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五十一棵樹 你連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你……
臺上的人一會兒扮唐貴妃, 一會兒扮高力士,看得沈芸姝是一愣一愣的,她捧着茶碗時不時地抿一小口,圓圓的眼睛一直盯着臺上的人看。
旁人或許覺得沈芸姝是完全折服于這“口技”的厲害之處, 而沈芸姝的腦子裏在想的是, 這叫座這麽滿, 這個人這麽厲害,她要是買下這個人多教出一些會口技的人, 然後再“租”給茶館,通過每天的票錢抽成, 那自己豈不是一天的流水就有上百兩, 像過年這種時候甚至可以達到上千兩?
她,必須把這個人買下來!!!
沈芸姝捏緊了小碗,招來善畫耳語了幾句, 善畫詫異了一下, 她小姐過來時時刻刻不忘掙錢這件大事。
善畫無語,只能領着沈芸姝的吩咐去辦事。
嚴少司換了只胳膊撐着, 他的某個地方還沒有好全不想坐着,而且自己站着視角也方便自己看到沈芸姝。他見沈芸姝吩咐了善畫幾句,善畫就要出去, 于是攔住善畫問了句:“怎麽了?你家小姐要什麽?”
善畫無奈嘆氣, “小姐要花錢,花很多的錢!”
嚴少司有點詫異,因為沈芸姝自從下定了要掙錢的決心之後花錢就很摳摳搜搜的,雖然是個小姑娘,但是自己很少花錢在首飾衣服上。同齡的姑娘喜歡的胭脂水粉,金镯珠串她只會在覺得它們能掙錢的時候正眼看看。沈芸姝就像個守財奴似的一點一點從自己身上摳下來省給她的哥哥用, 省給他用。
所以善畫說沈芸姝要花大錢的時候,嚴少司覺得詫異又好奇。
“你家小姐想買什麽?”
善畫抿抿唇,小聲道:“小姐要買那個說口技的人!”
嚴少司挑眉,揮了揮手,“我和你一道去,錢我出,就當是送給她的新年禮物了。”
......
好別致的新年禮物啊,居然是個人。
善畫心想果然和小姐腦回路一樣的腦子都比較新奇。兩人下了樓偷摸摸地鑽進了後臺,正好那角下場休息換人上去,善畫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打量這位角。
這角身材纖瘦高挑,薛靜娴在女子裏已經算是高的了,但他要比薛靜娴高出一個頭來。
“這位老板,有個生意想同你做。”
角的臉上都是水彩讓人看不清表情,他沉默地看了眼善畫,眼中的神情像是再說“你說說看”。
“不知老板現在在哪高居?我家主人看上了老板,想重金買下老板。”
正說着後臺裏其他的人發覺了善畫和嚴少司,“你們怎麽進來的!不知道後臺閑人免進嗎!”
“沒事。”角開口道,“他們有事找我。”
他聲音低沉,有點嘶啞,是和他外表完全不一樣的一種感官。嚴少司皺緊了眉頭,“你是男的?”
角點了點頭。
“這生意不做了!”嚴少司一錘子定音。
善畫懵了,“世子爺你剛剛可不是這麽說的!”
“我說給她花錢買人可沒想過要送她一男人啊!”
“那您前段時間幹嘛讓二少爺帶那麽男人的畫像去給小姐看啊!”
......
嚴少司覺得這個丫鬟大抵是不想要自己的小命了,不過他确實也無法反駁自己給沈芸姝挑男人的事實。嚴少司捏了捏鼻子,輕咳一聲,“性質不一樣啊!”
“世子爺只管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哎!這小丫頭是真的被沈芸姝帶壞了!要不是她是沈芸姝的丫鬟!她就是仗着有沈芸姝給她撐腰呗!
“不行!我不同意!她一個姑娘家的買一個男技回去也不怕被別人嚼口舌?”
“世子爺不嚼口舌不會有人知道的!”
角從兩人劍橫跋扈的對話裏察覺出一絲絲不對勁,他知道眼前這個男人的身份肯定不一般,怯怯的腳想溜又沒有勇氣溜。好不容易對面的姑娘拿定了主意對他說道:“我家主人出一千兩來買你,你願不願意跟我家主人走?”
角愣怔住了,一千兩......
他在這個茶館幹了三年也才掙了不到一百兩!
角瘦弱的身軀都在顫抖,油彩包裹的眼睛裏先是震驚而後是狂喜,随即是害怕。
他下意識退了一步轉頭望了望後臺裏正在打量他們的其他人,喉嚨艱難的吞咽着。
“我、我不能跟你們走......”他畏縮着,“我要和我的家人在一起......”
嚴少司蹙眉,上前伸手撩起他的袖子。
這樣冷的天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戲袍,茶館的大堂并沒有炭火,後臺也沒有。他就這麽挨着凍,手上有好幾塊凍瘡,手臂上也是一塊塊凍壞的皮膚以及淤青。
這位名聲大噪的“角”過得生活可能還不如善畫這個小婢女。
“你知道你今年能為這個茶館掙多少錢嗎?”嚴少司擡眼望了望他身後那些虎視眈眈着他們的人,顯然他們已經發覺自己要買下這個角,眼裏都出現了敵意,“這個茶館的叫座滿的時候得要有五百人,你一天出兩次臺就有一千人的叫座,一個人五百文,一天就是五十兩。何況你一天不止一臺子戲吧?你嗓子都啞成了這樣,這幾天想必是夜以繼日的上臺,怎麽說這個場館一天最少掙兩百兩吧,他們給了你多少?”
角身子顫抖不止,他眼裏都是淚水。
嚴少司毫不避諱地戳破他被剝削的窘境,他被欺壓,被當成畜生一樣的對待。他不敢反抗也不敢逃跑,因為他的家人在老板手裏。
“你們都是誰啊!來我們這裏鬧事是不是?”後面走上來幾個人高馬大的人,手上拿着木棍,眼神兇狠地瞪着嚴少司。
嚴少司嘆了口氣,心想屁|股争氣一點,等下打架的時候不要太疼了。
“現在出去!不然小心我們的棍棒不長眼睛!”
嚴少司翻了個白眼,一腳踹在那人的胯骨上,那人疼得大叫一聲,直直彎下腰去,也沒有力氣握手裏的棍子了。後面的人見此景紛紛抄起家夥沖嚴少司而來,善畫眼疾手快拽出角就跑。
她一邊跑一邊想,這角算是世子搶來的,四舍五入沒花錢!
賺了!
沈芸姝一衆女眷正看着臺上的人說相聲,正說到精彩的地方,兩個人身後的屏風應聲而裂開,一個人從後面飛了出來直直砸在臺子上。
觀衆一陣驚呼,紛紛往外頭跑去。
沈芸姝她們也吓了一跳,包廂的門“哐”地推開,善畫上氣不接下氣的拎着一個人鑽了進來。
“小姐!”
沈芸姝擰緊了眉頭,“我叫你買一個人,沒叫你砸場子啊!”
“不是我砸的,是世子爺砸的!這人是他搶來的!”
在場的人都愣住了,光天化日之下,世子居然強搶......額,頭牌?名角?
“搶的?”
善畫狂點頭。
“那我還要不要給錢啊?應該不用給了吧?搶都搶了......”
......
她就知道!
“你叫什麽名字?”
“你連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你就搶人家?”薛靜娴翻了個白眼,“名角張成玲,我勸你将人還回去,這家茶館的幕後是八皇子梁燦,他的人你也敢亂來?不要命了嗎!”她壓着嗓子警告着沈芸姝。
沈芸姝一聽是那個八皇子面子上也露出了一絲猶豫。她做生意自然是碰到過這個皇子的。這人乖戾兇殘,她原本是要開一間茶葉店的,但因為這人放棄了。錢在哪不是掙,命要緊。
張成玲見沈芸姝面上的猶豫之色,他“啪”地一下跪在了地上。
“求求小姐救救我!今日之後我回去了也會被打死的!求小姐大發慈悲救救我的家人!成玲願意做牛做馬報答小姐!”
沈芸姝垂眼看着這個半點角的格調都沒有的人,心裏有一點嫌棄,不過省了她一千兩,這人在她眼裏又變得可愛起來。
“小姐,我剛剛看到他身上都是傷,好像過得确實凄慘。”
沈芸姝思索了一下,“我救你可就是和八皇子為敵,你真的可以給我當牛做馬?”
“成玲願意!成玲願意!求小姐救我!”張成玲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臉上的油彩也化開了糊在臉上顯得惡心不已。
“若是叫你死呢?”
張成玲的身子一瞬間僵硬住,他抽噎道:“若是小姐願意留我家人性命,成玲願意為小姐去死!”
“哇哦!”薛靜娴眨了眨眼睛,“你這麽對着這位小姐剖白心意也不怕等會兒那位世子吃醋,照樣殺了你!”
張成玲恐慌不已地看着沈芸姝。
“她逗你的,去把臉洗洗,等會兒掌櫃的就要來找我了。”
好在包廂裏有臉盆和熱水以備這些少爺小姐們的不時之需,善畫拿着熱毛巾給張成玲洗着臉,這邊的沈耒和沈忱兩個人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了沈芸姝的身後。
“你幹什麽為了他和八皇子作對?你不怕爺爺知道家法伺候你嗎!”
“據說八皇子是個變态,他男的女的都喜歡,還喜歡折磨人,你得罪他我們豈不是都要倒黴?”
不愧是你沈耒。沈芸姝瞪了他一眼,他立馬閉上了自己的嘴。
張成玲洗完了臉上的油彩露出一張清隽卻又難分男女的臉,沈芸姝滿意的點了點頭,白嫖一個漂亮的男娃娃,想想日後這人能為自己掙得錢,沈芸姝不免露出燦爛的笑容。
薛靜娴無語,都什麽時候了還笑得出來?
恰是這時候,掌櫃的帶了一群打手将他們的包廂團團圍住,一臉兇相的站在了他們的面前。
“張成玲,你快給我出來!別以為有人給你撐腰你就能飛出我的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