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回嘉陵
帷帳落下,蕭景音也合衣躺在了喜床上,想是宮內的賓客都已散盡,窗臺偶有風搖的樹影,蟲鳥也都暫歇,夜靜谧了起來,不一會蕭景音便聽到了江星辰清淺勻稱的呼吸聲。
心放的到是寬,今夜的紅燭是要燃到天亮的。
蕭景音聽着江星辰的呼吸聲,內心竟放松了下來。在江星辰毫無防備的影響下,蕭景音也放下了戒心睡了過去。
近日來一直未能休息踏實的蕭景音,中途竟然沒有醒來,一覺睡到了天亮。
出奇的一夜好睡眠。
清晨,紅燭剛好燃盡,蕭景音睜眼,透過紅色的輕紗帳,看到江星辰已換上白藍相間的錦緞長袍,腰間的系着暗藍色的祥雲紋皮帶。身軀挺直颀長,比例完美,此時正立于窗前。聽見床榻有動靜傳出,便轉身輕聲問道:“公主可是醒了?”
“嗯。”蕭景音聞聲後,略帶晨起的低而柔的嗓音回道。
江星辰聽到蕭景音聲音,卻是晨起特有的慵懶聲調,細細柔柔的像小貓般抓撓人心,腦袋裏不知浮現了什麽畫面,臉上竟有些粉紅溢出。
好一會,江星辰回了神,柔聲問道:“現在起床嗎?若是還有些困乏就在補一會兒。”
“不了,時辰也不早了,父皇那邊應該還等着請安呢。”蕭景音提醒道。
江星辰這才想起,要去問安之事。
開門叫來門口等候的宮女嬷嬷來伺候公主洗漱,而自己則是洗了把臉,漱了口,便去了室外等候。
此時秦淩也過來了,江遠鳴讓她帶話,他先回嘉陵了。并告知江星辰去蕭皇那邊請完安之後,便可以帶公主出宮,江星辰想起這大婚後的最終目的,問道:“陛下要了多少?”
秦淩面露遲疑道:“義父說,等你回去再說。”
江星辰還想在問幾句時,蕭景音已經收拾妥當,派人出來尋找江星辰。江星辰吩咐秦淩在此等候,她一會便回來。
此次問安也是蕭景音與她的父皇辭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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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宮路上,馬車內,江星辰看着時不時掀開簾子,頻頻回望的蕭景音,安慰道:“公主若是想念父皇了,星辰可以随時陪公主回來的。”蕭景音聞言收回目光,輕抿雙唇。
“星辰不能與公主與夫妻之實,是星辰委屈了公主了。公主既嫁給了星辰,那便是星辰的妻。無論發生何事,星辰都一定會護好公主安全,更不會讓公主在江家受半分委屈的。”江星辰盯着蕭景音誠摯的道。
蕭景音眨了眨困惑的眼眸,這是在做婚後的保證嗎?
蕭景音笑了,她欣慰點點頭。
前路不知什麽模樣,江家亦不知是何樣的人家,無論江星辰此刻說的話是真是假,都在即将離開她生長的皇宮之時給了一些的安慰。
嫁給一個認識不到月餘的人,跟随她離開自己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離開最疼愛自己的父皇,江星辰想着若是自己想必更加難過,心裏的負罪感也是因此而生的。
看到蕭景音不在鎖眉,江星辰心裏也沒有剛才那麽強烈的負罪感了。
她想她一定要護好她,同為女子,希望蕭景音能在江家過的舒心,女子嫁人就像下賭,壓錯了,那便是萬劫不複。
她不會讓蕭景音落入那樣的境地的,她給不了她相夫教子的生活,至少她會在其它的方面傾力彌補。
出了宮門,他們先在驸馬府待了半日便啓程回了嘉陵縣。
嘉陵江府。
江府祖宅在江星辰八歲的時候重新修葺擴張過,增添了一個新的大院是專門為江星辰建造的。
江府誰都看得出來,江遠鳴及其寵愛江星辰,就如她的名字星辰,世間若得這等天上之物試問誰不會寶貝呢。
因江星辰祖父尚在,不好分府別住,增加的大院在中間是有隔着一堵牆的,只留了一扇進出的門。若無重要事情,江府的其他人是不準進入新院的。
一是保護江星辰的女子身份,二是怕哪個狼子野心的東西會加害于她,曾在江星辰七歲的時候,江星辰二叔家的堂弟因嫉妒和不滿江星辰一個私生子成為了江家的長孫繼承人,寒冬臘月将她推下了水池,幸虧秦淩眼疾手快不顧危險把她救了上來。
念及親情血脈年紀尚小,江星辰的這個表弟被仗責之後也未深究。江遠鳴心中卻時時不安,待攬過江家大權之後,第一時間便為江星辰修建了新院。
江星辰出了馬車,回身攙扶着蕭景音後,便見江府除了祖父外,一衆人員在江府門口等待着她們,看到有下人正在拿着牌匾替換江府的牌匾,便問道:“為何要換牌匾?”
一個機靈的下人道:“回世子爺,牌匾是皇上親賜的。”江星辰讓人把牌匾上的紅布揭開上面金色大字漏出:“忠義王府”。
父親江遠鳴被封了一個世襲的王爺,江星辰心道這蕭皇還真是疼愛自己的女兒,連外孫的前程都想到了。
江星辰與蕭景音下馬之後江府一衆人員,皆參見跪拜,唯有老父親江遠鳴不拜,這身份不尴不尬的。
按理江遠鳴是個異姓賜封的王爺,鐵定是沒有蕭皇親生的公主身份尊貴,可江遠鳴的倔毛病此時就犯了,他偏不跪拜。
就算是自己的女兒江星辰是個女子,隐瞞之下娶了公主并讓公主守活寡,他也不舒服。花了半個家産才娶來的女媳婦,怎麽會讓他舒心呢!
就在大家都覺得要發生點摩擦響動的時候。
蕭景音卻緩步走近江遠鳴身前,大家以為蕭景音要斥責江遠鳴之時,蕭景音卻面露笑容,欠了個身行禮問安。
恭恭敬敬的尊了一聲:“兒媳景音給父王問安。”
這可真是江府祖墳冒大青煙了,待一衆人員看清蕭景音的容貌更是一陣唏噓,如此貌美的公主,仿佛畫中仙子般的容顏,氣質溫和柔美,怎麽看都是一個好脾氣的美人。
江星辰能娶到如此的貌美的妻子,真是修了八輩子的福!
江遠鳴見到公主如此待自己,也不在拉着個臉了,換上了一副滿帶笑意的面容道:“公主一路辛苦,快入府回家歇息吧。”随後一衆人員随江星辰與蕭景音進入江府內院。
一進院落蕭景音便看到了照壁之後的一堵牆,把江府一分為二。
前頭領路的下人帶着她們進了左側,江星辰也不瞞着,進了房內便解釋了一通自家庭院的格局由來,蕭景音心道也好,人多眼雜,自己也清淨一些。
可誰曾想大家都想巴結這個京城來的天仙皇族,江星辰也怕公主無聊,便沒有派人攔着。一連幾日門檻都快被磨平了,七嘴八舌的說一些江府往事。
大家見蕭景音沒什麽皇族架子,脾氣又溫和,長相貌美,待人又禮貌,從不大聲呵斥他人,就覺得蕭景音是個好說話的主。
江星辰亦每日殷勤問暖,兩人面上恩愛情深的模樣。她們過的太安逸舒心了,導致了一些人內心極度的不平衡,竟心懷不軌,起了離間之意。
月底時,江星辰盤算完江府的迎來送往開銷花費之後,就見秦淩急匆匆的來到書房,對着江星辰耳語了幾句,江星辰連衣物未換便從後門出去了,這前腳剛出門,後腳便有人進了院落,是江府六房的夫人,江星辰的六嬸錢氏。
這錢氏年紀不大生得一副好模樣,但嫁過來之前家道中落,這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啊,錢氏的弟弟受不了清苦,就想起富貴時候曾與江家六子江遠嵩在青樓喝花酒。
心知這江遠嵩好色成性,見了有幾分姿色的女人都走不動道的主,便心生一計,讓自己的姐姐去勾引江遠嵩,一番設計之後,這錢氏便懷了身孕。
平日了玩玩風月場所的歌姬也就罷了,可這搞大的是良家婦女的肚子,本來就有他大哥江遠鳴私養外室這一茬,再出來個江遠嵩污人清白之事,這江茂德的臉都不知道往哪擱了。
一頓家法伺候之後,便請了媒人登府求親,這錢家的少爺,錢氏的弟弟一看魚上鈎了,那還不獅子大張口,在錢氏的要死要活之下只得舍了十間鋪子做聘禮,才将此事壓下,對外就說二人情投意合。
娶了錢氏之後,錢氏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燈,嫁過來之後就把江遠嵩治的死死地,江遠嵩也不敢在出外花天酒地了。
可前些日子江遠嵩見到了蕭景音,這色心又竄了出來,時不時的念叨着公主多麽妩媚動人,他若娶了該多好,就連與錢氏行房之時嘴裏居然也念叨着公主的名諱,讓錢氏着實惡心嫉妒了一把。
這女人的嫉妒之心就猶如狂風下的大火不受控制,管你是什麽她先燒了再說。
說什麽江星辰是富家子弟裏的一股清流,不嫖不賭,潔身自好,更連家裏的貼身人都只有秦淩一人。
起初都猜測江星辰有龍陽之好,畏懼女人,全是唬人的鬼話,這天仙公主一來還不是日日恨不得黏在一起!
見蕭景音江與江星辰琴瑟和鳴,相敬如賓,還讓自己的男人神魂颠倒,心裏越發不是滋味,她也是回娘家偶然聽到自己的弟弟說在得意樓見過江星辰,還不止一次,每次都是留宿在那裏幾日,出得意樓的時候便是一副被榨幹了的模樣。
見江星辰急忙出去之後,便知她又去得意樓去見青樓的相好了,可讓她逮着機會了。
旁敲側引之下,告知蕭景音江星辰在青樓有一相好。隔段時間便留宿在那裏,一住就是幾日,讓蕭景音管着點,還說男人不能慣着。蕭景音本不信,可入夜之後卻一直未見江星辰,看着內房的小床思索之際,丫鬟來報秦淩求見。
入夜,江星辰想起自己外出之時沒有告知蕭景音,就讓秦淩給蕭景音帶個話,說自己外出見友人五日便回,讓蕭景音這幾日不必等她,早些休息。
又吩咐讓下人好生伺候,自己不在的時候攔着點江府的那些人,莫要驚擾了公主。
蕭景音本不想幹涉江星辰的私事,但驸馬逛青樓若是傳到京城,有損皇家顏面不說,這蕭皇定得治罪于江星辰。蕭景音讓秦淩回話說自己身體不适,夜裏沒有她睡不着,讓她速速回府。
秦淩把話帶到,江星辰聽了楞了一瞬。
秦淩還試探的問道:“星辰你與公主...”什麽時候這麽親密了。
哪有什麽親密,自打公主來了,江星辰就日日睡在小床之上,美其名曰自己睡相不好,怕夜裏傷着公主,還交代伺候公主的丫鬟們不得亂說。
丫鬟們又見江星辰不論有何事都盡量趕回來與公主一同用膳,且有什麽好物件都會先帶給公主,公主也對着江星辰笑顏相待,見如此一對璧人也不在瞎猜測什麽。
江星辰輕咳了一聲道:“不要亂想,公主還不知我是女子,這麽急着讓我回去,定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我去告知先生一聲,今晚我們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