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2)

…”張惠心給張愛來端來那杯菊花枸杞茶放在他面前,卻一時想不起那句完整的詩詞了。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張愛來和傅業勤一起吟了出來。

“你真行啊,愛來!”傅業勤捶了張愛來一拳,笑着說,“兩月不見當刮目相看啊!”

“這是北宋詞人秦觀寫的《鵲橋仙》裏歌頌牛郎和織女愛情的名句。我回奧克蘭後還請了一個中國老師教我中國古詩詞,因為我知道飛鴻喜歡古琴也喜歡中國古代的詩詞。飛鴻她在房間裏嗎?”

“飛鴻在自己房間裏。你怎麽知道飛鴻出院了?”傅業勤問。

“這很簡單啊,我在網上查到了‘常青藤’客棧的聯系方式,然後聯系上了客棧的老板娘錢小鳳,我教過她孩子英語,她很樂意幫我打聽飛鴻的情況。”

“愛來,還是你對飛鴻最真誠,飛鴻她今天遇到一些不開心的事,晚飯也沒吃,一路上也沒怎麽喝水,這一籃子桑椹是我們中午摘的,你揀一些新鮮的再洗一洗然後放大碗裏給飛鴻端去吧。”傅業勤指着桌上的那籃子桑椹對張愛來說。

“好。”張愛來喝了一口菊花枸杞茶,起身拎着籃子走到櫥櫃面前取出一只大碗,又到廚房的水管旁邊挑選并清洗起桑椹來。

“愛來,你還是住那間‘湖霜’吧。”張惠心說。

“好。”

“愛來,這次回藍蓮花客棧來你準備待多久?”傅業勤問。

“待到飛鴻準備好了和我去奧克蘭。”

張惠心和傅業勤不說話了,他們對視了一眼,百感交集。

過了一會兒,張愛來端着一大碗洗好的桑椹對張惠心和傅業勤說:“那我去找飛鴻了。”

張惠心和傅業勤對他點了點頭。

張愛來走到了吉飛鴻的房間門口騰出一只手來敲了敲門。

“誰啊?”張愛來聽出吉飛鴻的聲音失去了往日的精神。

“飛鴻,我是愛來。”張愛來低下頭回答。

門打開了,站在張愛來面前的吉飛鴻穿着一件淡紫色的無袖絲質長裙,長發垂腰,左臂上還纏着白色紗布和醫用膠帶。依然是那張眉清目秀又帶着幾分英氣的臉,此刻臉上卻有了張愛來從未見過的失落與憔悴,這神情讓張愛來突然感覺到一陣心痛。

“愛來,你來得好突然!”吉飛鴻有些驚訝地說。

“你手機摔壞了,沒法接電話也沒法用手機上網,所以你不知道我一直想要聯系上你。我可以進你的房間嗎?”

“哦,是這樣。進來吧。”

吉飛鴻讓張愛來進了房間,自己走到小圓桌旁坐了下來。張愛來輕輕關了房間的門,把那一碗帶着水珠的桑椹擺到了吉飛鴻面前。

“飛鴻,你吃點桑椹吧。張姐和傅師傅說你今天沒吃晚飯,連水都沒怎麽喝,這樣對身體不好,你手臂上的傷口愈合也需要維生素和營養。”

“謝謝你,愛來,我今天沒有胃口吃東西。”吉飛鴻有些無精打采地看了看那一大碗桑椹,又看了看張愛來,問他,“你什麽時候到的?吃過晚飯了嗎?”

“我下午剛到的成都,到了雙流機場就直接打車過來了,剛才和張姐、傅師傅聊了一會兒,行李箱現在還放在大廚房。飛鴻,我記得自己很小的時候在四川吃過這種果實,如今已經有二十年沒吃過了。你介意我嘗一點嗎?”

“不介意,你想吃多少都可以。”

張愛來拿起幾顆桑椹放進嘴裏,嚼了嚼,并發出了滿意的嗯哼聲。

吉飛鴻看到他閉上雙眼表情陶醉的樣子,竟忍不住撲哧一聲笑起來。

張愛來聽到吉飛鴻的忍俊不禁,喜不自勝地張開雙眼看着她說:“飛鴻,你終于笑了!我太想看到你笑了。這幾個月我沒有哪一天不想念你,想念你的笑。我請的中文老師教了我一個詞,叫做歸心似箭,我覺得用它來形容我想你的心情再合适不過了,飛鴻,你在哪裏,我的心就向往哪裏,只有在你身邊,我的心才能感覺到幸福和踏實,我不想再離開你了。”

張愛來還未說完便站起身來走到吉飛鴻身邊,一把将她攬入懷中,然後彎下腰親吻她的額頭和臉頰。

這一次吉飛鴻并未想要掙脫張愛來,她身上的傷未愈又遭受心上的傷痛,張愛來的擁抱和親吻緩解了她身心的傷痛。鮑天意瓦解了她用十年才恢複起來的對感情的信心,就像一個不會游泳的人被所信賴的人兩度推入并棄之冰水中一樣,吉飛鴻感到了絕望,張愛來卻在此時伸出手将她拉回岸上擁入懷中。

“飛鴻,跟我走吧。我們一起去奧克蘭生活。”張愛來摟着吉飛鴻說,“這幾個月,我每天都在展望我們在使命灣新家的生活,飛鴻,你看,我為你準備好了這個……”

張愛來一邊說一邊從襯衣上面的口袋裏掏出一把鑰匙,鑰匙頭上裝了一個精巧的水晶相框,裏面有他和吉飛鴻上次在機場飛別時的合影。

張愛來輕輕握起吉飛鴻的右手,把鑰匙放進她的掌心裏,說:

“飛鴻,這是新西蘭‘藍蓮花客棧’的鑰匙。我已經布置好了我們的新家和客棧。你可以繼續在大洋洲溫暖的陽光裏做客棧老板娘,我們懂英文也懂中文,可以款待世界各地來的客人。空閑的時候,我要牽着你的手和你一起去大海邊散步、去當地的酒莊品嘗紅酒、去參加朋友的燒烤派對。你如果願意也可以把古琴帶過去,就放在我們二樓的卧室裏,我想要聽你彈那些美妙的曲子,我也會為你吹你喜歡的薩克斯曲。等我休假的時候我們就一起去旅行,去你向往的南美洲看瑪雅金字塔、天空之城馬丘比丘。如果你願意也準備好了,我們也可以生一個孩子,教給那個孩子我們所知道的一切。飛鴻,你願意嗎?”

張愛來說完又低下頭親吻吉飛鴻的長發、額頭和臉頰。吉飛鴻沒回答,她閉上眼睛偎依在張愛來的懷裏,任由他炙熱的體溫和溫柔的話語撫慰自己跌入冰谷傷痕累累的心。

“飛鴻,我不催你給我答案,我會慢慢等。今天到藍蓮花客棧的時候,我在大廚房門口無意中聽到了張姐和傅師傅的對話,他們說你不高興,我很擔心你想知道為什麽,所以就站在門口聽完了他們的對話。我知道發生了什麽,你什麽也不用對我說。我願意就這樣一直抱着你直到你心裏感覺好受些了為止。”

淚水悄然從吉飛鴻緊閉的雙眼裏滑落。

敲門聲兀然地響了起來。張愛來有些不情願,但敲門的人似乎沒有放棄的意思,他只得輕輕松開吉飛鴻去開了門。

吉飛鴻用手抹掉了眼淚,也站起來走了過去。

門口站着張惠心和傅業勤,他們看到吉飛鴻和張愛來的時候不約而同地撲哧一下笑了出來。

張愛來和吉飛鴻不明就裏地面面相觑,這時候張愛來才看到了吉飛鴻的臉頰上和額頭上到處都是紫黑色的印記,那是他染上了桑椹汁水的舌頭的“傑作”。張愛來的臉刷地紅了。他手足無措地想找手帕或者紙巾來毀滅證據。

張惠心從襯衫衣兜裏掏出一塊折得很整齊的手絹遞給張愛來,對他說:“愛來,幫飛鴻擦一擦臉吧。我們沒什麽別的事情,就想看看飛鴻現在的情緒是不是好些了。老傅已經幫你把行李箱搬到‘湖霜’去了。你要調整時差,最好早點回房間休息吧。”

張愛來紅着臉、低下頭說:“好,謝謝你們。”

張惠心和傅業勤相視笑了一下就離開了。

張愛來轉過身用手絹為吉飛鴻輕輕擦去臉頰和額頭的紫黑色痕跡。看到手絹上的紫黑色吉飛鴻瞬間明白了張惠心和傅業勤那撲哧一聲笑的含義。她擡起頭,表情尴尬地望着張愛來說:“愛來,我們這下可真讓張姐和傅大哥見笑了。”

張愛來低頭看着吉飛鴻恢複了光澤的眼睛和因為轉移了注意力而變得比先前舒緩了的神情,忽然停下了擦拭的手,他把手絹扔到了一旁,猝不及防地用雙手捧起了吉飛鴻的臉,然後俯下身吻上了她的雙唇,他用那被桑椹染成了紫黑色的舌頭強拗開吉飛鴻兩排半張的牙齒并且探入到她的口中,他感受到了她濕潤溫暖的舌頭并興奮地擠壓它,他貪婪地吮吸着她,不給她喘息和抗拒的機會。而此刻的吉飛鴻在張愛來粗重的呼吸和用力的擁吻中也放棄了所有的抗拒,她的身體仿佛已被張愛來傳遞給她的體溫征服了,它很馴服地被張愛來順勢抱了起來,自然地貼着他的身體,迎合着他的索取。

在霧蓮山這個帶着微寒的初夏之夜,張愛來炙熱的體溫和舌吻給了吉飛鴻恰到好處的慰藉,讓她覺得事情可能并沒有她想象的那樣糟,她也并不只有遭背叛的運氣。命運在殘酷的折磨和暴虐的戲谑之後也還留存了溫情的臂彎給她,讓她可以靜下來舔舐自己的傷口或者讓臂彎的主人為她舔舐傷口。她對這個能為她提供臂彎并且舔舐傷口的男子心生感激和愛意,這感激和愛意默許了張愛來對她漫長而激烈的擁吻,她感覺到了張愛來身體的變化,她也做好了迎合他身體的準備。

“張愛來!”

忘情投入的張愛來被門口突如其來的叫聲打斷,只得松開了吉飛鴻,面紅耳赤地轉過身去。

門口是張惠心,她有些不好意思卻沒有要回避的意思。

“愛來,這山裏濕氣重,剛入夏就生出了很多蚊子,我們都擔心你晚上睡不好。我剛才拿了一個新的電蚊香給你放在‘湖霜’裏插好了。”

“謝、謝謝張姐。”張愛來不好意思直視張惠心,紅着臉低着頭說。

“這雖說入了夏,可霧蓮山的夜裏還是有些寒氣,我剛才去幫你把電熱毯也打開了,睡前暖暖被子睡起來入眠快,你待會兒記得關掉就行了。”

“多謝張、張姐。”

“你早點回房間休息吧,飛鴻她的傷口還沒好,也需要多休息。”

“好、好的。”

張惠心看到了張愛來扔在地上的自己的手絹,她什麽也沒說俯身彎腰撿起面無表情地抖了抖,好像要抖掉上面的灰塵似的。張愛來頓時覺得很難為情,他張開嘴想說對不起,可張惠心沒有給他這個機會,拿着手絹就離開了。

張愛來和吉飛鴻都羞赧得無地自容。

“愛來,時候不早了,你回‘湖霜’去洗漱休息吧,這樣容易倒時差。”吉飛鴻不好意思看張愛來,她看着那碗桑椹對他說。

“好吧,飛鴻,對不起,我太沖動了。”張愛來滿臉通紅地垂下頭。

“你把這碗桑椹拿回房間吃吧。”吉飛鴻用右手端起碗來遞給張愛來。

“好吧,飛鴻。”張愛來接了過來,然後端着這碗桑椹回到了“湖霜”。

當天晚上,張惠心和傅業勤躺在床上遲遲不能入眠。他們在黑暗中望着天花板想着各自的心事。張惠心想着想着便嘆了口氣,傅業勤在被子裏抓住她的一只手,問:“惠心,你嘆什麽氣啊,唉……”

“你問我,我還想問你呢。夜都這麽深了,你幹嘛還不睡?”

“我這不是睡不着嘛?今天鮑天意出了這檔子事,害得飛鴻才準備開始新的感情又被狠狠地傷了心,張愛來偏巧在這個節骨眼兒上乘虛而入,恰到好處地安慰了飛鴻,而且看他的陣勢是真要帶飛鴻去和他一起生活,我擔心飛鴻要是真跟他去了奧克蘭能不能幸福啊,張愛來好像都不怎麽會做飯。”

“老頭子,你別在那裏給我掉書袋子,我才不管你說的那些趁虛而入、恰到好處。讓飛鴻離開我們跟着張愛來去那麽遙遠的地方我還沒準備好。”

“你準沒準備好那能有多大關系?我今天幫張愛來拎箱子到房間時不小心讓一本有英文的照片集子從箱子裏掉出來了。英文我一個都不認識,但是看到那些照片我就知道張愛來這次是鐵了心要讓飛鴻跟他去新西蘭生活的,那些照片拍的都是一棟在海邊的房子,房子裏的每個房間都裝飾得和我們這間藍蓮花客棧很像,就連鮑天意幫我們用木頭雕刻的房間門匾那邊也模仿得不差毫厘啊。張愛來真的像他離開之前許諾的那樣給飛鴻在新西蘭造了一座‘藍蓮花客棧’。我們今天去飛鴻的房間也看到了,她靠在張愛來的懷裏任由張愛來親她的頭發。我當時心裏真是……一言難盡啊。”

張惠心在被窩裏把另一只手伸過去拍了拍傅業勤的手,說:“老傅,你同我的心情一樣。一方面我們都想有人可以安慰和陪伴飛鴻,可另一方面我們又不舍得讓張愛來帶走她。但張愛來這次又專門回藍蓮花客棧來,還為飛鴻在新西蘭造了一座藍蓮花客棧,那就表明他對飛鴻是真心的。還是那句話:只要飛鴻能遇到一個知冷知熱的人和她過上美滿的生活,我們就算要和她分開那也應當是開開心心的分開。無論飛鴻去哪裏,她的人品、性格和能力都能讓她衣食無憂、受人尊重。如果飛鴻真的和張愛來在新西蘭安了家,過上了夫妻互敬互愛的生活,那老吉和老劉在天上看到了也會樂開懷的吧。我們又何不成人之美呢?我今天晚上還故意打擾了他們,不過現在我也想通了,與其希望留住飛鴻不如希望飛鴻幸福。”

“惠心,你說得對,而且比我說得還好。你也沒少掉書袋啊。”

“還不是跟你學的,我的傅大編劇。”

“嘿,你提那些陳谷子爛芝麻的事幹嘛?還不如好好誇誇現在的我。”

傅業勤說完朝張惠心翻過身去,開始親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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