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2)
。他們要是再敢罵皇後,咱幹脆就打仗,将闵煜滅了,省得盡養惡狗了。”緊接着有人又道:“趕緊回家多打糧食多生娃,然後咱去參軍。”一席話,說得大家哈哈大笑。
這大端的百姓是樂呵了。消息傳到南晉,百姓們個個自覺臉上無光,多有不滿地議論紛紛。你們這些“名士”自己也不上戰場保家衛國,罵人有什麽用?自家皇帝都厚着臉皮去恭喜了,也不見你們谏言抗争?有本事去罵皇帝啊。
民間風言風語傳到闵煜耳朵裏,讓他氣得大病一場。明明就是你湛凞挑起戰事攻打我安穗城,現在卻倒打一耙,說我挑事,天理何在!但他也怨不得別人,當初進貢,他是多有不甘,馮謙良這第一近臣自然能看了出來,于是獻計借着大端立後之事,惡心一下湛凞。他當時想得美妙。民間自發行為,你湛凞也怪不到我頭上,我頂多下旨斥責兩句給你個面子,但在天下人面前,你湛凞和闵仙柔的惡名是背定了。于是也就默許了。哪知事不如意,湛凞借着闵仙柔是他妹妹和他上的賀表,反過來将他大罵一頓,話裏話外都說他是個無能之君。而且還威脅再攻安穗。這安穗剛被收回,哪裏來得及布防。他怎能不擔心。無奈之下,只得聽從馮謙良之言,明面上先将那些寫檄文的名士下了大獄,好吃好喝地款待着,等風聲過了再放出來。可如此一來百姓不明真相,更加對自己的君主十分失望。
闵煜急火攻心,這才想起自己的大謀士宋耀來,急忙派人尋覓。可惜啊,他要是早幾日想起宋耀,這位胸懷天下的一代奇才,也不會落得個身死無人知的下場。
就在和談之時,酉陽已經帶人暗中在安穗城布下天羅地網,悄悄挨家挨戶打聽宋耀的下落。宋耀的精明,天下鮮有對手,哪能輕易讓人逮住。和談結束時,酉陽還是一無所獲,為了不引起闵煜警覺,她又不能大張旗鼓地全城搜查,只能幹焦急。趙岩也急,他大部分兵已經退回到天門嶺,重兵守着安穗城不過是假象。約定交割的時日已經被他借口貢品尚未湊齊一推再推,闵煜的人已有不滿。這可如何是好。酉陽實在沒辦法,派人晝夜趕回京請示皇後。
回來的人說,皇後只将只說了一句,“宇文揚監視宋耀的人何在?”酉陽和趙岩如醍醐灌頂。端軍進城時,留在安穗城的寥寥晉軍都被集中關押起來。趙岩忙派人去問,果然幾個宇文揚的親信是負責監視宋耀的。其中一個說,宇文揚大敗當日,他見宋耀往城北民居去了,不過當時他聽說端軍進城,便回來收拾細軟,至于宋耀去了哪家,他并不知道。
酉陽和趙岩暗暗對宋耀的心智稱奇。知道宇文揚的親信怕死,故而選擇破城之日再躲避,那些親信肯定無心監視,而城北民居少說也要千來戶,就是一個個暗訪,那也得耗費許多時日,現在南晉的貢品已經上路,趙岩也找不到借口再拖延不走。
酉陽更擔心另一件事,問:“趙将軍,你說這宋耀會不會發覺沒了監視,再另尋它處?”
趙岩想了想,道:“應該不會。那名親信說,我們入城時他才沒有繼續監視,而一入城,我便命人在各個路口嚴加把守,宋耀不會冒險出現。”
酉陽點頭道:“那就好。不過是幾千民居,趁夜放把火,然後借口滅火,派人挨家挨戶搜。”
“好。”趙岩毫不猶豫地應下。
當夜,整個安穗城的半邊天被映得通紅。多少人就在這一夜家破人亡。當酉陽帶人闖入一家胭脂店的後屋時,宋耀悠然自得看着書,見有人進來,他微微一笑,絲毫不見局促,“大火一起,宋某便知在劫難逃。姑娘能否讓宋某死個明白,究竟是誰猜出宋某在此?”
酉陽見書桌上有酒杯酒壺,又見宋耀面上呈現不正常的紅暈,心知這是服了毒酒的緣故,略一思索,也直說道:“皇後娘娘。”
宋耀訝異道:“闵氏仙柔?”他哈哈大笑,“宋耀啊宋耀,枉你自認識盡天下英雄,卻從未将此女看在眼中,真是合該落得如此下場。”他長嘆一聲,又淡然笑道:“為一宋耀,致使百姓死傷無數,汝等其心何忍?”
酉陽冷冷道:“宋先生若真如此仁慈,就不該輔佐闵煜此等昏庸之人。”
宋耀無奈笑道:“士為知己者死,男子的心懷,你一小姑娘不會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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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陽譏笑道:“哼,若想讓人為自己賣命便說‘士為知己者死’。若想歸順便說‘良禽擇木而栖’。什麽話都讓你們男子說了,我一小女子自然不懂你們男子反複無常的心懷。”
怕是從來無人這樣和他說過,宋耀愣住了,片刻方才朗聲暢笑:“言之有理。姑娘不愧是闵娘娘的親信,宋某受教了。”說罷,長笑中氣絕。
他如何看出我是娘娘的親信?酉陽驚奇,在他身上連捅了幾刀,确定必死無疑,又命人澆上油焚燒,這才領人離去。
回到宮中複命時已是六月底。天氣炎熱,闵仙柔命人将榻椅搬到湖邊陰涼處,邊半靠着閉目養神,邊聽酉陽敘說道:“……宋耀死後,奴婢派人将店家帶回審問。原來早在闵煜任命宇文揚守安穗城時,宋耀便派人先來安穗盤下了這間胭脂鋪,以便将來藏身。”末了,酉陽忍不住問:“奴婢實在不明,宋耀他如何得知奴婢是娘娘的親信?”
闵仙柔聽到宋耀贊揚她,心情頗佳,解釋道:“趙岩入城到和談結束,他一直安然無恙,可見你等是毫無頭緒。而後大火一起,等于是告之他三點。其一,有人指點與你,後你言及本宮,他便知你派人回宮請示過。其二,時日緊迫,趙岩退兵在即,你定來不及再次請示。所以借火行搜查之事是你自行主張。然放火焚燒民居這等大事,若非本宮親信何敢自作主張?”她呡了口茶,輕輕搖首嘆道:“胭脂鋪,好個有心的宋耀。這女兒家的光顧之所,就算你等細細查訪,也不會對此處多有懷疑。人心最難揣測,你要多思多察多學。”酉陽欽佩萬分,恭敬地應下,然後又将董馬兩人在安穗城的所為說了一遍。
闵仙柔聽了,難得輕笑出了聲,她正嫌這偌大的後宮無聊呢,想不到這些人在宮外要給她找事做,也好,活動活動心眼,省得閑得發慌。等湛凞下朝回來後,她将這些事說了,又道:“柳玉陵來了密信,同慶樓的老板才是內奸。只是為何背叛卻不得而知。我的意思是別打草驚蛇,留着看董家有什麽謀劃也好。”
湛凞回想了下,“是他?當初見他時我還有些奇怪,這人明明是訓練過的眼線,又曾見過我,如何再見時激動成僵硬不已,原來是害怕。”她舒心道:“如今再也沒有什麽暗肘了。萬事俱備,只等趙潤玉利劍出鞘。”
這一等,便等到了聖啓七年臘月。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