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娶你
陌生的床榻。
身上空蕩蕩的,思衿意識到情況有些不對,這才慌忙起身揀地上的衣裳穿。他有些懵,不知發生了什麽,地上衣裳竟被扔了一地,零零碎碎的。
孔雀在旁邊看着,他來不及思考,随便揀了一件就披在身上。好在衣裳還算幹淨,沒有太逾矩。
期間孔雀就坐在身旁,喝着酒看戲,一言不發。
孔雀今夜格外安靜。他似乎已經沐浴過,一頭黑玉般的長發濕漉漉地貼在肩膀上。
“你對我做了什麽?”
思衿問淩曲。他說完還下意識擡起胳膊嗅了嗅,一股淡淡的清香落入鼻尖,說明有人已經替他洗過澡了。
還有誰呢?薄荷堂此時此刻除了他和孔雀,再也沒有第三人了。
“你一到溫泉便睡死過去,醒來還問我對你做了什麽?”孔雀晃着琉璃瓶裏的酒,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我倒想質問你,為何泡個溫泉還讓我來伺候你。”孔雀說。
“我……”思衿一時語塞。
他的記憶只停留在去溫泉的路上,到達溫泉之後發生了什麽,便不得而知了。可不管發生什麽,他心裏都清楚,修行的人一向自律,半路突然睡着這種事自己從來沒有做過,也不可能做。
所以到底為什麽會這樣呢?
他不禁看向孔雀,想從對方眼睛裏尋找撒謊的線索。
可是遺憾的是,什麽都發現不了。孔雀不笑的時候臉上是沒有任何多餘表情的。
“你被下了毒。”見他盯着自己,淩曲慢條斯理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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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誰?”思衿愣了一下。有事沒事用個毒的,難道不是只有他自己嗎?
淩曲不答,只道:“一種能夠讓你渾身發軟使不上力的藥粉。這東西無色無味,且初期攝入無妨,間隔一兩個時辰逐漸奏效,到後期,你可能就要死了。”
思衿擡了擡胳膊,又踢了踢腿,發現除了有些酸疼之外,并沒有其他不适。
淩曲瞥了他一眼,繼續說:“只可惜任何毒用在你身上都是浪費,下/毒的人卻不知道這一點。”
“那幾味藥材,世間極為罕見,如此血本無歸,我瞧着都覺得可惜。”
這是人說的話?思衿不理他,兀自問:“所以我突然陷入昏睡,也是因為這個了?”
“這倒不是。”淩曲放下酒瓶,托着下巴,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你是被我弄暈的。”
沒想到是這個轉折的思衿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他本來打算質問孔雀為何無緣無故将他弄暈,可是想了想,孔雀做事向來随心所欲,難道還能有為什麽嗎?
思衿只能妥協地說:“下次不要了。”
下次不要了?淩曲的笑容頓了頓,變得更深了。
這小和尚也太好糊弄了。不僅不生氣,竟然連自己一覺醒來沒穿衣裳這麽荒唐的事都不過問。
這勾起淩曲內心深處的壞心思,他突然想戲弄一下小和尚:修行之人不是滴酒不沾嗎,若小和尚知道自己在睡着時喂了酒給他喝,臉色一定很難看。
一句話:他想看小和尚被氣哭後的表情。
于是淩曲問:“知道我為何将你弄暈麽?”
“不知道。”思衿老老實實地回答。
不知道就好。淩曲驀然将酒一飲而盡,道:“為你,我今日可是破了戒。”
“什麽意思?”思衿問。雖然他表情還算淡定,可是語氣仍舊增添了一份緊張。
“我說的還不夠明白嗎?”淩曲擡眸看着他。
“破了酒戒?”思衿發問。難道自己中的毒只有藥酒才能解,于是孔雀只能破例喂自己酒?
不對啊,思衿轉念一想,喂酒給自己喝,也該是自己破戒,孔雀怎麽會破戒呢?
“酒?”淩曲笑了,笑得明目張膽,“你在胡說些什麽呢。”
“我破的可是色/戒啊。”
黑雲壓城,偌大的城主府烏雲密布。
“回禀總管,小的仔細去搜查過了,并未發現一人。就連城主夫人的院裏,都沒有動靜,估計是前陣子遷出去了。”近兵匆匆來報。
“啧。”陰影處站着的人煩躁地把玩手中的玉球,嗓音尖細,“誰走漏的風聲?這叫咋家如何向上頭交差?這些日子讓你們盯緊點兒盯緊點兒不要誤了大事,這下好,現在差事沒辦成,倒讓咋家來背這個鍋!”
探子見狀,當即跪在地上:“是屬下失職。只是近幾日派來府上監視的弟兄無一例外全部失蹤,因此才斷了線索。若宮裏怪罪……”
“等等,”尖細的嗓音打斷他,語氣嚴肅起來,“你說什麽?那些個近兵一個都沒回來?”
“是。總共二十人,除了我,無一人有消息。”
這可不是小事。這些近兵都是當年西厥王親手栽培出來的高手中的佼佼者。二十個近兵都足以滅掉一支私家衛隊了,怎麽,難道巫馬真的府裏藏着一支超越王宮的力量?
毛晉收起玉球:“若是巫馬真要反,咋家一人的話王上未必會聽。這樣,你在府上再查查線索,若是能查出些什麽,明早咋家就快馬回去禀告皇上。”
“其實……”近兵露出為難的表情,猶豫該說還是不該說,“屬下這幾日在城主府搜查,并非一無所獲。”
“胡鬧,有什麽藏着掖着的?非要西厥王站在你面前,你才肯開口是嗎?事關重大,若是誤了事,你一個人的腦袋能擔待得起?”
見毛大總管動了怒氣,近兵不說也得說了:“屬下在城主府塔樓下,發現了幾具已經腐爛的屍體。這些屍體死狀難看,加上時日已久,基本辨認不出身份,但有一物屬下認識,就是這個。”
說着他上前,将物件遞與毛晉。
毛晉起初不以為意,瞟了一眼後竟尖着嗓子大叫了一聲。
“這這這……”
近兵趕緊擡手扶住他,生怕他一不留神從臺階上摔下去。
毛晉松開他的小臂,拿出帕子來揩額頭上的汗:“不得了不得了,這事兒要是被王上知道,整個涼朔的天都要翻了。”
他邁着小碎步,來回踱:“塔樓底下埋着的若是巫馬真本人,那麽現在這涼朔城的城主又是何人冒充的呢?”
前些日子大公主造訪城主府的事宮裏也傳了個遍,所以難道這事跟大公主也脫不了幹系?
件件樁樁的事不能細想,一細想後背就發涼。
毛晉強定下心神,吩咐:“不用等到明天了,今夜你就同咋家一道回宮。”
近兵愕然,但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只能點頭表示同意。
“你那二十個弟兄恐怕永遠也回不來了。”毛晉哀嘆一聲,袖中的玉球又開始無休無止地轉動。
“城主府這會兒,藏着吃人的東西。”
“色/戒?”思衿漲紅了臉,結結巴巴“你你怎麽就破色/戒了?”
這戒難道不是只有男女之間才可以破嗎?難不成孔雀一身男子打扮,其實是個女人?怪不得他的衣着與尋常男子不同,不穿暗色,倒偏愛一些光鮮亮麗的配色,尤其是薔薇粉和芙蓉粉,信手拈來,比尋常女子穿得都好看。
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的思衿瞪圓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淩曲。
所以自己真的……對他,哦不,對她做了什麽嗎?
淩曲用手遮着瘋狂上揚的嘴角,從狹長的指縫中感受小和尚此刻天塌地陷的面部變化。
反正先前趁人睡着時他仔仔細細裏裏外外都檢查翻看過了,小和尚的屁股幹幹淨淨,壓根就沒有邵氏說的那勞什子痣。
只要小和尚不是巫馬真和邵氏所出,那還不随便他玩了?
“城主為何不說話?”思衿硬着頭皮問。他發現淩曲從剛才開始就遮了半張臉,只用一雙比蛇信子還要毒的眼神打量他,仔仔細細地打量。
這反常的樣子實在是令思衿坐立不安。
“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你還想讓我說什麽?”淩曲答。
淩曲的回答無形之中坐實了思衿的想法。思衿的臉愈發通紅,手中的佛珠都被摸得滾燙。
自己竟然破了佛門中的大戒。
雖然西厥得道的佛修中有娶妻的先例,可是年歲小歷練低的僧人中還沒見過有人娶妻的,因為一朝破戒,勢必就會斷送十幾年的修行,得不償失。
就自己身邊的人來說,其他修行者思衿不知道,師兄反正是一定不會娶妻的,而自己追随師兄,定然也不想娶妻。
可是……他望着眼前安然坐着的孔雀。
這只孤高的花孔雀在他眼裏竟然逐漸變得水一般柔和,挺闊修長的身子也詭異地窈窕婀娜起來。
竟然是一只花裏胡哨的……雌孔雀嗎?
思衿吞咽,額頭上滲出汗來,嗓音都帶着半分哭腔:
“我實在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破的戒……”
他太委屈了。活這麽大,寺裏的師父主持什麽都教,就是沒教過他色/戒要怎麽破,所以醒着的時候他尚且都不會,難不成昏睡中就天賦異禀起來了嗎?!
況且聽剛才孔雀一本正經的語氣,估摸着事情十有八/九是真的,不然也不會等着他來負責了。可是自己一無所有,怎麽負得起責呢?
“你的身體同尋常人不一樣。”淩曲慢條斯理地胡說八道,“這條件想必日後懷個一男半女的都不是問題。”
什麽?孔雀還想懷他的孩子?!
思衿要哭了:自己在師兄眼裏還是個孩子,怎麽可以讓別人懷孩子呢!
“怎麽,”淩曲見他臉色不好,心情莫名好了起來,連先前溫泉泡不盡興的陰霾都一掃而空了,“是在思索怎麽對我負責嗎?”
思衿咬着牙,垂眸。
片刻,他像是鼓足了勇氣,眼神變得堅定起來:
“我雖然是個僧人,但不至于欠了債不還。”
“你城主的身份是假的,統領的身份八成也是假的。若是你仍舊孑然一身,執意讓我負責,我便負責到底。”
“哦?”淩曲眼神變得玩味,“你想怎麽負責到底?”
“我會請求主持和師兄,将我的法號從太和寺歷譜上除去,然後娶你。”
作者有話要說:
孔雀:玩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