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放學

第53章 放學

下課鈴傳遍了校園,每棟樓上緊閉的教室門突然打開,學生們瞬間魚貫而出,任課老師被人流半擠半擁着在走廊上踉跄地挪着步子,樊綽一直在教室裏看着上節課的內容。

等到嘈雜聲漸遠,教室內,走廊上,甚至校園裏都沒什麽人了,樊綽才慢吞吞地收拾書包,期間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桌上展開的試卷上,他對導數的第二題有了點思緒,但是一時想不到該如何解決。

樊綽背上沉重的書包,拿起卷子又讀了一遍題,原本他要走過講臺過去關燈鎖門,結果大腦裏忽然一道靈光閃過,他便撿起已經滾落在地上的白板筆,轉身在板子上畫了直角坐标系,細細地寫起了驗算過程。

白板上方時鐘的指針持續地走動。

窗外的巨樹見了頹勢,飄零的樹葉被風挂落在地上,不時又被清潔工人手中的大掃帚掃聚在一起,冬季已經悄然來臨,溫度驟降,樊綽裸露在外的肌膚被冷風吹得冒出了一層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

手指也有點冰涼,但依舊是握筆的姿勢。

怎麽就可以求證出導數存在呢……

本就有點沉的防盜門原本只是被關着,忽地有人開始暴力地從外面旋扭把手,發出喀啦喀啦的聒噪聲音,立刻驅散了他腦海裏好不容易有點苗頭的想法。

原本都想好了即将會變成文思泉湧,下筆有神的狀态,然而現實很骨感,筆頭僅僅在白板上暈染出了一個大大的污點,樊綽氣得一口銀牙險些咬碎,做了一番思想争鬥後,洩了氣,從裏面把門打開了。

來人穿着大衣,裹着今早他特意為其戴上的圍巾,定定地看着他,明知故問道:“下課了?”

而樊綽舉着試卷,塞到了他的面前,指着那道題,理直氣壯地說:“我不會。”

耿景用目光粗淺地掠過了少之又少的幾行字,看到第一小問男孩做得全對,式子完全可以使用,他摸着孩子的腦袋,連教室門都沒怎麽進,就在門口,将卷子壓在門框上,迅速推出了正确的解題思路。

樊綽感到醍醐灌頂,快要被難題彎彎繞繞的陷阱磨得支離破碎的靈魂瞬間如獲新生。

他非要撅着屁股倔強地在第一排的桌子上把卷子上題的每一個步驟都寫下來,不知不覺間腦袋距離試卷很近,還被男人糾正了姿勢。

嘴裏還念叨着,原來這麽簡單,是我想複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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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回家以後還有大量生物課的內容要背誦,他稍微透出一點亮光的眼睛又迅速變得黯淡了。

剛剛一瞬間他還覺得很驚喜,上學近三年,他的爸爸第一次來學校接他。

“爸爸,您先回家吧,我把剩下的作業做完再離開。”

耿景也忙了一天,肯定也累得夠嗆。

男人抱着胸靠着門框垂着眼看又開始思考附加題第二小問的他,意有所指地道:“真的不需要我了嗎?”

“嗯,天氣好冷,小心着涼。我一會兒讓林哥來接我。”

“好。”

耿景轉身離開時被動作帶起,翻飛的衣角也帶着決然的意味,颀長的身影消失在了陰暗的樓道裏,樊綽搓了搓凍僵的手指,眷戀地看着,目光追随着,直到走廊盡頭最後一盞聲控燈熄滅。

他咂了咂寡淡的嘴,收回顯露出丁點貪欲的視線,重新拔開筆帽,上講臺把白板當做演算本,又開始了解題。

期間屈敏還打來了一個電話,讓樊綽不要忘了背方程式,明天化學老師還要當堂檢查,這樣的殘酷消息無疑讓本就艱難的苦難人生更加雪上加霜。

當藍色的水筆痕跡占滿了大半的黑板,樊綽最終得出了一個自認為滿意的答案,心想這應該就是正确得數了吧,哪裏料到身後傳來一道聲音,淡淡道:“左邊倒數第三行,計算有問題,分母的式子不對。”

“爸爸?”

消失的男人再次出現,只不過手上又多了一套飯盒,與一個黑色的電腦包,馄饨和小籠包的香味從盒子裏散發了出來,勾起了樊綽肚子裏的饞蟲。

男人上前來把飯盒遞給他,而自己抿着嘴走到他的解題過程面前,用手指抹掉了上面的得數,重新進行計算。

一個更加完美的式子,求證成功。

一盒小籠包被狼吞虎咽的樊綽吃得就剩下了一顆,他有點被面團噎到,還打開馄饨盒喝了一口熱湯,才堪堪将卡在喉嚨口那團面順了下去。

并且被男人指責:“沒一點吃相。”

那最後一顆被樊綽拿起,喂到了男人的嘴邊,男孩嘻嘻笑道:“爸爸您最辛苦啦,您吃一口嘛。”

他現在覺得要是把耿景一半的腦子給他,他也不至于總和這些題死磕。只見耿景眼裏的嫌棄都要呼之欲出了,攥着他的手腕問道:“你肯用嘴喂我?”

樊綽迅速消化了他所說的每一個字眼連成的話的意思,薔薇一般的粉嫩之色逐漸浮現在了他的臉上,雖然教室裏沒人,自己也有點那樣的欲望,但是一想到後排牆上閃着紅點的攝像頭,估計好幾個老師都在監視器上盯着。

這種事情一旦發生,他被發現了不要緊,他不能讓耿景受連累,于是他低下聲,道:“爸爸,有監控。”

“專門給你買的,自己吃,我開玩笑的。”

馄饨氤氲的熱氣在空中翻轉着上升,香味四溢,教室又大又空曠,耿景偏是跨過了他,與他并排坐着打開了筆電,像是在寫什麽文件,他則吃馄饨的時候也不忘盯着總結的一堆方程式。

就在耿景縮小頁面時,樊綽偶然間發現了一絲端倪,他伸出手在筆電的鼠标板上挪着光标試圖驗證自己的猜測,與耿景叛逆的無線鼠标做着抗衡。

他在竭力掩飾着什麽,樊綽心想。

界面收回到任務欄裏,十多寸的屏幕上,一張填滿整屏的照片被當做了背景圖,是一片灰暗的海景,一個人坐在海邊的礁石上,看着嵌着白色蛛網形狀水紋的波濤奔騰而來,打在岩壁與黑礁上,海鷗低空飛着。

那人的身形他無疑是熟悉的,他還記得那天天氣陰沉的青島,但對于耿景究竟是什麽時候偷拍下的照片,竟然毫無印象。

要不是今天突然瞟到他的電腦屏,也不會知道有人将他做了背景圖。

耿景盯着他,冷哼道:“看夠了?滿意了?手撒開。”

他竟然可以從其中品出一點耿景被人發現了小心思而惱羞成怒的味道。

桌面上除了常規的軟件,樊綽還看到了一個陌生的文件夾,他沒有撒開鼠标板上的手,反而将馄饨盒放在了桌上,用熱湯暖得熱乎乎的手去牽耿景的手指,道:“您上班時間都在摸魚看我的照片嗎?讓我猜猜……”

光标移動到了那個文件夾上點開,那些照片依次被顯示了出來,有他在廚房裏做飯的背影,還有在茶幾上趴着寫作業的身影,還有他呼呼大睡時的照片,看得他一陣臉紅。

這些照片他這個當事人全然沒了印象。

樊綽的腦袋幾乎快要湊到屏幕上去了,他本想說點什麽調笑的話,男人忽然吻了一下他的發梢。

又貼着他的頭皮,親了一下,發出啾地一聲。

不多時,他便關閉了頁面,小聲嘆了口氣,道:“幹大事的人絕對不能讓他認識您,不然會抛棄掉一切準則與夢想,沉淪在您這條致命的道路上。”

他憑着超乎常人那般頑強的意志力,回來老老實實地吃完碗裏冰冷的馄饨,背得差不多了,一看窗外,天色也徹底暗了下來,樊綽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靠在工作的男人身上,目光渙散,持續放空自己。

耿景從鼻子裏哼出一道音:“嗯?”

樊綽輕輕地問:“您為什麽要回來啊?”

“因為我看到我家小貓沖我搖尾巴了。”

“……”

唉,小小的年紀,樊綽也會長籲短嘆,他有着甜蜜的煩惱:“要不是怕第二天在全校人面前出名,我真想讓您抱着我離開這兒,您太寵我了,寵得我腿軟到了不想走路的地步。”

一只大手揉着他的腦袋,除了不會發出呼嚕呼嚕的舒服聲音,他會探頭去親耿景的手腕,不知道為什麽,每當他形容自己是只小貓,他就格外有感覺。

晚上是耿景騎着機車帶他回家的,怕他冷還給他披上了大衣,結果到家後耿景就感冒了,樊綽又是煮姜湯又是上樓找藥箱,監督他吃藥。

一陣忙活下來發現這真的是得不償失,還不如老老實實地與他一塊坐個地鐵,或者是乘公交。

等待藥勁上來後,耿景整個人變得恹恹的,起了困意,一睡下就少了那點戾氣與冷漠,盡管他曾三令五申過在感冒期間不要接近他防止傳染,但他還是沒有忍住,小貓咪每晚都不能沒有主人的愛撫,于是他自己在耿景的身上找吃食。

舌尖舔過那薄薄的下唇,樊綽牽着他的手指壓在他的身上與他接吻,逗弄他軟嫩又火熱的唇舌,偶爾無意識的一兩次回應讓他有些心猿意馬,變得更加肆無忌憚。

但是也懂得見好就收的道理,親完後就用額頭觸碰着他的腦袋,發現沒有體溫升高的現象,抽來紙巾将他嘴角情欲的證據擦幹淨後吻了一下他的眉間,輕輕道:“睡吧,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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