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破綻

薛孟庭忽然就想起一件事來。那次尚魁潛入淩空門時,他曾被“假陳立”騙過一遭。他本不曾多想,只以為那便是尚魁幻化而成罷了。

他不知為何想起這件事,卻有種莫名的直覺,仿佛這一點便是關鍵之處。有什麽靈光從他腦中一閃而過,但速度太快,他沒有抓住。

薛孟庭知道竺月的表情是要不好,但他想了想,道:“既然你在場,不妨把你所見告知各位。”

竺月瞳孔微縮,眼神變得有些奇怪,但仿佛冷漠之意稍減,與薛孟庭親近了一些:“我自然只會講,我看到了什麽。”

薛孟庭面色不變,點了點頭,心跳卻加快起來。他的直覺仿佛在告訴他,他就快知道自己忽略了什麽。

徐書成道:“竺仙子,且講來一聽罷。”

竺月點頭,道:“那段時日,我正在山外游歷,某日,卻看到陳念自我眼前掠過。”

薛孟庭微微皺眉,嚴停風緊繃的面色,卻因這一句話,一下子緩和下來,且不動聲色地封住了薛通去路。

竺月繼續道:“我自然要跟上去。豈料陳念速度極快,我全力追趕之下,也只能堪堪綴住,并不能攔下他一問究竟。我與他一前一後,連走數日,終于在一處偏遠小城落下,也就是薛家所在的邬城。”

“我心中疑惑,不及一探究竟,便被數道黑影困住。”她說到這裏,看了一眼薛孟庭,“這些黑影,便是影魔了。我與影魔糾纏半日,方才甩脫他們。得出空時,卻已不見陳念。那時我并不知道薛家已被血洗,便趕去尋找陳念。在終于找到他時,發現他與薛長老站在一起。”

薛孟庭微微睜了睜眼睛,眉頭卻舒展開來。他立時便想起另一樁事。嚴停風受襲之後沒過多久,他便受到“影魔”偷襲和威脅。與陳念在一起時,他總是想問此事,卻又總是因這因那忘記。如今他知道,可以不用問了。

自從明悟陳念心意,他便知道陳念絕對不會因為任何理由,讓自己陷于險地。那麽,陳念又怎麽可能讓影魔來偷襲他呢?這只能說明,來的不是影魔。

薛孟庭以前沒有往這裏想。影魔的奇葩屬性跟煙煙魔有的一拼,他怎麽能想到,還能有“人”冒充影魔?可現在竺月說,她不僅見到了陳念,還與影魔纏鬥了一番,他才恍然大悟,原來真有“人”能冒充影魔。

沒什麽可多想的,他相信陳念。陳念既然說是去救人,就是去救人,屠殺薛家一事不是他所為,派影魔阻擊竺月一事更不是他所為。那竺月所見到的“陳念”和“影魔”是什麽“人”呢?

反正不是人就對了。

薛孟庭本來就猜測,這是妖魔王針對自己和陳念的陰謀,現在看來,果然如此。只能說原著卡的不是時候,有關妖魔王的重要信息全沒透露出來。包括他除了煙煙魔,還有什麽部下。不過現在,薛孟庭有九成把握,妖魔王手下,至少有數十名精通幻化之術的妖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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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忍不住微微一笑,但又很快皺起了眉頭。這麽說薛通已經和妖魔勾結起來了,可薛家滅門是真,他竟與妖魔聯手,殺了自家那許多人命嗎?

若是真是薛通做的,他必定手刃這禽獸。

魏掌門見竺月頓住,忍不住催促道:“繼續說呀!”

竺月看着薛孟庭一番神态變化,再開口時語氣松快許多:“陳念對薛長老說完滅門之事後,告訴他,沒有找到族長薛通,也沒有找到那樣寶物。我想,他口中的寶物,便是薛長老口中的寶物。”

薛孟庭豁然開朗,最後一點疑問也消失不見。原來安排薛通那錯漏百出的誣陷,是在這等着他呢。要說薛長老會為了後輩連累名聲而殺人全家,沒人會信;可要說薛長老為了争奪一樣驚世之寶而謀劃了這樁血案,就值得琢磨了。

這不,當下就有幾名修士眼神變了。

尚魁到底是妖魔王,知道靠薛通的德性,就是說得天花亂墜,也不一定能取得大家信任,便索性安排他做個狠毒小人,演一出與“道貌岸然”的薛長老争奪寶物的戲碼。先是薛通奪走陳如寶物,而後薛長老得知,謀劃數年,殺人奪寶。又因為有陳念參與,便可說薛長老如何“僞君子”,哄騙陳念那許多年,說要為他報仇,其實是利用他搶寶貝。等寶貝到手,再把陳念一腳踢開。

薛孟庭腦補了一下自己“身敗名裂”的後果,心中嘆了口氣,忽然明白了手中之劍的分量。

今日尚魁為了陷害他,便能屠殺一百三十七條人命;明日為了奪取中土之地,又要造出怎樣的血案?或許,就像中土修士“斬妖除魔”時毫不手軟一樣,域外妖魔也視中土性命為草芥罷。

前方之路注定充滿血腥,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唯有劍與力量,方能守護家園。

這一刻,薛孟庭無比感激這些有大智慧的大能修士們。他們實在是走了個險招。但凡這些大能有一點不能理解陳念,後果都不是他能承受的。

但薛孟庭轉念想到掌門師兄洞悉的眼神,又在心裏搖了搖頭。不會有那樣的可能,因為掌門師兄比他更清楚,與他們并肩站在一起的,是一群有着怎樣的心胸與熱血的前輩們。

殿中沉默的這會功夫,薛通眼中閃了閃,哭喪着臉對竺月道:“是晚輩蒙了心,要貪那寶貝,晚輩不敢說啊,前輩,求前輩救命!”

竺月卻閉上嘴,沉默下來。

薛孟庭剛想說話,嚴停風對他搖了搖頭,然後直接道:“既然提到了陳念,二師弟,叫陳念出來對峙吧。”又嚎起來的薛通呆住,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仿佛聽到了世上最難以置信之事。

薛孟庭一頓,忽然就懂得他的意思,咽回所有要說的話,感到肩頭的沉重負擔一下子被卸了下來——原以為要長篇大論來證明清白,簡直苦不堪言,可原來徐掌門早已捉出破綻,只消點出那一點,便能洗淨身上污水。無他,竺月見過“陳念”,可她并不知道陳念相貌已變,所以“假陳念”必然是與從前面貌一樣。尚魁安排這麽多,卻想不到他們會主動暴露出陳念。

薛孟庭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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