較好?”
時安嗫嚅了下,語氣真摯,“nibaby首戰願選科核的電競團隊做人機對戰是因為相信科核的實力,同樣也是為了給科核并且給nibaby一個出彩的機會,您不必把事情的想的過于悲觀,互聯網+的時代打倒的傳統行業不再少數,現在紅利式微,AI+的時代也是有跡可循的,之後所有的生意都會受到沖擊,您不否認吧?”
蘇南沒作聲,時安淺笑說,“但是無論什麽時代到來,吃喝玩樂都是人類的永恒主題,之前吃飯可能是我們自己在家做或者去餐館,現在變化的再多,也不過是送外賣或者3D打印,再怎麽變,都是生産方式和運送方式發生變化,食物最終的去向還是人的五髒府。”
時安有規律的點了點食指,“玩兒也是一樣,人在某一方面被機器打敗是不可逆的事實,我們要做的是接受這個事實,接受之後我們該玩玩該吃吃該喝喝,或者能夠創新出新的方式和新的出路,而不是避而不見等着被淘汰。”
“又或者,人承認自己的缺點,之後還是覺得與自己玩比較開心,機器也會自然而然避開這個領域。”時安淡淡,“不管怎麽樣吧,人機互動都不是一條絕路,而是新生。”
蘇南沉寂了許久,之後,她冷冷說,“你都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時安看了淩宗一眼,轉而正視蘇南,歉聲說,“其實普惠願意和所有商家成為朋友,但是互動過程中終歸面臨選擇問題,我們選擇科核,是相信科核的開拓和創意,當然,凡事不能孤注一擲,如果科核不願意,我們會聯系其他電競強隊試試,如果他們都不願意,我們也會用網絡的方式将話題推上熱搜再加持賞金,我相信有金錢的誘惑應該不少人趨之若鹜。
這一套營銷手法我們非常熟練但是不屑于去用,為了聯系你我們耗費了一整天的時間,你應該能夠感受到我們的誠意,我們不希望科核是被最後通知的對象,被別人口舌是非。”
.........
長久的肅殺和沉默,蘇南悶氣轉身疾步出了餐廳。
張旭慢慢站起來聲,對時安和淩宗的表述貌似很滿意,他笑着說,“你們回去等消息,不會太久,我老婆是一個很明事理的人,”他想了下,又補充說,“我孩子平安落地請你們吃飯。”
時安目送張旭蘇南離開的背影,他們的車子停在餐廳外,蘇南等在原地,張旭快步将車開到她跟前,張旭下車,兩個人說了些什麽,蘇南很不開心,張旭于是俯身傾頭從下往上逗她,一個纨绔的一米八幾的漢子,看不出一絲不耐,終于,他老婆笑了,他于是也笑了。
張旭将蘇南抱在懷裏,又吻了吻,死皮賴臉哄了幾句,看口型是膩死人的話。
蘇南笑了,笑顏如花。
時安看的癡迷,聽到身邊人冷冷說,“羨慕啊?”
時安回頭,看見他疲憊的雙手撐着額頭,又揉了揉眼睛,閉目養神。
時安回答,“羨慕呀,又怎麽樣?”
淩宗“呵呵”了聲。
時安有些心疼的問,“你很累?”
淩宗輕嘆口氣,嘴角輕輕上揚,看着她說,“有點吧。”
時安試探的問,“那你靠我身上休息會兒?”
淩宗嗖的擡起下巴定定瞄了她一眼,得意洋洋的恭敬不如從命。
她的肩頭軟軟的,很舒服,淩宗淡淡說,“你該減肥了。”
時安閑淡的“噢”了聲。
淩宗靠了好一會兒,餍足不止,腦袋得寸進尺的在她身上滑落了些,驟然往下落了些距離。
醒了後,他長腳一抻,兩個椅子并攏,索性悠哉悠哉枕在時安的大腿上。
忙碌,與安逸。
只有短暫的時間。
作者有話要說: 收不收藏,哼,不收藏算啦!
☆、Chapter 50
最後一天的賽事, 自由創想比拼,展現AI最強項的方面。
騰運中規中矩選擇機器人搏鬥, 其實噱頭炒過很多次,難說新意。
之前一天晚上, 普科網*宣有選擇的公關媒體渠道放出nibaby将與電競強隊科核進行人機對戰,網傳上有時間地點,隐晦卻真實, 給人一種若有若無的神秘感和不确定性。
肖恒、暢骧、李昀乾等人在後臺緊張兮兮給兩“小寶貝”打氣,都讓它争氣點,“小寶貝1”說知道了, “你們不歇會兒我都快沒電了。”
随着場外人潮洶湧浩蕩, 肖恒手上溢出了汗漬,畢竟是第一次, 出現什麽意外都有可能,算法是一方面,人的合作交流溝通是另一方面,具有很大的不确定性。
時安和淩宗落座在展廳前座, 身後陸陸續續有觀衆進場,人漸漸多了, 聲音也嘈雜起來, 關于nibaby仁者見仁,有探讨有質疑也有觀衆們的個人喜好,暫時好壞參半。
臺上燈光舞美攝像切近推遠忙忙碌碌,到了下午兩點, 主持人去到臺上拍了兩下話筒,“哐哐”的聲音蕩漾開來,他“喂喂”兩聲,“比賽很快開始了,請大家暫時保持安靜,手機調成靜音,不要開閃光,謝謝合作。”
話音剛落,賽場安靜不少,後臺又不少人進場,有騰運自家隊伍也有科核的兩位核心成員,蘇南倒是沒來。
決賽是在好幾萬人的場地,現在已座無虛席,觀衆手上拿着紅紅綠綠發放的熒光棒,上面有他們所支持的隊伍,場前中心有熱身運動,熱辣的啦啦操和音樂,透過大屏幕轉播到互聯網,再到每一個觀衆的眼睛裏。
時安問淩宗,“你緊張嗎?”
淩宗頓了下,平靜點頭,“在所難免。”
時安笑笑,此刻的熱鬧是屬于他們的。
時安問,“輸的起嗎?”
淩宗搖頭,“不會輸,”他淡淡看向她,“放心吧。”
比賽開始,首先是騰運的隊伍,走過長長的過道,接受人群的歡呼鼓舞和此起彼伏的沸騰。
他們是一場常規的比賽,劉洋站在臺上,凝神看向淩宗,一瞬不瞬,淩宗淺淡,根本沒将他放在眼裏。
騰運的賽場有半個小時,劉洋露臉後下臺,對着麥焦急問數據線能夠切斷嗎?
那邊沒有回答,好久才說,“我再試試。”
科核派出的是核心成員榛子和顧健,兩個人慢悠悠的穿上科核隊服。
顧健問,“這次比賽倒是稀奇古怪,榛哥你有沒有信心?”
榛子擦了擦腦門,他一向剛愎,一身肅殺,根本丁點不屑于回答這個問題。
小寶貝就和他們在一個包間,安靜的待在角落,笑眯眯的,也沒人搭理。
榛子轉頭,看見一個人鬼鬼祟祟進來,他瞧了過去,那人漆漆摸摸鑽到幕布後面,左顧右盼了會兒,哆哆嗦嗦伸手強制關了小寶貝的啓動鍵。
操作稍會兒,他剛想拆掉小寶貝的外殼對數據線進行切換,榛子的腳步聲在身後響起。
那人驚恐的擡頭,榛子面帶痞氣居高臨下如龐然大物。
榛子冷聲問,“你丫幹嘛呢?”
那人悻悻,很快收回驚恐的嘴臉,谄媚說,“你不想贏嗎?我可以幫你贏。”
榛子不可思議的皺眉,很深切的那種,完全不明所以。
心想一萬頭草泥馬,老子贏也贏得光明磊落,要他媽你來管??
還沒等榛子強悍回怼,“小寶貝1”啓動應急功能噠噠重啓,重啓後精神矍铄,睜着兩只大眼睛,看了下蹲在自己面前的那個猥瑣男人,又看向榛子,冷冷問,“你誰?”
榛子覺得有點好玩,他蹲下來,說,“我是誰,你是你爸爸。”
“小寶貝1”進行快速的面部識別,用機械的聲音說,“不,你不是,你是我的對手。”
榛子摸了摸它的腦袋,“小寶貝1”兩“腿”一邁嫌棄的躲開,榛子“喲”了聲,調笑問,“你怕不怕我?”
“小寶貝1”說不怕,“字典裏沒有怕這個字,”它補充說,“我爸爸是淩宗喲。”
“哈哈。”這口氣,不用猜了。
榛子尴尬的冷笑,怔了好一會兒,他問,“光有爸沒媽,你不臊的慌,”榛子也就好玩的問句閑話,“那你媽是誰?”
“小寶貝1”精明幹練,卻停滞了有十秒多鐘,像是卡住了。
就在榛子以為等不到回答的時候,“小寶貝1”反應過來說,“我媽媽是時安。”
反正榛子是沒聽清,他說,“呵呵,我管誰呢,你爸天王老子我也贏你。”
“小寶貝1”理性的回答他,“那些都是不可信的神話故事喲。”
榛子抿嘴,很嫌棄的離開了。
騰運的比賽很快結束,“小寶貝1”臨上場前抽搐了下,繼而看似正常。
對榛子而言,過程都是相似的,不同的場地,同樣的隊伍,不同的對手,合作犧牲和分離,重中之重是在鍵盤操作上的娴熟,甚至比鋼琴手還要切換自如的娴熟,模拟的世界裏感官受到的極大的刺激和滿足,但是當刺激成了一種職業,要消耗比尋常工作更多的精力與耐心。
榛子自從帶隊伍起從來沒有想過要事後激勵,他只是給大家做個榜樣,無聲無息的告訴他們自己能做到的極限是什麽,而顧健是很好的配合者,有這樣的一唱一和,也沒有人喊苦喊累,因為這是進入退伍最基本的素質,每個人過來都不是玩的,都是為了聲譽和錢。
對手有多強勢淩宗事先都已經了解過,場上都是鍵盤敲打噼裏啪啦毫無間歇此起彼伏的聲音,場下屏氣凝神,時安原本事先預設過最糟糕的情況也就是持久戰,但是經過持久戰之後他們發現科核比想象中的更加要來勢洶洶,好幾次能夠做到的速度和反轉,但“小寶貝1”都沒做到恰當的接洽,中途甚至一度卡機。
大屏中的“小寶貝1”看起來渾渾噩噩,指尖雖然敏銳但是很多次并不精準。
時安焦灼問,“是不是程序出問題了?”
時安看向淩宗,他卻依舊平靜,耳麥裏,時安聽見肖恒說,“後臺抓怕發現之前有陌生人進到休息間,看去的方向,就是nibaby的位置。”
“知道是誰嗎?”
肖恒心緒不穩,甚至有些狂躁,“反正肯定不是騰運內部的人,他們還不至于這麽傻叉派自己人霍亂。”他想了下,“nibaby可能被植入惡意流程了,要中場休息嗎?”
臺下随着電腦主機大屏上的火熱血拼熱血沸騰,這個時候停下——後果不堪設想。
淩宗說,“不用。”
“可是——”
沒有可是。
因為已經感受到榛子的頹勢。
nibaby沒有預期中的強悍直接,但是微弱的勢能還是讓他們應接不暇,最後的成敗貌似追求好運,榛子負隅抵抗,輕輕透過麥告誡說,“暫時都不要動,現在寧願平局也不能輸。”
畢竟現在輿論的壓力在普科。
他們是人眼中理所當然的強者,科核可以按兵不動,但是nibaby不可以,不管是出于戲劇張力還是原則,nibaby也隐忍寂靜了會兒,果然,臺下經過最熾熱的時候果然噓聲四起。
時安目不轉睛的看向身邊這個人,目光盈盈,她握住他的手,和他一般的擯棄凝神。
淩宗的雙腿躬起,身體平定,眸光冷冽的如陰鸷一般。
是一場賭*博。
好在最終,還是科核抵不住壓力激動了些,他們幾乎沖殺一樣,雖然手頭上的技巧是最好的,可是絕好的勝機就這樣被洗劫,“小寶貝1”開槍打的領頭,“小寶貝2”随後,這一段配合默契十足,在一段狂轟亂炸之中,它們在漆寒的煙幕中沖殺出來,像武俠劇中的俠之大者,衣襟飄飄,讓人松了口氣。
寂靜了整一秒鐘,臺下突然傳來排山倒海的歡呼雀躍,如波浪一般從場館的一側綿延到場館的另一側,綠色的熒光落在了地上,紅豔豔的光火在場館裏波光潋滟,呼嘯着“nibaby”的品牌名。
“小寶貝2”在臺上被隊員舉了起來,抛在了空中,又抛在了空中。
大屏幕上榛子取下耳機,頹然的扔在了地上,汗流浃背。
這時候,淩宗才遲遲回握時安的指尖,停頓,安穩,塵埃落地。
他起身,去到臺後。
時安緊跟上去。
臺後鬧鬧哄哄,肖恒他們還在抱着小寶貝舍不得剎手,遙遙看見時安,才收斂了下情緒。
淩宗踱步走過來,蹲下身看了小寶貝一會兒,繼而說,“先自檢随後再詳細查檢,記錄好被動過手腳的地方,看看哪裏是功能疲*軟區。”
“監控裏的人找不到了。”
淩宗“嗯”了聲,“找不到就不找了,”他站起身來,神情疏離倨傲,“nibaby放在休息區都沒人照看嗎?這麽弱智的疏漏我需要一個非常合理解釋。”
一室寂靜。
沉悶了會兒,時安看見李昀乾面露為難,他抱歉說,“實在不好意思,我煙瘾犯了去抽煙區抽了根煙,”他信誓旦旦,“真的就抽了一根沒再多就回來了。”
監控很快調出來,鏡頭裏的李昀乾一邊擺弄手機一邊抽煙,一根接一根。
沒人敢說話,空氣中的蕭索和荒蕪膠着住了,人人為其惴惴。
外場比賽結束,nibaby成為毫無疑問的冠軍,普科要有人去領獎,可八個人坐在一排散椅上,噤若寒蟬人人自危。
大廳播報了兩遍,有人的呼吸因為不暢變得粗重起來。
時安說,“今天的事情之後再說,先去領獎。”
沒人作聲,時安指尖搭在淩宗的胳膊上收緊,她輕聲說,“我們贏了,有驚無險,不是嗎?”
淩宗定定出了口氣,神色不明的看了時安一眼,漸漸平複冷靜。
他點點頭,漫不經心的交代着,“肖恒你帶團隊上去領獎。”
肖恒立馬“嗳”了聲逃離這是非之地。
監控裏除了有人鬼鬼祟祟進去休息間做手腳,還有榛子信誓旦旦将那人趕走的片段,要不是他,今天的比賽後果恐怕驚心動魄。
想到這兒,時安噗嗤一聲笑了。
淩宗聞聲疑惑的望向她,聽見她說,“蘇南這批人還挺有意思的,做事坦蕩。”
淩宗會意,然後悶哼了一聲。
時安說,“我是知道蘇南今天為什麽不親自到場了。”
場外熱鬧,休息室寂靜,淩宗淡淡附和着,“親自到場幹嘛,眼睜睜看着自己的事業日薄西山?”
時安擡起下巴俏皮的“噢”了聲,徑直嘲笑他說,“臉臭的要死,終于理人了?”
淩宗瞪她好幾眼。
時安置若罔聞。
作者有話要說: 小手一戳,點到專欄,點到預收,收藏收藏通通收藏哎喲喂
☆、Chapter 51
賽完之後隊伍回去收拾行李準備搭今晚的飛機回新京, 不知道誰在辦退宿手續的時候剛好看見了時安的身份證,才知道今天剛好時安的生日。
收拾完行李時安拉箱出門。
甫一開門, 一個碩大的蛋糕捧到她眼前吓了她一大跳連連退了好幾步,接着是衆人低唱生日歌, 彩紙□□彈跳空中五顏六色砰砰作響。
歌曲作畢,衆人齊喊“happy birthday to you當當當當”!
整一樓層都是比賽隊伍,經過時都會送上寒暄的微笑與祝福, 短暫的萦繞着幸福的氣息。
時安松開行李箱伸手端着蛋糕,然後淺淺鞠了一躬,笑容洋溢, “多謝各位!”
肖恒說, “沒想到你還有酒窩。”
時安不好意思的“噢”了聲。
肖恒說,“一笑就有, 不笑就太嚴肅了,”他補充說,“你得自我反省,為什麽不多笑笑?”
不是什麽有趣的話, 氣氛所致,大家勾肩搭背哈哈大笑。
時安淺笑反駁者, “怎麽笑, 是嫌工作不夠多嗎?”
肖恒撓了撓鼻子,點點頭,“說的也是。”
大家又一陣猛笑,怪他不會說話。
房門敞開, 切蛋糕的時候淩宗路過,他看時安房間聚集了一批人,于是好奇的走進去,看見殘留的半個蛋糕,就知道什麽回事了。
理工男就是這樣,毫無情趣,蛋糕上寫着永遠十八,蠟燭也是一個一一個八。
淩宗進來時大家都拘謹了一點,肖恒站起來,問,“要不要來塊蛋糕,好甜。”
淩宗“噢”了聲,居高臨下湊近大家圍蹲的茶幾,淡淡看了眼時安說,“還過十八歲生日呢?”
時安嘴上沾了白色奶油,伸出食指摸了下,越摸越胡,她笑眯眯的說,“寓意而已呀。”
“什麽寓意?”
“永遠年輕和真誠。”
淩宗漫不經心的追問,“你十八的時候真誠?”
時安愣了下,又低下頭切了塊小蛋糕遞給淩宗,淺聲說,“算吧,我覺得我挺真誠的......”至少比你有過之。
淩宗未置可否。
晚上飛回新京,nibaby項目組七人準備包廂慶祝,淩宗先回公司一趟,沒說能不能趕回來。
肖恒在時安耳邊說,“要知道有錢人的生活都像淩宗一樣忙碌到死還天天頂着普惠的高壓,有幾個人願意當有錢人。”
時安默然。
酒吧裏食色性也,又哄又吵又唱又跳還玩了些暧昧的小游戲,時安沒參與,他們覺得無趣,紛紛叫來自己的女朋友參加團建,一哭一鬧一笑各個喝的酩酊大醉,那些個平日裏所謂的糙漢子,沒想生活中溫存不少,尤其在女孩子們面前。
紙醉金迷之際,李昀乾和肖恒換了個位置,坐到時安邊上,他倒是沒怎麽喝,現在他心神不靈忐忑不安,還不知道自己工作上的疏忽會面臨什麽樣的處罰。
他把自己的擔心說給時安,時安也沒作聲,接過小姑娘送過來的酒杯,一飲而盡。
李昀乾等不到她的回答,悻悻的也端起酒杯,不痛快的暢飲着。
是晚上十點鐘的樣子,時安和公司所有人都接到了人事郵件,其中,一一列舉了淩宗的工作業績,最後,任命其為普惠控股集團總經理。
屏幕的光打在時安蒼白的臉上,這短短幾行字她能目不轉睛看好久,好像怎麽也不能看懂一樣。
之後,胃裏酒勁上湧十分憋悶難受,她将手機胡亂塞進兜裏,打開室內衛生間對着馬桶一陣一陣的嘔吐。
淩宗等在淩魏國的書房,他和周葉青一直有名無實,周葉青結婚五年之後,他再娶了一位紅顏知己,兩人婚姻生活和諧平淡,只是可能女方已經高齡産婦,所以一直沒再要孩子。
因為淩魏國再婚的關系,淩宗很少來到他的住所,這次勉強是第二次,還是事出有因。
淩魏國還是上班時的裝束,這些年已經習慣,每天能夠睡上四個小時都異常難得。
父子兩人一陣死寂的沉默,淩宗站在窗前看向院落,裏面種滿了周葉青喜愛的花花草草,布局幽靜古典,淩魏國和周葉青在一起時倒沒這麽鮮豔濃烈,現在分開多年,反而蒼翠旖旎。
淩魏國點了根雪茄提神,抽到一半,他問,“你還在怪我把普科的股票轉給袁林芬?”
淩宗沒作聲。
淩魏國站起來,踱步到他邊上,沉寂片刻,他說,“為了堵住悠悠之口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上次普科賽場疏忽導致股票狂跌,袁林芬和于慶國說有生日宴請我過去坐坐,明明知道專門針對你,還不得不去,去了就得是個鴻門宴,情況很突然,”他嘆了口氣,說,“要是他們三個人聯合起來,普惠就不是姓淩的了。”
淩宗觑他一眼,其實和自己又有什麽關系,平白無故淩魏國就上趕着要把普科置于同樣的處境,危機四伏,一根弦上的螞蚱,還先斬後奏。
淩宗很不滿意,這種焦躁的情緒已經萦繞了他很多天,到現在還不能釋懷。
父子兩人彼此對立幹坐了好一會兒,始終一籌莫展,煙灰缸裏的煙灰層層疊疊越集越密。
淩宗最後問,“你真的是想要讓我接手普惠?”
淩魏國猛抽了口煙,然後握拳咳嗽了下,點點頭,“一來是權宜之計,堵住袁林芬幹擾普惠的機會,在你,如果真的看重普科,有的是扳本的機會,普科還是你的,”另外呢,他說,“淩況從小待在袁林芬身邊,多少對我積怨已久,我和他雖然是父子,可很多事情沒法開誠布公,他能屈能伸是真的,但是為了在普惠的位置,和于慶國也有剪不斷理還亂的聯系。”
淩宗不解,“你覺得他會為了利益出賣普惠?”
淩魏國搖搖頭,“這倒不至于,但是魚龍混雜,到時候被于慶國捏住把柄握住三寸,很多事就身不由己了。”
頓了下,淩宗問,“你就不能把你的憂慮和淩況說清楚?”
怎麽說清楚呢,“我和袁林芬本來就一筆糊塗賬,也的确我辜負了人家,我和淩況說一句別怪我,他就別怪我?再者說,你和淩況兩個人雖然都是兒子,但是我的确更看好你的潛力,淩況做事太中規中矩,普惠在他手裏,頂多是一成不變,這我很清楚。”
“那擱我手就安全了?”
淩魏國笑笑,“就算不安全,但是葉青最少不會對我指手畫腳。”淩魏國拍了拍兒子的肩膀,“我知道這非你所願,但是世界寬廣,其實對每個人,都只有一個出路,都到這兒了,總不能辜負我的一片苦心吧。”
淩宗眼簾垂了下,他淡淡說,“我以為WRC的疏忽能讓我離普惠遠遠的。”
沒想被淩魏國的良苦用心頂到風口浪尖。
淩宗的手機靜音震動,他拿過來看了下來電顯示,随後接聽放在耳邊,“喂”了聲,那邊一陣幹嘔,淩宗蹙眉,又“喂”了聲,幹嘔聲消失,倒是安靜了。
淩宗拎上外套,對淩魏國說就這樣吧我先走了。
反正都已成定局,淩宗很識時務。
淩魏國看淩宗擔憂的樣子,随口問,“誰呀,原子嗎?”
淩宗瞥了淩魏國一眼,“我的婚姻就不勞您老操心了,您把自己照顧好就行。”
淩魏國讪讪,看小兒子推門出去。
淩魏國站在落地窗前,他看見淩宗和迎面而來的自己的第二任妻子匆匆點頭不失禮貌,之後步履愈發快,他小跑起來驅車離開。
車上,淩宗撥打了肖恒的電話,無人接聽,随後又撥打了三四個,情況如舊,最後,淩宗撥通了暢骧的電話,響了十來聲。
那邊語氣醉醺醺的,暢骧疑惑的問了句,“淩總?”
淩宗“嗯”了聲,汽車在大橋的夜景中飛馳,他問,“你們都回了?”
暢骧打了個響亮的酒嗝,“對呀!”
“時安也回去了?”
暢骧猶疑了一下,拍了拍身邊人,問,“時安回去了沒?”
那人說,沒看見她呀,應該早回了吧。
暢骧如是回複,“應該早回了。”
淩宗問,“她今晚喝酒了?”
暢骧想了下,“喝了不少。”
淩宗挂斷電話,點了時安的號碼,那邊長久沒有接聽,如是撥打多次,時安靠在衛生間的壁磚上,有一絲一毫的清醒,她伸手,手機越拍越遠。
鈴聲驚到了包間裏負責打掃的大媽,大媽過去敲敲門,也是沒人應。
就在淩宗準備調轉車頭的時候,淩宗的電話再次響起,他接聽起來,用深冷的腔調問,“你現在哪兒?”
哪知道那邊的聲音是個大媽,誠惶誠恐不及,好在大媽思路清晰,把醉酒女的情況說的一清二楚,還報上了詳細的地址。
于是淩宗趕到的時候,時安還癱在衛生間的地磚上,身上濃重的酒香四竄,嘴裏咿呀有語,酒精在胃裏還翻來覆去,嘴巴張開,有食物發酵的些微惡臭。
很不體面。
淩宗蹲在她邊上,嫌惡的“喂”了聲,時安沒有搭理,于是他又伸手拍了拍她的臉頰,湊在她耳邊重重“喂”了聲,“聽到沒有?!”
顯然聽不到。
清潔大媽等在門外,問說,“先生,要不我先把她拖出來?”
淩宗為難的點點頭,大媽得到允許進來,伸手剛要連拖帶拽的時候,淩宗又阻止了她,他煩躁的抓了抓腦袋,無奈說,“沒事我背她出去好了。”
大媽遲疑的“哦”了聲,讓開了位置。
淩宗半跪在地上,一手抻進她的後背,另一只手挽起她的腿彎,皺眉抱怨說,“邋遢死了。”
時安聽到有反饋,打了個嗝,惡臭撲鼻而來,淩宗偏頭一會兒,接着将她抱起來,靠在自己懷裏,時安得寸進尺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往他懷裏又挪又蹭,雙手環住了他頸項,腦袋毛茸茸的蹭進他的頸窩。
大媽讓開條路,年輕人抱着小姑娘離開。
時安酒喝多了,容易狂躁,一路上一會兒唱着歌,一會兒伸手動腳一刻不得安生,中途交警對該車格外關注,裏裏外外查了個遍好在淩宗滴酒未沾被放行。
淩宗送過時安一次,但是到了公寓樓下不知道她住在幾層幾零幾,醉酒的人身體松軟死豬一樣親靠地心引力,淩宗去到後車座傾身下來沉沉籠在她身上一時脫手抱她不起。
淩宗在她臉上揪了下,時安擡手拍打過去喃喃嗔怪說疼啊。
淩宗松手,問,“你家幾零幾?”
時安傻呵呵的笑了下,睜開眼睛,迷蒙又清亮,帶着勾人的醉意,她環住淩宗的頸項,小壞說,“我知道你騙我,我不告訴你。”
無所謂臭不臭了,淩宗把時安往車門處拖了拖,費力的攬在肩上,他說,“你要不說你今晚就睡大街吧。”
時安的腦袋在他的肩頭搖了搖,“我才不睡大街,大街上有好多壞人,騙了媽媽好多錢。”
無法,淩宗找到物業,又報上時安的名字,這才去乘坐電梯。
時安将睡未睡,她難受說,“我不舒服。”
淩宗沒搭理她,她說,“你給我唱個歌吧。”
淩宗還是沒作聲,時安說,“今天我生日,我28歲了,”有眼淚落下來,不知道是生理性的還是情感性的,她說,“我28了,你比我還要老,你什麽時候結婚呢,你快點結婚吧,不要在我面前晃來晃去,煩人。”
時安身體不住往下掉,淩宗擡了擡,他看向她緋紅的臉頰,問,“你要聽什麽歌?”
時安哈哈的笑了,“我要聽生日快樂了,你祝我生日快樂吧。”
難以啓齒,淩宗五音不全,于是說,“我祝你生日快樂,好不好?”
時安搖頭,這時候電梯門開了,她說,“不好,你要唱出來。”
淩宗把時安身上搜羅了個遍才找到鑰匙,好不容易到家,時安狗皮膏藥一樣緊抱着他不放,胡攪蠻纏說,“你都還沒有唱歌給我聽呀?”
兩個人的身體嚴絲合縫,淩宗喉間又燥又熱,卻又穩穩拖住時安的身體,頓了好一會兒,看向她的眼睛,癡傻又純淨,像湛藍海底的一抹沉潋,像烈日當頭的白色雛菊。
他哄着她,輕輕吟唱在她耳邊,用只有她能夠聽見的聲音,“祝你生日快樂,”沙啞,蠱惑人心,“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心滿意足,時安傻呵呵笑了,一陣反胃,抱着他的肩頭,猝不及防的吐了下去。
“嘔——”
作者有話要說: 被鎖的很郁悶,這麽清水的文還能被鎖,修改五六遍某章還是待高審,沒黃沒政沒黑,我想罵人,但是我的素質告訴我不能罵人,草泥馬
☆、Chapter 52
時安和淩宗, 精疲力竭,一個躺在地上一個坐在地上, 都很狼狽。
淩宗肩背上都是嘔吐物,他決定不管她, 先去衛生間沖個澡,他如是想,可惜沒有換洗的衣服。
他去到她的卧室翻翻找找, 哪怕稍微寬松點的也行。
時安的衣櫥很簡單,春夏秋冬的全身搭配各三套擺放整齊,每套上面标識全身圖, 淩宗不報希望心灰意冷的翻了翻, 在衣櫥的角落翻出了一個購物袋。
袋子裏疊放整齊一套卡其色襯衫,還有一條洗白的牛仔褲, 似曾相識。
他把衣服放到一邊,去到客廳,把時安拖起來。
時針指向淩晨十二點,無聲無息。
淩宗問她, “你有什麽願望沒有?”
時安醉的恍恍惚惚,她伸手摸着他的臉, 打了個嗝, 頓了下像是想起什麽,她說,“你還欠我一個願望。”
淩宗怔了一下,聽見她說, “在日本,我給你做飯,你答應的。”
“噢。”淩宗的眸光動了下,他說,“那你說出來,我看能不能做到。”
時安笨拙的搖頭,“不行。”
“怎麽不行?”
時安捉住他的袖口,緊緊捏住,撒嬌一樣呢喃,“說出來就不靈了。”
淩宗勾唇淺淡的笑了下,沒想她醉酒後還能有點自知之明,他說,“那你先說給我聽聽看,然後假裝沒說過不就行了。”
“嗳,”時安恍然大悟,“對哦。”她憨憨的笑,“你真聰明。”
淩宗敷衍的“嗯”了聲,看見時安招手,于是耳朵湊到她嘴邊,聽見她神神秘秘的說,“那你不要和原子走的太近了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