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洗刷冤屈

真兒自殺的消息傳出,流言四起,大多指向源家,說是殺人滅口,因此紛紛要拿源時豐償命。神都尹親自主持驗屍,請了好些個高手,驗來驗去,不過是個自缢而亡,也沒奈何。

那神都尹還不服氣,提審了源時豐一回,再三質問,終究奈何不了這張鐵口。因為沒有證據,也不能随便怪到別人身上。再說了,将源時豐定罪這事已經引起十八勳舊的議論,神都尹到底要顧及自己的前程,也不敢把源家人再牽扯進來,只好作罷。

栖緬得知源時豐的事,擔憂得不行,胡亂跟着忙了幾日,也幫不上什麽。她去見了崇宜迩,詢問案情進展。

崇宜迩道:“如今死無對證,民怨又沸騰,真是不好辦了。”

她這樣說,栖緬頗為失望,雖然知是實情,也只是悻悻地坐了一會兒,便要告辭。崇宜迩叫住栖緬,說起栖緬的終身大事,并說道:“這是你的事,可你不上心,別人倒上心了,只怕日後難看。你回去好好掂量掂量,姑娘家,總得尋個歸屬。”

栖緬拜謝崇宜迩,回去的路上就在想,到底是誰如此多事?她想着師父那邊,如今亂成一團,想來也沒力氣管閑事。左思右想,不由想到平夙,一下子氣得臉色發白,又驚又怕又惡。

話說源時慶得知兄弟遇事的經過,只怕跟桓聶有些關系,便去詢問。他也不客氣,開門見山,只問是不是桓聶或者桓氏幹的。

“咱們是兄弟,到底是異姓,家族裏的事多有幹礙。若真是你做的,未必是你一個人的意思,翊武公也脫不了幹系。我雖不能怪你,朋友到底做不成了。”

他把利害關系說明,然後等着桓聶的說法。

桓聶承認兩次輕薄真兒都是他派人做的,卻不肯承認是有意陷害源時豐,只說那真兒怕是積怨已久,故意尋個人報複罷了。

源時慶急了,這樣就算把親兄弟救出來,只怕還要連累朋友,便道:“你既如此說,可有什麽兩全的法子?”

桓聶搖頭道:“哪有什麽兩全的法子?真兒死了,源時豐必須背負罵名,就算有确鑿證據,不過免了流放之刑。民怨沸騰,豈是好說的?”

源時慶道:“把那幾個奴仆殺了,就算給真兒賠命。”

不料桓聶聽聞此言,竟然笑道:“時慶呀,人命是能賠的?那真兒以性命陷害源時豐,是源時豐的晦氣,誰叫他負了佳人一片心意?”

源時慶氣的說不出話來,又沒了主意,悻悻而歸,把見桓聶的事禀報,卻隐去桓聶指使一事,只說是奴仆所為,莫若殺了奴仆抵命,換回源時豐。

源弘謇聽了,默然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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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子源時用道:“如此說來,此事原委清楚,六弟不過偶然卷入其中,白白受了冤屈。咱們不如請出桓聶,去同神都尹說明白,左右不過幾個奴仆性命,怎比得咱們兄弟性命要緊?神都尹要是還不松口,便是刻意為難了。”

源時立道:“不可,這樣勢必牽扯到桓氏,只怕桓聶不肯。況且,死無對證,又沒個人證,誰信?”

他這樣說,屋子裏便靜了下來,大家都等着源弘謇的決斷。

良久,源弘謇才道:“此事不許張揚,讓我想想。”

他這一想,便去了一天,恰好崇宜迩登門拜訪,源弘謇心中一動,囑咐崇宜迩一番,命她去見北溫侯夫人。

崇宜迩秉承師命,到北溫侯府拜見了平夙,說明來意,然後道:“本不該打擾夫人,只是此事關系到十八勳舊的和睦,也不得不說了。家師心裏有疑影,放心不下,特命宜迩向夫人請教。”

平夙聽了,微笑不語,只是拿出一條羅帕出來,遞給崇宜迩。崇宜迩接過來,只見羅帕上是真兒絕命書,說明了真兒被歹人玷污,為源時豐所救,心懷感恩,漸生思慕之情,奈何源時豐始終不為所動,她便由愛生恨,那日再遇歹徒,源時豐恰巧經過,她一腔怨恨,趁機報複,如今源時豐也受了牢獄之災,她已滿足,只是無顏面再見,唯有一死,最後痛呼身份等級,恨自己身為下賤,不能如意。

崇宜迩看了,倒是吃了一驚,“此物,從何而來?”

平夙道:“真兒臨死前幾日見了一個相好的姐妹,名叫阿菊,她把這絕命書交給阿菊,囑咐阿菊晚些送到神都尹處,再為源時豐洗刷冤屈。鄙府一個下人恰好識得那阿菊姑娘,偶然間見了這絕命書,特來禀告,這絕命書就到了我手上。”

“若是如此,民怨可息,時豐有救了。”

崇宜迩遂向平夙一拜,以示感激。

平夙道:“這絕命書明日便會由阿菊送到神都尹處,源時豐當即可釋放。你回禀源大巫,桓氏定然不肯做這陷害人的龌龊事,十八勳舊當同心協力,共保神國江山。”

崇宜迩領命而去,回去複了師父。源弘謇聽罷,又命崇宜迩帶上禮物,代他夫婦向平夙致謝。崇宜迩免不了來往幾次,也不覺疲憊。

阿菊将絕命書呈上,神都尹左看又看,倒也說的過去,他細細地問了阿菊不少事,終于宣布将源時豐釋放,而下令重賞緝拿歹人,就此了事。

絕命書傳出後,大街小巷唏噓不已,有信的,又衍生出許多話題來,有說真兒多情的,有埋怨公子薄幸的,也有感嘆身份懸殊的,總之各種議論;那不信的,認為不過是勳舊子弟的把戲,罵得極兇。然到底事不關己,真兒已死,輿論漸息,将來不過是坊間笑語罷了。

桓聶見了絕命書的全文,笑罵道:“胡說八道。”

屬下在一旁道:“公子意思是,這東西是假的?”

桓聶看了那屬下一眼,道:“只要能救了源時豐性命,何必管他真假?”

屬下道:“真兒已死,咱們的線索又斷了,得從頭做起。”

桓聶道:“誰說要從頭做起?那送絕命書的阿菊不是線索是什麽?把她抓過來,看看是大魚還是小魚。”

屬下領命而去。

桓聶看着窗外的風景,喃喃道:“好個北溫侯夫人,一不小心,我桓聶竟欠了你人情。真是老狐貍,成精了。”

在這件事情中,栖緬是最想出力卻什麽都沒做的人,她深深感受到自己的無能為力。對于在意的人,她除了焦急,什麽也做不了。她看着源家上下為此事來回奔走,覺得自己好像被抛棄了一般,那種孑然一身的感覺愈發強烈。

老父親死後,栖緬着實消沉了一段時間,源時豐的事算是一個刺激,讓她醒了過來。那日崇宜迩的暗示,也說到了栖緬心裏。從前一個人在洵都也好,神都也罷,心裏都還有一個家,如今這個家沒了,一個人住着格外凄涼。

雖然有一只黑白無常作伴,但貓兒是不知冷熱的,不懂人語,到底不能慰藉栖緬。栖緬想着,自己孤零零一個人,有點小病小痛也會害怕,只怕哪天出不了門,死了也沒人知道,如果有一個人能共同生活,也是一樁美事。只是,她習慣了一個人過,如果生活裏突然多出一個人,未必能接受。

因為源時豐獲釋,源家擺下宴席為他壓驚,請了近親子弟和源門子弟,栖緬也在其中,不由喝了幾杯,很有借酒消愁的感覺。

崇宜迩注意到栖緬,她走過來在栖緬耳邊輕輕道:“今日這些人裏頭,可有中意的?跟師姐說說,讓他送你回去。”

栖緬本來喝了酒,此刻臉更紅了,摸起來微燙。她果真環視一圈,對師姐道:“看來今天,我還是得自己回去。”

“你醉了。”

崇宜迩微微一笑,把栖緬手裏的酒杯輕輕奪過來,“少喝點,不然,明日頭昏腦漲,小心師父問你話。”

栖緬一聽,被吓醒了幾分,不敢再喝了。酒杯放下,頭暈的感覺愈發明顯,想要吃些菜,無奈筷子拿不住,左搖右晃。

崇宜迩拿過一雙筷子,親自為栖緬夾菜,然後囑咐一句“少喝些”,便回了自己的座位。

栖緬酒量淺,不自量力地又喝了幾杯,眼前景物搖搖晃晃,竟是醉了。

次日,栖緬從夢中醒來,發現在一間陌生房間裏,衣服已經換過,立時驚出一身冷汗。這時,一個年輕婢女端着水進來,栖緬連忙問:“這是什麽地方?”

那婢女道:“姑娘好生健忘,這是新邑君府的客房。”

栖緬這才松了口氣,又問那婢女自己是如何來新邑君府的。婢女說栖緬昨晚醉了,與新邑君同車而歸。

梳洗完畢,栖緬去向崇宜迩道謝,崇宜迩笑道:“我見你醉了,只怕別人把房子拆了,也是在夢裏,故自作主張将你帶到我府上。”

栖緬面頰緋紅,崇宜迩又道:“一個人住,到底不方便,該好好考慮成家的事了。”

栖緬只是唯唯諾諾,心雖動了,嘴上還未松開。她到底有些恐懼,只是不好明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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