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兇手

第52章 兇手

◎原來是你◎

西島真理十二歲。

白色別墅建築群練成一排橫線, 太陽光把彩色玻璃照得閃閃發亮。

西島真理下車後便打開相機蓋對着那些彩色的玻璃拍了一張照片。她的父母先她一步下車,已經在和別墅群的主人攀談,而更多年輕的網球手從後面大巴上下來——他們交頭接耳, 難掩興奮的打量四周。

“真理, ”西島夫人笑眯眯向她招手, “過來。”

西島真理跑到母親身後,又從她身後探出半個頭,目光略帶好奇打量着和父母交談的年輕外國人。

西島夫人:“這是哈伯德先生,我們這兩個月都要在他們的宿舍叨擾——”

她又換了英語, 向哈伯德介紹:“這是我的女兒, 西島真理。”

哈伯德看了她一眼,臉上露出公式化的笑容:“剛好, 我們網球場也有兩個亞裔工作人員,都是日本人,可以照顧她, 陪她玩兒。這幾天西島先生就專心交流賽的事情吧。”

一陣寒暄之後, 網球隊的隊員們拎着行李入住別墅群。

哈伯德把網球場的那兩位日本工作人員帶到西島真理面前,讓她們好好陪西島真理在四周逛一逛。

那兩個工作人員都是女孩子,一個十九歲,一個十三歲,長相柔順乖巧,日語和本地話都說得很好,和西島真理溝通完全沒有問題。

她們都是附近女子學院出來勤工儉學的女學生,十九歲的女孩今年念大二,叫平川麻央。年紀小一點的女孩今年還在上國中, 叫酒井鹿子。

平川麻央是因為本身喜歡網球, 外加這邊的網球隊工資豐厚, 才會在每年寒暑假都過來兼職。而酒井鹿子則是因為有親戚在網球場裏工作,所以就被介紹過來做臨時暑假工了。

她們帶着西島真理在別墅群裏轉了一圈,又帶她去網球場參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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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一共有六個網球場,為了确保網球選手們随時随地想要練習時都可以使用網球場,所以需要工作人員每天對網球場進行維護。這也是平川麻央和酒井鹿子的主要工作。

她們逛到倒數第二個網球場時,剛好看見一個年輕男人在場上練習網球。

對方沒有搭檔,獨自一個人在網球場上練習。在他面對的球網那邊,只放着一個裝滿石頭的礦泉水瓶,水瓶瓶口沒有蓋蓋子,而是卡着一枚網球。

他每次打出去的網球,都恰到好處的擊飛瓶口上卡着的那枚網球。

但因為沒有搭檔幫忙的緣故,每打完一個網球,男人就不得不繞到另外一半球場去撿起自己打飛的網球。

西島真理雖然自己不玩網球,但因為家庭緣故,對網球也算頗為了解。她有點奇怪:那家夥這樣費時費力,影響訓練時間的訓練方式……居然沒有被教練糾正嗎?

平川麻央連忙跑過去幫男人撿球:“藤島先生,您怎麽一個人在這裏練習?負責這個球場的……”

被叫做‘藤島’的年輕男人看見平川麻央,臉上表情變得慌亂而羞澀。

他連忙解釋:“是我讓埃爾德先去休息的,我,我最近手感不太好,所以想一個人練習一下。沒事,你放着吧,我來收拾就行了。”

酒井鹿子撇了撇嘴。她迫不及待的跟西島真理分享起八卦來:“那位藤島先生,是我們網球隊最年輕的正選呢,據說已經參加了兩場國際賽事,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哼哼,結果前幾天卻輸給一個名不見傳的小鬼,現在連握拍都變得困難了。”

“哈伯德先生因此當着大家的面訓斥了他好幾次。下次正式比賽之前,他要是還沒辦法恢複狀态的話,哈伯德先生準會讓他滾蛋。”

西島真理正好在此刻按下快門。

照相機屏幕上被圈起來的年輕男女一起撿球,溫熱陽光中彌漫着淡淡的暧昧氣息。如果不是酒井鹿子在旁邊補充說明的背景,這張照片看起來還挺唯美的。

她随手把照片删了,道:“打網球這種事情,偶爾輸掉幾次也很正常吧。就算是越前南次郎,也不是從握着網球拍那一刻開始就沒有輸過。”

酒井鹿子嘻嘻一笑,臉上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如果只是這樣的話就好了——你是沒有見過他和那個小哥哥打球。對方比他小那麽多,輕松地就複制了他的絕招,而且還用他的絕招打敗了他。”

“藤島那家夥直接被剃了光頭呢,丢臉死了。”

雖然嘴巴上說着丢臉,但酒井鹿子臉上惡意滿滿的看熱鬧的神情,好像是恨不得藤島先生更加不幸一些。

而她正從他人的不幸裏汲取快樂。

西島真理不太能理解她的心态,不過下意識的用照相機對準了酒井鹿子的臉。

那張年輕稚氣的臉上有着毫不掩飾的直白惡意和狡黠,絲毫不因為自己過惡的揣摩和話語感到愧疚。

相機的快門聲把酒井鹿子吓了一跳,她瞪圓眼睛看着西島真理——西島真理放下相機,輕飄飄的解釋:“我覺得你剛剛挺好看的,不自覺就拍了一張。你如果介意的話,我可以删掉。”

“哦哦,這樣啊。”酒井鹿子很快反應過來,追問,“那我的照片會被打印在報紙上嗎?”

西島真理沉默片刻,再度解釋:“我只是随便拍拍,之後可能會沖洗出來挂在我自己的相冊的,并不會供稿給雜志社。”

酒井鹿子面露失望:“這樣啊……”

這時候平川麻央跑了過來,歉意的看着西島真理:“西島小姐,抱歉,接下來我可能沒辦法陪你了。”

“藤島先生這邊沒有人幫忙撿球的話,他訓練起來會很吃力,所以我想留下來給他幫忙。所以接下來只能讓鹿子陪你四處逛逛了。”

酒井鹿子不滿:“什麽啊?我等會也要去室內網球場幫忙檢查機器,哪裏有空帶小孩啊——你別把活都推給我呀!”

平川麻央左右為難:“但是,但是藤島先生……”

酒井鹿子不屑道:“反正那家夥下個月說不定就會被掃地出門了,你管他練習方不方便啊?他又不會給你發工資!”

平川麻紀臉上為難的表情越盛,緊緊咬着自己下唇。

西島真理擺弄相機的手停下,道:“沒關系,我自己随便逛逛就行了。回住宿區我房間的路我都記得,等逛累了我會自己回去的。”

酒井鹿子警惕的說:“你确定你都記住了?可不要之後迷路了又和哈伯德先生告狀說我們把你丢下不管哦?”

平川麻央幹咳一聲:“鹿子!你不要這樣說。”

酒井鹿子冷笑:“我可不像你——哈伯德先生喜歡你,你犯了錯也不會被趕出去,我要是犯錯弄丢了先生重要的客人,說不定連我親戚的工作也要不保。”

平川麻央臉上露出尴尬的表情,張了張嘴正要反駁她。

西島真理總覺得任由她們繼續互相扯皮下去,自己遲早要把這個網球訓練基地的八卦全部聽完。

她揉了揉自己耳朵,開口:“我記得住,不會迷路的。你們這裏有什麽适合拍照的地方嗎?我想去看看。”

危險話題被轉移了。

平川麻央溫和的指了指網球場後面一截高聳出來的,細針一樣的塔尖:“那是瞭望塔,站在上面的話可以俯覽整個別墅群和網球場,還可以看見遠處的橘子林和大海,應該是個拍照的好地方。”

“那座瞭望塔現在已經棄用了,也沒有上鎖。如果西島小姐想要拍照的話,可以直接上去。不過它的上層還挺高的,而且護欄也有些年久失修,你最好不要靠在上面。”

西島真理點頭表示自己記住了。她告別二人後又自己轉了轉其他網球場,也去了平川麻央和她說的那個瞭望塔。

瞭望塔爬到最頂層後确實可以看見不錯的風景,西島真理随便拍了幾張照片,之後就下塔回自己的房間休息去了。

等到晚上西島夫婦回來時,西島真理就找借口想要自己出去玩;她一點也不想整個暑假都在網球場度過,而且她感覺自己和網球場的那兩個女孩子也玩不來。

在西島真理的撒嬌耍賴攻勢下,西島先生最後還是聯系了自己在本地的朋友,将她寄放到朋友家的果園裏去玩。

巧就巧在,西島先生朋友的果園,正好就在哈伯德網球場的附近,同樣靠着海邊。這樣西島真理來回都很方便,這讓西島夫婦非常滿意。

西島先生唯一不滿的,也就只有自己女兒在果園裏結識的不知名少年了。在西島先生眼裏,這個尚未謀面的少年俨然已經成為了帶壞他乖乖女兒的罪魁禍首。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在果園認識了新朋友的西島真理度過了一個愉快的暑假;在暑假的尾聲,她決定和自己的新朋友‘越前龍雅’交換聯系方式,這樣等回國之後就可以繼續聯系了!

因為白天和越前龍雅一起去外面玩耗費了大量精力,所以回訓練基地的住宿區睡完覺之後,西島真理很早就睡下了。

睡得太早,到了半夜反而睡不着。

被外面的蟲子叫聲吵醒之後,西島真理在床上滾來滾去,然後翻身而起,跑到窗戶前将窗戶推開。略帶涼意的晚風從窗戶外面吹進來,夜色中最吸引人目光的,莫過于那個超級高的瞭望塔。

纖細筆直的塔尖沐浴在月光之下,墨藍色夜空,還有被塔尖分隔開的彎彎明月。

西島真理趴在窗戶框上看了一會兒,突發奇想:反正也睡不着,去塔頂上拍月亮吧?

拍好了,明天還可以拿給龍雅看。

她并不知道自己在想一件浪漫的事情,只是突然想到了可以這麽做,便立刻高高興興的把自己相機從書包裏翻出來,小心的戴在脖子上,換了鞋往門外走去。

要從住宿區走到瞭望塔,必須要穿過兩個網球場。

西島真理出門之前特意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是快淩晨一點半了。

職業運動員的作息都有嚴格的規劃,這個時間點不可能還有選手醒着。但是西島真理溜出別墅群時,卻發現自己必須要經過的五號網球場還亮着燈。

燈光之前,一個年輕男人正在不知疲倦的反複練習發球——西島真理貼着防護網看了看,發現那個努力練習的人她也認識,是藤島先生。

不過藤島先生的狀态現在看起來不太好,臉色發青,黑眼圈十分嚴重,渾身都是過度運動冒出的汗水。更令人難過的是,雖然他如此努力的練習,但他的準頭看起來卻比一個月之前更差了。

西島真理小聲自言自語:“看來藤島先生的狀态完全沒有恢複……而且還越來越糟糕了。過度訓練好像會适得其反吧?網球隊裏的其他人也不管管他?”

雖然心裏有點犯嘀咕,但西島真理自己也還是個小孩子,沒辦法對其他職業隊伍裏的隊友提建議。

她小心翼翼貼着防護網穿過網球場,并沒有引起藤島先生的注意。

瞭望塔早就已經被棄用,大門的鎖也是壞的,根本沒辦法鎖死。

西島真理從外面推開大門,然後打開了自己帶着的手電筒——她膽子挺大,并不害怕黑漆漆的環境,借着手電筒的光直接走上盤旋向上的樓梯。

進入塔內後,風聲和蟲鳴聲就被厚重的牆壁阻攔在外面。整個樓梯裏只能聽見西島真理輕輕的腳步聲,和極其細微的‘滴答’聲。

大概是水從高處滴落的聲音。

西島真理原本沒怎麽在意,而且在她走到高層後,那若有若無的‘滴答’聲就消失了。

在高處看月亮和在自己房間裏看月亮的感覺完全不一樣。明明月亮都是一樣大小的,但總會讓人覺得站在塔頂上看月亮,月亮變得離自己更近了。

西島真理調整參數拍了不少照片,勉強挑出幾張自己還算滿意的——她決定明天早上先把這些照片洗出來,然後明天再送給越前龍雅。

到時候還可以帶他來瞭望塔上玩。

既然站在塔上會覺得離月亮很近的話,大概也會覺得離太陽很近?

查看照片時,西島真理腦子裏跑過許多亂七八糟不着邊際的想法。

但這個年紀小孩子本來就思維跳脫得很厲害。

高處夜風漸冷,吹得西島真理打了個噴嚏。她揉了揉自己鼻子,害怕會感冒,于是收起照相機準備離開瞭望塔,回自己房間去休息。

等她下樓梯時,越接近低層,耳邊又重新聽到那種規律的‘滴答滴答’聲。

在深夜裏,所有的聲音都被放大了。那細微的‘滴答’聲也被放大,富有節奏的敲打着耳膜。

西島真理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疑惑的想:上次來這裏有聽見這種滴水聲嗎?

瞭望塔內部有地方漏水了?

不過她記得平川麻央曾經和她說過,這座瞭望塔已經棄用很多年,早就斷水斷電了,應該不可能會有什麽地方漏水吧?

她已經走到非常接近一樓的樓梯拐角,這時候大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一道刺眼的手電筒光照了進來。

西島真理吓了一跳,迅速關掉自己手上的手電筒,半蹲躲在樓梯後面,好奇的探出一點腦袋去看——站在門口,面無表情舉着高瓦數手電筒的年輕外國男人。

是哈伯德。

這個點了,哈伯德叔叔在這裏幹什麽?

西島真理疑惑不解,感覺到矛盾的她,在遲疑數秒後,還是沒敢走出去和哈伯德打招呼。

哈伯德也沒有用手電筒照上面的樓梯拐角,大概他覺得這個點,根本就不會有人來瞭望塔這麽偏僻的地方。

他大步繞到旋轉樓梯的背面,那裏正好是西島真理的視線死角。

什麽都看不見的西島真理又緊張害怕,又感到好奇。她小心翼翼繞過轉角,扒着樓梯欄杆,踮起腳往下看。

旋轉樓梯背面,是一具被吊起來的女性屍體。

尚未凝固的血液順着屍體腳尖,‘滴答’,‘滴答’,不斷落到地面。

哈伯德将那支手電筒咬在嘴裏,打開自己帶來的背包,從裏面取出剔骨刀和繩索——他把工具整齊擺放在地面,然後抱住屍體腰部将她從吊繩上取下來。

在屍體被取下的過程中,西島真理看見了屍體的臉。

那張蒼白發青的面孔,那是平川麻央!

她的身體已經僵硬,即使被哈伯德抱下來,也還保持着吊起的姿态。哈伯德将她放到地上,拿起剔骨刀準備分屍。

西島真理吓得死死捂住自己嘴巴,心跳聲和呼吸聲都莫名快了起來。

年久失修的欄杆在這時候發出了‘咔嚓’的斷裂聲音。那聲音在夜色中格外清脆,吸引了哈伯德的注意。

哈伯德擡起頭,冷酷的臉,犀利而兇惡的眼神,正和驚恐的西島真理對視。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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