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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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柯菲爾看着自己的兒子有些食不下咽的模樣, 問。
謝朗沒說話, 手裏的銀叉百無聊賴地戳在牛排上, 露出好幾個孔來。
“還是聯系不上凱因?”柯菲爾說。
謝朗點了點頭,他有點疲憊。戴着紅寶石戒指的手掐住人中捏了捏。
柯菲爾注意到那個寶石很久了。
“他向你求婚了?”他說。
“什麽?”謝朗看向自己的戒指。原來父親不認識這是母親的戒指嗎?他笑了下, 沒承認也沒否定。
“這小子, 動作還真快。”柯菲爾笑着舀了一勺蘑菇湯, “他走之前還和我商量,回來後要找你求婚。沒想到。”
謝朗切割牛排的動作一頓。
“對了。”柯菲爾想到一件事, “萊特軍事學院來了消息, 說你寫給銀刃的實習申請通過了。明天就可以出發。”柯菲爾猶豫了下, “兒子, 你真的要去嗎?”
謝朗撚起餐巾的一角擦了擦嘴,颔首, “是的。”
他不會忘記易賽亞身上那股令人熟悉的精神力。
他有一種預感, 他能在易賽亞所在的地方發現真正的真相。
謝朗出發收拾行李的那一天,不知怎的, 取出了自己的校徽,交給了柯菲爾,他叮囑父親,如果凱因找上門, 就把它交給他。
柯菲爾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覺, 他看着謝朗收拾好行李,看着他提着行李出門的背影。走到一半,他把他喊住了。
“我送你吧。”他說。
謝朗搖了搖頭。
柯菲爾握住那徽章, 緊了緊手掌,最後只說一句,“對不起。”
謝朗笑了,他擺擺手,踏上去的旅途。
柯菲爾想到以前的謝朗,總覺得,他變化了很多。
一路順風啊,我的兒子。
——
從艾澤亞到普洛耳實在是有一段距離。
謝朗只覺得自己在飛艇上度過了一天一夜。
降落的時候,空氣裏的幹燥撲面而來。陽光的暴曬在建築內都可以感知得到。所見之處全是荒漠,黃沙在風的卷動中飛舞着。
謝朗居然在這見到了一個熟人。
“加勒?”他看着那個人的背影,叫道。
加勒轉過身,沖上來就是給了謝朗一個熱情的擁抱,“天啊!謝朗!你居然也在這裏!凱因呢!凱因有和你一起嗎!我和伊莉莎都很想你們呢!”
“凱因沒有。”謝朗笑着說,“你和伊莉莎?”
加勒一下紅了臉,“事實上,謝,我和伊莉莎,嗯,我們在一起了。”
“終于在一起了啊。”謝朗感嘆,“恭喜。”
“??????”加勒不明白了,“難道你不震驚嗎?”為什麽這個家夥這麽淡定啊!
謝朗聳聳肩,正想說什麽,易賽亞朝着他們走來。
“歡迎來到普洛耳。”他取下軍帽,“上車吧。”
謝朗和加勒跟着上了車。
一路上,所見之處,皆為荒涼。
“奇怪嗎?”易賽亞笑了下,“整個星球,都是這樣。”
謝朗皺了皺眉,“我記得普洛耳之前是旅游星球。”現在卻了無人煙。
易賽亞望了眼窗外,禿禿的石頭接受着陽光的暴曬,“這就是戰争的代價。”
生命消逝,自然湮滅。
“手上的戒指挺好看。”易賽亞看着謝朗的手,又轉過頭去。
謝朗轉動了下那戒指,“謝謝。”
他和易賽亞的目光在車內的鏡子裏對上,暗潮湧動。
加勒卻全然不覺,打了個哈欠。
——
銀刃軍團駐紮在山穴,條件如同之前的學校的同學所說,很艱苦。他們住在人工挖鑿的洞穴裏,基地向下蔓延至地底。
頭兩天沒什麽特別的事,訓話,認識同事,訓練。
這一天,謝朗剛剛躺上床,隔壁的加勒就找他。
“哇哦。”加勒看着謝朗的房間,忍不住誇贊,“你也太會整理了吧?”
謝朗笑而不語。
那還不是凱因的功能?
在他家住的那段時間,這家夥每天都搶管家的工作。沒吃過豬肉好歹看過豬跑。學不到十成,做做樣子還是夠的。
“什麽事?”謝朗問加勒。
“哦哦哦。”加勒撓了撓後腦勺,想起來,“上将找你。”
“易賽亞?”
“嗯!他在辦公室等你。”
——
“上将,聽說你找我?”謝朗穿着銀刃的軍服,玫瑰刺繡綻放在他的胸口。百與黑最基礎的配色,被他穿出貴氣與硬朗結合的美來。
“進來。”易賽亞沖着對他行禮的謝朗說,“你有什麽想要問我的嗎?”
謝朗:這難道不是你叫我過來的嗎??
易賽亞勾起唇角,他抽出綁在腰際的軍刃朝着謝朗投擲過去。
謝朗瞳孔一縮,帶着劈天破地氣勢的軍刃閃電般沖到他的眼前。
然後就在距離他的瞳孔微弱距離的地方,啪嗒,掉落在地上。
“你有什麽想要問我的嗎?”易賽亞又說了一次。
謝朗看着那掉落的軍刃,覺得自己喉嚨有些發澀。
謝朗敏銳地意識到,或許這一次的實習,是他主動的,也是易賽亞所期待的。
“你認識我的母親?”謝朗終于問了出口,“我在你的身上,感受到了她的存在。”
易賽亞溫柔地笑了,可那溫柔了涵蓋着些許的悲傷。他輕輕地感嘆了一句,“我果然沒看錯你。你的确是她的孩子。”他朝着謝朗招手,謝朗遲疑了下,往前走了幾步,離易賽亞近了些。
易賽亞撸起了自己的袖子。
那光滑的手腕上,居然有着一個紅色的發繩。
“這是……”謝朗看着那紅繩,他想到了什麽,陡然擡頭看着易賽亞,後退一步。
易賽亞苦笑,“這是你母親的發繩。”他看着謝朗,似乎要從他的臉上,去透過他,看見另一個人,“見到你的第一面我就知道了。”他的神色變得癡迷起來,“你有着和她如出一轍的眉眼。你們有一樣的,星夜一般的黑。”
“上将……”謝朗勉強組織着語言,“你,喜歡她?”
易賽亞沒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慢慢地從謝朗的臉上挪開,落在自己的手腕上。那一抹紅色,和謝朗戒指上的寶石紅交相輝映着。
“她從小就喜歡紅色。”易賽亞輕笑,“這頭繩,還是我撿她不要的。”
謝朗覺得自己有些說不出話來,聲音都被卡在嗓子眼。
易賽亞,暗戀着,他的母親?
“我帶你去個地方。”他說。
——
謝朗知道銀刃駐紮之地有地下部分,可他從沒去過。
此刻他跟着易賽亞,坐上了向下的懸浮電梯。
在一層又一層的岩石之下,居然有一個巨大的實驗室。那些人穿着白色的大褂,見到易賽亞後,會尊敬地朝着他打招呼又把好奇地目光投向謝朗。
謝朗觀察着周遭的一切。
……!
他看到有一位研究員的手背,有一個叫他眼熟的猛虎紋身。
他甚至在這裏看到了曾經試煉中出現的縮小版巨鷹和那螞蟻的同款。謝朗越看,眉頭便越皺越緊。
太詭異了。
他跟在易賽亞身後,軍靴在地面上碰撞出清澈淩冽地聲響。
他們停住了腳步,在一座白無垢的大門前。易賽亞把瞳孔對準了白門的中央的方形,掃描之後,門轟然打開。
那之內,又是一個同樣的實驗室。
只是被關在觀察間的,是許多,奇形怪狀的人。謝朗之所以把他們叫做人,是因為他們有着和人類似的整體形态,可在細枝末節上,存在着許多差異。比如說他們的皮膚,有些是潰爛的,有些會撲騰着冒出很多小泡,像是燒烤的黑水。有些人身上會有着動物的結構,有些會圓的像個球,卻特別柔軟,在那正方體的觀察間間中蠕動。謝朗從他面前經過時,他立刻變成一灘肉體貼在那玻璃上,眼睛瞪得很大,咧着嘴朝着謝朗發出瘋狂地笑聲。
謝朗的腳步頓了頓。
可周圍的人,對這一切見怪不怪。
“知道他們是什麽嗎?”易賽亞問。
謝朗搖頭。
易賽亞拍了拍手掌,随着清脆的擊掌聲,空曠的實驗室的上空,出現了實體的投影。白熾燈一下關閉,在黑暗中,謝朗仿佛在觀看着什麽電影。而易賽亞就是那個解說者。
“你聽說過頹物吧?”易賽亞把那投影出來的,一個烏黑的奇形怪狀的東西指給謝朗看,“歷史課應該會學到。”
謝朗颔首,他的确是在見過這圖片。書上說,這是外星系入侵者,是人類的敵人。
可随着投影中的那玩意兒的旋轉,謝朗瞳孔緊縮。好似一本書,從正面,翻到了背面。
——那黑色的怪物之下,居然是人一般的軀體。
易賽亞輕笑,“謝朗,現在知道了嗎?”他的聲音如同詠嘆調,帶着殘酷和最直接的恨意,“什麽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真正的謊言。”
謝朗握緊了拳頭。
他額角的青筋暴起。
易賽亞輕而易舉就背誦出了那些歷史。
“新紀元683年,聯邦第一次發現了入侵的不名物,攻擊性強,毫無理智。取名為‘頹物’。”
“新紀元685年,聯邦發布聯合作戰指令,星際人就此統一戰線,一致抗敵。這是星際人首次面對異敵。”
“新紀元689年,聯合作戰宣布勝利。這是星際人戰争史上最大的勝利,他們擊潰了外來的入侵物種。在這次作戰中,他們展現出了空前的團結。”
那曾經讓謝朗熱血過的歷史,現在卻凝結着冰一般的存在。
他一腔熱血,化為冰涼。
他想到了那位給他們上歷史課的老教授,那個孩子都死在戰場的先生。
他呢,他知道嗎?
“看看你的周圍吧孩子!那都是被惡魔纏身的人啊!你以為他們是怎麽出現的!”随着易賽亞的高聲談論,那被隔離開的怪物們發出了各色的嚎叫。
“他們被我們擊潰捕捉,被我們研究,我們才得以窺見一點點的真實。”
“什麽意思?”謝朗聽到自己的聲音沙啞。
“我們視為異類的,不過是我們的同類。”易賽亞嘲諷地笑了聲,“誰又知道呢?所謂的外星系頹物,不過是人類一手締造的結果。”
“而且謝朗。”易賽亞望着那投影中出現的一片雲霧星球,他一字一頓地說,“你的母親,帝國之雀,她還活着。”
啪嗒。
謝朗的四周,試驗臺上空空的試管,皆爆裂而開。
不知什麽時候,其他的研究人員都離開了。
易賽亞知道自己目的達到了。
他們的面前,地面下陷成層層樓梯的模樣。
他朝着謝朗伸出右手。
“跟我走。”他說,“我帶你去接近真相。”
謝朗望着那片黑暗,他聽到自己加速的心跳聲,以及一聲凄厲的雀鳴。
指尖的紅寶石開始發燙。
他沒有握上易賽亞的手。
他想起在哪裏看過那個紋身了。
那個在k49區,第一次對他說,帝國之雀這四個字的人,脖頸間有着一樣的紋身。
謝朗沉下心來。
這個易賽亞,難道從一開始就做好打算,引他過來?
他到底想幹嘛?
如果前面是真相……
謝朗抿緊了雙唇,邁出步子,踏上第一個臺階。
易賽亞站在的身後,看着他的背影,露出了一絲得償所願的笑容。
稚嫩鳥兒啊,快點張開翅膀,往前飛吧。
他啊,可真的,等不及了。
作者有話要說: 沒想到有一天,居然會直播更新到完結(……
心情不好,狂寫!
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寫幾萬字(今天寫不完明天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