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五十二棵樹 這一輩子都賠給你行不行啊……
屋內的人都沉默着, 善畫像是護小雞仔似的将張成玲護在自己的身後。薛大也扔了手裏的骰子,伸長着手腳扭過頭去看領頭的掌櫃。
薛大這段時間瘦了不少,眉眼間不再是一層浮肉,隐約可以看到他不錯的骨相。哪怕如此, 這人濃眉大眼的, 瞪起眼睛來就是一股兇相。
“喲!”他大馬金刀的将腿架在凳子上冷嘲一聲, “吓唬誰呢?你薛大爺我是被吓大的啊!你也不看看是誰的包廂你就敢堵!你不要命了嗎!”
那掌櫃也是知道薛大就是個混不吝,真的急了眼可能會一把火給他把這茶館燒了也不定。誰不知道他薛大人窮志短, 家裏的那個侯爺爹都不屑管他了。
“小侯爺,擾了您的尊駕, 只是您屋裏這個人我得帶走, 您看我下面滿堂子的客人正等着他上臺呢!”
“客人?哪還有客人啊?”從窗戶向大堂望去,樓下已經空空如也,那戲臺子已經被某個扶着腰走出來的人給砸了個七七|八八。
而掌櫃的聞言就懂了他們根本不想放人, 臉色也不再客氣了。
“小侯爺, 這人我是放不得的,您要是想要人就去找八皇子要人, 我這裏要是放了,明天放的就是小人我的血了!”
“也不是我為難你,主要是這小子長得這麽好看, 樓下那位世子爺看上了, 那我也不能随便給你不是?那位可是鎮南王世子,叫皇上一聲姑父的!他姑姑可是最受寵的賢妃娘娘,表哥是當朝端王殿下,你不得掂量掂量?”
他這麽一說,掌櫃也開始猶豫起來,但是他也不敢違背自己主人的意願, 尤其是他的主子并不是一個善茬。
“要我說,兩個人咱誰都得罪不起,不如把這人先讓出去,你回去就說你們盡力了,你看看樓下你的那些兄弟們傷成啥樣了啊!到時候讓他們兩去撕巴,先把自己摘出去!小命要緊啊!你說說你這攔我們不要緊,你把世子傷着了,兩人鬧起來,先拿你開刀洩氣啊!”
薛大恐吓着,說着還做了個手抹脖子的動作,着實吓了對方一跳。
掌櫃打量着屋子裏的人,沈忱和沈耒都下意識的将沈芸姝護到身後,沒讓外人瞧見沈芸姝的臉。
過了好一會兒,掌櫃像是下定了什麽重大的決心,他一臉痛苦地對薛大說道:“小侯爺,要是我現在放你們走,你們有把握抱住我這條性命嗎?”
薛大哼了一聲,一臉壞笑,“有,你過來,我替你保命!”
掌櫃将信将疑地走了過去,薛大擡起腳便惡狠狠地踹在了他的腰上,“掌櫃的,你要想保命就要先夠慘!”說着他幾個兄弟也拳打腳踢了上去。
門後的那些打手面面相觑,一個個也不敢上前。
在掌櫃的幾聲慘叫中,其中一個打手說:“來吧!你們來打我!不要手下留情!”
“好兄弟,等下換你來揍我!”
一時間場面變成了你打我我打你的局面。嚴少司上來的時候睜了睜眼睛,懷疑自己是不是眼睛出了問題才會看到這麽匪夷所思的一幕。
“你們擋道了。”
打手們紛紛給嚴少司讓開一條道。
前一刻要和他拼個你死我活,這一刻卻又這麽恭恭敬敬,嚴少司有點二丈和尚摸不着頭腦了。
“瘋了?”他指了指外面那群互毆的人問沈芸姝道。
“差不多?”她也沒想到薛大三言兩語幾句恐吓就這把這事給解決了,這和薛大那混沌度日的形象差距太遠了。
沈芸姝最終領着張成玲回了王府,她離開茶館的時候,那茶館已經被掌櫃的帶着自己人砸了個七七|八八。以至于沈芸姝覺得這八皇子更是個夜叉一般的人物,那店裏多少東西啊說砸就砸了,她看着都心疼。
“你晚點安排人将張成玲的親人都接到你的府上去呗。”沈芸姝對嚴少司說着。
嚴少司轉過臉望着她,那表情堪比他喝了沈芸姝煮的藥茶一樣難看。
“你在說笑話?”
“你看我像是在說笑話嗎?我總不能真的把他安排在沈府吧?我爺爺會打死我的!”
沈芸姝說着嘟起了嘴巴,圓圓的眼睛看着嚴少司,大有他不答應自己她馬上就能被她爺爺打死的意思。
“那我娘就能同意啦?你這什麽道理啊!你那麽多鋪子,随便找個鋪子讓他住進去就是了。”
“萬一八皇子闖鋪子把人綁走呢?而且別人不知道那些鋪子給你有關系,你這麽做只會暴露自己。”沈芸姝壓着嗓子道,落在她兩個哥哥和張成玲的眼裏,這兩人像是在說什麽悄悄話似的,沈芸姝一臉嬌氣。
“那我娘要是打我怎麽辦......我家規裏就定了不能買戲子回家啊!”
“你傷不是沒好全呢嗎?你娘怎麽舍得真打你,你就說你攢着等你爹回來打。”
......
嚴少司氣得嘴角下拉,瞪了眼張成玲,氣到無語胸悶,面前這個藍顏禍水一樣的家夥居然還唯唯諾諾的縮在沈芸姝的身後!
嚴少司無奈地将張成玲安排在王府裏,然後派人去接他的家人,對王妃說是看他被人欺壓十分可憐便買下了他回來做事。
王妃并未正眼瞧一個奴才,只點了點頭,晚間留了沈芸姝他們一家用了飯便将人送走了。
只是這京城向來是個是非之地,有什麽一點事情翌日便能傳的人盡皆知。嚴少司砸了茶館搶走了人家的名角的事情那日下午便傳開了,成了人們茶餘飯後的一點談資。
到了第二日,沈芸姝去鋪子裏查賬,她才知道流言已經穿得過分離譜了。
“聽說鎮南王家的那個世子啊,為了個說口技的把茶館給砸了!”
“真的假的?一個說口技的,何必這麽大動幹戈?還是他堂堂一個世子買不起啊?”
“哪裏是呢!聽說這個說口技的還是個角,長得那叫個男女不分,那小腰比女人的還細,往臺上那麽一站,看得人眼睛都直了!據說那茶館的掌櫃知道世子看上那角之後死活不肯賣,世子這才動氣把茶館給砸了。你想想啊,他要是真的想聽人家說口技,那就多跑幾次茶館呗!犯得着這麽幹嗎!”
“你說的對啊,他要是看上的不是人,确實沒有必要把茶館都給砸了。可是上次不是說世子還為了定安侯家的那個小姐和太子打了一架嗎?怎麽世子這麽快就變心了?還是個男的!”
“早就聽說世子在南疆的時候就流連花叢,人風流的很,百花叢中過,沒想到真的如傳言那般啊!”
“啧啧啧!也不知道鎮南王家是怎麽教得他,家風如此不振,以後可怎麽辦呢!”
“你看看鎮南王天天在前線打仗,哪有空教兒子?而且皇上可寵着這世子了,我就覺得那是在捧殺他!要什麽給什麽,這次的事情今早就有人參到了皇上面前,皇上居然說‘他還小,由着他鬧,等他成了親就好了’這樣的話。你看看你看看,有皇上撐腰,這世子還不是無法無天了?”
“天吶,那他遲早要鬧出皇上也收拾不了的爛攤子吧?”
兩個人說話的聲音漸行漸遠,來查賬躲在鋪子後面的沈芸姝:“......”
陪着沈芸姝來查賬的嚴少司:“......”
兩人對視了一眼紛紛別過臉去,都覺得自己無顏見對方了。
沈芸姝沒臉是因為這事确實賴她,要不是她要張成玲這個人,那嚴少司也不至于被人說成這樣。
嚴少司沒臉是因為他都沒想到自己在南疆的那筆爛賬還能拿到現在來說,他就是被釘在了恥辱柱上的人,怎麽都脫不下來了。
簡直無語至極。
“那個......”
“那個......”
兩人同時轉過臉開口道。
“你先......”
“你要說什麽?”
兩人對上視線,又不自然的垂下自己的眼睛。
“昨天的事我沒想到會傳成這樣,你那邊要是不好安頓張成玲,我這幾天就給他找個隐蔽一點的地方。”
“嗐!”嚴少司擺了擺手,故作不在乎道:“這點流言蜚語你哥哥我見多了,我倒是不覺得這點話有什麽用。倒是那茶館的費用,你給墊點呗?”
......
鐵公雞·周扒皮·沈芸姝深吸一口氣,“行吧,這事本來就是因我而起,那你就好好照顧下張成玲,他實在是太瘦了。我過兩天去王府找師父,你這幾天讓人多做點補品給他吃,都記在我的賬上。”
沈芸姝看着賬本,她這話說的中規中矩,也理所當然,但是嚴少司聽着就不那麽好受了。
張成玲太瘦了?那他就很胖嗎!沈芸姝怎麽不關心關心他!
生悶氣的嚴少司氣餒,本來就是他自己主動将沈芸姝推遠的,今日來陪她查賬也是因為他要和沈芸姝核對賬本。上面将空饷案的大部分涉案人員都翻了個遍,為了保南疆軍的安危,今年的錢兩她也不會往南疆送了。而且她要将賬面做到一絲都不能出錯的地步。空饷案已經快到尾聲,查南疆軍是早晚的事情。在此之前,他們要将所有南疆軍接受了“額外捐贈”的痕跡全都抹幹淨。
“哼!我說我不在意那些風言風語我就真不在乎了?你怎麽一點安慰我的話都沒有,還關心那個張成玲是胖還是瘦?”
沈芸姝擡眼看着他,眼睛中有一股探究在其中,不明白嚴少司說這個話是真的醋了,還是只是普通的牢騷話。
“那對不起嚴哥哥,我對你負責好不好?這一輩子都賠給你行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