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09

葬禮舉行的那天,雨下得很大,厚重的烏雲把天空壓得很低,雨水肆意的沖刷着這個世界,冰冷、凄涼的氣息萦繞在墓地周圍;孟琛的家人在墓前哭的泣不成聲,配合的雨滴的掉落,将墓碑完全浸濕。餘陽臣沒有來,雨下了一整天,他坐在窗邊默默地看了一整天的雨,希望雨水能沖刷掉他對她的所有記憶。

請了幾天假後再去上班的餘陽臣突然被一群同事圍住,嚷着讓他請吃飯,這才讓他記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春去秋來,不知不覺中又過去一年,時間飛逝也許帶走了我們重要的人和事,但追趕不上時光腳步的我們,就只能繼續走向遠方。

餘陽臣泡好一杯咖啡,正思考接下來要做什麽時,門被人推開,不出意料的林野走了進來,毫不拘束的坐下來笑着對他說道:“嗨,前輩,身體還好麽?”

“很好,多謝。”餘陽臣回應了個淡淡的笑容,把泡好的咖啡遞給他;林野接過來喝了一小口,接着放下來吐了吐舌頭,一點都不好喝,太苦了。餘陽臣輕笑了一聲又拿回杯子來喝着之中的咖啡,林野摸了下嘴角,沖他笑着一臉燦爛的說道:“前輩今天生日嗎?我去你家慶祝吧。”餘陽臣點了點頭,喝着咖啡回應說他可以來,不過他是不會告訴林野自己家住哪裏的,如果他真要來可以挨門挨戶的敲敲看。林野狡猾的笑笑說自己已經問過同事了,接着站起來又說了句不打擾了便心情很好的離開了。

下班過後,林野去找餘陽臣是,他就已經被一群同事直接拖走了,撲了個空的林野只好先去餘陽臣所住的小區門口等着。他是問過同事餘陽臣家的住址了,不過他只打聽到了他住哪個小區,具體哪棟樓哪一間就不清楚了;之前聽到同事要跟餘陽臣出去吃飯慶祝,所以也就只能呆在門口等他回來了。

過了許久,路上的行人都因着灰暗的天氣而稀少了很多,只剩下的零零星星的幾人也都加快了步伐向家中趕去;天色已逐漸被黑暗所侵蝕,當太陽的最後一抹餘晖也消失不見時,天空開始滴落下絲絲的細雨,刺骨的冷風肆意的擊打着樹木灌叢,冷風從他的衣領灌進去,讓他不禁打了個冷顫,裹緊了衣服。天氣逐漸變涼了,即使是路燈散發出的橘黃色光線照射在身上也絲毫感覺不到溫暖;漸漸地雨越下越大,馬路上的車輛往來不絕,時速不一的駛過,沖起陣陣水花的響聲也是跌宕起伏,配合着雨滴擊打在雨傘上的聲響,為這個城市的夜景演奏了一段憂傷落寞的旋律。

林野朝手心哈了口熱氣,跺了跺腳,濺起水花時的聲音能夠清晰的聽得到,雨水打着他的衣服,将他完全浸在了上帝的淚水中。街邊的小吃攤撐起多彩的大傘,即使是大雨時他們依舊如此敬業,剛出屜的小籠包散發出顯眼的熱氣,林野跑過去買了兩個,又回到原來的位置靠在冰冷的牆壁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小籠包。

終于從飯局中逃出來的餘陽臣打着傘向家中走去,由于被灌了幾杯酒,所以也沒法開車了,只能借個雨傘走回來。到小區門口時,突然發現一個疑似人的生物站在磅礴大雨中,餘陽臣看了一會,好奇心還是驅使他走過去問道:“這麽大雨幹嘛站這?”

林野抹了把臉上的雨水,躲到雨傘底下抱怨餘陽臣怎麽現在才回來,後者驚訝的看着他,他本以為林野就是說說而已,沒想到還真來了;餘陽臣把傘向林野那邊傾斜了一些,伸手抹着他臉上的雨水,問他怎麽不在樓道裏等,林野摩擦着凍僵的手掌很是無辜的說自己沒問到他家具體的地址。餘陽臣無奈的嘆了口氣,脫下外套來給他披上,把人帶回了家。

一進家門,餘陽臣就把林野丢到床上給他裹上被子,自己翻箱倒櫃的去給他找衣服;林野縮在床上裹緊了被子,已經被凍的有些麻木的身體稍微暖和了些,就像穿着衣服洗了個澡一樣,渾身上下都被淋濕了,水珠一滴一滴順着發絲滴在臉上,又順着臉頰滑落下去。

餘陽臣翻找了許久才拿出兩件衣服給他,又遞給他毛巾讓他把頭發擦幹,林野胡亂的擦着頭發,水珠飛濺出來滴在旁邊人的臉頰上,餘陽臣看他的樣子覺得很是好笑,奪過他手中的毛巾來慢慢的擦拭着雨水,說道:“你不介意穿我穿過的衣服吧?”林野自然是搖搖頭,靠近他了一些,毫不客氣的讓人幫他擦着頭發。

兩人都安靜的坐着,氣氛一下子有些尴尬,餘陽臣幹咳了一聲,用手理着他的頭發說道:“這麽冷的天你怎麽非得站雨裏等着,等不到不知道先回去嗎?”

“沒事,沒事,你這不是回來了嘛。”林野笑着回應,拿開裹在身上的被子脫下上衣,餘陽臣拿着毛巾繼續給他擦拭身上的水,在碰到他後背時突然愣了一下,接着又繼續擦拭;林野感到臉上莫名其妙的有些發燙,稍微向旁邊挪了一下,不自然的把毛巾拿過來尴尬的笑着說自己來就可以,便迅速的擦了幾下後就往身上套衣服,以至于差點把褲子當成上衣穿上。餘陽臣有些奇怪的看着他手忙腳亂的穿衣服,湊上去摸着他的額頭問道:“怎麽臉這麽紅?發燒了嗎?”林野語無倫次的說着沒有,臉上已燒得緋紅,連忙低下頭不去看他,餘陽臣被他這一行為搞得一頭霧水,但見他也沒發燒就沒多追問。

雨勢依舊很大,黑壓壓的烏雲覆蓋着整片天空,看不到月亮,也沒有星辰,只有冷風吹得枝頭吱呀作響,雨點滴落打着屋檐和地面,有節奏的為風兒伴奏。因為這天氣,林野只能在餘陽臣家借住一晚,他本人自然是很高興,撲倒在餘陽臣的床上,不顧一旁房子主人的威脅,歡快的在上面滾動了幾下,房間溫暖的氣息讓他體內的細胞又重新活了過來。餘陽臣開着臺燈靠在床頭看書,林野突然撲上來趴在他身上蹭了幾下,親密的接觸讓他清晰的嗅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酒精味,他把頭靠在餘陽臣肩上,拉過被子來蓋在身上;餘陽臣伸手推了推他的頭,坐正了些,微皺着眉說道:“別靠在我身上。”林野有些不滿意的說了聲抱歉,轉過身去躺下來。

餘陽臣依舊安靜的翻着書看,林野就躺在他旁邊睡覺,即使他睡不着。片刻後,餘陽臣突然推了一下林野,合上書說道:“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吧。”林野轉過身來點了點頭,等他的下文。

“你背上怎麽回事?”餘陽臣伸手指了指他的後背問道。他在幫他擦身上時看到他背後有一道不短的傷痕,看得出是舊傷了,但疤痕仍清晰可見。林野微微愣了一下,接着簡單的回答說是車禍,餘陽臣見他似乎不太想提起,也沒多問下去,拿起先前那本書繼續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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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野沉在夢中猛然醒過來時,發現房間內的臺燈依舊亮着,身旁的人還在看書,那架勢跟高三的學生挑燈夜讀迎接高考一樣;林野揉了揉眼,撐起身子打着哈欠問他幾點了,餘陽臣眼睛依舊盯着書,回答他才淩晨,讓他繼續睡。林野又忘了先前的警告,把頭靠在他肩上,昏昏欲睡的問道:“你看什麽呢?這麽晚了還不睡。”

“看書,我不困。”餘陽臣瞥了一眼靠着自己的林野,繼續翻着書看。林野伸過手去關掉臺燈,又拿走他手中的書,趴在他身上笑着對他說道:“睡覺啦,熬夜對身體不好。”

餘陽臣推開壓在自己身上的林野,語氣有些冷淡的說道:“林野,你最好把燈給我打開,不然我就直接把臺燈砸在你的臉上,相信我,我做的出來。”林野依舊是微笑着,伸手放在他唇邊對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靠在床頭靜靜的說道:“我給你講個故事,聽完就要乖乖睡覺。”餘陽臣不以為然的哼了一聲,心道你以為哄小孩睡覺呢,林野卻自顧自的說了起來。

“我在高中的時候,一家人出去,一輛路過的貨車突然側翻,拉着的貨物全都砸到了我家的車上,後面的幾輛車也沒反應過來,相繼撞在一起,還連帶誤傷了過路的行人,這件事還挺轟動一時的,電視裏也報道過很多次的。當時的傷者數十名,兩名當場死亡。”講到這裏,他突然停下來,餘陽臣正想問他說這個幹嘛時,林野沖他擠出個微笑,聲音有些顫抖的繼續說道:“死的兩個,是我父母。”

聽後,餘陽臣突然愣住,林野臉上還是挂着笑容,湊過去把頭靠在他胸前,解釋說自己後背的傷就是那個時候弄的。餘陽臣躺下來,拍了拍他的頭,在他耳邊低聲說道:“睡吧。”林野點了點頭,縮了縮身子又問道:“好冷啊,我抱着你的話你不會我把我扔到窗外吧?”餘陽臣輕笑了一聲把人抱住,心想他這明顯是博取同情賣乖來的。

冬季裏,沒有春新生的希望,沒有夏炙熱的暖陽,沒有秋豐收的碩果,有的只是寒冷的空氣和漫天飄舞的潔白雪花,此刻,人與人之間的相處就是冬季最溫暖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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