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锲子(下) (2)
是你的助教。”
初中時期住着六人間都在向往四人間,高中時期住着四人間都在向往雙人間。現在終于是雙人間了,按理說終于可以松一口氣,可是一推開門來發現講師和助教碰到了一起。有一句話怎麽說來着?狹路相逢勇者勝?
可羽人非獍不是勇者,而且連上司的架子也沒有,就是平素裏的作為與平常人相差甚遠。別人在勾搭妹子時,他站在樹下塞着耳機聽英語廣播。別人收到愛心便當時,他自己下廚給自己做了一個。別人逃課他沒管,反而通知對方下回請早,結果硬是讓那位同學不好意思,從此但凡他的課總會到場。
“這裏都是雙人間,你将就一下。”羽人非獍這句話其實說得多餘。室友很少在這住,經常往外頭跑,他倆交流的機會少之又少,從某些方面來說避免了沒必要的尴尬。
“雙人間很好,我有不懂的可以直接問老師你。”打點好了的燕歸人露齒一笑,馬上引來羽人非獍的颔首:“好的。”
他們歲數相差不大,羽人非獍只年長兩歲,再加上那副本來就俊逸的容貌,站在一起如同兩兄弟。羽人非獍也是從助教升為講師的,所以他特別理解室友的心态。
燕歸人已經出門了,他的課外生活總是多姿多彩。翻出筆記本電腦,羽人非獍埋頭觀察了一下還是啓動不了。前不久特地要來電腦店維修部的電話,跟對方聲明自己還持有保修卡,卻被要求把問題詳述一遍。老天爺,要是真能詳述明白還要他們來維修幹嘛。
“兒子啊,需要換一臺嗎?”信號那端,義父孤獨缺提問。
羽人非獍握着手機道,“別人都不讓自己孩子沉迷網絡,你倒是挺開明。”
“我兒子是要當人類工程師的男人!”
“八字還沒一撇。”
“有沒有發現上一句話很耳熟?”
羽人非獍倚在床頭莫名其妙,“哪裏耳熟了?”
“前兩天我打掃你房間找到了幾本海賊王漫畫……我是要當海賊王的男人!”
羽人非獍無奈,“你又亂翻我東西。”
“還有幾本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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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你塞過來的!”
“還有幾本穿很少衣服的……”
“哎!”羽人非獍自己先不好意思了,咳嗽了幾聲打斷,那邊還在繼續問兒子啊交女朋友了沒,我看朋友的孩子出來社會都領着女朋友回家,怎麽到你身上啥反應都沒有呢?莫非你的磁場天生低?
羽人非獍連忙說你就別管了。
“對了,今天我們游戲研究院出爐了一款新游戲,正在大酬賓。”
為什麽一個熱愛高科技的長輩會養出一個不熱愛高科技的孩子?這一點羽人非獍始終想不明白。他當然知道孤獨缺都喜歡些什麽,科技和游戲。如果說科技可以發展上位,那麽游戲就可以發展下位。他們借各式各樣的游戲種類吸引人們,并希望從中能夠提取利潤發展市場。
羽人非獍從來都不玩游戲。
“兒子,免費送您一部電腦,并附送游戲光盤,我覺得你會感興趣的。”
“不。”羽人非獍反射性地就要拒絕。
“不行啊,我都打包好了。”
“什麽?!”
話音剛落,宿管敲門來說有快遞到。邁着沉重步子的羽人非獍老遠就看到快遞小哥慢吞吞放下箱子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退出去,等他趕上來人已經沒影了。羽人非獍見狀,覺得自己惹上了麻煩。他從出生起就安守本分,怪只怪在攤上個不按常理出牌的義父。
“羽人老師,老家寄來的電腦?”宿管問。
“是的。”
“對了,這些是給燕歸人同學的情書,你幫我轉交給他,另外警告一下,雖然大學生涯裏男女交往很常見,但還請不要這麽明目張膽。”
“我覺得你應該去提醒女生宿舍。”羽人非獍眼睛一轉就知道問題出在哪,他對助教的第一印象是沉穩,不可能沾花惹草。
羽人非獍盤腿坐在床上,手指一按,一面嶄新的屏幕亮在他的眼前,淡淡的螢光,黑色流光的鍵盤,都是他喜歡的顏色。他覺得也許這個免費禮物說不定很不錯。
這樣想着,他插上U盤把之前拷貝好的數據都轉移了過來,完好無缺地儲存在他新建的專用磁盤裏,這才松了一口氣。而桌面上赫赫然聳現的那個登陸器,自然是和下面的游戲說明TXT相對應的,看來孤獨缺為了兒子無聊的大學生活下了不少功夫。
第五夜 一步之差
作者有話要說: 他的罪惡,始于心中無盡的自卑。——題記
做了這樣一個夢。
彼時孤月高懸,熟悉的頭顱被月紗覆蓋,再也不會睜眼。罪孽未等細數,又添一層,猶如灑在傷口上的鹽,越是動作,越是沉痛。徒弟總有認清自己的一天,師傅卻等不到那一日。
昔日有好友陪伴左右飲酒,胡琴在手一曲羽獍弦歌。今日鬼梁府婚宴上上演了人間悲劇。羽人非獍舊日的夢魇再臨,喜慶的紅色成了兒時抓握在手裏的刀,刀刃下不知是第幾個的男人與自己的母親茍合在一起,赤條條的身體已失去溫度,被紅色占據。
回過神,鬼梁飛宇已被自己斬殺。新郎笑意盈盈,不久就要與他的妻入洞房共享雲雨,直到呼吸竭止,他仍幹瞪着一雙眼。不是反應不及,只是來者動作極快,喜與悲漫上大紅的“囍”字,沉澱下來便是無盡的唏噓。
羽人非獍逃也似的奪門而出,先是痛苦不堪連滾帶爬,再是怎麽也動不了,趴在地上用指甲刨土,借以移動。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地上屍首分離的一幕,那張嘴之前還喋喋不休教訓他,如今毫無血色。
認為自己有罪,不停地贖罪,遲早都會贖完,到時被束縛的鳥兒又能自由翺翔于天際,逍遙自在。然而無辜之人的慘死,師傅的間接因他而死,這贖罪的祈願又成了奢望,他羽人非獍果真無法得到救贖。
如同那個老者拉着他手說的三大劫七大限,注定一生無愛。
風聲鶴唳,掀起羽人非獍的墨發,與紛飛的衣袂緊緊纏繞,又消逝在風裏。他所過之處猶如狂風過境,樹木皆被劇烈的風壓攔腰折斷,曾傲然挺立的它們,如今聳垂着枝葉,奄奄一息。
一眨眼,罪魁禍首已不知所蹤。
公開亭吵吵鬧鬧,發生過的事被一傳十十傳百,轉眼人盡皆知。有人拍着胸脯心有所悸,說走到山間差點撞到那個兇手,他眼如刀子,氣如鬼魅,兇惡非常。有人掩着袖感嘆,說就算有笏君卿的擔保也無用,罪惡之子果真就是罪惡之子,罪惡坑出來的人果然都是一個鳥樣。有人拊掌應合,說那本來就是長了翅膀的鳥人。
有人再也聽不下去,一拍桌子站起,怒目而視。
她舉手投足間盡顯豪氣,一雙眼睛大且亮,眼波輾轉,愛恨平分。她生得好看,不是天生的美人坯子,卻讓人見過皆難以忘懷。嚷嚷着說話的那些人不約而同地閉上了嘴,你看我我看你眼觀鼻鼻觀心。
女子身邊還有一人,平靜啜茶。不久前,這裏剛有一場撕殺,找上門來的異度魔界,由蟠兇為首,鬧得不可開交。可惜技不如人,圍攻者再多,此人槍戟一出便是排山倒海之姿,打得對方沒有還手之力。
人們看得驚奇又欽佩,哪裏還敢說他什麽不是?
掏出銀子,走出小店,斷雁西風不禁問道:“就這樣放他走?”将蟠兇釘在土裏,竟不下殺手。
燕歸人老實道:“現在我不想殺人。”
“性格變得很快是怎樣?”現在的燕歸人,和湖中守屍的那個癡人,可謂是相差甚遠。一個人清醒前後變化竟然如此大,斷雁西風困惑之餘又對他刮目相看。
他們一左一右走着,一路無話倒也顯得和諧。西風臉上焦急,燕歸人沒有多大的感觸,但也多留意了一下。泊寒波追上前來,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畫面,他不由分說,指手畫腳了半天,說出婚宴之變。
他也心急,說話颠三倒四,急出了西風一頭汗。西風連忙打斷他道:“我都知道了!你到底在搞什麽,搞到事情變成這樣!羽仔現在在哪裏?”
“我哪知道啊,他四處亂跑亂沖……”
這兄妹倆一旦涉及到羽人非獍的事總是比對自己的事還上心,不知道的人還以為羽人非獍是他們的義弟,曾幾何時,燕歸人就是這麽想的。但他猜想完又自己給自己否認,這想法難免異想天開。
“要攔阻他除非在羽仔進入石甬狹道之時找一個天生神力的人,才有一點點可能完成這個任務,而且有神力還不夠,還要有上乘的武功和機智應變,才能跟羽仔過招而不死,這種人天下少有,根本就是找不到啊!”
簡單來說,泊寒波就是孤軍難擋了。但他又不好說出口,按理說若是湖邊那個即使想要一角水也分毫不讓的男人,他一點勝算都沒有。但燕歸人與羽仔上回的打鬥他可是有聽殘林之主說過,兩者不分伯仲,舍他其誰?
然燕歸人的回答令他始料未及,不只是他,連西風也微有錯愕。因為燕歸人先轉過了身,幹脆地說道:“別激了,我沒說不去。”
兄妹倆擠眉弄眼,表達的意思大致都是此人越發有趣。想是當初泊寒波為點醒他做的一出好戲被他記在了心裏,承了人情,有恩必報,也是長久以來的堅持。
“走吧。”
英挺的身影擋住了日光,令人安心又放心。燕歸人前面開路,三人朝石甬狹道奔去。掠過林子,前方豁然開朗。白衣滿目,正是被紛亂思緒牽制的羽人非獍,手握天泣,風嘯刀鳴。
綠色發帶打轉之間,羽人非獍輕功随形,面上陰冷悲傷。峽谷特有的地勢放在想殺他的人眼裏,就是再好不過的阻礙。放在想攔住他的人眼裏,卻是多餘的。
燕歸人大喝,執戟毀去石甬狹道,生生擋住了羽人非獍的去路。後者一頓,回過身來,原本昏暗的眸裏有一絲光亮,接着又是渾濁一片,躍動身形繼續急奔。燕歸人見狀皺起了眉,緊追其後與其纏鬥。
饒是想走,也要躲開這個棘手的來者。羽人非獍橫刀架開他的攻勢,向後退兩步,果不其然戟鋒又近,削了他的幾縷細發。這把可槍可戟的武器,看着令人膽戰心驚,也令人戰意高昂。能執握它,力量要求和戰略要求,必不可少。
羽人非獍冷靜下來分析又不自知。他們戰到忘我,難舍難分。
風裏暗器悄然而至,躲在暗處虎視眈眈的人迫不及待想要坐收漁翁之利。羽人非獍情緒不穩,出招狠戾,幾次差點波及斷雁西風。燕歸人分神護她,又見暗器,疾馳上前,與羽人非獍默契地錯開,兩人轉換站位,一同應付第三方的敵人。
水晶湖後,這是第二次交戰。此生罕逢的對手,又是最好的搭檔,彼此配合天衣無縫。可最後燕歸人終究是沒能追上羽人非獍,行至前方又遇魔兵,還有林中小屋,屋內佳人。
畫魂布局精妙,說是精妙只是贊許他知道自己曾經深愛着珠遺公主。可是縱使真假難辨,他仍分得清何為逝去之人。既然親手取出凝碧宙讓珠遺公主的屍身回歸三途,那麽從此珠遺公主便活在了他的記憶裏,不會再出現。
“你好忙!”西風見他步出來,不由地跺腳。知曉這些魔物紛紛為搶戟而來,只好先驅走這些煩人的蒼蠅。燕歸人說了一通先前的遭遇,便不再說話,志在三招之內解決一幹閑雜人等。
第六夜 一人兩世
作者有話要說: 他真以為自己有病,病得不輕。——題記
乍一看見這款游戲的名字,使得羽人非獍呆了一呆——神聖時空。
剛點開登陸界面,上面就提示你輸入玩家的賬號密碼。他的視野從自己的小房間轉移到了屏幕裏的空間,白蒙蒙一片,除了一道細嫩的疑似小女孩的聲音外,什麽都沒有。羽人非獍已經不想說多餘的游戲光盤為哪般了,這不都是現成的麽。
進入注冊界面,他想了想,敲下記憶裏的那首曲名,不消一分鐘完成。
“親愛的玩家您好,歡迎來到神聖時空,今後您将感受到不一樣的游戲體驗,期待您的認同,最後祝您玩得愉快!現在請您浏覽游戲背景及人物介紹、職業介紹,請在二十分鐘後給出您的答案,謝謝!”語畢,白蒙蒙的空間牆壁亮堂了起來,上面一行又一行文字概括性地講述了這個游戲的前因後果,不一會兒羽人非獍就給出了第一個答案——族類選擇:魔。
游戲“神聖時空”的世界觀是以古老的《聖經》為根據,剛好就發生在聖戰《諸神的黃昏》後的故事。其間天地亂,妖魔具出,正是誕生一波又一波英雄的時刻。
單從魔、神、妖、鬼及暗魔暗神暗妖三個隐族那麽多族類來看,羽人非獍就知道裏面的玩家一定很多。精彩的游戲總能充滿無窮的吸引力,可他興致缺缺。
一刻不停,他給出了第二個答案——職業選擇:聖騎士。
“人物初始化完畢,玩家【羽境弦歌】,男,聖殿騎士,玩家編號第兩百零一位。親愛的勇士,我們偉大的撒旦路西法大人正等待您的到來。世紀重組,魔族至上,請拿好武器踏向新的旅程吧!我是NPC莉莉,希望能夠在盡頭再見您……”
聲音越來越遠,【羽境弦歌】的角色被自動傳送出了白色大殿。
站立在湖泊邊上,【羽境弦歌】看清楚了自己的裝束,簡單的法袍法杖,容貌大致不變,發型倒從短碎發成了齊肩,還是漆黑的顏色。倒映在湖面上的這個人默默地看着對方,平靜的情緒,沒有絲毫多餘的表情。【羽境弦歌】停了一秒便回身,觀察起了這個落腳點。
似乎系統傳送得稍微偏了,明明幾百米外才有四處奔走的身影,那樣笨拙着急的舉動,一看就是新手。【羽境弦歌】拿起法杖,慢吞吞地朝着那個方向走去。幾個族落從膚色上區別,魔族相對地比較黑,而且魔族角色都是一致地穿黑顏色的衣服,【羽境弦歌】逛了中央廣場兩圈後就得出結論。
林林總總的玩家擠得到處都是,雖然【羽境弦歌】出來的時候是排在兩百零一號,但不同的服務器都在不停地新建着角色,【羽境弦歌】不是很高挑的身軀一下子就被推到邊緣上。
“勇士先生,請問有什麽問題嗎?”
【羽境弦歌】扒拉着袍子站起來,才發現自己撞到了NPC。按下鼠标,果不其然見對方繼續說:“我是二十級以下的新手指導,您可以在這裏查詢要接的任務,或者查詢一下人文地理,我這裏有一本書,其中記載了多個旅游觀光景點,只要提供十個銀幣就可買到……”
【羽境弦歌】:“接任務。”
“勇士先生不去幹一件轟轟烈烈的大事嗎?我這裏有直擊BOSS的簡介,您可以直接浏覽和決定,今天公測,一大波勇士正在襲來……”
“我接任務。”
“好吧,事實上二十級以下的地圖都是不符合勇士先生您的胃口的。如果你想要找塊地方休息,我建議您先升級。”
大家都在做任務,沒有超過二十級的永遠都得守在這裏,既然這樣,也不必【羽境弦歌】自己擦汗抹淚地找,RPG游戲的煩惱也是他的煩惱,他比較喜歡掃雷。
剛踏進叫做“亞蘭”的洞穴,【羽境弦歌】首先就看到了飛流直下的瀑布,如此壯觀的景象他從沒有在電視機以外的地方見到過,不只是他,連其它玩家都愣在當場,呆呆看着眼前美麗的畫面。
【羽境弦歌】的任務羊皮卷從半空中現了出來,繞着法典打轉。土黃色的卷面上跳躍着一支羽毛筆,現在正一行又一行寫着關于水鬼任務的說明——連環任務,每輪殺三十只,新手指導處可接。
這是只有他本人視角才能觀看的,與此同時得到消息的衆玩家也開始磨拳擦掌朝刷新速度極慢的水鬼撲去。可憐青色的小鬼被群毆地毫無招架之力,不到一會兒這片地圖上就只剩下明顯熱血沸騰的玩家。
“沒了?”
“刷爆了吧?”
“這才多久啊!”
【羽境弦歌】安靜地站在人潮後方,感覺前途一片黑暗。照這種速度,他要什麽時候才能上二十?
【羽境弦歌】開始選擇在旁邊的一棵大樹角落盤腿閉目養神。“亞蘭”黑暗洞穴現在已經迎來了人潮高峰,新手們都想要迫不及待邁向新大陸,所以那股搶怪熱情已經超越了所有。【羽境弦歌】默默地聽着耳邊的嘈雜,心裏不停地盤算着水鬼的刷新速度。
*****
一個男人,剛進居酒屋。居酒屋的門檻設得有些低,他需要微微彎腰,伸出手拉起遮陽布,這才看清楚門內臺階的距離。在他的不遠處,還有餘溫的清酒瓶正放在其中一面桌上,桌前坐着的人笑看着他,指了指已經備好的小酒杯。
他們似乎認識了很久,見面即坐,沒有煩擾的問候語,上來就碰杯。日本清酒的味道淡而适中,可以解當下之悶,如同四周清靜的氣氛,令人放松。
劍子已經等了有好一會兒了,并不是友人不遵守時間,而是他總會提前到來,先偷一杯閑酒喝喝。他不好酒,他純粹為了獨享。他道:“你說的那些,我都弄好了。”
對面那人點了點頭,沒說話。
“條件就這麽簡單,真的沒問題麽?”
“沒問題。”
終于開口,有點低沉的嗓音,聽着很容易讓人着迷。他交叉着雙手坐在劍子對面,像在假昧,眼睛閉着,面無表情。劍子想起另一個人,關系明明也是這麽親近,為什麽區別這麽大。
“多謝你。”
劍子不以為然:“小事而已,我們不是大學同學麽,不用客氣。”
“嗯。”
“你還在困擾?”
“是。”
沉默間,是交換的嘆息。劍子不愛聽八卦,他知道的少之又少,比如他的這位朋友一直以來并不開心。“龍宿聯系不到你,說你換了手機號碼。”
“他那邊,你幫我搞定吧。”
男人擡起頭一笑,這笑容興味十足。劍子不自在地哼了一聲,“他說說就忘,不用管他,再說你這是特殊情況,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好消息麽?”精致的小酒杯被他拈着,像在觀察一個小玩具。明明與他格格不入,看着卻讓人眼前一亮。“好。”他說着,又來了一句:“我也等着你的好消息。”
“啪——”的一聲,是劍子酒杯碰桌的聲音,看得出來他的臉色不太好看。男人笑開了,心情如同外邊的暖日,将他的眼睛也映照得柔和,眸光一閃,便是萬千春秋。
居酒屋是他們會面的場所,對于一個暫且有事的人,不好四處行走。男人并不是犯罪者,只是事出有因?他目送劍子離開,自己仍自斟自酌。落地窗外車水馬龍行人匆匆,誰又會知道有人在這裏愣神?
第七夜 一虛一實
作者有話要說: 如果說虛拟世界是一個可能存在的地方,那他經歷過多少個地方?——題記
現在距剛才進入“亞蘭”地圖後已經過了兩個小時,玩家也比之前的翻了足足一倍,刷怪的速度更加是供不應求。
【羽境弦歌】一向是低調的,所以他挑選的角落也是一個很不起眼的地方。但說是這麽說,不代表別人就能乖乖地繞道而行。趁大家蜂擁而上搶怪的功夫,地圖上憑空出現了兩個人。他們裹着連帽銀色大袍,手上分別拿着不同的武器。
“你在做什麽。”
白袍人原本正準備飄浮着往水鬼的方向走去,卻在發現身邊少了一個人後停了下來。回頭,見自己的同伴站在一棵大樹下,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怎麽了?”他無奈,只能原路返回,疑惑地提問。
另一個白袍人此刻正觀察着靠在樹下歪頭瞌睡的一個玩家,這個玩家一看就是完全沒有升級過的,身上沒有一絲打鬥的痕跡。玩游戲卻不打怪,這着實讓人好奇。但白袍人知道自己的同伴不是多管閑事的人,因為能夠吸引男人的往往只有異性,括弧:漂亮的異性。
“泊大哥,這個人不會是在挂機吧?”
“你成老媽子了?跟你說多少遍了不要叫我真名!我是【梅花鹿的崇拜對象】!”
“不行,像你那樣的名字我一看見就覺得胃部洶湧……”
“我說,你的很好聽嗎?【歸寂】?!”
兩人開始往人群堆裏紮去,原本還在你來我往搶怪的玩家一下子被巨大的沖擊震了開來,這回杵立在正中央的這兩個白衣人尤其地顯眼。
“這不是魔族人啊!”不知道是誰先喊了一句,大家都開始竊竊私語。因為他們的舉動很詭異,先是随意幾下揍了一堆水鬼,然後晃悠在人群裏這裏看看那裏看看,像是巡查一樣。如此過了幾分鐘,他們終于停了下來,其中一個對另一個說:“寶寶要刷新了。”
“完了之後呢?”
“去神族吧?”
“我不想去……”
“喂,有你這樣的?”
這麽突如其來的一招讓大家都沒有了繼續刷怪的心情,有些暴躁的爆了幾句粗口就嚷嚷着下線去了。高級玩家來低級地圖開紅,一幫小兵們只能被牽連進去,在打不過又沒有高級坐騎助你逃跑的情況下,只能乖乖回複活點。
等【羽境弦歌】去個WC再回來的時候,已經在複活點周圍瞎轉悠了。不明不白被殺了一回的他當然咽不下這口氣,不過說也奇怪,雖然有怨但完全沒有報仇的想法,他的這一點逆來順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性格從生活中帶到了游戲裏,專心致志出來在“亞蘭”黑暗洞穴地圖上走來走去。
由于剛剛的紛亂,這會兒竟然沒有人再搶怪,孤零零的水鬼們盤據在瀑布周圍,非常嚣張。
站在水鬼中央望着天,突然就聽到系統大喊道:“恭喜玩家【歸寂】、玩家【毛球統治世界】、玩家【異度神經集團】、玩家【儒門無雙】、玩家【雙重人格魔者】、玩家【佛劍不說】、玩家【梅花鹿的崇拜對象】成為第二批跨過五十級大關的玩家。勇士們,繼續加油吧!神聖時空裏,任何人都能夠成為英雄!”
那麽多五十級,難道都在沒日沒夜練麽?【羽境弦歌】一個哈欠還沒打完,頭上就飄出-HP的字樣。原來一只水鬼的尾巴被他踩了個正着,此刻正呲牙咧嘴用頭頂上的觸角使勁撞擊着他。小小觸角,威力還蠻大。
【羽境弦歌】拿着法杖的動作依舊沒有起落,在旁人眼裏此人就是一個受虐狂。
“你家的電腦難道走十步卡一百步?”
很多時候,英雄還是存在的。【羽境弦歌】看見一個戴着頭巾穿着長袍看上去很潇灑的男人沖過來,執起手杖揮在他腳邊的水鬼頭上,一擊斃命。估計是職業設定,這角色比自己高比自己好看,這讓【羽境弦歌】一陣不平衡。
“我給你打了。”
來者氣勢洶洶,指着【羽境弦歌】的表情那叫一個恨鐵不成鋼。【羽境弦歌】晃了晃腦袋,“你是神族的?”
“看不就知道了?”
“啊?”
“元素法師。”
“呃……”【羽境弦歌】暫時沒有職業利害關系的概念。
“你急着升級麽?”
【羽境弦歌】擡頭,看到一個青色的ID【歸寂】懸挂在這人的腦勺上,随着他的腳步飄來飄去。ID一般也有分類,淡青色的等級是在初級到二十級左右,青色的是二十多級到五十多級左右,深青色的是五十後的級別。
他覺得他原地不動也是有收獲的,瞧,這不來了個免費帶升級的嘛!
“組隊也要有組隊的技巧,你是聖騎士,我是法師,出自同一個分支,在角色和形象上就撞衫了,很吃虧!如果再找幾個其它職業的湊合在一起,早點沖到五十級是沒問題的。身為聖騎士,群攻的法術在組隊裏可是能起到壓倒性的作用的,所以你先趕緊升級……你到底有沒有在聽?”
【歸寂】回頭,見某人正歪着頭倚在樹底下一副事不關已高高挂起的模樣,本來郁悶的他現在就更郁悶了。泊寒波不久前下線,不然有那個抗組隊,他哪裏不能去?可惜一介法師血低防低,雖然所向披靡但也有後顧之憂。于是又想着來蹲點,說不定能抓到技能屬性不錯的水鬼寶寶,這不又跟這個只閑逛不升級的家夥碰上了。
竟然沒被發現自己被開紅殺掉,浪費了他一開始莫名其妙湧上來的歉意。
“你是大神,我不想耽擱你。”【羽境弦歌】誠懇道。
【歸寂】回答:“你明天也是大神。”
“怎麽可能?”
“當然是升級,不升級你玩一年也還在這個地圖。”
“我玩游戲玩不到一年的。”
“……”
【羽境弦歌】的任務羊皮卷正跳躍在空中,通知他新的任務情況。現在他們已經來到了新的地圖,一個寬闊的平原,平原上到處都是碧綠的景色,漂亮極了。之所以會升級,完全是另一個人的功勞。
他從來都不熱衷于打怪,在游戲上觀賞現實中看不到的風景是一個很誘人的決定。執起法杖,找到一個比較舒坦的地方,跟身邊的幾個人形狐貍單挑,挑到快要沒氣的時候才後知後覺另一個人失蹤很久了。
幸好有組隊。
【歸寂】召喚出了通信感應精靈:“跑哪裏去了?你蹭經驗也不是這樣蹭法啊!雖然我說要帶你,可是你不先動手沒你份。”
“啊?我在打怪。”那邊很快就回答了,并且是輕輕松松的語氣。
【歸寂】嘴角一抽,差點就把鼠标砸到自己腿上去。他是個很講義氣的男人,既然說過要幫助對方就絕對不會逃走!這樣想着,他低下頭,認命地繼續幹活去了。元素法師有個群攻技能還是挺不錯的。
第八夜 一期一會
作者有話要說: 難道只是為了證明,與他有所關聯的人,都将因他而死?——題記
做了這樣一個夢。
慕少艾拎着酒壇,與落下孤燈遙遙相望。他幾次造訪,主人都不在,只有白雪皚皚,或是暮色蒼茫。
他看着酒壇,搖頭輕笑道:“呼呼,上好的桂花酒,出窖開飲才是樂趣,可惜酒友都不在。”
他有兩位酒友,一個有酒膽沒酒量,一個有酒量沒酒膽。
他先去了落日煙,朱痕閉門不見。他挑起眉,正欲走,朱痕又追上來,一副若有所失的模樣。慕少艾調侃他道:“好友,今兒是沒吃飽還是單純地想要我這壇酒?”
朱痕默默看着他,又問起當初的話。
他們常圍繞“江湖”争論不休,落日煙禁武,只因練武害人又害己,可是慕少艾認為,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身懷江湖,就算在落日煙也念着江湖。慕少艾微笑地說:“或許下輩子,老人家我會願意種花種草。”
慕少艾身上有藥香,當歸蓮子半夏,有苦有澀。朱痕一陣暈眩,險些就要不顧一切。
慕少艾揮手提醒道:“我家阿九,就托你照顧了。”
思緒萬千,終被這一句叮囑,止住了所有念頭。朱痕低聲道:“我和羽仔都是你的好友,你卻總是為他。”
慕少艾一愣,笑道:“你什麽都好,用不着我挂懷。”
朱痕不覺開心,“你們太過護他。”
慕少艾看着手裏泛起涼意的酒壇,過了許久才說:“那便是到了讓他徹底清醒的時刻了。”
落日煙永遠不下雪,四季如春,此時卻無比凄涼。它的主人默立井邊,目送着離去的那道背影,雙腳像被灌上了鉛,動彈不得。
屋內阿九睡得正香,咂着嘴翻了一個身,似乎夢見了那個最疼她的人,正遞給她一塊桂花糕。那雙眼睛是世間最好看的風景,是她平素裏嫌棄背地裏想念的牽挂。那個人說她的半顆心也能存活,以後還要嫁人生子,她豎起毛絨絨的尾巴大叫着拒絕。
床邊有人在安撫她,拍她的背,為她蓋好被。她展顏,知道那個人來看她了。孰知只有失魂落魄,無盡嘆息。風裏似又響起了慕少艾臨走前的話,輕聲細語,若不凝神傾聽,就要被風聲卷去,再無痕跡。
慕少艾懷抱着桂花酒,先是嚴肅說着這酒意義非凡,我就不予你了,之後又漫不經心地開口:“羽仔啊,他是我的知己,是我最重要的人……”聽的人鼻子一酸,有想捂住耳朵的沖動。可他還沒動作,又聞:“而你,不只是我的知己,不只是我最重要的人。”
杯中酒蕭瑟,不如生命無常。朱痕從床邊站起,為自己續杯,往半空中敬了敬。
*****
會戰螣邪郎,同樣使槍,卻不力拼,利用速度,這着實讓燕歸人欣賞。可惜他先遇着了一個人,那人也以攻速為先,相比之下,他的聖戟更渴望與天泣再會。
直到赦生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