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面臨選擇
薛孟庭一頭撞進了冒風懷裏,來不及退。
冒風嬌弱地嗔了一聲:“哎呀!”他仿佛不能承受薛孟庭的重量,身體向後歪了歪,然而兩只手一點沒閑着。左手成爪,手腕一垂便抓進薛孟庭肩膀裏,右手一拗,擊了一下薛孟庭手腕。薛孟庭手上一麻,本已握在手心的飛景劍便被人奪了過去。
“……”薛孟庭忍着肩膀上的劇痛,笑道,“冒風,你這樣抱着我,不怕尚魁吃醋嗎?”說話時,飛景劍铮鳴一聲,猛地一抖,沖天而起,掙脫了冒風束縛。
冒風呆了一呆:“你說什麽?”便在這一忽兒的功夫裏,飛景劍氣勢洶洶地朝冒風背心戳去,而兩旁的清一大師、徐書成掌門的淩厲攻擊,也在同一時間落向了冒風身上。
冒風的瞳孔登時縮成一條又尖又細的黑線,眼中閃過一道兇光。他身體一震,抓在薛孟庭肩膀上的手指猛地收緊。他并不去避開四面而來的攻擊,而是悠悠地伸出空餘的一只手,輕飄飄地拍在了薛孟庭的關元穴之上。
所有攻擊——戛然而止。
嚴停風本已從上首掠下,劍斬當空,卻生生扭轉劍勢,橫亘于飛景劍之前。而清一大師和徐書成更是猛然收手,面色大變。
“冒風,手下留情!”
關元穴在人體臍下三寸之處,一旦冒風下了死手,薛孟庭輕則氣滞血瘀,丹田崩潰,此後一生,形如廢人,重則,便是當場殒命,魂飛魄散了。
冒風眨了眨眼,倒是依言停下,只貼在薛孟庭關元穴之上。薛孟庭肩上被五爪勾住,流出殷殷鮮血,小腹貼着冒風冰涼的手,丹田處一陣陣刺痛,只覺一股寒意,自那冒風手心流入丹田,直達肺腑。
他全身骨頭咯吱作響,肩膀幾乎被冒風洞穿,痛得快要叫出來,險險忍住了。煙煙魔抓他的地方絕壁就是傳說中的琵琶骨吧!
他剛剛還想趁冒風走神掙脫,誰知道冒風一個激動,把他抓得更緊了。
冒風笑眯眯地看了看薛孟庭,然後語氣無害地,對圍在自己周身的人道:“你們拿着那樣厲害的寶貝對着我,我心裏怕得緊,沒準手一抖,就做出什麽不該做的事了。”
“尤其是——”冒風就着這個姿勢轉了個圈,正對着不知何時站在這裏的葉鈞,縮了縮脖子,“承影劍太兇了啊。”
薛孟庭倒是有心做點小動作,但是冒風說話時,眼角餘光并不放過他。丹田上的手掌仿佛沒有力道,但時時傳來的刺骨寒意卻分明在警告他,若敢輕舉妄動,且上黃泉路再看罷。
他僵硬着被冒風帶着轉了一圈,冒風不知有意還是無心,五根手指在他的傷口裏轉了轉,頓時又把他疼得冒出冷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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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有過那麽多年的面癱經驗,現在他臉上應該看不出來什麽吧。
真是——給淩空門丢人了。
薛孟庭感覺到葉鈞的目光落在自己後背,不過只一瞬間,便挪開了。
葉鈞幹脆利落地翻轉手腕,收起承影劍,冷漠地看向冒風。嚴停風與清一大師、徐書成對視一眼,将自己的法寶也都收了起來。
這瞬息間的功夫,嚴停風已然斂起身上殺意,若無其事地撚住胡須,溫聲道:“冒道友,凡事盡可商量,何必如此大動幹戈呢?”
“哪有這回事!”冒風道,手上力道絲毫不減,“我只是想找個地方,與薛仙師敘敘舊而已,嚴掌門可否給個方便?”
此話一出,在場的別宗人士都有些變色。冒風是頭等厲害的妖魔,薛孟庭是大宗長老,他們之間,敘什麽舊?有什麽舊可敘呢?
薛孟庭忍住痛,似笑非笑地挑起眉毛,道:“莫不是上次我與葉師弟聯手,贏了你一次,你便落不下面子,非要讓我認輸不成?”
是了,早前便有消息傳出來,淩空門的薛長老與葉長老一道遇上了厲害的妖魔,薛長老的愛徒,不正是那次殒身的嗎?
原來這厲害的妖魔,便是眼前的煙煙魔。
衆人的疑惑之色頓時消散了。好麽,這妖魔也忒沒臉沒皮了,這就說得上敘舊了!
冒風道:“薛仙師言重,我哪來的面子?”薛孟庭眼角餘光瞅着衆人反應,又見冒風沒有揪着這一點的打算,稍稍松了口氣。
只是……冒風知道的太多了,萬一他把陳念的事說出來……
薛孟庭皺了皺眉。
“只是要委屈薛仙師,陪我一會了。”冒風笑嘻嘻地轉向嚴停風,道,“嚴掌門,你還不讓那些人讓開?”
衆人一滞,紛紛看向嚴停風。雖說薛長老在他手上,可面前這只妖魔,又怎能輕易放走?
嚴停風眼神沉了沉,與冒風對峙片刻,終于揚起聲音,道:“還請門口的幾位道友退一退。”
“退不得!”清一大師氣沉丹田,聲音洪亮,仿佛撞鐘一般,一下子讓所有人耳中嗡嗡作響。冒風驚訝地看向清一大師,又看了看薛孟庭,道:“方才見他向你道歉,沒想到轉過頭來便要至你于死地,薛仙師,你們師徒是不是什麽時候得罪了清一大師?”
清一大師長念一聲佛號,薛孟庭對他點了點頭,然後對冒風道:“有這麽多人看着,你就別再挑撥離間了。”他想了想,還是添上一句廢話,“如今你已插翅難飛,又何必再做徒勞掙紮呢?”
冒風好玩似的笑起來:“薛仙師,你知不知道自己落在了誰的手裏?”
薛孟庭也不臉紅,只是在腦中琢磨,自己有沒有學過護體罡風之類的功法,能将那煙煙魔一舉震開。唉。
清一大師道:“冒施主,還請放開薛施主吧。老衲保證,只要你自回域外,此處無人再會為難你。”
“大師是出家人,卻不知不打诳語。”冒風向門口的方向歪了歪腦袋,道,“方才不正是你不肯讓那些人退開?”
“阿彌陀佛。”清一大師搖搖頭,道,“若是他們讓開,你将薛施主劫持而走,我們便攔你不得了。”
冒風驚訝道:“你倒知道我的本事!”
清一大師雙手合十,目光炯炯:“老衲自然不敢低估,鼎鼎有名的煙煙魔。”
“我果然如此出名。”冒風想起上次遇到薛孟庭的時候,薛孟庭一眼認出自己,不免露出些洋洋得意的神色。
然而他面前,不動聲色地觀察情況的徐書成卻暗暗心驚。這煙煙魔不管面上如何輕浮,周身渾不露一絲破綻,竟叫人萬分難以下手。
冒風的手向薛孟庭腹部貼緊了一些,讓薛孟庭打了個哆嗦。薛孟庭看了看嚴停風,又看了看眉頭緊擰的葉鈞,對冒風道:“其實你拿我做威脅,今日也出不了這大殿。冒風,你還沒明白過來嗎?”
冒風搖搖頭,神秘地微笑道:“你說了可不算,我能不能走、你能不能活,全在你師兄怎麽想。”
薛孟庭亦搖搖頭,神秘道:“不,這件事全在我怎麽想。”
冒風一愣,還不及回答,嚴停風面色一變,喝了一聲:“師弟!”
冒風上下打量了一番薛孟庭,緩緩搖頭,篤定道:“你不會。薛仙師,你不是輕易棄命之人,又何必說這樣的話呢?”便是他之前不懂,聽到嚴停風那聲變了調的聲音也懂了。的确,若是薛孟庭自絕而亡,他又哪裏還能威脅到這些修士呢?
薛孟庭手心黏濕,心中猛烈地跳了幾跳,卻還要故作鎮定,微笑答道:“你不是我,你怎知我不會?”
冒風眼神微變,道:“薛仙師前途大好,怎麽舍得殒命在此?”
“若能搭上妖魔王的第一大将,又有什麽舍不得的?”薛孟庭說完,腦中驀地出現陳念的面容。
哪裏……能舍得。
與心愛的人在一起的滋味,他才剛剛嘗到呢。
他這麽說,不過是為了讓冒風能夠因此慌亂,露出破綻來。若是此番無用,他便要假意自絕,逼他一逼了。薛孟庭不敢看嚴停風,生怕露出馬腳,只希望師兄能懂自己的意思。反正假裝自爆金丹什麽的,他已經幹過一次了,還挺熟練的。
正當薛孟庭因為冒風有些慌亂的反應暗暗欣喜時,卻見冒風眼睛一瞟,看向門口,忽的又恢複了奕奕的神色,笑眯眯道:“薛仙師,我可不敢讓你與我一起赴死。再說,有他在,你又哪裏舍得呢?”
薛孟庭瞳孔猛地一縮,直覺不好,順着他的目光向門口看去,便見那俊秀青年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眼中幽黑深沉。而門口的幾位大修,則是半戒備半疑惑地看着這青年,彼此對視了一眼,不知該如何動作。
冒風朗聲笑道:“你将這裏的人都殺了,我便将你的師尊還給你。這份交易做不做得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