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臨清回去後,便同柳玉郎說了此事。柳玉郎次日動身去鎮裏應聘,當日就被縣老爺留下。柳玉郎要感謝臨清,臨清笑着說不必,柳玉郎若沒有真才實學,也得不到師爺的工作,自己不過順手搭橋罷了。

柳玉郎還是把臨清同沈絮請到家裏吃飯,琴晚做了紅燒魚,沈絮大贊他手藝好。

琴晚笑道:“你這樣誇我,不怕臨清生氣?”

沈絮轉頭去看臨清,果然已經嘴巴已經撅嘴高高的。

柳玉郎失笑,“沈兄,莫說我不教你,內人在場,千萬莫誇旁人,否則吶……”說着,拿眼睛去瞧琴晚。

琴晚于是賞了他一腳。

言談宴宴,回到家裏後,沈絮倒在床上,念及明日又要上課,不由嘆道:“唉,人活着真不易,為争一口吃食,早出晚歸,同牛馬何異?”

自己與柳玉郎,從前哪個不是錦衣玉食、游燈戲馬的風流纨绔,如今卻淪落到為五鬥米奔波勞累,難免心酸感慨。

臨清在替他收拾明日的教具,道:“多少人想如你這般得了輕松活計,你倒得了還不知好。”

收拾好了,便坐到燭火下開始裁衣。

沈絮看着他仔細劃線、剪布的側影,莫名有種慈母縫衣的感覺,這個家要是沒有臨清,大概真無一點家的味道。

沈絮悠悠嘆氣,“你不懷念從前的日子麽?”

臨清沿着畫好的線慢慢剪開布料,“你說在沈府的日子麽?不懷念,你那些小妾整日叽叽喳喳,吵得人頭疼。”

還每日過來嘲諷炫耀,氣得他沒有一日睡過好覺。

“你就不曾覺得從前衣食無憂讓人留念?”

臨清放下剪子,望了沈絮,“衣食無憂是好,可若是心裏不快活,吃得再好住得再好又如何?現在雖然辛苦些,可是心裏安穩,若讓我選,我寧願留在這種田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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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絮語滞。

這樣簡單的道理,自己怎就一時糊塗忘了?

從前讀古書,向往竹林七賢的灑脫快意,怎換到自己身上,卻又耐不住隐居的寂寞?原是心中尚有所念,離了富貴才明白,自己愧稱一聲才子,只是一個耽于名利的俗人。

可笑可笑。

沈絮搖頭苦笑,笑自己還不如一個十六歲的少年看得開。

臨清本對他執念從前頗感不屑,可見了他沮喪的樣子,還是忍不住安慰道:“我知你安逸慣了,突然吃這樣的苦,心裏自是不甘願。可如今已經這般了,不如往好的上想,人還在,便總有柳暗花明的一天。”

沈絮被他安慰,倒不好意思起來,幹笑了兩聲,道:“我總是反應慢半拍,抄家過了這麽久,現在才察覺出各種凄恻,叫你看笑話。”

臨清嗤道:“你什麽笑話我沒看過,還差這一個。”翻了個白眼,道:“還以為你不在意才整日呆呆愣愣不知疾苦,原來是才醒過神來。”

沈絮無奈笑道:“又拿教訓人的樣子出來了。”

臨清哼了一聲,埋頭裁衣去了。沈絮一手撐着腦袋,側躺在床上看他做事,看着看着,瞌睡就上來了。等臨清吹燈上床時,沈絮已經睡熟了。

因着臨睡前的那番感慨,沈絮做夢夢到以前。

偌大的沈府,別院就十幾個,每個裏面住了一個偏房小妾,沈絮一如後院,就被湧上來的小妾拉住,個個都要把他往自己房裏扯。

凝碧道:“相公今晚該去我那了。”

栖霞道:“相公該去我那,我煮了蓮子湯,相公随我過去品嘗。”

流雲道:“相公你多少日沒來過我房裏了,不成,今晚定要去我那歇息。”

沈絮被她們拉得東搖西晃,喃喃道:“別吵別吵,一個個來……”

凝碧便上來親他的嘴,栖霞解了羅裳,流雲臉紅嗔道:“相公你壞。”

美人環繞,好不快活,沈絮飄飄欲仙,如登仙境,仿佛印了醉人的佳醇,呵呵笑道:“過來,讓相公疼你。”

沈絮在夢裏與衆小妾颠鸾倒鳳,風流無邊。臨清早上醒來,迷迷糊糊感到有什麽頂在自己腿上,還有雙手伸到自己的衣服裏,大膽地貼在胸口,熱得像塊烙鐵。

臨清悠悠轉頭,對上沈絮一臉癡笑。

臨清:“……”

氣血瞬間沖頂,臨清臉炸通紅,自是明白那頂在自己大腿上的硬物是什麽。

兩人睡在一起這樣久,除卻第一晚沈絮因為冷而抱了自己,兩人都是各占一邊,井水不犯河水。哪裏料到,沈絮竟會摟着自己做春夢。

臨清渾身僵硬,一動也不敢動,羞得眼淚都出來了。

沈絮的手忽然動了動,意猶未盡般在臨清胸口抓了一把,臨清登時叫出聲來,“啊!”

沈絮皺了皺眉,慢慢睜開眼睛,有些迷糊地看着眼前這個一臉通紅的人影,似乎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等他漸漸看清臨清的臉,再順着往下看到自己的手,以及感到某個部位正精神勃發地頂在一個軟和的地方——

沈絮:“!!!”

他猛地收回手,往後一縮,面紅耳赤地解釋:“我我我——”

臨清壓根不敢看他,飛快躲進被子裏,像刺猬一樣把自己蜷起來,臉燙得可以燒開水了。

沈絮萬沒想到自己一把年紀還會做春夢,而且還把臨清當做小妾又摟又抱,還拿小沈絮戳對方。沈絮老臉通紅,只想找條地縫鑽進去。

他忙不疊地爬下床,不敢再留在那充滿暧昧氣息的地方,匆匆穿好衣服,尴尬道:“我,我……唉!”

沈絮張口結舌,立了立,羞惱地奔出屋去了。

他沖到後院拿井水不停往臉上潑,潑了幾下,怔怔望着銅盆裏的人影。

真是魔怔了,怎麽會做這樣的夢呢?他不是沉于聲色之人,可這段時間與臨清同吃同住,連自渎都不曾有,憋得久了,自是化作春夢一解相思。

只是,只是——

他看着自己的手,少年那光滑的觸感,細膩的肌膚,以及纖腰一握的輕盈體态,不自覺地又浮現在腦海裏,仿佛還能感受到摸上去時那凝脂般的觸感,家中小妾摸上去都沒這樣舒服喜人,他禁不住想,這樣柔軟的身子,如果吻上去——

不行不行不行!

沈絮猛地睜開眼,被自己方才想的駭住了。

自己怎麽能對一個男子産生如此龌龊的念頭!就算久不近女色,欲望得不到纾解,也不能對着臨清發情啊!

沈絮的心砰砰直跳,不知是為自己肮髒的念頭所駭,還是因為晨間那旖旎香豔的一幕。

沈絮這日是灰溜溜去學堂的,腳步都是踮着的,不敢發出一點動靜。

臨清悶在被子裏悶到中午才出來,一雙眼睛水汪汪的,分不清的氣的還是羞的。

他一想到沈絮的手曾橫在自己胸膛,沈絮的那處曾貼着自己的大腿,就臉紅脖子根,心跳得像要從喉嚨裏蹦出來一般。

在沈府後院待了一年多,臨清自是知道房中事是怎麽回事,還曾為了那呆子,偷偷摸摸買了書回來學,怕那呆子突然要來,自己什麽都不懂平惹對方不快。

可學了許多,那呆子卻一次都沒來過,臨清又失望又松了口氣。那書上畫的模樣,實在讓人捂目不敢看,臨清到底年紀小,對這種事又怕又羞。

來這陸山村後,開始同沈絮睡作一塊,臨清心裏難免胡思亂想,但睡得久了,兩人都規矩,便就慢慢放松下來。

然而如今忽然鬧出這樣的事,臨清心裏關于閨中秘事的羞怯重新冒出來,他是喜歡沈絮,可還停留在小兒女的喜歡,并沒有做好和他親近的準備,平素沈絮對他說幾句體己的話,他都羞得不敢看他了,更何況早上沈絮還……

臨清臉上好不容易消了些的燙意又燒起來,眼看日頭高升,該去給沈絮送飯了,他卻怎麽也鼓不起勇氣出門。

那呆子……

臨清咬着嘴唇,心中惱道,真真混蛋。

沈絮早飯沒吃,上了一上午的課,腹中早就罷工打鼓了。他望望窗外,不知臨清還會不會來送飯。不來怎麽辦,他也不敢回家,來又怎麽辦,兩人見了只怕還是尴尬。

沈絮悔得腸子都青了,自己怎麽會幹出這種混賬事來呢,這便是要解釋也無從解釋,臨清又是臉皮薄的人,自己摸了他不說,還——

臨清若是女子,自己便是調戲良家婦女的登徒浪子,那是流氓、無賴,是要刺配發邊的!

可臨清明明不是女子,自己為何又愁得坐立不安呢?

以前兄弟間也是互相做過些猥亵事的,還湊在一起比大小,怎麽就不覺得羞恥?對了臨清,為何就仿佛調戲了女子一般不自在。

對啊,臨清也是男子,晨起火這類事總是懂的罷。自己便自然些,把臨清當做那些兄弟不就行了,何必要尴尬局促?

沈絮安慰了自己一番,勉強靜下心來。

然而想是這樣想,當看到臨清提着飯籃子出現在院門時,沈絮還是登時從椅子上彈起來,手足無措、緊張不安,眼睜睜看着臨清走近,竟是張口結舌,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憋得久了,是要出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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