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好好的生日過成這樣誰也沒想到，讓商逍滾他還真就滾了。
商瞬在背後看着商逍瘦高的個子擡手摸了一把臉後悔至極，想收回剛才的話。
可商逍根本沒給他這個機會，商瞬擡腳到門口時門已經砰的關上，玄關淺色的地板上似乎有點點水漬。
小五和六子回來時家裏已經沒了人，桌上的菜沒怎麽動，客廳裏也沒亮燈，倆人面面相觑，心想糟了。
可他們并不了解其中經過，小五和六子也不敢多問，默默吃了飯喂狗，替大哥守攤子去了。
今年的秋天來得很快，前一天還是穿短袖的宜人初秋，沒成想一場夜雨讓溫度驟降，第二天上午，小五接到了商逍電話。
“喂，小五哥。”
電話那邊的人聲音有些沙啞。
“小逍？你在哪兒呢？”
小五都快聽不出聲音來了，他看了一眼手機屏幕，确認來電顯示。
“我在學校。”電話那頭小孩可憐巴巴地咳嗽兩聲。
“商瞬……在家嗎？”
“你哥不在，怎麽了？”
電話那邊一頓，
“沒事，我就問問。”
商逍思考再三，最終還是放棄了自己回去拿衣服的想法。
“那個……小五哥，你可以幫我送點東西來嗎…？” 他怕小五不答應，又補了一句。“我學校有事走不開。”
小五一聽，這麽小心翼翼的，就像剛回家時那樣，有些心酸。
“你還跟我客氣，要什麽，小五哥給你送。”
“我衣櫃裏應該有兩件長外套，可以幫我送來嗎。”
“沒問題啊，等着，哥待會兒就來，你把你們學校位置發我。”
“嗯，謝謝小五哥。”
“謝什麽謝，還跟你小五哥見外啊。”
小五挂了電話，上樓進了商逍房間。孩子都沒來得及收拾東西，硬着頭皮就離家出走了，小五還是第一次覺得他大哥原來這麽心狠。
他拉開衣櫃查看，照着商逍的指示給人找衣服。商逍是個很有收拾的孩子，不會記錯，可衣櫃裏明明就只有一件風衣，小五左看右看也沒看到第二件，就将那件米色風衣拎上，平放在車裏。
小五到的時候是中午，他将車停在校門口，校園外喧鬧非凡，小五等商逍時無聊，就開始數街上的車，數到街對面突然停了下來。
拐角處停了一輛黑色路虎，周圍車來車往，擋住了車身，小五覺得眼熟，仔細看了一眼車牌，這不是車庫裏落灰的那輛嗎？
車窗上貼了防窺膜，小五離得遠，無法确定車裏有沒有人，卻大致有了猜想。
商逍從學校裏跑出來時只穿了一件單薄的長袖，他整個人裹得緊緊的，鼻尖都凍紅了。
“小逍！”小五沖人揮揮手，
“我只找到這一件。”
“啊，沒事，謝謝小五哥。”商逍将衣服接過，披在身上。
“我請你吃食堂吧小五哥。”
這會兒正該吃午飯，校園裏熱熱鬧鬧的，大學生們都下課了。
“啊，行。”小五跟着商逍往裏走。
兩人一路上都聊些無關輕重的話，小五幾次欲言又止，最後沒忍住，還是問出了口。
“小逍……你就不打算回來了？你和大哥這次怎麽吵得這麽厲害？”
商逍一愣，張了張嘴，一張俊臉毫無神采，只說一了句：
“沒什麽，是我的問題……”
小五本想了解事情經過開導開導商逍，再怎麽樣也不至于鬧得如此僵。而商逍最終只是笑着搖了搖頭，什麽都沒說。
兩人吃過了飯，商逍把小五送到門口，這時校門外街角處之前停的那輛黑色路虎已經不見了，街邊鋪滿了一層枯黃的落葉。
“國慶回來嗎？”
“可能不會……”商逍說。
“好吧，照顧好自己，有想吃的就給我打電話。”
那天回去以後小五專門去查看過，商逍櫃子裏消失的那件大衣又回來了。
小五将衣櫃合上，嘆了口氣。
真是兩個冤家。
時間一晃到了國慶，國慶期間的某一天是七爺生日，商瞬特意錯開了生日當天，選擇了頭一天前往。那天天氣并不晴朗，陰霾又沉悶，讓人不太舒服，六子把商瞬送到門口，虎哥站在門外，将人領了進去。
室內還是讓人昏沉的熏香味，七爺泡了一壺茶，對于商瞬的到來并不意外。
商瞬打量整個屋子，裏面的裝潢又換過一次，奢華至極。
茶室裏安靜，七爺倒上一杯茶，推到自己對面，
“我以為你會再等兩天。”
商瞬在茶杯前坐下，那一碗茶飄着熱氣。那是一個銀質茶碗，與白瓷嵌在一塊，瓷胎雪白薄如蟬翼。七爺手上又換了一柄茶壺，玉質透亮近于玻璃，帶着淺紫色，茶葉随着茶壺的晃動而旋轉、浮沉。
商瞬将七爺遞來的茶喝掉，感到舌尖微澀，但他并未在意。
商瞬今日來時手上只拿了一冊a4紙合訂成的本子，看起來無足輕重。
他将手中的冊子放在七爺面前，面前的中年男人面色陰沉，白色眼仁渾濁泛黃，眼底布滿血絲。他端詳商瞬良久，最終将冊子翻開來。
七爺看了不過半分鐘就将本子合了起來扔在地上，裏面密密麻麻的內容本該看得人心驚肉跳，可七爺是什麽人物，他只輕輕笑了笑，緩緩開口。
“小瞬，你不聽話。”
“七爺，這是我在港城期間經手的所有行賄金額留檔，現在把它交還給您。”
重要的并不是打印出來的紙質文件，商瞬說罷，從上衣口袋裏拿出一枚U盤，恭敬地放到七爺面前。
七爺沒有将桌上的u盤收走，嘴唇緊抿，一言不發。
商瞬進而又拿出一張銀行卡，卡片和桌面觸碰時發出一聲輕響，又因為在桌面上滑動摩擦發出細碎聲音。
“這張卡裏有1200萬，當初您借給我800，算上利息，差不多這個數。”
“那不是借你的，那就是給你的，小瞬。”
七爺翹起二郎腿，十指交叉放在身前。
“你這是在和我劃清界限？”
男人目光銳利如鷹隼，他看向商瞬，
“你還在生我的氣嗎小瞬？就因為替我坐了牢？”
商瞬嘴唇微動，一陣寒氣從腳下直沖大腦皮層，讓他渾身不适，沒說出話來。
“小瞬，除了你別人我都信不過，我跟你講過了，港城的事就是個意外，你乖乖的，跟在我身邊……”七爺語氣平淡，卻聽得商瞬膽寒。
“今天我就當你沒來過，這兩樣東西，你收回去，你回來之前我就說過了，那邊的事情不要帶回來，就當沒發生過，你為什麽不聽話。”
放在之前商瞬或許會信七爺的話，七爺曾經告訴他那邊只是單純的貿易往來，涉及到了一些金錢交易，而最近上頭在嚴打官商勾結。可當他真的接觸了港城的事情，才知道曾經的自己有多麽天真。明面上寫出來的，确實是金錢交易，受賄金額和官員名字都一清二楚，但u盤裏，卻別有乾坤。
其中有一個文件，命名為金三角貿易有限公司，裏面每一筆賬目往來看似毫無破綻，數字卻大的驚人，金三角是什麽地方，這個空殼公司具體做的什麽買賣并不難猜。
七爺家裏那些貴重裝飾，之前那一柄翡翠唐羽，和今天這只新的玻璃種扁腹都是證據。
“七爺，您收手吧。”
商瞬握緊了拳頭，眼前這個男人對他有恩，但又讓他記恨，多年的監視與掌控，他商瞬只是這人的狗，是他的寵物。
要是商瞬依舊孑然一身，那麽他無所謂深陷泥潭，港城的一切他毫無怨言，這是他最後一次，報七爺的提攜之恩。
可他有兩個兄弟，還有一個弟弟。
對現如今的他來說，他想盡量劃清界限，這樣才能心安。
七爺聽完這話突然笑了，笑聲猖狂又刺耳，這人已經瘋了，完全無視底線。
“小瞬，我更喜歡你裝傻。”
七爺的手松開，将桌上的u盤收下，眼裏閃過寒光。
“知道太多事情會丢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