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關于沈柳這個名義上的堂妹，沈荷确實無甚好印象。
原因嘛有這麽幾個，本來沈柳在原書裏是個筆墨不多的人物。
雖然跟沈老太嫁到一個村，但兩家沒什麽來往，逢年過節都不走動一下，對姜家人來說，沈柳就是個陌生人一樣的存在。
都是陌生人了，還在意幹啥？
自個兒關上門來過好自己日子就行了。
沈荷這麽打定了主意，沒想到過了一段時間，尤其是最近幾天，她在院子外頭散步養神，有好幾次都遇見了沈柳。
遇見就遇見了吧，好歹都姓沈，沈荷心道見面三分笑，遇上了倆人就聊點兒家常，然後各回各家。
只不過，她把這事兒想錯了，确切地說是想簡單了。
雖說沈柳每次見到她臉上都帶着笑，說話也挺體面，但沈荷就覺得不對勁兒，怎麽說呢，就好比上輩子沈父在家中形容的生意場上，那種面帶假笑，心術不正，推诿間想要算計你的生意人。
當然了，沈柳那道行跟沈父在生意場上遇到的那些老狐貍比那是差遠了。
是以，沈荷很輕松地就察覺到了。
而且沈柳聊天也不好好聊，說話的時候跟老鼠一樣，眼珠子滴溜溜轉，還有意想把她往村後的雜樹林或者是山溝子裏領。
沈荷登時警惕起來，借口家裏有事兒就回了。
等以後散步，她就只在院子裏逛，家裏大門關着，沈柳想進來也進不來了。
這不，今早乍然聽到沈柳跟自家兒媳婦打起來了，家裏姜四，黑娃兒幾個還想跟着去看看吃瓜的模樣，眉頭就皺了起來。
老太太臉上的笑容落了下來，将手中做到大半的虎頭鞋放到一邊，從屋裏出來，沉着臉兒對躍躍欲試想要出門的幾人道，“都給我站着！別人家的事情咱們不管，也管不着。你們幾個都是男娃，以後是要頂家立業的，整天跑到外頭去看別人家的笑話是什麽事兒！
這麽少教，以後別出去說是我老姜家出來的！”
老太太自從病了一場後，說話從來都是笑眯眯的模樣，哪像今天這樣疾言嚴肅色的。
姜四連帶着黑娃蛋娃兒幾個都給吼住了。
好大兒姜遠山也瞪着眼，看四弟還想撓屁股，就一腳踹上了姜四和黑娃的屁股蛋。
“你們兩個臭小子，給老子站老實了！”
蛋娃兒是侄子他不能動手，姜遠東就自個兒動手，踹了兒子屁股蛋一下。
“臭小子，你也站直了！”
于是，姜四三個立刻迎風站立。
那家夥跟樹林子裏的竹子一樣，老挺直了。
陳秀英本就不是個愛看熱鬧的人，更不喜自己的孩子整天去外頭嚼舌根子，說村人的閑話。
奈何黑娃兒就是個喜歡湊熱鬧的，沒事兒就往人堆裏紮，有時候附近幾個生産隊發生的一些事情，比如東家的幾個兒媳婦又因為一只下蛋的母雞幹架啦，或者是西家的老公公不要臉摸兒媳婦的屁股了，類似種種或雞毛蒜皮或難以啓齒的雜事兒，陳秀英自個兒都不知道，黑娃兒這個臭小子小嘴兒叭叭，說得比當事人還細。
想起這事兒來，陳秀英就是又氣又愁的，今個兒婆婆發火數落了，她是舉雙手雙腳贊成的！
這個臭毛病不能慣！
而許春秀呢，蛋娃兒是她親兒子不假，兒子随娘也不假。
這要是放在從前，她一準兒覺得是老婆婆小題大做了。
但是她現在不這樣認為了。
大概是因為心态變了，眼光也不同了吧。
以前許春秀就跟蒼蠅一樣目光短淺，今個兒大嫂家多吃了半塊窩頭，她生氣，明個兒老三家的多分了半寸布，她抱屈，日子一天天過得忒沒勁兒。
可自從婆婆跟家人道，要想家裏娃學好，當爹媽的就要以身作則，把眼光放開一些，還說啥，父母是孩子成長路上的鏡子，父母做好了，孩子就能跟着學好，以後上小學，讀初中，考高中，就能成為文化人了。
有文化了，就能進城去參加工廠招工，要是考上了，那就是一輩子的鐵飯碗啊！
吃國家飯，還能月月拿工資，以後老了也能有保障，兒子閨女還能頂替。
那可真是頂頂美好的日子了。
一想到她的蛋娃兒和肚子裏的寶有朝一日能過上那美滋滋的日子。
許春秀的眼神兒就堅定了！
跟着娘總沒錯的！
至于吳鳳，她更是一向老太太說啥就聽啥。
大丫和二丫三丫都乖乖依偎在母親懷中。
姜四叔侄仨沮喪得不行，老老實實聽老娘的訓。
聽完了老太太的訓，還有大哥二哥的，姜四好一些，他娘已經教訓過了。
黑娃兒和蛋娃兒又讓親娘拎着耳朵耳提面命一番。
總之就是要聽奶的話，不然不光親爹削你，親媽也得揍！
兩個小家夥兒直接成了蔫茄子了。
經此一事後，倆小子聽話了許多，尤其是黑娃兒也知道在家裏學習了，來年開學成績還提升了不少，這算是後話了。
這會兒沈荷在屋裏頭，擡頭對上兩個小孫孫圓溜溜可憐兮兮的大眼睛，笑了笑，從五鬥櫥生鏽的鐵盒子裏翻出五塊橘子糖來，先喚來兩個小孫孫，耐心地跟他們解釋，在外面随意說人家的事情是很不禮貌的行為等等，黑娃兒蛋娃兒剛開始還不理解，後來見奶奶用小動物看誰尾巴長短的故事來比喻，就明白了。
倆小就慚愧了，明白了。
沈荷又喚來三個孫女，一人分了一塊下去，幾個小家夥兒小嘴兒鼓鼓，都高興了。
在竈房裏忙活早飯的妯娌幾個見了，也都捂着嘴笑。
還是娘有辦法，知道家裏的幾個小豆丁都是小饞貓。
姜大姜二哥倆相視一笑，轉頭虎視眈眈盯着姜四。
姜四：“........”
老姜家又恢複了溫馨寧靜。
村對面的姜大福家，雞飛狗蹿的，村裏不少人都來看熱鬧。
沈柳正掐着老腰，眼刀子跟飛刀一樣，指着兒媳婦罵，“好你個李二妮！你是長能耐了，敢偷家裏的雞蛋！你個敗家娘們兒你想敗我大福的家還是咋地！
你個有娘生沒娘養的婆娘！”
李二妮娘家是有後娘的，她親娘三十幾歲那年走了，因為這個，老太婆一有不如意的地方就在家裏指着她鼻子罵。
前頭好在是在家裏，沒人聽，現在來了這麽多人，這是明晃晃煽她臉啊！
李二妮滿心的怒氣，憋都憋不住，手都在抖了。
沈柳這幾天也是氣不順，本來本來前頭氣運系統給她下了任務，說是把沈荷引到雜樹林或者山溝子裏去，推她一把或者再絆一腳，她就能完成任務了，運氣值就能漲了，她老婆子就能領獎勵了。
誰知道這個沈荷跟黃鼠狼一樣，賊精賊精的，怎麽勾搭都不上鈎。
後來這老太婆幹脆就不出門了。
沈柳的任務沒完成，系統的獎勵就泡湯了。
她心裏那個嘔啊。
日子不順心，今個兒是臘月二十，她自然沒心情給兒媳婦準備啥好東西回娘家。
就是往年，沈柳也就讓李二妮提上五六個雞蛋，一藍子白菜回娘家。
這年頭鄉下都窮，這點東西也差不多了。
今年，沈柳幹脆直接拎着兩顆爛白菜丢給李二妮，讓她麻溜去娘家再麻溜家來。
家裏還有這麽多活呢，李二妮不幹，還讓她老太太幹啊。
李二妮本就是後娘當家，在娘家沒地位，以前手裏有東西回娘家，後娘還話裏有話，今年要是拿這兩顆爛白菜回家，後娘的嘴巴得撇到天上去。
她可丢不起這個人！
李二妮就想偷拿上七八個雞蛋，回娘家充門面。
結果讓沈柳給逮住了，婆媳倆就你一句我一口的對罵了起來。
這一罵可不就把村裏人給招來了。
不光村裏人來了，村幹部也來了。
不過姜大沒來，村裏人喊他，他不耐煩來，敷衍了幾句，就把人打發了，這會兒在家裏孝敬老娘呢。
姜大不來也情有可原。
他是大隊長專管生産隊的工作，村裏的其他事情是老支書管。
村裏婆娘吵架拽頭發的是婦女主任田桂花的事兒。
于是，田桂花就帶着婦女們來調解了。
“..........”
老姜家這邊兒，吃了玉米面餅子，小蔥炒雞蛋，棒子面粥的熱騰早飯。
陳秀英妯娌仨換上自個兒最好的衣裳，提上婆婆給準備的東西，拖兒帶女，雄赳赳氣昂昂踏上了回娘家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