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裴戎的話像是一把刀一樣,在嚴心夏上臉上割過,他一直以完美的形象出現在裴戎的面前,他一直以為他那些個狠毒的心思藏得很好。

在被裴戎當面拆穿的那一刻,他有些無法接受,裴戎對他的感情是特別的,從來不會這種态度跟他說話,即便是當時分手,他倆都好聚好散。

分手過後,嚴心夏一直跟彭立保持着聯系,時不時會跟彭立打聽裴戎的近況,聽到裴戎在大學期間,因為他低沉了一段時間,他內心得到了滿足感。

他在裴戎心裏,絕對是很特別的,他想将這種“特別的美好”保留在裴戎心中,他回頭時,裴戎也會義無反顧地奔向他。

嚴心夏做夢都沒想到,會半路殺出個王寒輕,他早就把這個人給忘了,誰會記得一個高中時期不起眼的小男生,即便是欺負過,嚴心夏也不會心存愧疚,轉頭就會忘記。

“心疼了?”嚴心夏掰開裴戎的手,裴戎再怎麽氣憤,他的教養,也最多允許他拎起自己的領口,“如果是高中那會兒,你知道我做這種事,還會有這麽大的反應嗎?你覺得我卑鄙過分,難道你就很高尚?你和我不是一類人?你指責我的時候,你反省過你自己沒有,難道你就沒有一點私心?你就不會趨利避害?”

愛是私心,更是偏心,裴戎當初向着自己,如今向着王寒輕,都是因為喜歡,何必大義凜然地來指責自己。

“我們當時可是在談戀愛,我覺得我的戀愛關系受到了威脅,用我自己的方式解決都不行嗎?還是你很享受被人暗戀的過程?覺得我當時的做法,擋了你的路?王寒輕他是同性戀這不是事實?我冤枉他了?”

曾經,裴戎還挺喜歡跟嚴心夏鬥嘴,嚴心夏很機靈,能言善辯,如今看來,現在的嚴心夏才是真實的,他豈止是能言善辯,他簡直是颠倒黑白,混淆視聽,偷換概念的一把好手。

“王寒輕是同性戀,我也是,彭立也是,你自己也是,你怎麽不當衆承認你是同性戀呢?你拿着王寒輕是同性戀的事情攻擊他,把他推到人前,讓所有人排擠他,欺負他,在你潛意識,你覺得同性戀是件恥辱的事情,是一件可以拿出來羞辱別人的事情,你沒冤枉他,他大大方方地認了,倒是你,你比較可憐,你連自己都瞧不起。”

舊愛不再光彩照人,更像是黑暗肮髒的爬蟲,就連那段值得深藏的初戀記憶,都讓裴戎無比想要抹去。

他厲聲告訴嚴心夏,“我們當時是在談戀愛,可誰年輕的時候沒眼瞎愛過幾個垃圾?我一想到我喜歡過你,真覺得後悔。”

嚴心夏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裴戎诋毀了他,也否認了對他的感情,在裴戎眼裏,自己是一文不值了。

“所以,連我回來找你,你也不領情了?”

裴戎糾正嚴心夏的說法,“你不是為我回來的,你以前也沒喜歡過我,不要把你自私的感情強加在我身上,你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麽狀态嗎?你看看彭立吧。”

裴戎覺得,嚴心夏不配讓王寒輕做例子,喜歡一個人是單向付出,是克制的,是無聲的。

嚴心夏哪怕懂得喜歡,也終歸是彭立那樣,他倆天作之合,就算是喜歡,也是自私和沒有腦子的迎合。

卡座不像包間,沒有房間門,只有一片門簾,外面的食客吃完飯也算是在一個時間,大家一起起身離開的動靜有點大,門簾被風吹動,人影在縫隙裏晃動。

忽然,一個瘋鬧的小孩沒站穩,直接跌進了卡座裏,慌亂之中,他手撐住圓桌,圓桌一歪,桌上的杯子也倒了,牛奶順着桌面往下流。

裴戎本就行動不方便,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還是沒得來得及往旁邊站,牛奶全灑在了他的褲子上。

小孩父母驚呼了一聲,連忙給裴戎道歉,服務生聽到動靜,也趕緊跑過來看看。

“這…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小孩媽媽一臉歉意,“您不着急的話,去廁所處理一下,我們會付幹洗費的…”

裴戎擡了一下左手,示意他沒事,這時,服務生也在附和,“我陪先生您去廁所吧。”

看熱鬧的人不少,也不是什麽大事,裴戎點頭答應,給了小孩父母臺階下。

在服務生的陪同下,裴戎朝廁所的方向走去,小孩父母也連忙跟了上去,卡座只留下了嚴心夏一個人。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嚴心夏冷靜了不少,他的目光看向了裴戎沒帶走的手機,正巧,手機屏幕亮了一下,他腦子裏蹦出一個可能,發消息的會不會是王寒輕?

他滿懷期待地跟裴戎重逢,結果在王寒輕面前卻跟個小醜一樣,他一想到王寒輕能順順利利地跟裴戎在一塊兒,他內心就無法平衡。

感情裏最大的忌諱就是猜忌,王寒輕暗戀裴戎又怎麽樣?暗戀成真了又怎麽樣?難道他倆就沒有矛盾?他倆就不會吵架?王寒輕就不會在意自己的存在?

嚴心夏不信,秉着大家都不要好過的原則,他擅自拿過了裴戎的手機。

裴戎的手機有密碼鎖,嚴心夏嘗試着輸入了裴戎的生日號碼,鎖就這樣打開了。

看着微信上“王小狗”的備注,嚴心夏幹笑了一聲,果然是他。

“公司停電了,下午不上班。”

嚴心夏把上面的聊天記錄看了一眼,無非是日常一些對話,內容很瑣碎,但是聊天的頻率很高,從細節處不難看出,他倆已經住在一起了。

很快,王寒輕又發了第二條消息,“你忙完了嗎?要我現在來接你嗎?”

看這樣子,王寒輕估計還不知道裴戎忙着和自己見面的事情,不是想來接裴戎嗎?嚴心夏垂着眼睛,動了動手指,給王寒輕發了個定位過去,等了一下之後,才删除了聊天記錄。

過了十幾分鐘,裴戎才從廁所出來,服務生幫他清洗了一下,還拿吹風機将褲子吹幹,勉強看着幹淨了。

小孩媽媽說道:“您要是忙的話,我們直接付您幹洗費。”

裴戎搖頭,“不要緊,回頭我自己拿去洗洗,現在也不影響我穿,是小事,不用放在心上。”

剛剛在廁所門外,小孩被父母一頓教育,現在可憐兮兮地跟裴戎道歉,獲得裴戎的原諒後,才老實巴交地跟随父母離開。

午飯時間過後,咖啡廳裏已經沒什麽客人,裴戎也不想和跟嚴心夏多待,付了錢過後,搭乘電梯離開,剛出電梯門,嚴心夏從樓梯追了下來。

“裴戎…”他上前一把拉住裴戎的左手,人往裴戎跟前一站,擋住了去路,“你非要這麽對我嗎?所以你今天來,就從沒想過我倆還有可能是嗎?”

“沒有。”裴戎回答得很幹脆,他從接到嚴心夏的電話,到每一次見面,都沒有想過他倆能和好的可能。

嚴心夏咬着牙,他的自尊心再一次被裴戎扔到地上碾碎,裴戎你真夠狠的。

他餘光瞥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王寒輕正從廣場口的方向朝這邊走來,王寒輕也看到了他,腳步一下子停了來,那麽遠的距離,都能感覺到王寒輕身上遲疑。

嚴心夏不動聲色地移開目光,摟住裴戎的腰,問道:“裴戎,沒有王寒輕,我倆還會像現在這樣嗎?”

腰上的束縛,讓裴戎眉頭蹙得更緊,親密的肢體接觸,讓他不寒而栗,甚至還有點犯惡心,他單手去掰背後的手,低聲怒斥道:“松開!”

“會嗎?你回答我!”嚴心夏再往王寒輕的地方向看去時,已經看不到王寒輕的身影了。

“會!”裴戎斬釘截鐵地告訴他。

嚴心夏不信,“他就那麽好?”

“你憑什麽說王寒輕惡心?你自己照過鏡子嗎?你看過你自己的嘴臉嗎?”裴戎繼續道,“我倆沒法和好不是因為王寒輕,你自私又惡毒,沒有王寒輕也會有其他的事情,你掩藏得再好,總有一天會敗露,我唯一能慶幸的是,跟你分手比較早,雖然過了十多年才知道你的真實品性,至少不用在你身上重蹈覆轍。”

腰上的力量逐漸松開,裴戎順勢掙開嚴心夏的懷抱,“你好自為之。”

整理好衣服好,裴戎又補上一句,“對了,給彭立一個痛快吧,你既然看不上暗戀,何必吊着人家那麽久呢?”

“你還要把我推給彭立嗎?”嚴心夏漲紅着眼睛看着裴戎。

裴戎搖頭,他不在乎嚴心夏跟任何人在一起,也不關心,只是嚴心夏和彭立狼狽為奸,誰都別想撇清自己做過孽。

“別聯系了,你和彭立都是。”裴戎走得很快,不給嚴心夏說話的機會。

看着裴戎遠去的背影,嚴心夏并沒有想象中的痛快,哪怕王寒輕可能會誤會,哪怕王寒輕可能會跟裴戎起争執。

因為他在裴戎那兒,永遠不可能有機會了,別人感情的好壞,并不能給他帶來所謂的快感。

這一次,是裴戎踹了他,踹得毫不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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