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裴戎覺得自己的問題不難回答,但是電話那頭的彭立明顯是僵住,他很難想象,到底是什麽事情,讓彭立不敢跟自己開口。
自己能直截了當跟彭立開口,問他是不是喜歡嚴心夏,不是沒有依據的。
早在前些年,裴戎便察覺到彭立跟嚴心夏有聯系,彭立會時不時跟他透露一下嚴心夏的近況。
那時裴戎覺得,畢竟彭立跟嚴心夏是朋友關系,有聯系很正常,沒有說自己跟嚴心夏分手,他倆也得鬧僵的道理。
現在看來,gay和gay之間,能有上床的機會,就不會存在單純的朋友關系,就像男人跟女人一樣,成年人不會有那麽多的純粹。
如果彭立是喜歡嚴心夏,那一切都說得通了,估計是老早就喜歡,只是礙于裴戎的關系,不好對朋友的前任下手。
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很微妙的,既然得不到的話,能做的只有盡全力讓對方高興,滿足對方的要求。
把這些想通後,裴戎竟然覺得不痛不癢,他只是迫切地想知道,王寒輕和他們有什麽交集,有什麽是自己不知道的。
良久,彭立才開口,“跟心夏沒關系,是我的問題,是我跟王寒輕有一點矛盾。”
王寒輕剛轉校就得罪人,再加上他古怪的脾氣,就算是被人孤立,也不會主動放下臉面去迎合任何人,看他那副不會來事的模樣,被孤立不算是原則問題,他也不會鬧到老師跟前。
至于,他跟彭立的矛盾,彭立自己的描述是,他看王寒輕不順眼,才找人揍過王寒輕。
“本來就是很多年前的事,別因為我的事情,影響你跟嚴心夏的關系。”
彭立輕描淡寫的語氣,讓裴戎腦子裏嗡的一下,“什麽時候的事?”
上學那會兒,他倆成天在一塊兒,裴戎實在想不到,彭立什麽時候背着他跟王寒輕有過沖突。
他也想不到,王寒輕低他們兩個年級,能有多少接觸的機會,總不能是彭立作弊也被王寒輕告老師了吧?
裴戎有點亂,問題太多,他捋太清楚,只能想到哪兒問到哪兒,“他什麽時候得罪你了?”
電話那頭再次沉默,裴戎急了,“彭立!什麽時候的事!王寒輕幹什麽了?你看他不順眼?”
“大一的時候…”
裴戎更聽不懂了,“大一?你都不在建新中學,他還怎麽得罪你?”
難怪自己不知道這事兒,裴戎轉念一想,都去大學了,隔着那麽遠的距離,王寒輕即便是做了什麽,彭立也不該知道,還得是有人在中間傳話才行。
“你不知道?”彭立也是心虛,到這兒才反應過來,裴戎什麽都不知道,只是套他的話罷了,“你套我話?”
裴戎也不跟他墨跡,“你不想說我自己去問嚴心夏。”
“你別問!”彭立急切地拔高了聲音,“反正這事兒跟嚴心夏沒關系,你要怪就怪我,是我自作主張,是我覺着他對心夏有意思,我才讓我弟揍他的。”
彭立的說法沒什麽說服力,一個在外省讀大學的人,對學校的事情能知道多少,更何況,王寒輕對嚴心夏有意思,他是從哪兒看出來的?
裴戎知道,問他是問不出什麽東西來的,哪怕是掏幹淨了,他也得把責任攔到自己頭上,跟嚴心夏一點關系都沒有。
“我只是沒想到這麽巧,王寒輕還能跟你遇上。”彭立恹恹道,“就是這麽件事。”
他語氣太随意,就像是在告訴裴戎,他今早上班,是擠的地鐵,不是自己開車,在他口中,和王寒輕的過節只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什麽叫就是這麽件事?你對王寒輕沒有一丁點兒愧疚嗎?”
彭立深吸了一口氣,他覺得裴戎也太上綱上線了,“如果你不是跟王寒輕好上了,會關心我以前跟他是不是結過怨嗎?會計較我找人揍過他的事嗎?你要我跟他道歉?還是打算讓他揍回來?他現在不照樣活得好好的,以前那事在他心裏還算個什麽事兒?你跟他好的時候,當他是個寶,差不多就行了吧?你打算跟他好一輩子?犯得着現在跟我冒火嗎?”
氣頭上的裴戎思路出奇的清晰,彭立的每一個問題,他都有條不紊地回答,“首先,不管王寒輕是誰,你打人這事從根本上就不對,其次,你作為校園暴力的實施者,事後态度惡劣,毫無悔過和愧疚之心,這件事在性質上就更加惡劣,再則,你和王寒輕起沖突時,你是成年人教唆未成年弟弟毆打其他未成年,如果非要跟你較真,只是道歉這麽簡單嗎?他活得好不好跟你沒關系,你沒資格替他慷慨,最後你聽好了,王寒輕他在我這兒就是個寶,只要他不提分手,我願意跟他好一輩子。”
彭立被裴戎反駁到啞口無言,他張了張嘴,又無聲地閉上,他很少見裴戎發火,在他的印象中,裴戎跟誰說話都笑呵呵,多難堪的場面,都會被裴戎糊弄過去,裴戎做人的标準,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說話做事都會留一線,從不把話說得這麽開。
裴戎挂電話前,冷冷道:“我不知道,你說的理由你有沒有去求證過,你覺得王寒輕對嚴心夏有意思,是你以為?還是別人告訴你的?”
電話挂斷的同時,裴戎手機震動了一下,剛好王寒輕給他發了消息,“到公司了。”
“你跟彭立、嚴心夏怎麽回事?”這幾個字被裴戎打了又删掉,平淡的文字消息多半是問不清楚的,他索性沒發,“嗯。”
聊天對話框上“對方正在輸入”的字樣閃了好一陣,王寒輕癡癡地等着裴戎的回複,沒想到只是一個不鹹不淡的“嗯”。
失望的情緒突然敲醒了王寒輕的警鐘,貪心這種欲望,會在不知不覺中滋長,以前會覺得,裴戎能回複就夠了,現在會覺得一個“嗯”不夠。
王寒輕眉頭緊蹙,他不該這樣的,他以為他能控制得很好…
獨自在家,裴戎容易多想,期間彭立又給他發了消息,大致意思是讓他不要為難嚴心夏,說來說去想把嚴心夏摘出去,關心則亂,倒顯得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
裴戎沒有回複彭立的消息,思來想去,給嚴心夏打了電話。
接到裴戎電話的時候,嚴心夏顯然很意外,他沒想過裴戎會主動聯系他,“喂?”
隔着電話,看不到對方的表情,很難判斷對方有沒有說謊,裴戎克制住質問嚴心夏的沖動,“在哪兒呢?”
“在店裏守着裝潢…”正好那邊傳來電鑽的聲音,嚴心夏換了個安靜的位置,“怎麽想着給我打電話?”
“我下午來看看,地址在哪兒?”
嚴心夏頓了頓,比起接到裴戎的電話,更讓他意外的是,裴戎會主動要求跟他見面,語氣中有難以掩藏的喜悅,“那我發個定位給你。”
收到位置後,裴戎趕緊起身換衣服,沒有王寒輕的幫助,套個毛衣都費了好大的勁兒。
裴戎出門時,剛好臨近午飯時間,王寒輕還特意打電話來問他想吃什麽,聽到電話裏的背景音,他問了句,“你在外面?”
“嗯,外賣就別點了,等會兒我自己解決。”
王寒輕一想到裴戎手上不方便,他多嘴問了句,“你幹嘛去了?”
是工作有問題?還是胳膊不舒服?還是…其他的人事?
裴戎沒正面回答王寒輕的問題,他得找嚴心夏問清楚才行,“出去一趟,有點事。”
“好吧。”王寒輕還是能聽得出來裴戎的委婉,既然裴戎不說,他也不強求。
隔着手機都能感覺到王寒輕的委屈,裴戎上火歸上火,又添了一句,“趕上你下班的話,你來接我?”
“好!”
“正好還能在外面吃個晚飯,我來訂?”
王寒輕一下子來精神了,“嗯,小心胳膊。”
太好哄了,上一秒還在患得患失,下一秒因為裴戎的一句“來接他”心生雀躍。
最近沒什麽節日,裴戎臨時訂飯店不難,特別選了個主打“情侶套餐”的飯店,他琢磨着,光是“情侶”這兩個字,今晚吃什麽菜,王寒輕已經不在乎了,王寒輕喜歡的就是“情侶餐廳”。
琴行位于市中心的廣場,臨街的店鋪,裴戎下車時,看到幾個木工師傅搬着東西進進出出。
他給嚴心夏發了消息,“到了。”
很快,嚴心夏從店裏走了出來,“你出院了怎麽不跟我們說一聲呢?”
看這樣子,彭立還沒跟嚴心夏打過電話,嚴心夏熟絡的口氣,讓裴戎有些抗拒。
裴戎不想用惡意去揣測嚴心夏,但是還是忍不住假設,假設嚴心夏參與了校園暴力,裴戎會覺得接受不了。
“我看裝修得差不多了吧,什麽時候開業?”
嚴心夏答道:“最多一周時間,到時候…”
“開業的時候,我叫花店送個花籃來。”裴戎估計他本人是不會來了。
嚴心夏癟了一下嘴,“那你人呢?你不來嗎?”
街上人來人往,不是能說話的地方,裴戎往四周看了眼,正好街對面有一家咖啡廳,“要不然去那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