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彭立在樓下碰到買好飯菜的鄭琬琰,他算着時間也差不多了,跟鄭琬琰一塊兒上的樓。

鄭琬琰社交能力強,彭立也是個話簍子,哪怕都不知道對方的名字,還能聊一路。

“您是我們主任的發小啊。”鄭琬琰八卦道,“我們主任小時候有沒有特別出醜的事情,說來聽聽。”

彭立覺得這丫頭有意思,“他啊?當學生那會兒就是學生的風雲人物,追他的人都排着隊呢。”

鄭琬琰“啧啧”兩聲,“我們主任也就是年齡大了點,但是跟辦公室有些老頭子比嘛,還算是正值壯年,你還別說,之前車間有來實習的技術工,那些小女生,還背地裏喊主任廠花。”

他倆都是自來熟的性格,幾句話的功夫,鄭琬琰已經把稱呼從“您”改成了“你”。

彭立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廠花?”

“說主任穿得再老氣都難掩姿色。”鄭琬琰又道,“後來被主任聽到了,得虧是他,換作是辦公室其他老頭子,肯定給那些小姑娘臉色看。”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電梯很快到了樓層,他倆一前一後進了病房,房間裏稍微有點安靜,裴戎和嚴心夏誰都沒說話。

見到彭立回來,嚴心夏站了起來,“讓裴戎吃飯吧,我們先回去了。”

彭立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掃着,這是…怎麽了?剛跟鄭琬琰聊天的時候,聽鄭琬琰提起她待會兒會回去,這不是好機會,嚴心夏不打算留下來陪裴戎?

裴戎也沒有硬留,“行,回頭再找時間出來。”

打發走了嚴心夏和彭立,鄭琬琰也只是跟裴戎吃了個飯,也得回家休息了,病房裏一下子只剩下裴戎自己。

他想着給王寒輕打電話,又想起人家現在接不了,點進微信的時候,王寒輕給他發了一張照片。

拍照的地方光線不好,王寒輕手又抖,照片照出來很模糊,裴戎依舊能辨認出來,照片裏是王寒輕口中的軍刀。

“看到了。”

錯過了今晚聯系的機會,裴戎也體會到了牽腸挂肚感覺,王寒輕努力分享,他也做到事事有回應。

“我睡覺了,明天還得在醫院待上一天呢,也不知道手機充電該怎麽辦。”

第二天,裴戎住院也沒消停過,廠裏的人來了一批又一批,先是幾個領導,後來又是辦公室幾個下屬,牛奶水果拿了一堆,不知道的還以為裴戎得了什麽大病。

也就是鄭琬琰這丫頭機靈,唯獨她給裴戎帶來了充電器。

“我懂你的主任,現代人沒了胳膊都不能沒了手機。”

以為送走了單位同事,自己能清靜下來,裴戎給手機充上電,又給王寒輕發消息說自己拿到了充電器,結果又有人來敲門。

裴戎還得強撐着笑容應付,“請進。”

推門而入的是嚴心夏,他手裏提着保溫杯,端莊地站在門口,“你應該還沒吃飯吧?”

裴戎臉上的笑容滞了一下,他以為昨天的談話,算是變相拒絕嚴心夏,“你…”

嚴心夏無視裴戎的詫異,徑直走到了床邊,将手裏的保溫杯拆開,又将飯菜盛了出來。

“老吃外賣傷也好得慢些。”嚴心夏自說自話,“這都是我跟阿姨學着做的,你嘗嘗。”

裴戎單手撐起身來,“心夏,昨天我說了…”

“我知道啊。”嚴心夏打斷了他的話,“你說你跟他還沒在一起,可能會在一起,但是也可能不會在一起,我雖然回來晚了,但是還有機會不是嗎?”

裴戎張了張嘴,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中學時期的嚴心夏,嚴心夏是個有自己想法的人,不會受到外界的幹擾,為了達到目的,他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嘗試。

嚴心夏太了解裴戎了,給他一點兒壓力,在退一步,裴戎心軟,很少給人臉色看,也不會弄得大家都下不來臺。

“你哪怕只拿我當老朋友,也不該拒絕我的。”

裴戎靠在了床頭上,勉為其難地說了句“謝謝”。

有共同回憶的兩人是不會冷場的,只要嚴心夏願意抛出話題,裴戎總會和他搭上一兩句話。

中途護士進來給裴戎輸液時,裴戎的飯還沒吃完,護士特別提醒,“小心手啊,實在不行,讓你朋友喂你。”

當着護士面,裴戎只是尴尬地點了點頭。

等護士出去後,嚴心夏問道:“需要我喂你嗎?”

裴戎笑了笑,“別鬧了。”

喂飯裴戎還能拒絕,上廁所是完全得靠嚴心夏幫忙,裴戎的右手打着石膏,輸液只能紮左手,他自己沒辦法拿吊瓶,是嚴心夏幫他提到廁所的。

好在廁所有挂吊瓶的地方,嚴心夏挂好吊瓶,非常體貼道:“好了你叫我。”

此刻的裴戎在想,如果明天還不能出院,他怎麽都得請個看護。

嚴心夏在醫院陪着裴戎吊完水才離開,臨走前,裴戎跟他說:“明天,真的不用來了,太麻煩你了。”

嚴心夏聳了聳肩,“我不覺得麻煩,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病房門一關上,裴戎疲憊地舉着左手擋在眼前,他不想承嚴心夏的情,人情是這世界上最難還的東西。

裴戎輸完液,又睡了一會兒,一覺醒來,外面天都黑了。

醫院就是這樣,有人來看望的時候,是熱鬧,人一走光了,冷清地跟什麽似的,偏偏自己這病房也沒安排別的病人來住。

醫院的位置沒在市中心,地兒算不上偏僻,但足夠清靜,都聽不到什麽車聲,裴戎懶得開燈,盯着窗戶走神,他總覺得好像少了什麽…是什麽呢?

他猛地想起什麽,手伸到枕頭下去摸手機,今天都這個時間了,王寒輕居然還沒給他打電話。

這是…出了什麽事嗎?

微信消息最後還是自己發給王寒輕的,王寒輕并沒有回複,他趕緊給王寒輕發了消息。

“今天很忙?”

裴戎以為,這條消息發出去會石沉大海,可聊天框頂部閃爍着“對方正在輸入”的字樣。

什麽情況?

很快,王寒輕那邊有了回複,“不忙。”

不忙?

裴戎更加困惑了,不忙為什麽不打電話,有信號了為什麽不打電話,不打電話就算了,為什麽裝作沒看到自己的留言?

裴戎單手打字不方便,又覺得只是語音的話,王寒輕看不到他的憤怒,他一個視頻彈了過去。

“叮”的一聲,他的視頻請求被王寒輕拒絕了。

裴戎張大了嘴巴,他哪兒在王寒輕這兒碰過這種壁?

王寒輕的發消息來解釋,“等會兒。”

等會兒?

裴戎有點上火了,腦子裏睡意也一掃而空,王寒輕這小子在幹嗎?

手機右上角的時間是十點二十五,裴戎在心裏暗暗合計,他最多給王寒輕十五分鐘,十五分鐘過後,王寒輕要是不能給自己一個解釋,他一定…

一定什麽?

裴戎還沒想好,他的思緒被門外的腳步聲牽住,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一步,兩步,三步…

剛好走到他所在的病房門口停了下來,裴戎靠着健全的左手撐起身來,他隐約看到了從門縫中影子搖晃。

有個大膽的想法跳進他腦子裏,不會是王寒輕吧?

可是…他不該還有幾天嗎?

一旦産生了這樣的想法,裴戎會心存期待,他仰着脖子張望,幾度想要張嘴王寒輕的名字,都被自己生生給克制住了。

門鎖動了一下,房門被緩緩推開,一個高大的身影逆光站着門框裏,裴戎眯着眼睛,“王寒輕?”

“我在。”王寒輕回應了裴戎一聲。

裴戎難以置信,他忍不住掙紮想要坐起來,“真的是你。”

王寒輕順手關上門,将手裏的包往牆邊一擱,連燈都沒來得及開,疾步走到病床前,大手輕輕按住裴戎的肩膀,“別動。”

裴戎使不上什麽力,順勢躺了回去。

“你不是還有幾天嗎?”

王寒輕坐到床邊,“原計劃是得晚回來幾天,提前了…”

他早就想見裴戎,又聽到裴戎住院的消息,他恨不得昨晚就回來。

裴戎一直覺得,電視劇中的劇情,大半夜的為某個人趕回來很傻,确實很傻,但是胸口卻被某種東西填得滿滿的。

“那你工作怎麽辦?”過了可以因為感情任性的年紀,裴戎還是操心。

“我的那部分已經做好了,剩下的交給同事就行。”

裴戎實在唾棄自己興奮得跟個毛頭小子似的,可他真的忍不住,這個時候都不忘調侃王寒輕,“你一向不求人幫忙的。”

因為裴戎,王寒輕不知道破過多少次例。

“可是我不想等了。”待在軍區的這些日子漫長但也充實,可從昨晚開始,這種充實和漫長不能維持在一個相對平衡的狀态,他太想見裴戎,一分一秒的等待都是煎熬。

裴戎躺在床上,敞開懷抱,“要抱抱嗎?”

王寒輕避開裴戎打石膏的手,俯身将人摟住,黑暗中,他湊近裴戎的頸間嗅了嗅,是屬于裴戎的氣息。

裴戎忍住癢意,左手撫摸到王寒輕的後腦勺,“小狗工作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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