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6章

晚上姜大幾個歸家,對于老姜家的新成員——小奶狗二驢表示了熱烈歡迎。

姜二老喜歡二大爺家的大黑了，大黑是獵犬,舊社會莊戶人家日子苦，家裏要是有上只獵犬，靠山吃山，獵犬不僅能把自個兒喂飽，主人家還能靠着獵犬逮的野物拿去城裏換糧食換錢兒養活一家子。

自家有了二驢，姜二兄弟幾個似乎看到了以後一家人吃肉喝湯的好日子,把二驢子誇的啊，上天入地，無所不能,好家夥,要不是沈荷親眼見了二驢子現在的小傻樣，還真能聽自家好大兒把小獵犬吹到天上去。

老太太坐在炕上做針線，二驢子衆星捧月的在狗窩裏搖尾巴。

豬圈裏的豬見狀不樂意了，在圈裏直嗷嗷直叫喚，二驢子沒來家裏前,它可是老姜家的寶貝，整天埋頭狂吃,把自個兒吃的肚皮圓滾滾的。

姜大拎着豬食兒過來,樂呵呵道，“你叫喚啥，忘不了你。”

說着就麻溜把豬草剁了,倒進豬圈的豬槽裏,又舀了兩瓢麥麸子和玉米糁子摻在一塊攪拌好了,大白豬哼哼着過來,埋頭呼哧呼哧吃了起來。

大丫帶着雙胞胎逗弄二驢子,黑娃兒和蛋娃兒踮腳兒湊在豬圈前頭，睜着圓溜溜大眼兒，可勁叮囑大白豬。

“好白白，多吃食多長肉，過年殺了你吃大肉！”

“吃肉，好多肉！”

蛋娃兒開始流哈喇子。

豬圈裏的大白幸虧聽不懂倆崽子的話，不然非得一口老豬血噴出來。

一家人吃了晚飯，沈荷把姜二喚過來，家裏攢了兩筐雞蛋，眼瞅着過秋了也快過節了，孩子們衣裳破了也要縫補下，讓好大兒明個兒背着雞蛋去鎮上找人換幾兩肉票，再換點布票和棉花票，中秋節，好歹家裏割點肉包餃子。

姜二一口答應了。

這年頭，大溪村人都是這麽幹的。

沈荷雖說手裏有筆小金庫，可那是存下來給家裏應急用的，輕易不能動，就說她手裏那對最值錢的翡翠手镯，就是家裏山窮水盡了，也不敢拿出來，這是破四舊，是資産階級反動派和地主婆子家才用的東西，讓人知道老姜家有水頭這麽好的翡翠，那不光是□□了，怕是一家子都要送到農場勞動改造去。

是以，老太太專門在炕頭下面的牆裏，扣出個小洞，用紅布包好了把翡翠镯子藏在裏頭。

就是幾個好大兒，也不曉得老姜家的傳家寶讓老母親藏在牆裏了。

第二天天還蒙黑，姜二就把姜四提了起來，兄弟倆背着塞着麥麸的兩筐雞蛋，摸着黑兒出了門。

這哥倆起的早，連早飯也沒來得及吃。

沈荷塞給哥倆一塊錢，大嫂陳秀英煮了兩個雞蛋，讓他倆吃了先墊補，餓了到鎮上去國營飯店買燒餅吃。

沒辦法，現在上頭不讓擺攤兒，村裏人去鎮上要想吃口熱乎的，只能去國營飯店。

姜二倆人哪舍得啊，去國營飯店多費錢啊，一人吃了個雞蛋，咬了兩口玉米餅，喝了點熱水就出發了。

陳秀英見了，摸了摸眼淚兒，心道，幸虧沒讓娘看見，要是見了，老人家止不住多心疼呢。

好在哥倆運氣不錯，在鎮上遇見個在供銷社上班的大嫂，那個大嫂，娘家弟媳婦兒剛生了娃兒，正等着紅糖雞蛋坐月子了，在城裏買不到這麽多雞蛋，就到黑市上來轉悠，瞧見了姜二兄弟倆。

大嫂也是個豪橫的，一揮手就用半匹暇疵布換了一籃子雞蛋，姜四鬼精鬼精的，又是喊嫂子又是套近乎的，哄的大嫂喜笑顏開，又搭上了一包碎布頭，裏頭都是供銷社不要的碎花布頭，大嫂收了來打算換東西的時候讨價還價用的，倒是便宜了姜四這個家夥。

姜二也不想讓大嫂吃虧，多送了兩個雞蛋，大嫂滿意不已，覺得這兄弟倆一個實誠一個嘴甜，就約定以後兄弟倆有啥要換的東西，直接去供銷社找她就行。

“嫂子，慢走啊。”

姜四在大嫂面前又刷了一波好感，回來對着他二哥樂。

姜二稀奇的看着姜四道，“你行啊，小四，要是放在以前，一準兒是個做生意的料。”

姜四也不嘚瑟，只撓頭笑，“一般般吧。”

姜二就輕捶了他一下，說他豬鼻子插大蔥，還跟親哥打馬虎眼。

兄弟倆說說笑笑，狗狗祟祟在黑市了轉悠了幾圈兒，遇上幾個人，用剩下的一筐雞蛋換了五尺棉花票和半斤肉票。

今個兒算是大豐收，哥倆把換來的半匹暇疵布用袋子裝好了放在筐子裏，上頭放上麥麸，高高興心家去了。

一來一去的，就花了一整天的功夫。

早上出門的時候天黑着，傍晚歸家，外頭也是灰蒙蒙的了。

兄弟倆走到村口，就見姜大在村口的大榕樹下等着。

“大哥。”

“老二，小四。”

姜四見了兩個熟悉的身影，頓時長舒口氣，快步走過來。

“你倆臭小子，回來這麽晚，一家子擔心了一天，咱娘等着你倆吃飯呢，走回家。”

姜二姜四聞言，心裏暖暖的。

回到家，沈荷見了哥倆，也才放下心來。

蛋娃兒也眼巴巴在家裏等了他爹一天了，爹不在家，他可想爹了。

這不，姜二風塵仆仆剛進家門呢，小家夥兒就哇哇叫着撲了上來。

姜二把自家兒子抱了個滿懷，聽臭小子說想自個兒了，心裏那個美啊，直接把蛋娃兒舉起來，挎在脖子上騎大馬。

蛋娃兒興奮的哇哇笑。

家裏幾個娃羨慕的仰着小臉看。

姜大兄弟幾個，索性把小蘿蔔頭們一個個抱起來，都給騎大馬，崽子們過足了瘾。

家裏的飯菜也熱好了，蒸的白菜蝦皮二和面大包子，熱騰騰的，兄弟倆坐在炕頭上，一邊大口吃着熱包子，一邊跟家裏人說今個兒發生的事兒。

沈荷笑眯眯聽着，陳秀英妯娌仨特稀罕，那半匹暇疵布，雖說是有點不好的地方，可這是棉布啊，還帶着細絨毛呢，摸上去就暖和。

真好，家裏幾個小的過冬的新衣裳有了。

這匹棉布是帶格子的，小男娃兒穿可以，小女娃兒穿也不差。

沈荷倒是挺喜歡姜四嘴甜換來的那兜子布頭，裏頭各色的花布頭都有，其中還有不少小塊的好布料，拿回來給大丫湊了做個新書包正好。

前頭九月開學，大丫跟着黑娃兒一塊去學校上學了，黑娃兒念二年級，大丫念一年級。

光榮的一年級新生，大丫同學每天上學都是挎着個灰撲撲的書包，這書包還是臭小子黑娃兒淘汰下來的舊衣裳拼出來的，不好看不說，邊角都洗的發白長毛了。

就這大丫還愛的跟什麽似得，見天兒背着，樂噠噠去上學。

村裏的幾個丫頭見了，偷偷笑話大丫，讓黑娃兒聽見了，攥着拳頭要去吓唬人，把幾個丫頭吓得哇哇跑了。

這事情沈荷知道了，就存下了念頭，要給大孫女換個新書包。

說起這個事來，陳秀英也酸楚，要是家裏有條件，誰不願意把自家姑娘打扮的漂漂亮亮。

可家裏就這個樣子，這個年頭，一家子能吃飽穿暖，還能供着孩子們去上學，一年存下來十幾二十塊的錢，已經算難得了，想要過更好的生活，就要更努力。

姜二在外頭跑了一天，用熱水泡了腳，舒舒坦坦躺在炕上都不願起來了。

“還是在自個兒家裏好啊。”

許春秀洗了頭，披着滿頭黑亮的長發過來，看姜二四仰八叉躺着，笑着說，“家裏當然好了，人都說金窩銀窩都不如自家的狗窩。”

姜二撇了媳婦兒一眼，“啥狗窩啊，咱家是福窩。”

許春秀忙“呸呸”兩下，“對，咱家有娘呢，當然是福窩，看我這張嘴。”

姜二：“........”

娘跟福窩有啥關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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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沈荷就用小花布的碎布拼成了一個田園風的新書包，洋氣又好看。

大丫見了一眼就高興的背在身上拿不下來了。

陳秀英看閨女歡喜的小模樣，也是一臉的笑。

“大丫，奶奶給做了新書包，你可要好好上學啊。”

大丫使勁兒點頭，“奶奶，媽，我一定好好讀書，将來帶着奶奶去北京吃烤鴨去。奶奶是最好的奶奶啦。”

哎吆，這小丫頭嘴巴甜的啊。

一家子都笑了起來。

秋風蕭瑟，眼瞅着明天就是中秋節了，老姜家一家子都忙活起來了。

小四丫如今也六個月了，小丫頭自小吃的就好，許春秀奶水又足，現在整一個奶肥小團子。

老話說三翻六爬，小奶團子如今已經快會爬了，見天兒在炕上咿咿呀呀的。

黑娃兒和蛋娃兒兩個當哥哥的可喜歡這個小妹妹了。

沒事兒就湊在小四丫跟前，捏捏團子的肥腳丫，親親妹妹的小嫩臉兒，不亦樂乎。

小四丫開心的時候還行，不開心了，就扁着小嘴哼唧，再不開心，直接用小嫩手啪啪揍人。

黑娃兒小哥倆就挨了幾個打，這兩個臭小子，挨了打還咧着嘴傻樂。

“奶，妹妹喜歡我。”

“胡說，妹妹最喜歡我。”

“剛才妹妹打了我一巴掌！”

“哼，這有啥啊，妹妹打了我兩巴掌呢！”

“........”

得了，小哥倆因着這個小矛盾，塑料兄弟情破滅了。

一家人懶得搭理兩個傻小子。

八月十五，中秋佳節。

村裏早早吹了歇工的哨子。

社員們回家都忙活着過節。

老姜家這邊兒，家裏割了半斤肉，打算切成塊炖肉吃。

家裏的豬啊雞啊也喂的飽飽的。

沈荷帶着媳婦兒們在竈房裏拌月餅餡兒，這年頭，鄉下過中秋，都是自個兒在家裏做月餅的，這還是有條件的人家才吃月餅。

村裏不少人家，吃不了月餅，就攤幾張糖餅給家裏的小娃兒吃就算是過節了。

前頭姜三來了信，遺憾今年中秋不能歸家。

家裏做了月餅，準備給他寄到部隊去。

在鄉下過節，也就能做五仁餡兒的月餅，，把花生米、黑芝麻、白芝麻、核桃仁、杏仁炒熟碾碎，加上老冰糖拌成餡兒，跟包餃子一樣，白面擀皮兒，把拌好的餡兒團成小團，包在面皮裏，在木頭模子裏一壓，放在鍋裏烙熟。

沒一會兒，月餅的香味兒就從廚房傳來，飄滿整個院子。

月餅烙熟了，家裏又做了鍋青菜豆腐炖肉，熬了鍋地瓜粥，自家磨出來的面粉蒸了鍋大馍馍，這頓團圓飯，有肉有大馍馍還有月餅吃。

孩子們可滿足了。

不過滿足也只能看着，現在天還沒黑呢，不到吃晚飯的時候。

要是被抓住偷吃，那可是要狠狠打屁屁的，小屁屁給打的麻痛麻痛的那種。

奶說了，這叫沒有規矩不成方圓。

黑娃兒幾個以前沒少被打屁屁，但是這是奶說的，小蘿蔔頭們很樂意聽話啦。

就是這好吃的太香了，崽子們只能巴巴看着。

這不，連快六個月的小四丫都饞的流哈喇子了。

小丫頭如今能吃點輔食了，快半歲的小娃兒，光是吃親媽的奶水營養上吃跟不上的，多少也要吃一些輔食，像是米糊糊、面條、雞蛋羹、用蘋果搗成的糊糊，四丫吃的很歡快。

這會兒，院子裏滿是香味兒，許春秀抱着四丫出來，小丫頭聞見了香味兒就饞了，在親媽的懷裏揮舞着小手扭啊扭，小嘴兒裏的哈喇子就流了下來。

大丫帶着雙胞胎在院子裏跟二驢一起玩，看見小妹妹出來了，蹬蹬蹬跑近，看妹妹饞兮兮的小模樣，頓時就心疼了，忙跑到竈房裏跟沈荷道，“奶，四丫饞的流口水啦，給妹妹吃碗蛋羹吧。”

沈荷一聽，往外頭一看，果然，四丫在外頭，一雙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正眼巴巴往這邊望呢，小丫頭一瞅見自個兒最喜歡的奶奶，立馬舉着小胖手跟奶奶打招呼，“哇啊，啊啊啊。”

那小模樣可憐巴巴的，又怪可愛的。

沈荷剛笑了，姜二忍不住把胖閨女抱在懷裏，吧唧一下樂道，“我閨女真可愛，随我。”

切，這臉皮厚的，真會給自個兒臉上貼金。

一家人剛想噴姜二呢，就見小四丫一巴掌拍在姜二大臉上，小丫頭還吐着小嫩舌頭沖親爹道，“呸！”

姜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