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斷袖

蕭景音又問道:“進去多久了?”

秦淩如實道:“兩個時辰。”

蕭景音便不再問,走進藏書閣,進了室內沒有見到蕭皇。卻看到江星辰正拿着本書,席地而坐,看得津津有味的模樣,竟連蕭景音進來都未曾察覺。

一名宮女方要出聲提醒,被蕭景音擡手阻止,她輕步走到江星辰身後,半傾身在她的身側想要看她在看什麽書這麽入神。不料卻被突然轉頭的江星辰驚了一瞬,四目相對,距離太近了,近的雙方呼吸都能感受到。

江星辰忙撤開身子,看清來人後,定了定神行禮問安,蕭景音也被突如其來的氣氛弄的有些尴尬,清了清本就無事的喉嚨道:“嗯,起來吧,我父皇呢?”

蕭景音像是想起什麽似的,又飛快的補問道:“你怎知我是公主?”

江星辰顯然已經調整剛才慌亂的氣息,從容的答道:“昨日比武之時猜到的,雖昨日公主着男裝,但和今日也是無甚差別,依舊光彩照人,清秀絕俗讓人想多看幾眼。”說着又擡頭看了一眼蕭景音。

蕭景音只楞了一下,便莞爾笑道:“你到是會說話。”

又問道:“我父皇召見你來,怎麽不見父皇在此呢?”

江星辰答道:“一個半時辰前有人來報,邊疆傳來急報,陛下去了大殿與衆位大臣商議去了,讓小民在此等候。”

邊疆急報?蕭景音想若是邊疆急報,定然不是小事,怎會讓江星辰一人在藏書閣呆着。若無皇命豈不是要一直呆在這裏,肯定父皇故意刁難。

想到這裏,蕭景音邀請道:"現在正值暖春時節,你可願陪本宮去禦花園逛逛。"

江星辰擡頭對上蕭景音如泉水般的清澈眼眸,道:“是公主擡舉,小民榮幸之至。”

“那好,我們出去走走吧。”邊走邊吩咐一名宮女留下,讓宮女在此等候蕭皇,若父皇回來便告知江星辰她帶走了。

解了江星辰的一時之困。

出去的時候,門口守着的秦淩看到江星辰與公主一道出來,心下便有了琢磨。江星辰點頭示意秦淩安心,秦淩心下了然,便一道跟随在江星辰的身後去了禦花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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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逢春暖花開之際,禦花園的花都已處于開放狀态,引來了蝴蝶與蜜蜂兒交舞。禦花園花色品種之多,一眼竟望不到頭。

江星辰一邊賞着花,一邊揣測着公主叫她一起來賞花的目的。

其實蕭皇讓她在藏書閣呆着是為了懲罰她那日文試之時,将文章寫的錯漏百出,蕭皇怎麽會不知,江星辰和自己疼愛的九公主一樣聰慧,三歲能詩,五歲便熟讀四書五經。

雖是商賈之家,但這麽小便有如此神童名聲,想必長大後,文章也不會差到哪裏。誰知她竟故意寫錯,他也只能挑選她寫的不錯的地方裝模作樣的誇贊了一番,以達到他的目的。

江星辰的文采也确實不差,若不是父親江遠鳴一心想她接手江家,培養她商賈之道,興許早幾年的狀元早就她的了。

江星辰陪公主走了一道,便就近去了觀花亭樓,心裏琢磨着要不要從公主入手,看看能否說服公主退了這門皇家親事。

進了亭內,江星辰心裏揣摩着,面上卻悠閑平靜。

蕭景音何等聰慧,怎能不知江星辰所想,雖她掩飾,但從她緊握的手指看來,她在糾結要不要開口說話。

蕭景音溫和的笑道:“本宮帶你出來,除了賞花,也是有事找你。”

江星辰心裏咯噔一下,心道只要不生孩子什麽都好說。

面上卻不疾不徐的回道:“不知公主找小民何事?”

蕭景音直言道:“昨日你與本宮講你不能娶本宮,是有什麽難言之隐嗎?”

江星辰被這麽突然問到此事,下意識的看向了旁邊的秦淩,公主看到兩人眼神交彙,強牽笑容道:“你不必說了,本宮知道了。”

江星辰面露不解,心道公主怎知道我要說不能人道之事?

緊接着又聽到蕭景音道:“婚後本宮不會幹涉于你,你想與你旁邊這位...”蕭景音看向秦淩。

“小民江秦淩。”秦淩見公主說不出自己名字,出聲提醒道。

蕭景音抿了抿唇接着道:“江秦淩,你與江秦淩只要不在明面上做出有損皇家顏面之事,本宮自當視而不見。你也不必從本宮入手想着退親之事,當知皇命難違。”即便是再怎麽得寵之人,在帝王的眼裏也會在國家利益面前變的不值一提。

江星辰不解,她與秦淩?能做什麽有損皇家顏面之事?

秦淩卻立時想到了斷袖之癖。

蕭景音看江星辰眉頭皺在一起,似有不解。又出聲道:“你我二人只需做到面上恩愛即可,本宮也不會與你有夫妻之實。你可能做到?”

江星辰聽着前面的話還在思考着,又聽見後面那句,不需要有夫妻之實時,臉上頓時露出了驚訝之色,只思忖了一瞬便答應了下來:“能!”

她怕公主反悔,既然親退不了,不用行夫妻之實。那她的女子身份就不會容易被拆穿,怎麽都是不吃虧的好條件。

“婚期定在半月之後,在京師舉行,驸馬府也在修葺中了。”蕭景音聲音低喃,沒有什麽情緒的話語傳入了江星辰的耳中。

她也不想嫁嗎?

江星辰擡眼,瞥見面色沉靜,神情卻似有游離的蕭景音。

透過蕭景音的因眺望遠處強光下的花朵,而半眯着顯得暗淡的眼眸,是想到了一些傷神的事情了嗎。

江星辰出宮之時,天色還尚早。

一離開禦花園便小聲問到秦淩:“公主方才說到我們之間的事情,我們之間什麽事情?難不成她看出了我們都是女子?”

秦淩像看呆子一般,解釋道:“公主是說我們是斷袖,還要成全我們。”

江星辰立時站在原地呆若木雞,斷袖?

她怎麽就沒有想到,秦淩又提醒她,在嘉陵的時候也有傳言說她不近女色,像她這麽大的富家子弟早已娶妻生子,就算沒有娶妻也都是有通房丫鬟伺候的,她到好,府內除了秦淩從未有人貼身伺候過她。

秦淩不僅貼身伺候,還時常同榻而卧。

這些江星辰之前從不在意,她是女子的身份在她祖父還在世的時候是不能暴露的,與秦淩同榻這事,那是八歲之前了,怎麽還有人在傳?

方才蕭景音試探的說到此事,江星辰此刻也明白了過來。只是蕭景音明知道卻還願意嫁與她,當真是皇命難違。

約定不與她有夫妻之實,是膈應她是斷袖嗎?

想到蕭景音方才的神态,江星辰不知怎麽竟心生憐憫之情。

京師驸馬府已修葺完善,本就是個新宅,沒花費幾日便打理好了,只等着公主驸馬婚後入住了。

驸馬府又正好與在京師的江府別院處在一條街道上,兩府張燈結彩,喜慶之色渲染了整條街道,好不熱鬧。

皇帝嫁女,皇宮內外歡慶一片,江遠鳴收到書信卻遲遲不去,即便是給家裏添人口,他也十分的不樂意。

江遠鳴到來之時恰在婚期前夜,看到府內紅色的喜字,說不出的苦悶心情。擔心,又幾天勞碌奔波,兩眼一黑,竟暈了過去。

醒來之時,已是一個時辰後了,看到自己的女兒江星辰與義女秦淩正擔憂的站在床前。

江星辰将文武比試過程講了一遍,又把蕭景音在禦花園內所說的事情告知了江父。

江遠鳴嘆了口氣道:“這公主若真是如此能與你相敬如賓那是最好不過了,若你女兒身被發現,告到陛下那裏,江家定然是要遭受滅頂之災的。”說着又開始嘆息了起來。

江父昏倒之事,已然傳進了皇宮,宮內派人來問候,江星辰只道父親為了參加自己的婚禮,心情大喜又馬不停蹄的奔波致使,休息休息便好了,不會耽誤明日婚事。

婚宴擺在了茭白的明月之夜。

喧鬧的鑼鼓聲吹打着,江遠鳴作為一個無功名在身的蕭國首富,頭一遭的進入皇宮。那些文臣武将雖有不屑,但不敢表現太過明顯,畢竟蕭皇還要靠他的財富來充盈國庫。

江星辰酒過三巡後,以不勝酒力,晃蕩着身子,早早的便辭了蕭皇和賓客大臣們來到公主的寝宮。

也就是洞房之處,雖婚前達成的協議,但又怎好讓公主自己一人在房內久等呢,禮儀還是要的。

江星辰也未喝多少酒水,不過是佯裝醉酒而已。推開房門,見床榻上一襲紅衣,鳳冠霞帔的蕭景音居于床榻中間。

雖然看不到臉,但也知紅蓋頭下面的人兒容顏傾國傾城,江星辰見過兩次。

江星辰交代着旁邊的宮女侍者,若無其它事情都下去吧,她來伺候公主便可。

江星辰不急着掀開新娘的蓋頭,審視了一會床上的人兒,不見絲毫的緊張之态,可不是嗎,有什麽緊張的,自己是個斷袖,蕭景音還會武功。

可江星辰自己卻有些緊張,懷着不明的心情的江星辰,伸出修長的手指,拿起旁邊的喜稱。輕抿雙唇,慢慢的從下往上挑起了蓋在新娘頭上的紅蓋頭。

江星辰雖然見過蕭景音容顏,但這一瞬心裏還是悸動了一下,待蕭景音擡眸看向她的時候,江星辰喉嚨滾動了一瞬。

如此美貌之人,紅潤柔唇,纖纖細腰,眉目間渾然天成的貴氣,此時紅衣更襯托出她的皮膚更加細膩白嫩,宛如羊脂白玉,完美無瑕。這樣一個傾城的美人竟是她江星辰一個女子的妻子。

雖自覺暴殄天物的江星辰,看着面前的人兒竟沒有收斂移開癡迷的目光。

蕭景音看着江星辰看向自己癡楞的眼神,輕啓紅唇道:“驸馬看夠了嗎?”

江星辰眨了眨眼,抿住雙唇,繼續了未完成的動作,将紅蓋頭挑到了一邊。

又回身輕聲歉意道:“是星辰唐突了。”

蕭景音面色不辨情緒的回道:“無妨。”

江星辰抿了抿薄唇,找補道:“公主今夜讓我想起了一段詩。”

蕭景音疑惑:“何詩?”

江星辰擡眸對上蕭景音如水的眼眸,薄唇翕動緩緩道來:“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此刻蕭景音在江星辰心裏美豔動人的不可方物。

“驸馬謬贊了。”蕭景音禮貌的回道。

江星辰聽見蕭景音說話又擡眸貪心的多看了兩眼,一身紅色加身的蕭景音讓她悸動又似曾相識,好似看到了自己多年想要找的一樣寶貝。

江星辰想起還未完成的禮儀,緩了緩內心的翻騰,道:“公主可願與星辰喝一杯合衾酒?”

蕭景音擡首看着江星辰期許的眼神道:“你我既結為夫妻,自然是願意的。”

新婚之夜喝合衾酒,是應有的流程,但江星辰還是詢問了蕭景音一聲,聽到蕭景音的回答,竟将心中一瞬的雀躍歡喜抑制不住表現在了臉上,唇角揚起竟不知自。

蕭景音看到江星辰聽到答應喝合衾酒時候的眼神,心裏疑惑了起來。

只是喝酒而已,如此高興?

江星辰将桌案上的酒盞枕滿,一杯交于蕭景音手中,一杯執于自己手中。與蕭景音同坐喜床之上,小心翼翼的與蕭景音交臂而飲手中的喜酒。

江星辰毫不掩飾的幾近癡迷的看着蕭景音,這樣灼烈的目光,讓蕭景音心生了更多疑惑。

喝完合衾酒後,江星辰接過蕭景音手中的空杯盞,便聽到一陣敲門聲。

随後聽到秦淩的低沉的聲音:“星辰。”

蕭景音更加疑惑的看向江星辰,許是喝了酒的緣故,江星辰臉上紅潤之色就沒有褪去過,此時看上去有些嬌憨稚嫩的模樣。

見蕭景音疑惑的目光,江星辰輕聲解釋道:“是我吩咐兄長過來的。”

蕭景音:“???”

新婚之夜難不成江秦淩也要占着江星辰?

江星辰見蕭景音面露不悅,心知她誤會了,也不着急辯解。起身開了門,與門外的秦淩說了幾句,便讓她離開了。

轉身回房之時,手裏多了樣東西——一提熱騰的飯菜。

江星辰把飯菜擱在了桌案上,回身見蕭景音警惕的打量着她。

江星辰微微一笑,好脾氣的柔聲解釋道:“我知道公主誤會了我與兄長了,我沒有龍陽之好,兄長也沒有。”邊說邊坐了一個請的姿勢,示意蕭景音去桌邊坐。

蕭景音才明白過來,她是怕自己餓着,特意吩咐江秦淩去弄了些飯菜。只是這深宮別院,江秦淩又沒有相熟之人是怎麽弄到的?

江星辰接着方才的話又解釋道:“只是小時候家裏來了名得道高僧,說我是異星轉世,不能近女色,不然可能會有性命之憂。”此話半真半假。

蕭景音聽到這裏算是明白了,為何都傳她不近女色。不知她還要說什麽,蕭景音便沒有出聲打斷繼續聽着。

“父親只有我一個孩子,母親在我出生之後,大出血而無力挽救,父親總覺得對不起母親,不在續弦,就連納妾念頭都不曾動過。”

說着将碗筷遞給蕭景音繼續道:”父親視我為珍寶,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所以從小便不讓丫鬟們伺候我。小厮又生得粗糙,都是父親親力親為,後來兄長來了,對我像親弟弟般,所以父親就放心的把我交由她來伺候。”蕭景音此時也明白了為何傳言她有龍陽之好。

江遠鳴當年确實什麽都親力親為,只是後來覺得姑娘越發大了,雖是父女,也知男女有別。當年陽晖道長一語道破他們的“秘密”且帶來了秦淩,告知她們命運可互相幫助。

江遠鳴半信半疑的将秦淩留下,直到一次意外,秦淩不顧危險救下江星辰,自此江遠鳴才完全信任秦淩。

蕭景音聽着江星辰說自己的過往和“難言之隐”的原因。一時竟不知道從何開口,也不知接下來該如何面對她。

她本以為江星辰是斷袖傾心于秦淩,自己也樂得輕松自在,不必與她周旋。現在江星辰說自己不是,只是不能近女色,那先前的約定也還是可以作數的吧?

她埋首于花瓷碗裏的飯中,思索着江星辰接下來還會說什麽。

可等了半天,碗中的飯粒都快吃光了,江星辰也未在多言其它。

江星辰見此時的蕭景音聽到她說完這些的反應,模樣頗有些可愛,心中更添了幾分好感。

不是所有皇家貴族都是那麽跋扈的,此時她面前的這位就是很好說話的一位。

看着頭頂鳳冠的蕭景音,不可察覺的扭動了一下酸累的脖頸。動作幅度雖小之又小,但江星辰還是發現了,她起身挪步站在了她的身後,

蕭景音一時不知道她要做什麽,就見江星辰伸手輕輕的将她頂上的厚重頭冠別釵一根根的小心翼翼的拆了下來。

蕭景音一時驚詫,卻沒有動,後來任由她摘了那厚重的東西。

江星辰回坐後,拿起旁邊的筷子,将面前的醬菜小黃瓜,夾了一塊給蕭景音,道:“這是京城九鼎樓的特制醬菜小黃瓜,嘗嘗。”

蕭景音擡眸将帶有疑問的眼神看向江星辰,江星辰笑眼解釋道:“這些都是進宮之前帶進來的,我聽說女子嫁人從早便不能吃東西,怕公主餓壞了身子,我讓兄長借了廚房熱了送過來的。至于她從哪借的廚房,我也不知。”

聽到江星辰的解釋後,蕭景音看着面前心細溫柔的江星辰,竟不知該說什麽。

折騰了一天,江星辰與蕭景音都有些疲乏了。

江星辰見蕭景音掩面打了個哈欠,道:“今夜公主早些休息,有什麽還想要問的,我明日在說與你聽。”

蕭景音微微點頭。

江星辰從喜床上抱走一床被褥,置于床前的空檔處,合衣鑽進了被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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