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燃爆點26

“炸藥到底是你朋友賣給你的還是你偷的?”程錦沒有因為老彭認罪就停止審訊,而是繼續詢問一些還未解決的問題。

“我偷的。”

“你什麽時候有了想要殺死吳君雄的想法?”

“在他騙我輸了很多錢的時候,我就起過這種念頭。”老彭大概是接受現實了,現在他看起來一臉木然。“在發現我吃他公司的保健品吃出病後,我的這種念頭就更加強烈了。正巧去看望老田時,我看到他那裏有炸藥,我就偷了一箱。”

“之後呢?”

“之後吳君雄說要去告我非法轉移財産,我就想,那我非殺他不可了。是他逼我的。”

“你繼續說。”

“我就開始制作炸彈,我還缺雷管,因為知道老賀收藏了一些雷管,我就去他家偷了一些。”

“具體怎麽偷的?”

“他家的狗丢了,他出門找狗,家裏沒人,我就進去了。”

“他家的狗丢失和你有關嗎?”

“嗯……是我叫人去偷的。”

“你叫誰去偷的?”

“就,随便叫的一個偷狗賊——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我給了他幾百塊錢,讓他去偷老賀的狗。”

“多少錢?”

“……五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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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賀明正狗的人叫江興榮,你應該認識他才對。”

“見過,但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江興榮也是鬥狗場的客人,他偷來的狗,都賣給了鬥狗場。對了,他現在失蹤了。”

“他失蹤的事我不知道。爆炸我認,他失蹤的事你們可別賴到我頭上。”

程錦和老彭持續着一問一答的狀态,楊思覓托着下巴看着他們倆。

程錦一直注視着老彭,老彭像是被抽走了精神氣一樣,顯得有些遲鈍,程錦問他的每一個問題,他都要木木地想幾秒才能給出答複。

“周六晚上,你離開鬥狗倉庫時,為什麽要推開窗戶?”

老彭愣了下,道:“……不為什麽,随手推開的。”

“……”程錦也愣了,虧他還琢磨了這個問題很久。

楊思覓安慰地捏了捏他的肩膀。

從審訊室出來,程錦沉默不語,看起來沒有破案的喜悅,反倒是像又被新的難題給拖住了。

楊思覓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的魂還在嗎?”

程錦轉動眼珠,道:“思覓,你覺得老彭是怎樣的人?”

“虛榮、盲目、懦弱。”

“嗯。”程錦心想,豪賭是虛榮與盲目,濫買濫吃保健品是盲目,被吳君雄随意差使是懦弱,制造大規模爆炸案是……?

“我覺得他當時是在你的刺激下才幹脆認罪的。”程錦道,“當時他被打壓到了覺得自己不配活着的地步,在那種極端自我厭棄的狀态下,如果他站在樓頂,你讓他跳樓他也會去跳,所以他才會認罪。”

“反正他認罪了。”楊思覓無所謂地道。

“如果他明天‘清醒’之後要翻供呢?”

楊思覓神情無辜:“那就再刺激他一次?”

“……”

夏立誠走過來,和程錦不同,他笑容滿面,看起來喜氣洋洋的。他道:“既然老彭已經認罪了,那賀明正的嫌疑就被洗清了,是不是可以讓他走了?”

賀明正是敢單槍匹馬和吳君雄這種資本家硬杠的人,夏立誠有點怕他以後會給公安局找事,例如去媒體上曝光警方無故強行扣押他之類的——他不是認識孟小姐那種媒體工作者嗎?還是對他客氣一點比較好。

程錦想了想,點頭:“讓他先回家吧,之後如果還需要他協助調查再叫他過來。”

又問:“他家的那兩口箱子搬過來了嗎?”

夏立誠無奈,怎麽程錦還記着這事呢,兇手都已經認罪了啊。

“……搬過來了,還在檢驗中。”

“嗯。”

賀明正從拘留室裏出來,得知小康被找到了十分高興。

小康這會兒正在公安局中,警察帶賀明正去見他的狗,還隔老遠籠子的小康便豎起了耳朵汪汪大叫起來。

霍遠看看小康,又看向它望着的方向,然後露出笑容:“賀伯伯!”

雙方彙合後,賀明正拍了拍霍遠的背,然後彎腰去摸籠子裏興奮的小康。

程錦遠遠地看了看他們,然後轉身去辦公室找游铎。

游铎看到他來了立刻道:“周六那天方岩沒有用手機上的GPS導航,目前已知的是,晚上八點他回到了救助中心,放下受傷的小康後又離開了,直到淩晨才再次回救助中心。”

“嗯。”程錦看了看現在的時間,晚上七點多快八點了。“等一下,我先打個電話給韓彬。”

韓彬還在動物救助中心那邊,不過他說那邊快收工了,以及,他們并沒有找到人的骨頭。

既然救助中心那邊沒有人骨,那麽方岩應該是用別的方式處理了屍體。程錦繼續他和游铎的對話:“你問過他從八點到淩晨這段時間去哪了嗎?”

“他說去參加了一個救助活動:一些狗主和動物保護人士自發組織起來攔下了一輛運狗車,他過去幫了一下忙。”游铎道,“似乎他和賀明正、霍遠去的是同一個地方。”

周六晚上,賀明正和霍遠也去了運狗車攔截現場。

程錦:“走,去問問他們。”

來到賀明正和霍遠這邊。

程錦先問:“霍遠,你在今天之前見過方岩嗎?”

“我沒見過啊。”霍遠有點疑惑地道,然後又同賀明正解釋,“方岩就是救了小康的人,他是做動物救助的。上周六傍晚他在梨林公園從江興榮手上救下了小康。我要是早知道小康還在江興榮手上就好了,我就可以早一點把它救回來。”

“這誰想得到呢。”賀明正安慰了霍遠一句,然後若有所思,“方岩,他姓方,是小方嗎?”

他看向程錦:“是我之前給過你電話號碼的那個小方?”

程錦點頭。

賀明正皺起眉頭,不解地道:“小康在他那裏,那他為什麽不告訴我?是有什麽特殊原因嗎?”

程錦:“他說他沒認出來那是小康——救下小康的時候它傷得很重,就讓醫生給他剔毛治傷,治傷時他有事出門了,之後回去看到一條沒了毛的狗,沒有往它是你的狗那方面想。”

“哦,原來是這樣。”賀明正看起來似乎是相信了方岩的說辭。

“周六晚上,你在攔下運狗卡車的現場看到他的了嗎?”程錦問。

賀明正:“看到了,他還幫忙安頓了一批狗。”

“我當時離得比較遠,沒看清楚。”霍遠看向賀明正,緊張地道,“賀伯伯,對不起,那晚我跟着你一起出去了。”

賀明正愣了下,問:“為什麽要跟着我?”

“你很少晚上出門,我有些擔心你。”

賀明正嘆氣:“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是以後別再這樣了,如果你對我的某些行為好奇,可以直接來問我。”

“我知道了。”

看他們倆說完了話,程錦又問:“賀先生,你記得周六晚上方岩是什麽時候到達攔截運狗車現場的嗎?”

“我到那邊的時候是十點左右,那個時候他已經在了。”

“那他又是什麽時候離開的呢?”

“我走的時候他還沒走,我是12點以後才走的。”

“好的,謝謝。”

回到辦公室中,程錦道:“所以是八點到十點的這段時間中方岩去某個地方處理掉了行李箱與屍體。”

“應該是的。”游铎打開電腦上的地圖,把各個關鍵地點标出來,“這裏是救助中心,這裏是攔截運狗車的地方,正常車程大約半小時,兩小時可以繞非常遠的路,足夠圍着大半個昌州繞圈了。”

“所以無法估算出他抛屍的大概地點,那就老老實實查監控吧。”程錦道,“正好爆炸案查完了,就大家一起來看監控吧。”

步歡揉眼睛:“唉,聽到看監控我就眼睛疼。”

程錦看向他:“那你去送賀明正和霍遠回家吧。”

“哦,好。”步歡起身,邊伸懶腰邊走向賀明正那邊。

結果賀明正說不需要送,有朋友來接他。

步歡無奈,只好回歸大部隊,繼續幹看監控的活兒。

程錦問:“誰來接他?鄰居?”

“我沒問,他堅決不用我送我便回來了。”

賀明正和霍遠推着狗籠子來到公安局門口。

“賀伯伯,對不起,”霍遠低着頭道,“我,我一開始其實是故意接近你的……”

賀明正沒說話。

籠子裏的小康吐着舌頭看看賀明正又看看霍遠。

霍遠繼續說:“我來昌州後我姐讓我跟着吳總做事,不管是我姐還是其他人,大家都說吳總非常厲害非常了不起,其實當時我就覺得他們做的不像是好事,但大家都在做,我覺得我不跟着做不行……

“我接近你,其實,其實是想害你……對不起,賀伯伯,回去我就搬走,謝謝你這麽久以來的照顧,真的,非常感謝你……”

賀明正看向低着頭的霍遠:“你本來打算怎麽害我?”

“……挑撥你和鄰居們的關系,讓他們不再信任你,不再和你一起反對拆遷。”

“幼稚。”賀明正嘆氣,“你那時是怎麽想的,別人做壞事你就要跟着做?”

“如果做壞人可以過得更好,那為什麽不做壞人呢?”霍遠道,“像我伯伯和叔叔,他們拿走我爸媽留下的錢,還對我和我姐那麽壞,但他們一點都不心虛過得非常好;像吳總,他做了那麽多不好的事,但他成為了厲害的大老板;像老彭,明明賣的是假肉,他那攤子卻還出了名,不愁客人。”

賀明正搖頭,問:“後來你為什麽又不想做壞人了?”

“後來我發現堂堂正正做人其實也可以過得不錯,不,是過得更好——心裏不會難受,問心無愧,輕松自在。”霍遠擡起頭,眼睛微紅地看着賀明正,“就像賀伯伯你這樣,我就覺得挺好的。”

“我只是一個沒什麽本事的開雜貨店的老頭。”賀明正道,“你一個小孩子,還是要有理想的。”

“嗯,我要當剪輯師,我不會和你一樣開雜貨店的。”

賀明正笑了:“那就好——”

這時,一輛紅色小車在路邊停下,司機打斷兩人的談話:“賀伯,霍遠。哎呀!這是小康?”

“孟姐。”霍遠同對方打招呼。

“是的,小康找到了。”賀明正笑道,“你這車上是不是放不下這個籠子?”

“好像是放不下呢,這樣吧,把狗放出來,籠子拆了放到後備箱裏。”

放好籠子後,孟小姐回到駕駛位上,霍遠坐副駕駛,賀明正和小康坐後座。

“小康是怎麽找到的?”

“你先前不是給過我一位姓方的年輕人的聯系方式嗎?就是這個小方幫忙找到小康的。”

“哦。小方不錯啊,居然真的幫忙找到了小康,估計花了一番大力氣。”孟小姐道,“正好我最近想做一期動物救助方面的專題故事,那就再找他一起做吧。”

孟小姐會認識方岩是因為以前采訪過他。

賀明正:“可能暫時不行,他現在被公安局叫去協助調查案子了。”

“啊?吳君雄那個爆炸案和他有關?”

“不清楚。”賀明正道,“希望和他無關吧。”

“不是爆炸案,”霍遠遲疑地道,“是別的案子。”

“什麽案子?”孟小姐問。

賀明正插話:“如果警方不讓你對外說你就別說了,等遲些時候案子破了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不急于這一時。”

孟小姐笑笑,沒再追問,她主動換了個話題:“霍遠,我看你發到平臺的視頻播放量很高了,快到十萬了,才發幾個視頻就有這個成績,挺厲害的。”

“不是,”霍遠很不好意思,“是警方的人幫忙做了推廣……”

他把事情原委講了一遍。

“哦,原來是為了找小康,那也是因為你的視頻質量高,要不再推廣也是推不起來的。”孟小姐道,“霍遠,你要不要來我們那實習啊?錢不會很多,但應該可以學到一些東西。”

霍遠看向賀明正。

賀明正道:“去你那實習自然很好,我就是在想,他是不是先去讀完高中上個大學比較好?”

“嗯,最好是先把學上完,有學歷會方便很多。”孟小姐道,“那就先上學吧,先考上大學後,可以邊上大學邊在我們那實習。”

“你怎麽想?”賀明正看向霍遠,“你想上學嗎?”

霍遠沉默了一會兒後,道:“賀伯伯你是真的希望我去上學,還是希望我搬走?我不去上學也會搬走的。”

嗯?孟小姐看看他,又透過後視鏡看了看賀明正。

“我什麽時候讓你搬走了?”賀明正笑道,“你現在上學是上高中,在昌州就可以上,我幫你找學校,不過可能找不到非常好的學校,學習方面得靠你自己多努力了。”

“好,我去上學。”霍遠露出笑容,“我會努力的。”

孟小姐笑着鼓勵:“嗯,加油!我覺得你很聰明,學東西很快,考個大學肯定沒問題。”

公安局那邊,程錦等人正在加班看監控,韓彬回來後沒有加入他們,他去了法醫室那邊。

楊思覓也不算在勞動力資源範圍內,不過他也沒有幹擾程錦,他去了樓下跑步。

倒是程錦有點心神不寧,每隔幾十分鐘就會去窗戶旁張望一下下面的操場。

也有本地警察注意到了在操場上運動的楊思覓:

“他跑了很久了吧?這耐力也太好了,難道他是馬拉松愛好者?”

“不知道。但他的專長是心理學,之前在審訊室裏差點沒把嫌疑人整崩潰。”

“搞心理學的還這麽拼命鍛煉體能,也太卷了,這是不給我們留活路啊。”

“可能人家只是在思考心理學問題——有些人喜歡邊散步邊思考,可能還有些人喜歡邊進行高強度運動邊思考。”

“啊,這樣嗎?……有毒吧你,差點真信了你的邪了。”

辦公室中。

在起初,查監控這活兒其實還好,只需要盯着方岩的車牌沿着公路上的監控攝像頭看下去就好了,但麻煩的是,方岩會躲監控,例如把車開進沒有監控的小巷子中,這種時候就只能嘗試在遠處有監控的各個路口尋找它了,這是工作量最大的部分,并且效率極低。

淩晨一點,程錦道:“收工吧,回去休息,明天再繼續。”

夏立誠道:“我安排人晚上加班,明天白天讓他們調休。”

——流水線作業,兩班倒。

程錦同意:“行,這樣效率高一些。”

程錦先下樓去操場上找楊思覓。

楊思覓在做引體向上,程錦走近後,他松手下來,走到程錦身邊,他的頭發濕透了,在往下滴水,頭發下的臉也是濕的,因為劇烈運動的緣故,皮膚粉潤,水珠延着皮膚與發尾往下滑落,滴到半濕的衣服上面。

程錦看着他,片刻後擰開手上的礦泉水遞給他:“補充一點水分。”

楊思覓喝了半瓶水,剩下半瓶仰頭澆到了臉上,然後他把頭發捋向腦後,低頭在程錦肩膀上蹭幹臉上的水。

程錦攬着他笑。

不遠處,葉萊等人從樓裏走出來,程錦拍拍楊思覓的後腰:“走了。”

楊思覓不動。

程錦便笑:“我背你?”

楊思覓擡頭看他:“你還是省着點力氣等會兒用吧。”

“……”

和大家彙合後,韓彬走到兩人身旁,楊思覓看了看他。

“……”韓彬是來說工作的,“經過DNA對比,确認了方岩就是公園那個搏鬥現場出現的第三種血液的主人。在現場灌木叢中發現的腳印和纖維也被确認了是來自于他的鞋子和衣服。”

——雖然方岩本人承認了他和江興榮打過架,但決定案件結果的是證據,所以證物檢測一定得做好。

程錦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還有一件事,法醫室收到了一份新的血液樣本。”韓彬詳細說了一下這事。

“這麽巧嗎?”程錦聽完後回頭看向公安局方向。

楊思覓:“看什麽?你還想回去?”

“……沒有。我是在想夏立誠應該已經知道這事了,他怎麽沒和我說?”

“應該是想等結果出來後再告訴你。”韓彬道,“那血還在檢驗中,目前還不知道它來自于誰。”

回到酒店,大家互道晚安,各自回房。

程錦沉默地換上拖鞋,打開行李箱拿出換洗衣服放到床上。

楊思覓看着他:“你又進入冷暴力狀态了?”

“……”程錦失笑,道,“我在想剛剛韓彬說的事。”

“別想了,明天你就知道了。”楊思覓邊脫上衣邊往衛生間走,動作間展示了一番流暢的背部肌肉線條,“你就是還不夠累,才腦子停不喃下來。”

程錦看着他丢下上衣,裸着上身走進衛生間中。

剛跨進衛生間中的楊思覓又倒退一步,雪白脖頸上的濕潤卷曲黑發揚起又落下,他轉向程錦,伸出手:“來。”

程錦像被海妖催眠了一樣走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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