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兩人結伴往學堂去了。

沈絮正在教課,餘光撇到二人,微微詫異,叫學生自己讀書,放下書走出屋子,問二人:“怎麽現在來了?”

琴晚好奇地往屋裏看,道:“沈大哥你在教什麽啊?”

“在教《大學》,你怎突然過來了?”

“來看你教書威不威風,”琴晚道,“順帶拐你家臨清同我去鎮裏一趟。”

臨清将食籃遞給沈絮,道:“你回去教書罷,我要跟臨清去鎮裏,下午再回來。”

沈絮望望兩人,笑道:“去罷,路上注意安全。”

兩人并肩往鎮裏去了,一路聊天,倒也不覺得路遠。

到了鎮裏,兩人打算先去衙門找周勉,然而剛走了幾步,就遇上正在巡街的周勉。

“周大哥。”臨清叫了一聲。

周勉轉頭看到他,欣喜道:“又來鎮裏了。”

臨清點頭,同他介紹道:“這是我朋友,叫琴晚,我同他一起來鎮裏玩。”

周勉同琴晚打過招呼,又問臨清:“吃過午飯不曾?”

“正是過來找周大哥一同吃飯的。”臨清笑道。

“那正好,走走,我請你們去酒樓。”

三人到了酒樓,要了一張二樓臨窗的桌子,周勉點了幾個菜,不時詢問臨清愛吃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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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晚拉過臨清咬耳朵,“這位周大哥對你這樣殷勤,該不是喜歡你罷?”

臨清立刻臉紅,小聲道:“胡說什麽,你以為人人都同我們一樣不喜女子麽。”

琴晚笑道:“我看他比那呆子有意思多了。”

臨清急道:“你再說我不理你。”

周勉見二人拉扯打鬧,笑問:“你們說什麽悄悄話,也叫我聽聽。”

琴晚張嘴就要說,臨清立刻捂了,支吾道:“沒什麽,沒什麽,周大哥你要不要喝酒?”

“不喝了,下午還有巡邏,茶水就好。”

臨清叫小二過來上了茶。

琴晚本為感謝周勉而來,便主動替他倒茶,周勉直呼不敢當。

琴晚笑道:“實不相瞞,這頓琴晚想做東,一則替我家表哥感謝周大哥,二則想找周大哥幫個忙。”

周勉奇道:“你表哥是哪位?找我幫忙又為哪般?”

琴晚看一眼臨清,将先前二人商量好的說辭說了,“我表哥就是現在縣衙做師爺的柳玉郎,我同他兄弟二人落難流落至自此,多虧周大哥引見他做師爺,不然真是無以為生。”

周勉恍然大悟,道:“順手之勞而已,你們無需如此客氣,柳兄請我喝過酒了,你就不必再感謝了,叫我都不好意思了。”

“表哥歸表哥,琴晚歸琴晚,謝兩回也不嫌多。”琴晚替他滿上杯裏的茶,笑道:“再說了,琴晚這頓可不止聊表謝意這樣簡單,還想有個不情之請。”

周勉難免緊張道:“什麽不情之請。”

琴晚笑了笑,玩笑道:“周大哥後悔赴這鴻門宴了?”見周勉表情僵硬,笑道:“玩笑而已,周大哥不必緊張,我不過想讓周大哥帶我進府衙看看我表哥而已。”

周勉奇道:“你同他住一塊,為何特意要到府衙看他?”

琴晚道:“表哥每日回來,衣服裏隔三差五藏着手帕,我猜他定是在外頭惹了女子青睐,很是好奇,所以想偷偷看看是哪家女子,若是好人家,也好放心。”

周勉大笑道:“這個我知道,送他帕子的是縣老爺的千金,我表妹劉婉婉。今年十五,溫婉孝順,如何,你表哥對她有意?”

琴晚心裏冷笑一聲,好啊你個柳玉郎,還說跟那小姐沒什麽,連旁人都知道!

他強壓下心中的怒火,笑道:“我就是不知表哥的心意才想偷偷看看二人平素如何相處的,若是互相有意,琴晚還希望成全一樁美事。”

臨清聽他這樣說,不免吃驚地看着他,在桌子底下輕輕捏了捏琴晚的手,這才發現琴晚氣得手都在抖。

周勉不知其中緣由,自是樂意幫忙,道:“沒問題,吃過飯我便領你們二人去縣衙轉一轉。”

臨清擔心道:“會不會不合規矩,縣老爺生氣怎麽辦?”

周勉道:“我帶你們從後門進去便是,再說我舅舅每日吃過午飯要小憩一個時辰,不會被發現的。”

臨清更擔心地其實是琴晚會同柳玉郎鬧起來,到時關系捅破,哪個都尴尬。

他拉拉琴晚的袖子,示意他算了,然而琴晚打定主意要去捉奸,堅定道:“那就麻煩周大哥了。”

一頓飯吃得臨清魂不守舍,又尋不到機會同琴晚單獨說話,只能眼睜睜跟着周勉往衙門裏去。去的路上,他還不時拽拽琴晚,希望他回心轉意,但琴晚絲毫不為所動,連看都不看他。

兩人跟着周勉從府衙後門進了院子,柳玉郎用來午休的卧室就在後廂中的一間。臨清在心裏不停祈禱柳玉郎争氣一些,莫叫琴晚撞見他同劉婉婉在一起,額上都急出來一層細汗,萬分後悔答應同琴晚一道過來。

将要穿過拱門時,周勉忽然停住了,回頭沖他們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招手讓二人上前來。

臨清心裏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剛要拉住琴晚,琴晚已經往周勉走去了。

拱門後面是一方院落,院裏立着兩女一男,一個女子容貌秀麗,臉帶羞怯,正同男子說話,另一個則衣着樸素,像是先前那個的婢女。

而那個男子,在場三人都熟悉得不能更熟悉,正是柳玉郎。

劉婉婉将手帕遞過去,小聲道:“上回給你的帕子你還喜歡嗎?這回繡的花草,你收着罷。”

柳玉郎臉上滿是無奈,那帕子上頭繡了兩朵并蒂蓮,是什麽意思,一目了然。

“劉小姐客氣了,玉郎一介男子,實在用不到這樣多的帕子,怕是浪費了劉小姐一番苦心。”

劉婉婉滿面羞紅,“不辛苦不辛苦,我成日無事,繡了帕子也不知該給誰,你便拿着罷。”

柳玉郎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苦着臉道:“劉小姐成日無事,不若學學寫字,讀讀詩書,不比繡帕子有意思?”

劉婉婉顯然會錯意,猛然擡起頭,雙眼放光地看着柳玉郎,“你要教我寫字?”

柳玉郎:“……”

這小鎮裏的千金與他從前在蘇州城認識的大戶千金可謂相差甚遠,鄉野之間,女子無才便是德,即算是縣令的千金,也只比普通村女多識幾個字罷了。這裏的女子不像蘇州城裏的女子那樣知情知趣,心思單純,聽不懂話背後的暗示,還以為柳玉郎看她繡帕子無聊,要教她念書識字。

柳玉郎有苦說不出,滿腹才情,竟不知道要如何應付一個柔弱女子。

“劉小姐誤會了——”

柳玉郎話還沒來及說完,一側的拱門處忽然傳來一聲響動,柳玉郎溫聲望去,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正負氣而去。

柳玉郎心中大叫不好,萬沒想到琴晚會恰好這個時候過來,想必是看到他同劉婉婉在院裏說話,心生誤會生氣離去。

他來不及多想就往琴晚的方向追去,顧不得劉婉婉在身後叫他:“哎,你去哪?”

臨清追了幾步,忽然聽到柳玉郎叫自己,便回頭道:“柳大哥,琴晚他——”

柳玉郎在他耳邊輕道:“我知道,你替我拉住周勉,我去追琴晚。”

臨清只他意思,點頭道:“好。”

柳玉郎拔腿追琴晚去了,一旁的周勉看得莫名其妙,問臨清:“這是怎麽回事?你那朋友可是生氣了?他不是希望柳兄同我表妹有意麽?”

臨清絞盡腦汁道:“琴晚他,他,他是這樣希望的,可他看到了,心裏又難過了,才生氣走了。”

周勉奇道:“這又為何?”

“他同表哥生活在一起很久了,見表哥有個歸宿,難免心裏難過自己。柳大哥如果要娶妻,不就剩了琴晚一個孤零零的了?”臨清結巴着說完,有些心虛地看着地上,覺得這樣騙周勉,心裏很過意不去。

周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道:“确是如此,父母嫁女兒時也是難過多過歡喜的。”

臨清見他信了,不由松了口氣,轉而擔心琴晚同柳玉郎。

院裏還站着個劉婉婉,頗是委屈地喊了一聲:“表哥。”

周勉轉頭應道:“怎了?”

劉婉婉想同他訴苦,又想起表哥居然偷看自己同柳玉郎說話,不免惱怒,瞪了他一眼,帶着婢女憤憤走了。

周勉聳聳肩,無辜道:“我那表妹被我舅舅寵得厲害,這回怕要幾天不理我了。”

臨清歉疚道:“對不起周大哥,都怪我們不好,讓你為難了。”

周勉笑笑,道:“沒事的,她就算無事也要同我鬧一鬧的,我左右習慣了。”

臨清着急琴晚那頭情況,對周勉道:“周大哥,我還是回去了,琴晚這樣傷心,我很擔心他。”

周勉道:“那我送你出去罷,正好我也要去巡邏。”

兩人出了衙門,分了手。

臨清滿大街地找琴晚,心裏着急得不得了,也不知柳玉郎追到人沒有,琴晚要是走丢了怎麽辦?他心裏後悔得要命,早知道這樣,就不同琴晚胡鬧了。

臨清一條條街找着,嗓子都喊啞了,還是沒有找到琴晚。

那頭周勉雖要巡邏,但想起臨清着急的樣子,便決定也替他找一找,于是便巡邏便暗自尋找琴晚與柳玉郎。

臨清與周勉隔着一條街,都在找着跑丢了的琴晚,然而走到街尾的暗巷處,兩個人面對面遇到了,還來不及打聲招呼,目光就定到了一處。

暗巷盡頭的一面牆那,柳玉郎将琴晚圈在懷裏,背對着他們,正用情地吻着懷裏的人。

臨清的腦袋一下就炸開了。

完,蛋,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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