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一回頭,是淩宗關愛智障兒童的眼神

益全都給填個傾家蕩産,但是新鎮就不一樣,十幾二十年過去了,就說是污染,差不多也就消解了,沒過去那麽嚴重。”

一口茶哽在喉嚨裏,她問他,“你就是搞項目核定的?”

趙元說對啊。

時安問,“但是你連基本的資歷的都沒有,怎麽搞核定?”

他甚至都沒有個學士學位。

沉寂了下,趙元說,“哎,這不簡單嘛,我就這片人,當然優先我來處理事情,好能安撫情緒。”

淩宗的手搭在她的腿上,她不可思議的問他,“安撫誰的情緒?”

“......”

趙元沒作聲,他曾和她并肩作戰,追讨普惠受害者的權益,現在卻在利益面前分道揚镳。

安撫誰的情緒,當然是新鎮鎮民的情緒,他要作為中間人,作為政府和企業的中間商,接受受害者的抱怨和指責,然後将他們的要求全部收歸囊中恍若未聞。

趙元無奈,他狼狽說,“讨生活嘛,誰還能永遠不出人頭地你說是不是?”

再者說,那個讨人嫌的會計老婆,他的生身母親,飽受傷痛後也去世了,他再斤斤計較,他要怎麽來斤斤計較?

無權無勢的人,只能認清現實最好。

一時間尴尬,趙元又将話題岔開到其他的環節,他說,“你看現在新鎮建設的不是也很好嗎,該修複的修複該複原的複原,你有沒有看過新鎮最新的設計圖紙,我拿給你看,新鎮的未來一片坦途。”

因此,時安倒沒有在趙元家多留。

大家都有難言之隐,所以真相是什麽,有什麽重要呢?

Advertisement

對活着的人不重要,死了的人會不會去計較?

強自調整好情緒,下午淩宗繞道就近帶時安泡了個溫泉,湯山溫泉日出水量5千噸,常年水溫60-65℃,聽說有30多種礦物質和微量元素,能緩解多種病症,外界傳的神乎其神。

淩宗包了個室內的套間,水色彩虹般赤橙黃綠青藍紫潋滟旖旎,時安剛下水的時候覺得水溫頗高,但是等整個人固定在一處的時候又覺得全身真的突然就放松了下來,上下都似乎被溫柔的按捺揉捏。

蒸騰起來的熱氣讓她仿佛置身雲裏霧裏,浸泡之後面色倒真的比之前紅潤不少,本來貼身的浴巾在撲騰中往兩邊挪了些位置,胸.口的那一團也是呼之欲出。

時安的下巴搭在淩宗的肩膀上,雙手環住他的腰肆,淩宗微弓着脊背承接着她的重量,腹肌胸肌均勻繃緊着。

兩個人閉目休息着,她慢慢的将腦袋半浸到水裏解乏,整個人輕飄飄的,虛浮在淩宗身上,一瞬不瞬望着他,好像未曾見過的新鮮。

淩宗笑了下,兀的将她抱起,她便雙tui捆在他的結實的yao.側。

他的鼻翼在她身.上亂竄,四目相對的時刻他碾.磨着她的唇角,時安的指尖有輕微的顫抖,她反手攬住他的脖子,伸手到他的後背,指尖在氤氲的空氣中撫慰般流連。

淡了下,他目光灼灼,輕笑問她說,“怎麽會這麽主動,故意的?”

時安笑盈盈的與他對視,慢悠悠的回饋着,“就是故意的,怎麽樣吧。”

淩宗順着她的腰線一路向下,指腹摩擦的溫度絲滑的觸電的錯覺,他扯開浴袍的繩帶,漫不經心的問,“心情突然很不錯噢?”雖然古怪,但是他說,“我當然求之不得。”

時安點頭,眼睛紅潤着,分不清是因為濕滑的空氣還是心境使然,明明動着情,望向淩宗,卻又似茫然空洞的望向某個結局,流連又不舍得。

她內心有動搖,但動搖的不夠強烈。

淩宗剎的淡漠幾分,時安的笑容也随之凝固,她像是生怕被他窺探到內心蠢動般遮住了他的雙眼,嘴角拉扯起牽強的弧度,眼神悶熱又朦胧,她說,“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心情總不會太差。”

言畢,她驀的起身拍浪強勢捏着淩宗的下巴,鼻尖相抵,一記主動熱絡的深吻,淩宗的身體僵實着,像是被吓了一遭。

但是沉默的時間很短暫,淩宗順水推舟将她抵.在溫泉滑.軟的對岸,柔軟的腰.身貼向微熱的石壁,漸漸情.難.自禁,張.狂,親.熱,粘.密,一下又一下,如同蜿蜒的炙.浪。

包廂內崴蕤着濃郁的情.欲與tui.敗氣息,香薰寥寥,燈火迷離,長時間浸泡的緣故,時安的shen體透着健康的嬰.紅。

時安的頭發濕漉漉的,她淺笑着投進了她的懷裏,憨憨的笑了聲,雙手繞過他的頸.項,有一下沒一下的撩逗着。

中道裹上的浴袍層層疊疊的束在腰間,待她休息夠了,淩宗游到她身側,輕慢的掀開她tun.後褶皺溫濕的襯布,抻進去,雙手攏住那兩.瓣.彈嫩的圓月,大咧咧落下手形淺印。

□□正濃,是好長時間沒有歷經的xing.愛。

時安一直柔情蜜意的囑咐着他,“你動作要輕一點,再輕一點。”

晚間,指針指向七點鐘,時安慢悠悠的從淩宗懷裏騰挪了位置,她看着他,細致的抹掉他臉上的水珠,沙啞着聲音問他,“時間不早了。”

眉眼處是不易察覺的苦笑,她淡淡說,“明天還有大事。”

淩宗目不轉睛的契合着她,纏住她的腰肢,試探着問,“今天沒盡興?”他垂眸,神色淡漠,“怎麽看起來不太高興?”

時安強作興奮,聳了聳肩說,“沒有啊,”可是嘴角卻不自覺下拉着,喉間反反複複,她說的不由自主,“淩宗,你知道嗎,我只是太愛你了。”

導致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分別。

她埋首在他的懷裏,像是個沒有章法的小孩子,失去了心愛的糖果。

淩宗被她逗得笑出了聲,言語寵溺着,“沒見過你這麽孩子氣的。”

纏綿的時間畢竟短暫,時安水淋淋的從溫泉中起身上岸,所到之處的地面上均留下暧.昧小巧的腳掌心,她在距他不遠處擦幹.luo.露的頭發與身.體,淩宗的手機震動着,時安望向他,看見他仰頭沉寂了會兒,反手站起身來,套上了浴袍。

電話裏應該聊得是公事,時安聽不見詳細,淩宗也不背着她,連說了幾個知道了。

挂上電話,淩宗嘴角微動,沉吟的看了會兒遠處,默了會兒,他神色單薄的通知她說,“今晚不能陪你了,公司有些緊急的事情需要處理。”

時安很懂事的點點頭,還敷衍的笑了下。

淩宗懶散的交代着,“你乖乖的。”

時安就不滿了,“你還真當我是小孩子呢?”

淩宗慢慢靠近她,漸漸籠住她的身.體,語氣調笑着,“你要是個小孩子就太好了。”

你要是個孩子就太好了,太蠢,還是太不認真?

時安一時啞然。

淩宗走後,她回到了空蕩蕩的家,她知道明天一過,虛以委蛇的套路和感情,最終分崩離析。

☆、Chapter 80

淩魏國半靠在床頭, 還是後半夜的時候才等來淩宗。

淩宗坐在距離淩魏國對角線的位置,點了根煙, 深吸一口,遲遲沒出聲, 倒是淩魏國沒忍住,老練的哼笑了聲,聲音厚重, 冷嘲着問周繇,“發生這麽大的事,你們淩總這一整天人都哪裏逍遙去了?”

淩宗沒作聲, 周繇也不敢貿然說話, 夾在兩位頂頭上司之間左右為難。

煙灰找不到地方抖落,淩宗起身拎過來一個一次性紙杯, 朝裏面點撥了下,煙灰落盡,光影明滅。

空氣中凝固着死一般的安靜。

稍會兒,淩魏國按捺不住性子怒其不争的問他, “給你打了多少電話你人都在哪兒,還能讓一個小姑娘把魂都給勾走了?”

一支煙泯滅在紙杯裏, 淩宗沉吟稍會兒, 語氣疏離又淡漠,他漫不經心的回答着,“發生什麽天大的事兒都得有個起因經過結果,和我人在哪兒有多大關系, ”他微微瞥向淩魏國,冷聲說,“也并不是我人在這兒該發生的事兒就不發生了,您說是吧?”

淩魏國按壓着胸口,“照你的意思,這事兒該發生?”

淩宗頓了下,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

淩魏國細想了會兒,他定定問他,“那你說nitr□□el的核心技術怎麽就成了騰運人工智能項目上的小環節還被他們給搶先發布,現在網上炒的沸沸湯湯,你明天nitr□□el的發布會,怎麽交代?”

淩魏國怔了下,沉了口氣,半晌,他坐直了身子,“聽說騰運的人主動聯系你了,他們想談什麽,”箭在弦上的危急時刻淩魏國難免歇斯底裏,“我就是想不通,普惠的商業機密,是通過什麽途徑傳到騰運手上的?”

他悚然一驚,“那個那個那個女的你身邊那個叫什麽來着,她是不是也在普惠上班?”他指着自己的兒子破口大罵,“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這女的對我們普惠居心不良,她心裏且恨着吶,這事兒你還看不明白?”

淩宗自顧自解釋給他聽,“這一段時間她身體不好,已經停止普惠的工作好長時間了。”

“只是停下工作,她腦子又沒壞掉!”淩魏國怒目看向兒子,“你怎麽能這麽意氣用事,我問你,她有沒有憑着和你的關系進出普科?——”頓了下,淩宗依舊沒有回答,淩魏國又憤怒的反問着,“到底有沒有?”

淩宗神情淡淡,他說沒有。

淩魏國又轉向周繇,周繇深得淩宗真傳,兩個人的表情平定的如出一轍。

“你是要氣死我?”淩魏國漸漸怒不可遏,“你以為我現在拿你沒辦法,怎麽說我是你老子,為了個女人——”

淩宗微出了口氣,他覺得沒意思透了,索性,他将自己所想剖析的明明白白,“您也說她就是個女人,再大的能量又能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讓您黃土埋半身的人這麽煞費苦心,”淩宗離他近了些,漫不經心的挑了下呼吸機的線管,裏面煥然如新,他清淡說,“您老身強體壯氣死可不容易,怎麽說我都是你兒子能忍則忍,但這些小把戲在外人眼裏,您确定不夠丢人現眼?”

他沉了口氣,極盡理性而冷靜,“我知道您是我老子,您這個老子當得可不怎麽樣,讓您兒子活的這麽痛苦。”

承擔着他過渡下來的天然的責任義務,從小到大未享過人倫快樂,努力的将自己活成個機器,後來機器有了點生而為人的靈魂,卻又被淩魏國打成原形。

淩宗說,“以後只要我沒做什麽天理難容的事兒,您能睜只眼閉只眼就睜只眼閉只眼,誰的人生能一直被別人捏在手裏呢?”

他肅殺的湊近了點淩魏國,淡漠說,“老子也不行!”

這是一個高強度高密度以及高煩擾的一天,從淩魏國處出來,淩宗交代了周繇其餘事項,淩晨四點人到公司,見到了騰運的執行董事王淮,王淮從騰運總部連夜過來,幸虧飛機沒晚點,能夠和淩宗碰個正着。

王淮對于淩宗的認知還是來自于兩個人一同出席過的各大會議,印象中他是個彬彬有禮的後輩,做事張弛有度很有拼勁,但是年輕人畢竟是年輕人,王淮認為憑借這些年自己殺過來的經驗教訓,總能壓他一頭給點顏色。

整棟大樓在夜色中燈火通明,所有人等一律到齊整裝待發,王淮看見淩宗從走廊深處過來,但是他一直沒有起身,直到淩宗走到他跟前風度的抻出手,他才淡淡站起,同颔首問好。

但是淩宗也沒說換個鄭重其事或者隐蔽效果頗好的會議室,他年紀輕輕,舉手投足卻異常穩妥,嘴角牽起待客的疏離弧度,周遭低壓環繞,意有隐忍。

淩宗先坐下,王淮随後坐在他的對面,助理泡了一杯龍井,妥帖的放在王淮面前随後離開。

王淮看見淩宗桌面上空蕩蕩的,試探着問,“淩總很趕時間?”

淩宗雙腿岔開,尋了個舒服的姿勢起身,十指交握着,指腹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撫着指尖的戒指,語氣清淡,擡腕看了下時間說,“王董有約在先就算趕時間也應該過來招待一趟,上午九點nitr□□el發布會,如果不介意的話,到時候希望王董不吝賜教。”

王淮微微皺眉,他喝了口茶,繼而問,“不知道淩總有沒有關注網上的一些技術動态,”他沉靜了下,“我以為,淩總是看到了些流言蜚語和我們騰運有合作意向才願意接受我的邀約?”

“不是,”淩宗簡明扼要,“技術是技術一趴,實業是實業一趴,我不覺得我一個做實業的人需要接受局外人的質疑幹擾自我的進度,普惠是否是原創企業,相信比起千萬網友,騰運應該更加知道事實真相才對。”

王淮“呵”了聲,好整以暇的往後靠了靠,“您的意思,是沒意向和騰運合作?”

淩宗搖頭,簡要甚至說一針見血的點評了下騰運最近在人工智能上的投入與操作,“底價競争不一定是好事,沒有競争一定是壞事。”

“沒想淩總作為一個商人,還有這麽經世致用的考量啊,”他笑的有些市儈,說的也頭頭是道,“情懷這個東西在商場上可以說輕如鴻毛,反正一張嘴随便說給大家聽聽,利益最大化才是資本方需要的,我們雙方如果達成戰略協議相互持股,成為對方的少數股權股東,能減少不必要的燒錢麻煩,騰運不是普惠眼中釘,我們也不至于一直做防備的動作徒然競争。你想看普科持有騰運5.89%的股權,相當于17.7%的經濟權益,騰運和普科的其餘股東也将獲得合計2.3%的經濟權益,在ROI上雙贏的局面。”

淩宗不置可否,只是說,“感激王董的擡愛給我這麽具體的數值,不知道普科普惠分支的年輕企業是不是該受寵若驚,只是我之前也衡量過,相比較王董給的入股數值,反過來,騰運又要占有普科多大的股權呢?”

王淮愣了下,老道的讪笑了聲,“我們看中的是普科的技術,普科和騰運的合并,絕不意味着智能領域的競争已經結束,只是将智能市場回歸商業本質,瘋狂補貼燒錢不是長久之計,重回用服務和品質贏得市場的時代。”

淩宗百無聊賴的悶哼了聲,不以為意說,“所以騰運要求技術占有,又怎麽能夠讓市場回歸到商業本質,就現在的國內市場版圖來看,騰運和普科的合作助長行業托拉斯加上政策上的疏漏,再加上提升的門檻,是一局好棋哦。”

他補充說,“對騰運是一局好棋,但是我們普科就沒必要了,我們賺的錢坦坦蕩蕩,捕捉人群和騰運也截然不同,市場占有也日益分化,這提議,來的不是時候。”

王淮愣了下,“你是說現在也不是時候?”

淩宗不卑不亢,他點頭道,“現在也不是時候。”

王淮怔了下,他站起身來來回踱了兩步,悻悻的将會客室的房門關上,繼而說,“如果說騰運手頭掌握的無人領域的技術和你們普科大差不差,你們還有這麽大自信?”

他威脅着,“騰運發布的,只是冰山一角,我來找你,也是尋求合作機會出于善意,別的不說,在互聯網行業,騰運說到底還是頭一家,我們的實力不是你一個普惠子公司就能撼動的,到時候騰運真的打起價格戰,你哭着喊着都未必能見到我!”

淩宗同起身,他并沒有懷疑王淮語氣的真假,也不質疑事情的嚴重性,但是在商場摸爬滾打這麽多年,很難被三言兩語打動或震懾,他依舊保持着風度,淡淡說,“那就拭目以待,希望騰運,王董,都美夢成真。”

門外助理敲了敲門,稍會兒,她走進來微微颔首,提醒說,“淩總,到了提前入場的時間了。”

淩宗看了王淮一眼,淡漠一笑,“那王董我先失陪。”

對一公司的調查并不止步于他們提供的具體數字,還要看他們在各項材料上的投入産出以及對相關産業的聯系緊密程度,顯然,這些騰運做的還很不夠。

基于此,可以做兩個合理推論,其一,中間人并沒有給予他們核心數據;其二,騰運內部原本分崩離析暫時沒有落地産出的能力。

以上只能是淩宗殘喘的契機,他暫時無暇顧及,迎接他的燈光舞臺現場巨頭屏幕受衆,這些才是當務之急,凡此種種,他依舊表現的波瀾不驚,照舊過往的臺詞與更疊的技術,盡管有過騰運的沖擊,但是普科的表現更加具象生動勃發,依舊是當日市值一劑強心針。

☆、Chapter 81

當天下午, 透過一些拐彎抹角的線索淩宗才将案頭聯系到了淩況身上,淩況人在日本, 身不至卻心向往,在凡走過必留下痕跡的互聯網社會, 和王淮交往漸成至交。

淩宗鮮少給他打電話,淩況也并不推脫,他想知道他就告訴他, 反正事已至此,他覺得淩宗必然沒有回天的辦法。

淩宗站在落地窗前,他只是好奇, “把普科置于險境對你又有什麽好處?”他淡了下, “淩魏國雖然身體抱恙,但是生意上的事他都清清楚楚, 把我比下去,你就能上來?”

淩況哼哼了聲,“但是他只有兩個選擇,你和我, 即使他心裏清楚,但是經此一役你要是處理不當, 又怎麽在普惠服衆呢?再者說, ”淩況走了幾步,“如果不逼一下,淩魏國又怎麽知道我也并不是只溫順的兔子,任他召之即來。”

淩宗對他的心思嗤之以鼻, 只是說,“兔子急了不還是只兔子,還以為你在日本能憋出個什麽大名堂,說實在的,淩況,我是真的瞧不起你。”

淩況不以為意,“你瞧不瞧得起可不是我的價值取向,你瞧不起我,你在乎的人又能将你放在眼裏。”

頓了下,淩況若有所悟,語氣極盡揶揄,“原來你都知道了啊,”他冷笑着,“這感覺不錯吧,明明白白在身邊養了只白眼狼。”

淩宗倒不至于和他逞口舌之快,他只是提醒他,“與狼共舞與虎謀皮,”他鮮少喊他哥,向來直呼其名或者職位身份,但是這一次,他還是喊了聲,善意提醒,“以後你直面的對手就不只是我和淩魏國了。”至少還有血緣關系,分分鐘手下留情。

淩況心中有忐忑,他和騰運合作已久,漸漸卻一步一步被其反噬,畢竟不是見得光的事兒,彼此都有把柄,但是淩況稍有不慎,卻被掐的更甚更重。

他固執的輕哼了聲,心虛也好逃避也好,總之先挂了電話。

可等他将頭頭道道整理清楚越想越懼深思極恐回撥過去,淩宗已經對他置之不理。

對面的原子依舊嫌棄他不争氣,急躁的問他,“淩宗跟你說了什麽?”

她很是好奇,“他怎麽知道你和騰運之間的聯系?”

是啊,就連原子都能勘破的蹊跷,他知道自己和騰運的具體交易聯系,自然也通曉彼此的把柄章節,這才僅僅過去一天時間,就算通天本事也不會勘察的這麽迅速,這是不是意味着淩宗觀察已久,在細枝末節的地方。

再試想他對于慶國之流毫不留情,幾乎每一項東躲西藏的構造都是蓄謀已久。

他能觀察到于慶國及其周遭,觀察顧少白及其周遭,沒理由對自己疏于防範。

那麽時安呢,對淩宗居心叵測的心思,他那麽缜密的人能後于自己察覺?

如果他早就知道,潛移默化中對臺面上的舉動都了如指掌,他卻還能一直按部就班腹背受敵?

——

原子察覺到不對勁,她問他,“你到底怎麽了?”

淩況合不攏嘴,從座位上驚起,他喋喋不休着,“他是故意的。他是故意的。”

原子吓了一大跳,她怕他有事,起身将他攬在懷裏連連讓他不要瞎想。

盡管疲累,淩宗還是如往常一樣回到時安的住所,這個地方他住了一年多,雖然都是些複制粘貼的結構,顯然對他有不同的意義,一個普通的房子,沒有任何藝術價值,但是每個角落的回轉他都一清二楚,這裏有他愛的人,他們曾相濡以沫。

房門打開,屋子裏靜悄悄的,地上擺滿了箱子與雜物一片狼藉,像被粗心的劫匪洗劫了一番。

淩宗視若無睹,他已經很累了,于是脫鞋換鞋走到客廳,默不作聲的在沙發上坐下,兩只大長腿抻在茶幾上,微微仰了仰頭。

窗外有燥熱的風,屋內沒有開空調,很快,就連淩宗額頭都溢出了汗水。

時安只一動不動的坐在地上,箱子就在她的腳邊,四周該砸該扔的,都被她胡亂堆在了鞋櫃處。

時安從地上慢慢站起來,情緒發洩了,有些理性的談判還是需要繼續。

她寂靜的坐在淩宗邊上,隐藏無處可去的顫音,盡力平定的去問他,“你要拿我怎麽辦?”

淩宗勾唇無奈的笑了下,沉吟稍許,他将身上的正裝脫掉,撩起遙控器開了空調,他要牽起她的手,像是真的餓了,語氣中有一絲脆弱,和尋常一般,“我以為我回來會有飯吃,你怎麽什麽都沒準備?”

時安沒作聲,淩宗起身打開冰箱,還有一些醬料和凍魚,蔬菜就只剩下西蘭花,他說,“那我們今天随便吃點,你把房間整理下。”

時安擯氣凝神,空洞洞的望着他離開的方向。

凍魚起先經過處理,現在放在溫水處解凍,西蘭花随手撇開,細致的用清水沖洗,鹽絆湍水可以當涼菜吃。

淩宗忙前忙後,感覺身後紋絲不動的某人,于是隔着半個客廳的距離,淩宗問她,“解凍的魚我不大會做,你想吃水煮魚還是酸菜魚?”

時安保持靜默,淩宗輕笑着,“還是什麽都不想吃?”

鍋裏的清水漸漸沸騰起氣泡慢慢蒸騰在水面,咕嚕咕嚕發出夏天的聲響,他自顧自的商量着問,“要不我們去外面吃點好的,昨天突然出了點事不然不會讓你一個人回來。”

時安垂頭,長發及背,光滑烏黑,額前的簇簇被空調風微微吹動,撩撥着鼻翼的汗漬,透出舒适的清涼,頭頂的柔光打在她身上,顯得肌膚瓷白又荒涼。

良久,時安打破彼此的沉默,她懇切般,淚眼漣漣的問他,“我們能不裝作若無其事嗎?”

她猝然看他,他卻輕懶的轉過身,将西蘭花過水,沸聲漸小。

她今天特意沒有關注任何新聞,她平靜的知道自己生活的世界即将翻天覆地,在此之前,她必須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或許最後遙遙的看他一眼,但是決然不會像現在這般面對面,一來是尴尬和愧對,二來內心是撕心裂肺般的五味雜陳,她一直不知道如何面對他,他就是她的最愛,可是與他相處的每一個細節都像把生活裏的珍貴全部騰挪到地上,就像現在一樣,然後往事又會毫不留情的在上面踐踏□□摧殘不堪入目。

她是個有條理的女人,有些事情她必須要做,總要有個人給過去一個交代,她想給素巧一個交代,這是她的心結,但是事事總不能如願,環環相扣,一任的承讓和妥協讓她疲于奔命,但是世事輪換真相大白又傷人傷己,傷的人是淩宗,更非她所願。

但是兩個人就站在非此即彼的位置,說起來很荒唐,熬成了狗血的勢不兩立。

這些年她的積蓄和她未來的生活她都打理的一清二楚,她是和普惠簽約八年,還有剩下六年的時長她無能為力,因為簽了各種限制協議,就算離開普惠,她也再不能去其他的科技公司用上自己的一技之長,再加上違約金,總而言之這是她離開的代價,和普惠的損失比起來自然是九牛一毛,但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她畢生所長,她引以驕傲,她的血汗和拼搏,她将耗盡她最美好的年月,六年過後積蓄消耗殆盡,她又将重新一無所有。

她所追求的安全感,她放下她的安全感,這一輩子這樣動蕩的生活,翻來覆去。

她已經做了置之死地的打算,她也設想了他得知真相後所有可能的表現,有暴躁的狂怒的失望的決絕的,但是遠非此刻這般蜻蜓點水不動聲色。

這反而說明他是極怒的,他将用在大是大非上的情緒管理用在她的身上,他是否也沒想到,這樣陡然見面,還如何是好。

廳內的空氣漸漸焦灼,淩宗反身雙手抻在櫃臺上,眸色也不如剛回來時候強作的雀躍,漸漸黯淡下去,深不見底,他說,“聽周繇說你今天匆匆忙忙要走?”

買了去異國的飛機票,還将這棟房子挂在了二手中介市場,以低于這個地段現有的市價。

時安擦了下眼睛,她輕笑說,“聽周繇說?周繇不就是你叫過來的嘛。”

時安做好了與過去決裂的打斷,所有的悲傷的情緒到位,家電通通熄滅,重要行李收拾完畢,可是走到門邊決心打開房門,卻是一張阻斷的恭敬的笑臉。

當時的詫異的感覺她已記不大清,就剩下現在的無助,慢慢醞釀着。

淩宗走近她,蹲下身來,兩只修長的手籠在她眼前,他依舊保持斯文,淡淡問,“你為什麽賣掉房子,很缺錢?還是不打自招?”

僵持是沒必要的僵持,時安長籲一口氣,卻不知擡頭的時候,即使微笑,也淚流滿面。

她保持着淡定,倔強的望着他,輕聲說,“是啊,很缺錢,房子幾百萬能賣掉,剛好償清你們普惠的違約金,事情我做的我敢作敢當沒什麽好不承認的。”

時安的眼睛又燥又熱,勉為其難的與他狹路相逢,可是沒過多會兒,湧出來的酸意滾滾挾持,眼淚很不争氣的唰唰下來了。

時安勉力說,“再多的補償我也無能為力你知道我幾斤幾兩,你要是希望我和李昀乾一樣去坐牢呢我也不覺得自己多無辜,等法院的傳票下來了我作為被告的身份在所不辭,但是這中間的緩沖時間,我作為當事人,也作為合法納稅人,我有我的自由。”

淩宗自認為這些年他已經被訓練的足夠冷酷,但是她一哭,他就有點于心不忍,他知道這不是因為他仁慈,他就是一俗人,可是老天爺就是這樣,從小在俗人身邊塞了個小不點,莽撞沖動自以為聰明還經常犯點小糊塗。

他擡頭輕緩的替她擦去眼淚,她對旁人都很悲憫,但是一到他這兒,就用最壞的度量來揣測他,她縱然沒有猜錯,但終歸有窩裏橫的嫌疑。

淩宗嘆息了聲,他問她,“你是真的要和我對薄公堂?還是知道我不能耐你如何所以有恃無恐?還僅僅是因為在你眼裏,我已經沒有利用的價值了?”

鼻翼微翕,時安深陷悲恸,她每曾想過自己的真心會被質疑,他懷疑她利用他,用最平淡的語氣。

可是實際上,如果沒有他,她即使再過聰慧,也接觸不到盛大的機密,這又是事實。

事實怎麽颠來倒去這麽煩人讓人無處可匿,她只能劍拔弩張的問他,“有區別嗎?”她輕輕打了個嗝,“結果在你這裏有什麽不同?”

淩宗點頭,索性雙腿盤起來坐在她身邊,“的确沒什麽不同,你這個女人即使壞到骨子裏了我也不會拿你怎麽樣,”他牽強的笑了下,“你是不是清楚的很呀。”

時安沒作聲。

她說,“你到底要拿我怎麽樣你說吧,”她俯身在地雙手抱頭頭發被糾結成淩亂,“我現在真的很煩我一點點都不想在見到你,要殺要剮說明白吧。”

這下換成淩宗沒有作聲。

兩個人對峙許久,淩宗最後揶揄的笑了,商量着說,“我大概知道你心裏積攢了多少對普惠的不滿和怨恨,可你現在把我的工作弄得一團亂,未來每一天我可能早起看見的現狀都是怨聲載道,我過的這麽艱難,你作為肇事者大搖大擺逍遙快活也不合适對吧?”

時安低着頭,他于是又問了遍,“對吧?”

時安說對,“麻煩你來的幹脆點。”

淩宗長嘆一聲,“幹脆點的話你就好好待着吧,等我想好怎麽處理你,你再走。”他說,“不會太久的,你知道我一直不怎麽強人所難。”

時安知道他說的好聽,不自覺的抻手擱在腹部,轉而下意識的拿開,在無人察覺的時候,她哽咽了下,頭腦卻還是清醒的,她問他,“把我留在身邊,是怕我把淩魏國的髒事兒抖落出去?”她信誓旦旦着,“你以為困住我一朝一夕就沒事了?”

淩宗斯文敗類的假象幾乎全部耗盡,已然面無表情了,就連語氣也漸漸炙冷,他說,“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只要別離開我能夠得到的地方就成。”

在耐心殆盡之前,他結束了與她短暫的對話,狀似回到日常的生活裏,彼此卻潛移默化間隔了千山萬水。

或許這難以跨越的鴻溝一直都有,但是現在表象化了。

☆、Chapter 82

淩宗不想時安逃離他的方寸之地, 她只能聽之任之,她知道自己的小心思沒有幾斤幾兩, 躲在暗處還行,但是公然和他算計, 肯定占不了一丁點兒便宜。

可是的确,他沒找她任何麻煩,就連之前的對峙也都打個擦邊球不切其要害, 她是對他太過重要還是他對她太好,這般假設,她可能有過短暫的幻想, 但是這樣的幻想在之後的一個月便通通打的稀巴碎。

她終歸不是淩宗本人, 就算朝夕相處也變不成他心裏的蛔蟲思他所想,兩個人在社會中有不同的位置和處境, 眼界自然也是不同。

可是就算彼此的智商情商有着天差地別的區別,如果不是未雨綢缪,她死活想不通那些箭在弦上疾風驟雨的反制手段是怎麽凝練和細節處理的。

淩宗的後續的确很忙,一個月的時間疲于奔命也只回來過一次, 兩個人相對無言,時安也沒虛情假意綿延之前的生活, 所以淩宗繁忙之餘, 草草點了個外賣解決溫飽。

但是晚上他依舊和她同宿一床,兩個人中間隔了條手臂的空隙,他想和她親近,她避之如蛇蠍, 自然,他就不再勉強。

反正已經破罐破摔了,時安索性将心裏搜腸刮肚的閑話通通倒騰出來,冷悠悠的,她質問他說,“我在你心裏最大的價值也就是床上折騰折騰對吧。”

淩宗沒作聲,時安翻身背對着他,“一個理論上不能懷孕的女人,留着也沒有後顧之憂,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淩宗淡漠的将她籠在懷裏,湊在她的耳邊,他冷聲說,“你就這麽看你自己?”

這樣莫名其妙的處境,時安實在不知道如何自持,她悲哀的發現她愛他,比想象中可能要多一點,她明明已經做好失去他的準備,現在又不明不白的被挾持着他的身側,她能怎麽想,一個沒有自由沒有選擇的人能怎麽想。

時安毫不留情,她悶聲說,“這不對嗎,我說的。”

淩宗過分疲累,他習慣性的握住她的指尖說,“睡吧,你都是閑的慌的,實在不行你來普惠幫我忙,你捅出的簍子自己了解下。”

他總是說她捅出的簍子她捅出的簍子,每當提及此她都啞口無言,她的良心不至于完全冷酷,她害怕他過分辛苦,有一次偶然間看見某過勞死的新聞,她不自覺的就将淩宗帶入進去,那一剎那的惶恐,簡直望而生怖。

他大概也知道這些。

所以現在千錯萬錯在她,她不好過問他任何事情。

只要時安願意關注時事,所有的內部消息小道消息自然而然會撲面而來,比如月初騰運發生了大規模AI癱瘓事件,也就是模仿普惠nitbaby并且主動和普惠打價格戰的那一批發售産品,全國銷售幾十萬臺,注入資金達百億,一時間轟然毀于一旦。

一般情況下大廈将傾損失浩蕩肯定事先預兆,但是騰運的這次技術災難簡直突如其來,如果說預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