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011

今年的冬季似乎來得特別快,聖誕節前夕,天空便飄起了鵝毛大雪,輕柔潔白的雪花紛紛落下,給世界披上了一層厚重的白色外衣;前幾日已落光了枯枝敗葉的樹木又重新穿上了聖潔的新裝,默默等待着暖陽将厚雪消融後在它身上冒出來年的新芽。

餘陽臣的傷雖然不嚴重,但也因此特批了兩個月假期。一大早還在睡夢中的餘陽臣就被一陣雜亂的敲門聲吵醒,極其不爽的拖着身子慢吞吞的前去開門,門後是林野那張萬年不變的笑臉,像是早就猜到了一般,男子吐了口氣,揉揉眉心側過身讓他進來。

林野身上挂滿了雪花,在暖和的室溫下很快融化成了水珠,順着衣服滾落下來;他脫下外套放在沙發上,對着睡意朦胧的餘陽臣說道:“前輩起的好晚,這麽好的天氣要早起來活動哦。”餘陽臣打着哈欠,揉着淩亂的頭發無精打采的回應道:“天氣哪裏好了,還有你來幹嘛,不用上班的嗎?”

林野興奮的回應他說今天請假,他姐姐要回來,自己要去機場接她;看着面前男子睜着一雙澄澈的眼眸望着自己,餘陽臣立刻毅然決然的說自己絕對不會陪他去的。

現在,一個小時前還說“絕對不會陪你去”的男子正認命的開着車,極力忍住了要把副駕駛上的人扔下去的念頭;林野對他說了句辛苦了,心情很好的看向窗外的雪景,嘴邊不禁勾起了淺淺的笑容。

被雪染白的世界,沒有一絲污穢沾染它,顯得那麽純潔、神聖;天空中的雲朵取下自己身上的白色首飾灑向人間,如同花瓣的雪花落下,鋪滿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他們剛抵達機場時,廣播員甜美清晰的聲音便響起了,他們要接的那一班飛機剛好降落。以防擁擠的人群沖散兩人,林野拉起身邊的手在人群中四處張望着,餘陽臣還沒來得及開口問他話就被人拽着向一邊跑去。

在人來人往的機場中,那位身材嬌小的女子可能并不顯眼,她坐在輪椅上,及肩的秀發高高的束在腦後,顯得十分精神,嘴邊陷下淺淺的酒窩,臉上總是保持着甜美的笑容。她就是林野嘴裏一直念叨的姐姐。

林野跑上前去親昵的抱了抱女子,又沖着她身後推輪椅的男人笑了笑,語氣輕松的打着招呼“嗨,姐夫。”被他這麽一說,輪椅上的女子臉上立刻泛起了淡淡的紅暈,推了一下林野怪嗔道:“亂說什麽呢!”身後的男子笑了幾聲,俯下身去撩開女子耳邊的碎發,語氣溫柔的說道:“都是我未婚妻了,還想耍賴?”女子又轉過身去輕打了他一下,紅着臉不滿的說兩人都沒正經。

三個許久未見的人正其樂融融的聊着,全然忘記了一旁尴尬站着的餘陽臣,最後還是女子注意到了他,問林野是他的朋友嗎。林野這才想起來,撓了撓頭不好意思的拉過餘陽臣來,簡單的介紹了下;輪椅上的女子沖他微微一笑,禮貌地伸出手說道:“我是林恬,林野的姐姐,你好。”餘陽臣輕握了下,禮貌性的回了句好。

雖說是來接兩人的,但還是讓他們打車回去了,餘陽臣受林恬的邀請去吃飯,也沒好意思拒絕,載着林野向他家開去,林野讓他繞遠路自己有話要說,其實他不必開口,餘陽臣也大概猜得到他想說什麽;林野手托着臉撐在車窗邊,看着窗外微微笑着說道:“那場車禍後姐姐就不能走路了,只能靠輪椅行走,那段時間她情緒很不穩定,總是亂扔東西把家裏弄得很亂,但後來,他遇到了齊天宇,開始慢慢變回了以前的樣子,也漸漸會出去與外人交往了;姐夫人很好,他們一定會很幸福的。”語畢,轉過頭去看餘陽臣,但他臉上并沒有什麽表情,只是專心致志的開着車。

到達林野家時,餘陽臣站在車旁盯着枝頭上的雪看了許久,看着樹枝在微風中晃動着身軀将覆蓋在它身上的雪花抖落一地,與地上未被人踩踏過的白雪融在了一起,他呼了口熱氣,轉身跟着林野一起上樓。

他們上去時,早就到家的兩人已經開始準備午餐了,林野絲毫沒有要幫忙的打算,只是道了聲辛苦了,便拉着餘陽臣回到屋裏。大概也是因為他同他姐姐住在一起,林野的房間出奇的整潔,房間的擺設很簡單,顏色也很單調,一張床一個衣櫃,唯一顯眼一些的就是床邊那架鋼琴,餘陽臣走過去伸手按了幾個鍵,清脆的琴聲回蕩在房間內,他看向林野,揚起嘴角戲谑道:“沒想到你這雞爪子還會彈鋼琴。”林野笑了一聲坐到鋼琴前,伸出手來按了幾個琴鍵說道:“我不會,是我姐姐彈,不過也只會彈些簡單的。”

過了片刻,餘陽臣坐到他身邊,将修長的手指搭在琴鍵上熟練的跳動起來,黑白琴鍵間流瀉出優美的旋律,萦繞在耳畔久久回蕩,驀地琴聲戛然而止,男子苦笑了下說道:“後面的忘了,以前孟琛教我的,她很會這個。”說到這,他的神色明顯黯淡了很多,低着頭沒再開口;林野也沉默下來,對于孟琛的死他一定很傷心,如果她沒死就好了,只是如果她活着,自己恐怕就更難接近這個人了吧。

“前輩,”林野叫了一聲,看着他認真的說道“我死了你也會傷心嗎?”

餘陽臣愣了一下,哪有人假設自己死的,莫不是閑活得太長,林野卻晃着他的手臂硬要他說,餘陽臣嘆了口氣伸出手戳了一下他的額頭,說道:“不會,會也要等你死了再說。”林野撇了撇嘴,他顯然對這個答案不滿意,不知好歹的湊上去輕咬了下他的耳朵,還沒将身子縮回來就被倏地用力按到鋼琴上,頭重重的與琴鍵相撞擊,發出嘈雜不和諧的聲響久久回繞在他耳邊,餘陽臣收回手,冷眼看着面前沒反應過來的男子,微微蹙眉道:“林野,你不亂動會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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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只想跟他開個玩笑,沒想到他反應這麽大,林野苦笑一聲坐起來輕聲道:“對不起,前輩。”

不知道為什麽,林野一直稱呼餘陽臣為“前輩”,實際上他們也不能算是一個行業,而且餘陽臣也并不比他大多少,但他卻一直這樣叫他,也沒問過他的名字。

飯桌上,林野變得出奇的安靜,只是埋頭吃飯,話也不多,都是林恬和齊天宇一只在說,只是不時的插兩句,而餘陽臣這個外人就更沒什麽理由參與讨論了,跟林野一樣專心的吃飯。他發現林恬其實是個很開朗溫柔的女子,命運的枷鎖沒有将她束縛在輪椅上,即使她改變不了自己的命運,但她也沒有放棄這不公的人生,她有兩個摯愛她的男人,他們的存在就如同一把鑰匙,所以才能打開禁锢她心靈的枷鎖。

落日的餘晖照射進來,在屋內的地面形成一片色調柔和的光圈,林恬坐在窗前,陽光打在她的臉上,白皙的臉龐被光線染成了金黃,褐色的眸子反射出落日的光芒,散開的長發也被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光,随着輕風微微浮動;他對身後的男子微微一笑,嘴邊笑靥如花,對于齊天宇來說,再美的景色與她相比也仿佛黯然失色。很久之後,有人問他見過最美的風景是什麽,他毫不猶豫的回答了此時,這一定是他人生中最美的黃昏,因為眼前的人,沒有什麽能夠代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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