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5章

在簡單交談過一番後,許維新很果斷地和喬鏡簽訂了協議。

對于稿酬,或者說潤筆費,他給的十分大方。盡管比不上那些着名的文壇大師,但在新作者當中,這個價格已經頗為可觀了——

許維新給出的報價,是千字3元。

別誤會,這個元可不是現代的人民幣,而是銀元!

在這個每月只要二三十銀元就能過上相對富足生活、甚至還能有餘錢去聽聽戲跳跳舞的時代,千字3元的稿費意味着,喬鏡只需要每個月寫一萬多字,就完全能保證自己衣食無憂的生活。

對于這個價格,喬鏡也十分滿意。

曾經在現代,讀者們都對他的手速十分嫌棄,還動不動就說他短小;

——如今穿越回百年之前,喬鏡堅信,自己日三千的本領一定會震驚整個文壇!

變成玉墜挂在喬鏡脖子上的008:“…………”

它怎麽就這麽不信呢。

“許先生,請務必替我保密。”但在臨分別前,喬鏡還特意叮囑了一下許維新,“我不希望別人知道我的身份。”

許維新笑道:“放心吧,君子一言驷馬難追,你的真名和地址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除非那位景星闌先生來問,對吧?”

喬鏡點點頭。

“能問一下嗎,”許維新好奇道,“這位景先生和你是什麽關系?”

喬鏡眨了一下眼睛:“朋友。以前是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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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

兩人在報社樓下道了別,回去的路上,喬鏡的口袋裏已經多了幾張紙幣——這是許維新交給他的、《乞兒》的稿酬。

由于喬鏡的這篇小說已經完結,所以許維新決定,在下周一發行的報紙上,先在小說欄目裏一次性放上六千字,看看反響如何,如果好的話,那就由周更變成一天一千兩百字的日更,這樣大約十來天就能完結,說不定還能把它單獨編輯成冊出版。

當然,許維新以自己在報業從事了這麽多年的經歷做擔保,喬鏡的這篇小說,質量在他們報社三年內收到的各類小說投稿中,絕對算得上是名列前茅了!

尤其是在劇情吸引度這方面,許維新從未見過如此能吊起讀者胃口的小說,簡直是一步一個鈎子,全程看下來一氣呵成,文筆流暢不帶半分滞澀——但若是只看一半,那肯定是抓心撓肺似的難受。

喬鏡:這得感謝現代網文兩三千一章的快節奏更新頻率,要是不會留鈎子,那讀者早就跑完了。

介于上述種種原因,許維新在和喬鏡對話時,不僅沒有因為年紀而輕視對方,語氣全程都十分懇切,态度也非常好——盡管這些細節喬鏡一點兒都沒在意,只是單純覺得許維新這個編輯人還不錯而已。

走在大街上,他心想,既然自己有錢了,那也可以試試看搬出宿舍,在學校外面租個平房單獨住了。

雖然現在宿舍裏只有他和章書旗兩個人,章書旗還是個典型的花花公子,經常夜不歸宿的那種,平時倒也不會吵到喬鏡,但為了以防萬一,喬鏡覺得自己還是搬出來住比較保險。

不過,找房子也是一項大工程。

他打算這個假期先住在宿舍裏,什麽時候找到适合的房子,什麽時候再跟學校那邊說。

在噩夢一樣的期末考試結束後,距離教授們批閱考卷、成績公布前都還有一段時間。而喬鏡直到這時,才真正地放松下來,再次體驗了一回大學生活——

說真的,百年之前的這幫大學生,可比現代人想象中的會玩多了。

喬鏡從前上大學那會兒,身邊不少同學都會在沒課的時候相約去酒吧或是夜店,什麽劇本殺、蹦迪、密室逃脫,再有錢一點的,還會在假期一起組團去旅游。

而這幫京洛大學的高材生們,學校對他們的管束,甚至比百年後還要輕松許多。

除了幾門必修外,他們可以選自己喜歡的課上,不想聽的課也可以直接逃掉,但是最後的成績必須要通過教授們的考核。

所以,他們自然也擁有了大把大把的空閑時間,再加上這個年代能讀大學的基本都是有錢有家庭背景的公子哥兒,真正的有識之士畢竟還是少數,因此他們中的大多數人,平時的娛樂活動從章書旗“繁忙”的課餘生活便可見一斑——

聽戲、喝酒、打牌、去舞廳跳舞,以及結伴逛窯子。

不過最後這項活動在學生群體中也頗有争議,即使有去的,也基本都是私底下偷偷摸摸地進行。

但讓喬鏡覺得極其荒謬的是,在這個時代,妓院居然還是入冊登記準予營業的!

也就是俗稱的“挂牌子”、“官妓”。

就當下來說,不僅是那些官員,很多文人墨客都自诩為雅士,對于逛窯子這件事,他們不僅不引以為恥,甚至還覺得談事情時有幾位紅顏知己相伴共飲,是件非常值得自豪的事情。

“……你也幹過這種事嗎?”

聽完章書旗的敘述後,喬鏡沉默了很久,只問了他這一句話。

躺在宿舍床上的丹鳳眼青年翹着二郎腿,正一臉享受地聽着無線電裏的靡靡之音,嘴裏還跟着哼起了小曲兒,聽到上鋪傳來的聲音,他張了張嘴,剛想說話,一擡頭,就看到了喬鏡那冷到宛如數九寒冬一樣的臉色。

章書旗立馬閉上嘴巴,撥浪鼓似的搖起了頭:“不不不,我最多也就和那些姑娘喝喝酒跳跳舞而已,要是真幹那種事兒,不說別的,我老爹肯定會把我的腿給打斷!”

花花公子和嫖客,這兩者還是有本質上的不同的。

但要說章書旗不好奇,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其實之前經常帶着他們哥幾個走街串巷的曾兄,就曾隐晦地提起過一次,可以帶他們“開開眼界”,但是因為怕被人發現遭到學校開除,章書旗還是婉拒了這個建議。

現在看來,他心想,幸好當時沒答應。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他們是同齡人,還是比同學關系更加親密的舍友,但在喬鏡面前,章書旗莫名就有些怵他。

因為他總感覺……喬鏡的身上,有種拒人于千裏之外的疏離感。

一想起這個章書旗就有些委屈,明明他已經很努力和喬兄打好關系了!為什麽喬鏡還是對他這麽冷淡?

可除了自己以外,他也沒有別的朋友了啊!

章書旗正想着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上鋪的喬鏡忽然又問了他一個問題:“那你知不知道,那地方在哪兒?”

“噗!咳咳咳……”

他這簡簡單單的一句問話,讓章書旗在下面差點兒沒被自己的唾沫給嗆死。

青年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一臉不可置信地盯着喬鏡,表情混合了懷疑、震驚以及某種宛如幻想破滅後的恍惚感:“喬……喬鏡,你認真的?你想去……去……”

他結巴了半天,硬是沒能把“逛窯子”三個字說出口。

沒辦法,喬鏡一直以來給章書旗的感覺就是一位冷淡又正經的青年,驟然一下子聽聞這樣的話,實在是太沖擊他的世界觀了!

喬鏡:“只是問問。”

“……這,這樣啊。”章書旗悻悻笑了一聲。

他就說嘛,喬鏡怎麽可能是這種人。

“城裏妓院多達上百家,好多都在胡同裏,沒點兒門道還真弄不清楚,”章書旗摸着下巴說道,“但是曾兄應該對此頗為了解。之前有一次去酒館喝醉了,他還給我們看過一個木盒,裏面全是女人的帕子,問他是誰的也不講,只是笑嘻嘻的說是別人送的。”

喬鏡皺了皺眉,問道:“你說的曾兄,全名是不是叫曾亮?”

章書旗點頭,有些驚訝:“怎麽,喬鏡你也和他相識?”

“不認識。”喬鏡否認了。

他只是在圖書館的時候,無意間聽過來訪學生談起這位而已。

現在是下午兩點,章書旗今天難得沒出去晃悠,只是呆在宿舍裏聽着無線電,順便用一條路邊随手摘來的狗尾巴草逗逗喬鏡抱來的那只黑貓——也就是008。

但008身為一只有操守有尊嚴的高貴系統貓,很顯然不屑于搭理他。

當初在現代的時候,它欽定的禦前鏟屎官景星闌,好歹還是用幾百塊的進口貓玩具給它上供呢!

見貓咪跑掉,章書旗也只好有一搭沒一搭地對着上鋪聊着天,盡管他口幹舌燥地說了一長段,喬鏡往往只是簡單地“嗯”一聲回應,但他的話也一直沒停下,頗有種自娛自樂的精神。

就在章書旗已經扯到自己将來打算出國留洋、再順便讀個研究生鍍鍍金時,宿舍門外突然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伴随着敲門聲一同響起的,還有一道洪亮的男聲:“章兄!章兄在麽?”

聽到聲音,章書旗一個激靈從床上跳下來,三步并兩步地跑過去開門。

“來了來了!”

上鋪的喬鏡也撐起半邊身子,扭頭望過去。

門外站着的居然還不止一人,領頭的男生就是剛才喊話的那位,高高瘦瘦像根麻杆,身上穿着件深黑厚馬褂搭配白色長衫,乍一看,還頗有種風度翩翩的文人氣質。

章書旗看着他,頓時想起十幾分鐘前自己在宿舍裏對喬鏡說的那番話,他努力控制着自己臉上的表情,擠出一個略顯僵硬的笑容:“曾兄,怎麽突然想着來找我了?”

曾亮哈哈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又伸手一指身後的幾位:“這不是快放假了,大家都閑得發慌嗎。正好,我知道一個好去處,要不要來?找點兒樂子嘛。”

說着,他還注意到了宿舍內的另一人,曾亮擡頭望向喬鏡的方向,眯起雙眼,露出一抹十分親切的笑容:“這位是書旗你的舍友吧?不如一起?”

章書旗幹咳一聲:“我覺得還是算——”

喬鏡:“好。”

章書旗:????

他霍然擡頭,雙眼直勾勾地瞪着居然一口答應下來的喬鏡,在曾亮看不到的地方擠眉弄眼地沖他用口型道:你認真的?

去那種地方,萬一被發現了,可是要被開除的啊!

喬鏡當然知道這些風險。

但不如說,作為一個萬年不願出門的社恐宅男,他居然會同意和一個陌生人一起出門“找點兒樂子”,本就是一件非常不同尋常的詭異事件了。

見他答應了和曾亮他們幾個一起出去,章書旗在門口愣了半天,也趕緊加快腳步跟上:“等等我啊,我也去!”

就讓喬鏡一個人跟着他們走……以他這段時間對自己這位舍友性格的了解,章書旗總擔心他們會在半道上鬧出什麽事情來。

走在路上,008還問他:“你去那兒是想采風嗎?”

喬鏡沉默片刻,道:“只是想去看看。”

他确實會為了寫文而專門跑到一些地點,觀察那裏人們的生活狀态、言談舉止,像是醫院、科技館、劇院後臺、深夜的街邊攤等等等等,都為喬鏡提供了很多靈感來源。

但像是紅燈區這種地方,喬鏡不但沒去過,他甚至都無法想象,裏面那些人的生活狀态是怎樣的。

古往今來,窮書生被花魁看中、進京趕考一朝金榜題名的故事都在被人們津津樂道;白衣卿相眠花宿柳的風流韻事,也讓這世上的大部分男人心生向往;若是更進一步,倒也有替青樓女子哀嘆容顏老去門庭冷落,進而抒發自己郁郁不得志心情的各種詩篇,其中還不乏經典。

但是翻遍各種詩詞歌賦,所有關于煙花之地的作品,無一例外,都是從男人自身的角度出發。

他們寫的,看似是女子美麗的容顏、溫柔小意的體貼、如菟絲花般柔弱無助的人生,但最終,寫的都還是自己的意氣風發、年華老去和壯志難酬。

文字從誕生的那一刻就具有傾向性,所以,喬鏡想要親眼去看看,生活在這個時代的勾欄女性們,過得到底是怎樣的生活。

他有種預感。

自己下本書的內容,或許就與這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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