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以王寒輕出現在病房的速度,裴戎很難猜不到他剛剛就在樓下,“你上來這麽快?你剛就在樓下?”

王寒輕摸了摸鼻子,“嗯…”

“你到了醫院不上來,還非得我給你打電話,打了電話你還裝傻,你在下面待多久了?我不打電話你還不上了呗?”

王寒輕沉默着沒作答,他總不能告訴裴戎,他害怕進來看到嚴心夏在,更害怕看到裴戎對嚴心夏好的場面。

裴戎哪兒能不明白王寒輕心裏想了,他估摸着,王寒輕不敢上來,看王寒輕這副畏手畏腳的模樣,他語氣放平緩了不少,“你在下面等多久了?”

“沒多久。”

不正面回答,就是有問題,剛到就是剛到,十分鐘就是十分鐘,一小時就一小時,沒多久是多久,是時間太久了,不好意思在裴戎面前提。

裴戎又問了一遍,“沒多久是多久,總有一個時間吧。”

換了別人,撒謊技術肯定比王寒輕娴熟,即便是被裴戎看出端倪,也能胡謅一個沒那麽離譜的時間,王寒輕就是實誠,要麽不說,要麽說實話。

“一下午。”

裴戎張了張嘴,哭笑不得,這小子怎麽這麽死心眼兒啊,“你…”

和王寒輕談心這事,必須立刻馬上提上行程,醫院不是說話的地方,裴戎讓王寒輕幫忙收拾東西,兩人一塊兒搭電梯下到了停車場。

王寒輕辦事兒的能力還挺适合在機關工作的,他話少不說,給裴戎提包、開車門、系好安全帶,一套動作下來,自然且流暢。

裴戎轉念一想,還是高估王寒輕了,王寒輕對待旁人的時候,“人情世故值”沒那麽穩定。

這幾天都穿得病號服,剛下來的時候才換了自己的衣服,裴戎稍稍擡着胳膊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總感覺這消毒水的味道都腌入味兒了,回家想辦法洗個澡吧。”

看着裴戎的胳膊還掉在脖子上,王寒輕想提醒他洗澡不方便,剛好裴戎的手機在這個時候響了。

裴戎拿出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癟了一下嘴,又朝王寒輕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王寒輕不由自主地緊握住方向盤,是嚴…

“喂?媽。”

王寒輕松了口氣,原來是裴戎的媽媽。

裴戎臉朝着車窗的方向,餘光還留意着王寒輕,王寒輕一緊張,他便猜到王寒輕心裏想的什麽,小狗怎麽這麽沒有安全感呢?

電話裏頭估計是照例詢問裴戎的近況,裴戎都應付自如,也不知道他媽媽說了什麽,裴戎的表情立馬變了。

“啊?這幾天嗎?”

裴戎聲音提高一點,王寒輕也跟着繃緊了神經。

什麽事兒啊?

“是呀,你堂弟他要來考試,年輕人跟你住方便一點,也就住個幾天,人好不容易來一趟,總不能讓他去住酒店啊,回頭媽來給你們做飯。”

裴戎低頭看着自己的胳膊,推辭的話脫口而出,“我不在家啊。”

“不在家?出差了?”

裴戎含糊不清的應和,“嗯…啊…”

“那也沒事兒啊,我把鑰匙給他,讓他自己去住也行。”

挂了電話後,裴戎覺得自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說什麽不在家,這下是有家都不能回。

“怎麽了?”王寒輕在一旁聽得雲裏霧裏。

裴戎簡單地解釋了一下,他的堂弟要來他們這邊考試,事業編考試考完還得等筆試成績,少說得住上幾天,爸媽把堂弟安排到他這兒來住,媽媽随時都可能過來,手上的傷絕對藏不住,自己才随口說了謊。

果然,說一個謊,得用成千上萬的謊來圓。

裴戎重重嘆出一口氣,又打開手機APP,“訂個酒店算了,你送我回去拿點東西。”

就在裴戎想要下單的時候,他突然意識到,車子還在原地,他轉頭一看,王寒輕正目不轉睛地盯着他,“走啊。”

王寒輕舔了舔嘴唇,說話颠三倒四的,“你手…手不方便…洗澡…”

現在不是計較洗澡的時候,裴戎只想快點回去拿換洗的衣服。

王寒輕又強調道:“住…酒店…你…”

“你想說什麽啊?”裴戎人精似的,王寒輕的內心活動,就跟情窦初開的男大學生一樣,自己不動腦子都能猜出來。

他饒有興趣地看着王寒輕,安安靜靜等着下文。

王寒輕“咕嚕咕嚕”地咽着唾沫,方向盤套快被他摳出洞來了,他鼓起勇氣,“要不然…你去我那兒,我最近正好休假。”

“太快了吧?”裴戎故意推辭,“況且你難得放假,時間不能都浪費在我這個病號身上啊。”

裴戎說話真夠誅心的,明知道哪怕他不住王寒輕家裏,王寒輕休假的時間也全歸他。

“不浪費。”至于快不快,王寒輕沒法回答。

裴戎還故意吊着人家,“不打擾你?”

“不打擾。”巴不得呢。

裴戎慵懶地倚靠在副駕駛上,朝王寒輕使了個眼色,“那開車陪我回家先拿東西。”

王寒輕情緒高漲,好幾次差點闖紅燈。

裴戎調侃道:“小王,我倆才從醫院出來,別家沒回成,又進了交警大隊啊。”

聞言,王寒輕暗地裏放慢了車速。

他不是第一次送裴戎回家,但先前都只送到小區門,這次是能大大方方地走進裴戎的家門。

門鎖的聲音,讓王寒輕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門一打開,客廳拉着窗簾,光線不太好,裴戎順手打開了燈。

“不用換鞋,就這麽進來吧。”

單身漢的家都大同小異,只是一想到這是裴戎的家,王寒輕只覺得一陣顫栗感油然而生。

裴戎手不方便,他跟在裴戎身後幫忙收拾東西。

這個方向…應該是卧室。

裴戎推開卧室門,房間裏又一股暖洋洋的味道,溫度明顯要比客廳高,他嘀咕着,“帶衣服吧,別的也沒什麽要帶的。”

王寒輕不動聲色地打量着房間布局,這張床,先前每一次和裴戎打電話,裴戎都躺在這張床上,順着床頭往旁邊看去,床頭櫃上的臺燈,臺燈旁邊的…口琴盒。

原來,這個口琴盒離裴戎這麽近,這一刻,王寒輕心裏欣喜若狂的。

“看什麽呢?”裴戎手裏拿着幹淨的衣服,順着王寒輕的目光看了過去,“那個也帶上吧。”

他順手将衣服塞到王寒輕懷裏,繞過床位,走到床頭櫃前,拿起了琴盒,“拿回來這麽久,還沒吹給你聽過。”

“你放到床頭的。”

裴戎“嗯”了一聲,“一眼就能看到,一看到就想到了你,怎麽樣?這個位置滿意嗎?”

裴戎能收下,王寒輕已經很知足,滿意又不滿意,反倒在看到口琴盒離裴戎那麽近時,王寒輕心裏徒生出一股子嫉妒,他多半是病了,才會吃一支口琴的醋。

“嗯。”

裴戎笑了笑,又拿出包來,讓王寒輕将東西都裝進去,“牙刷毛巾,你家有現成的嗎?”

王寒輕沒有要招待的客人,更沒有情人同居,家裏是不會準備多餘的洗漱用具的。

“沒有。”

“那我…”

不等裴戎說完,王寒輕立改口,“你去了,可以買。”

話裏話外都是能察覺到的暧昧,裴戎和王寒輕隔着半米的距離,都能感覺到空氣中的黏稠。

裴戎問道:“買一對嗎?一對的牙刷,你的也換了。”

“嗯。”

裴戎憋着笑意,“可我只住幾天,你的真要換?”

王寒輕斬釘截鐵,“換。”

一對的,不就是情侶的嗎?當不成情侶,用用情侶牙刷,也夠王寒輕日後回憶的。

從自己家開車到王寒輕家距離比裴戎想象中要遠,路上的時候,裴戎便有點打瞌睡,被王寒輕叫醒時,車窗外天都黑了。

王寒輕指了指車窗,“買了東西再回家。”

超市裏燈火通明,裴戎的睡意也漸漸淡去,王寒輕推着推車走在前,他跟在王寒輕的身後。

很久沒有跟人這樣惬意地逛過超市,裴戎偶爾也幻想過,和對象結束一天的工作,然後一塊兒在超市選購食材和日用品。

對比着産品的日期和品牌,磨磨唧唧地挑選出最稱心如意的東西,享受的是和愛人購物的過程,不着急去過每一天。

超市的營業員異常熱情,他倆剛經過牙膏牙刷的貨架,王寒輕被一個四十來歲的大姐攔了下來。

“看看牙膏吧,現在做特價,買兩盒送一個玻璃杯。”

王寒輕的步伐停了下來,他看上的不是特價牙膏,而是擱在貨架最高處的情侶電動牙刷。

他轉頭問裴戎,“這個行嗎?”

不買牙膏沒關系,人營業員照樣推銷牙刷,“這款電動牙刷現在也在做特價,還送刷頭。”

見兩大男人買牙刷,營業員生怕他倆膈應“情侶”兩個字,還畫蛇添足道:“什麽情侶不情侶的,都是噱頭,你倆買去一樣用。”

王寒輕表情都變了,裴戎趕緊接過話,“就這個吧。”

人王寒輕就是想要情侶,不是情侶他還不買呢,這大姐真是,到手的生意差點就這麽黃了。

他倆推着推車走出去了一截兒,确定大姐聽不到他倆講話後,裴戎開口逗王寒輕,“我可不用那粉色啊,你自己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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