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顧其姝畢竟是偷溜過來, 要是被人看到，根本說不清楚。

再加上她猜出門外來的人應該就是自己未來的岳父，不敢太過放肆。

但就這麽放過難得乖順的曲元菱, 想想都覺得虧大了。她只能蜻蜓點水般，輕輕低頭往曲元菱唇上碰了一下。忍着心頭燥熱, 她道：“姐姐晚上得補償我。”

說完, 不等曲元菱反應, 她轉身走到陽臺，輕松翻到隔壁房間。

顧其姝離開後，曲元菱整理了一下衣服。想了想, 她還是來到門邊, 打開房門, 打破外面對峙的僵局。

給林軻遞了一個眼神, 她看向面前顯得有些陌生的男人, 低聲喊了句：“父親。”

曲正卿神色淡淡，微一颔首。

曲元菱讓開身子, 邀請道：“進屋談吧。”

兩人之間的氛圍并不像父女，硬要說，可能陌生人之間相處都要和諧一點。林軻有些疑惑，輕喚了一聲：“元帥, 需要……”

曲元菱搖頭, 打斷她的話：“沒事。你繼續守着，不要讓其他人進來。”

林軻無法, 只能點頭：“是。”

交代完, 曲元菱關上門，回到房間。

對方畢竟是長輩，曲元菱主動打招呼：“父親……好久不見。”

曲正卿笑了笑, 回憶道：“确實是好久不見。上一次見面……是在你的元帥授銜儀式上吧？”

曲元菱點頭。

“時間過得真快。”曲正卿望着虛空中一點：“入伍，立功，上尉，上校，少将，元帥……結婚，這些年你倒過得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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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元菱抿唇。

晉升得快，表面看着确實風光，但真實情況，絕對無法用“快活”來概括。

這些年，為了晉升，曲元菱一遍一遍掙紮于任務中，過得比絕大多數人要艱難。

旁人有誤會也就罷了，離奇的是，這種風涼話居然會從一個父親的口中說出來。

想了想，曲元菱回道：“還好。”

曲正卿道：“我見到了帝君和皇妃，他們讓我過來，準備接你出去。”

曲元菱看了眼時間：“現在嗎？”

曲正卿回應：“差不多吧。”

曲元菱點點頭：“我已經準備好了，随時可以出發。”

聞言，曲正卿目光幽幽盯着她。

曲元菱已經熟悉各種目光，但在他的凝視之下，還是感覺到一種難言的不自在。

半晌後，曲正卿咧唇笑了出來：“我早就說過，你做那麽多有什麽用？到最後，不還是随便找了個廢物婚嫁，淪為帝國的笑柄？”

曲元菱梗着脖子：“我做我應該做的事情，并不在乎外界怎麽評判。”

“呵呵，是嗎？”曲正卿冷笑出聲，“你确實随心所欲，做了你想做的事，卻從來沒考慮自己的行為會害死多少人！”

曲元菱呼吸有一瞬的凝滞。

但兩人間的隔閡由來已久，争吵謾罵曲元菱也沒少經歷，她實在不願繼續和對方糾結這種事情。

她擡起頭，看向門口，沒去接他的話茬：“走吧。”

曲正卿咬着牙：“活下來的為什麽是你一個廢物Omega？我們曲家到底造了什麽孽才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曲元菱被這一句定住腳步，忍無可忍轉頭回視他：“這些年我帶給曲家的東西難道還不夠嗎？”

“如果不是你，一切都會更好！”曲正卿朝她喊道。

曲元菱只感覺喉嚨間堵着一股氣。

她深呼吸，反問：“從軍最高也就是成為軍團元帥……即使換他來，難道最好不也是現在這個局面嗎？”

曲正卿幾步走到她面前：“他至少不會像你一樣！一個無能的Omega，即使做得再好，最終也得屈服于自己的Alpha。

“你以為嫁給三皇女之後，你還算是個什麽東西？”

有些人，根本無法與之交流，曲元菱從很早以前就明白這個道理，但仍舊無法克制感情驅使。

面對自己父親的咄咄逼人，她很難用理智回應。

但更多是，是已經懶得掙紮。

邁動腳步，她直接走到門邊，輕聲道：“走吧。”

曲正卿跟上來：“你永遠也代替不了他，我會看着你自己走向滅亡，為當年的事情贖罪。”

說完，他當先一步握上門把手，黑着臉走了出去。

曲元菱腳步沉重，低着頭跟了出去。

林軻在旁邊，憂心忡忡看着她，曲元菱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穿過休息室外長長的走廊，他們很快來到訂婚宴真正的舉辦場所。接下來一整段，曲元菱都有些迷糊。她機械性跟在曲正卿身後，在工作人員的指引下完成一個個既定的步驟。

直到……她和顧其姝重新相遇。

趁着衆人的注意力都在司儀那邊，顧其姝湊到她身邊，捏了捏她的掌心。

她有些疑惑：“發生什麽事了？”

顧其姝還記得，自己走之前，曲元菱是有些百無聊賴，但精神還是很好的。此時再次相見，她卻仿若被抽離掉大半靈魂，整個人顯得有些恍惚。

曲元菱搖頭：“沒事。”

顧其姝當然不會單純到相信她的說辭。

目标很明顯，她眯起眼睛，朝主位那邊看了過去。

坐在帝君旁邊一個位置的，是一個對她而言有些面生的中年人。中年人不茍言笑，即使是在自己親女兒的訂婚宴上，也沒有絲毫動容。

他的氣場實在太過冷硬，以至于一向擅于與人交好的三皇妃，臉上的笑容都有些尴尬。

顧其姝沒有和曲正卿正面交鋒過，只在之前簡單碰了個面，但現在，她對對方卻産生一種直覺性的厭惡。

可是，當時她急着返回宴會場，根本不知道曲元菱那邊發生了什麽事。顧其姝意識到什麽，看向了一旁值守的林軻。

林軻接收到她的目光，微微皺了皺眉。

兩人平常不對付，很少有這種站到了一邊的情況，盡管不想理會對方，林軻還是垂着眸子，暗暗看了一眼曲正卿，算是對顧其姝的回應。

這樣一來，顧其姝就能确認，曲元菱的轉變，就是由曲正卿引起的。

可是……兩人不是父女關系嗎？按說有曲元菱這樣一個優秀的女人，兩人之間能産生什麽矛盾呢？

顧其姝暫時把疑問藏到心裏，将注意力放到正在進行的儀式上。

訂婚宴，儀式并不複雜，司儀走完流程，便安排與宴的衆人開始用餐。

接下來，顧其姝要帶着曲元菱四處去與賓客打招呼。

作為三皇女的生母，寧雅娴早早來到兩人身邊，輕聲交代着一些注意事項。從那晚之後，她就仿若認清了現實，知道自己根本阻止不了這場婚事，便開始将曲元菱作為兒媳婦認真對待。

曲元菱很感激。

她母親去世得早，很少感受到來自年長女性的關愛，寧雅娴的出現彌補了這份空缺。但因為這種感覺于她而言有些陌生，她如今心中更多是有些忐忑。

好不容易挨到将所有重量級人物都拜訪完，曲元菱捂着肚子：“我有些不舒服，先去一趟洗手間。”

寧雅娴瞪着眼睛：“啊？怎麽會不舒服？是不是沒吃東西太餓了？”

顧其姝按住自家母親的肩膀：“母親，沒事。你先回父皇那邊吧，我陪阿菱出去一下。”

訂婚宴結束那一刻，她便自然而然轉變了稱呼。

寧雅娴點頭，目送兩人從角落偷偷離開。

來到宴會場外面，曲元菱喘了口氣。她對顧其姝道：“我沒事，你不用陪我，我很快就回來。”

顧其姝觀察着她的神态，沒有步步緊逼，體貼地站在原地：“嗯，我知道了。”

她沒有繼續跟随，曲元菱便邁開步子，朝走廊盡頭的洗手間趕去。

顧其姝在原地站了一會兒，轉了個身，在宴會場門口找到林軻。

她開門見山：“阿菱和她父親之間發生了什麽事？”

林軻有些嫌惡看了她一眼。

過了片刻，她才開口：“看來你還不至于廢物到什麽都看不出來。

她皺起眉頭：“具體發生什麽我不知道，他們兩人是在房間交談的。不過，元帥父親似乎……并不怎麽在乎元帥。”

顧其姝有問：“你之前沒見過曲正卿？”

林軻頓了一下：“見過。”

她解釋道：“在元帥之前幾次授銜儀式上，他都有受邀亮相。但那時候我還不是元帥的副官，并不知道他們私底下有沒有發生矛盾。”

顧其姝冷哼：“你就是這樣做她的副官？

“這種潛在性這麽大的危險因素都沒排查幹淨？”

林軻聞言咬牙。

曲正卿這個因素有些特殊，因為涉及的是曲元菱的私事，嚴格上來說并不在林軻的職責範圍。但林軻對自己的要求比普通副官高，心中自責多少有一點。

她平複了一下心緒，開始說起正事：“我看元帥的态度，她大概不想軍團插手這件事。”

顧其姝點點頭：“我知道了。”

曲元菱不希望軍部這邊插手自己的私事，那麽就只有她這個未婚妻能幹涉進來。林軻說這番話，一方面是提醒，一方面也是隐晦地向她傳達求助信息。

知道沒辦法再獲取更多的信息，顧其姝一颔首：“看住曲正卿，我去找她。”

林軻無奈，但只能配合點頭。

很快，顧其姝追到走廊盡頭的衛生間。

輕聲推門進入，她聽到最裏面的隔間傳出陣陣嘔吐聲。

顧其姝皺起眉頭。

曲元菱的身體素質毋庸置疑，她一開始以為所謂的身體不适就是個借口，曲元菱只是想離開宴會廳透口氣。但她萬萬沒想到的是，曲元菱居然真的不舒服。

反胃這種事說到底不算病，但只有真正經歷的人才知道這個過程有多麽難受。

顧其姝不确定直接過去會不會影響曲元菱的情緒，有些無措站在原地等了片刻。

過了一陣，嘔吐聲消失，但曲元菱并沒有推門出來，衛生間中傳出一些稀稀疏疏的動作聲響。

就在顧其姝有些忍不住的時候，曲元菱打出一聲輕不可聞的驚呼，下一刻，一瓶藥劑從隔間門最底下的那條縫隙滾了出來，咕嚕嚕停在她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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