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08.
跟季明許聊了會兒,舒爾小腹生疼。
察覺不對,她拿着手包告辭,順着牆角拐進走廊入了盡頭的洗手間。
今日離開家時,舒爾算了算日子發現快到生理期,索性在手包裏備上東西以防萬一,誰知眼下當真用上。
出了隔間洗手,剛把水漬烘幹,擡眼透過鏡子就看見一身西裝的程昱。
洗手間門口放置着垃圾桶,程昱兩指夾着煙,目光定定落在她的身上。
兩人視線在鏡中交彙,舒爾不動聲色地垂下睫毛蓋住眼。
程昱手腕稍動,吐出煙圈往前走。
留意着那人的舉動,舒爾忽然警覺。
下意識往角落裏退讓半步,出言提醒:“這可是女間。”
程昱腳下步伐只頓了頓卻沒停下,眸色沉沉的看着她。
兩人之間的距離愈發接近,舒爾适時拿起包側身避開他,擰眉繞過他打算離開時,被程昱捏着手腕往原位拽去,她高跟鞋微晃,兩步退回去。
“程昱!”舒爾紅唇微張,氣急:“你做什麽?”
男人卻像是根本沒聽見,捏着煙的手背回去利索将門關上,接連兩步逼近舒爾。
距離太近,呼吸交織在一起。
舒爾抿着唇用力掙脫程昱的桎梏,他捏的不緊,但力道出奇的大,舒爾兩下沒掙開後猛地上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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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看出她的下一舉動,程昱欺身而上,擋住她的腿。
“你放開我。”
舒爾雙頰通紅,眼中隐隐有水光閃動。
程昱側眸将煙碾滅,清淡的煙味與程昱身上清冽的香味混在一起席卷入舒爾的鼻息內。
這氣味太熟悉,她想起婚後許多日夜裏,程昱都像這樣與她抵死糾纏。每每盡興時,總會從身後抱住她的腰,将臉埋在她脖子裏輕輕吮/吸。
回憶太過暧昧,舒爾咬着牙齒推程昱。
可他始終垂眸一言不發的盯着她,時間一長,舒爾心裏的鎮定就宛若大水淹過,消失的幹幹淨淨,甚至已經出現慌亂。
“舒爾。”
程昱出聲喚她。
漆黑眼底暗潮湧動,好似正在經歷天人交戰一般:“別置氣了,行嗎?”
“?”舒爾擡頭。
微紅的眼角暴露在他視線下,程昱喉頭滾動,只想将她壓在身下狠狠欺負。
他緩慢吞咽,低低重複:“嗯?”
“你憑什麽覺得我是在跟你生氣?”舒爾被他壓着動彈不得,為了不讓上身與程昱緊貼,只能小心翼翼的克制自己的呼吸。
程昱右手擡起,拂過她的眼角:“你是不是覺得我們結婚後一直都沒有給你場完整的婚禮,所以心裏跟我生氣?我想過了,你要是答應的話我回去就跟爸媽說,我們舉辦婚禮重新開始好不好?”
舒爾心中微震。
“我知道我以前很多地方都做的不好,我可以改。”
程昱不走心的話讓舒爾回神,氣散笑開,緩慢道:“你知道你需要改什麽嗎?重新開始?程昱,你以為我還會在原地等你嗎?你太天真了。”
她的神情傲慢冰冷,眼角的紅消散開去。
程昱盯着她,下颚線緊繃,牙槽咬緊。不知道為什麽,看見舒爾這副模樣,程昱體內就躁意上湧,他控制不住的陰沉了臉色。
舒爾輕笑:“怎麽?覺得我說的不對。”
心裏因為他的道歉産生的詫異逐漸冷卻。
她就知道,對于程昱這樣的人來說道歉本來就是種奢侈事。适才能夠出言說出那些話,已經是程昱心裏所能忍受的最大限度,被舒爾再度拆穿,面子當然過不去。
她還想再說句什麽,卻忽然聽見門外的腳步聲。
高跟鞋與女人交談的聲音悠悠遞來,舒爾瞬間高度緊張。
她偏頭看了眼程昱,誰料這人絲毫不急。
舒爾心裏氣得想罵人。
程昱不要臉,舒爾和舒家可還是要的。
交談聲越來越近,舒爾深深呼吸兩下,拽着程昱進了洗手間隔間。
隔間內的位置實在狹窄,那兩人只來補妝,站在鏡子前不緊不慢的聊天。
溫度上升,她的臉緋紅一片。
好像氧氣驟缺,舒爾的呼吸拉長。
她的胸口随着動作上下起伏,程昱的視線不由得被引過去,只掃過一眼,很快便收回視線。
但腦海中的畫面卻是怎麽都散不開。
緞面光滑,珍珠的白與衣料的紅,襯的舒爾胸前如雪,晃人的眼。
微微露出的凹陷令人着迷,那底下的風光也曾令程昱淪陷。
閉了閉眼,程昱念起清心咒。
察覺到掌心裏的腕子不停掙紮,程昱看過去,舒爾熱的耳垂紅潤,吐氣時誘人紅唇微微張開,他眼神微暗,裏頭有欲/念在蠢蠢欲動。
下一秒,舒爾只感覺頭頂明亮燈光被掩蓋。
她的嘴唇覆上溫熱,熟悉的氣味環繞着她,舒爾瞪大眼睛無聲息的“嗚嗚”兩聲,外頭正好開了水龍頭,水流蓋過這聲音。
顧忌着外面的人,程昱不敢輕舉妄動。
只等人離開,他的行為被意念把持,用力含住舒爾柔軟的唇瓣,舌尖滑過嘴角,最終探入觸碰上濕糯的另一個。
程昱的右手扣住她的腦勺隔開大理石擋板,舒爾用力踢打着他。
等到放開時,她已經失了全部力氣。
軟着胳膊擋在程昱胸前,兩人額頭相抵,程昱目光深邃,眼底還帶着不易察覺的喜意。
他就知道,舒爾怎麽可能會輕而易舉放下他。
然而被陣陣腹痛收攏思緒的舒爾掀起眼皮,對上他的眼時,猛地擡手一耳光扇了過去。
“啪——”
隔間內清脆聲回蕩。
程昱的臉被打偏,舒爾厭惡:“所以就算是不喜歡你的,你也來者不拒?”
“惡不惡心。”
“你說什麽?!”程昱眸光微變。
舒爾推開他,使勁地用手背擦着嘴角暈染開的口紅,滿臉冷漠:“你真惡心。”
程昱後退一步,脊背靠在擋板上。
他凝神看着舒爾,試圖從她臉上找出一絲絲與她話語不符的表情來,但無論怎麽看,都只能看出對剛才的接吻,舒爾都只好似親了生豬肉般令她作嘔的神态。
舒爾不想再繼續跟他待在一個地方,毫無留戀的推門出去。
連花了的妝都沒有補,腳步飛快的離開了洗手間。
程昱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
隔間門半開,舒爾身上的香水味在空中飄開,程昱撫過嘴角,慢慢低下頭。
其實舒爾剛離開的那段時間,他仍舊過得肆意。
整日泡在劇組,就算是回家也住在老宅。
直到他生日那天,劇組慶生結束時間太晚,回到公寓時已經淩晨兩點半。
推開門的那刻,他手裏提着四寸蛋糕,站在門口好像又看見了舒爾。
她穿着粉色家居服,坐在地毯上回頭笑的燦爛。
“程昱哥,生日快樂。”
久違的女聲令程昱回過神,可再次看去,地毯上哪裏還有舒爾的影子。
他在沙發上一坐就是半夜。
從那天起,程昱發現他的生活開始改變,但至于變了什麽,茫然無措,他什麽都說不上來。
能正常拍戲,正常吃飯,正常工作,但也只有在莫名想起她,腦海中一片空白,被那些壓制不下的沉重煩悶襲擊,程昱才後知後覺發現。
是舒爾不在了。
舒爾的離開,帶走的不僅僅是數多載的過往。
——還有他的喜怒哀樂,愛恨嗔癡。
換了個洗手間重新補好妝,再回到會場,舒譯已經給她打了三四個電話。
看見她單手搭着小腹走過來,舒譯快步上前:“去哪兒了?”
舒爾攬住他的胳膊:“洗手間。”
見她眼角微紅,舒譯偏頭多看兩眼:“怎麽去那麽久,不舒服?”
舒爾看見直直朝他們走來的某位老總,不着痕跡掐他一把:“肚子難受,還行。”
話音落,中年男人已經行至面前,笑着伸手寒暄:“小舒總,好久不見。”
舒譯嘴角帶上笑,回握住他的。
今天舒譯過來本就是頂替舒援安的位置,看着他穿梭在西裝革履的人群中,舒爾慢慢退到角落裏,手指按了按小腹。或許是剛才發了通火,這會兒疼的有點厲害。
垂眸給舒譯發消息。
舒爾:【我有點不舒服,先回公寓了。】
舒爾:【不用擔心。】
消息成功發送,舒爾慢吞吞的繞過走廊,不經意間對上黑暗中程昱的眸子。
她面色一頓,刻意偏頭裝作忽視大步走開。
司機家裏有點事情,剛才把他們送來就折回了家。
舒爾沒聯系他,而是打算給黎苑聲發消息讓她來接,然而手機還沒打開,程昱就從身後走了出來。
“要回去?”程昱垂眼望她。
舒爾按着手指的指頭略微用力,沒出聲,只點點頭以示回應。
屏幕亮起,程昱順勢掃了眼。
入目的是張塞納河畔的半身照,她穿着紅色長裙,露出圓潤白皙的肩頭,耳線上精巧的碎鑽跌落在深陷的鎖骨。她偏着臉,笑意明朗清淺,黑白分明的眸子閃閃爍爍,好似迷霧森林裏墜落的漫天星辰。
“司機沒來?”程昱見她不吭聲,又自顧自的開口。
“現在這個點不好叫車,我送你回去。”
說完,程昱靠近舒爾的手擡起,試圖去拉她的腕子。
誰知舒爾像是在他身上裝了監控器,剛有動作就像是被電擊般的往旁邊讓去,程昱的手停在空中,微涼的風從指尖掃過,他抿唇不語。
擡眼看向舒爾,她低垂着頭,模樣一如既往,還似從前那樣溫柔。
程昱被氣笑:“不就是被親了一下,至于嗎?”
說着,他又不加以掩蓋的上下打量:“你全身上下有哪裏是我沒碰過的?”
“以前也沒這麽矯情。”
聞言,舒爾發消息的動作停下。
擡頭一字一句認真道:“我現在27歲。”
我長大了,也不是以前的那個我了。
跟當初滿眼純粹的她不一樣,那時候她看向程昱時,嘴角的弧度都是對他的愛意。而如今,她冷漠冰冷,渾身都透露着不愛了的信息。
程昱眼角澀意難擋。
“舒爾姐?”
身後突然傳來的聲音引得兩人去看。
季明許單手勾着外套,站在不遠處定定看着她。
“明許,你怎麽在這兒。”舒爾看見季明許的那一刻瞬間變換了臉色。
季明許往前走幾步:“有點無聊,我打算先回去。”
夜裏風涼,在程昱跟前強撐許久的舒爾已經有些站不住。
她按着小腹的克制動作已變得明顯。
季明許皺眉:“你不舒服嗎?”
不等舒爾回應,他将臂彎裏的外套披在舒爾肩頭。
程昱回頭,路燈下舒爾的臉色煞白,唯有唇上一抹紅顯得格外豔麗。
“有點。”舒爾點頭。
季明許彎腰,小心詢問:“那我開車送你回家吧?”
不知為何,舒爾下意識看向程昱,他神情晦澀。
舒爾收回視線:“好。”
眼睜睜看着她鑽進車內,透過半開的車窗瞧見舒爾蒼白的側臉,程昱已經說不上來自己心裏究竟是何感覺。
就好像小時候,喜歡的東西被人搶走。
他臉上無動于衷,心裏卻難過得要命。
回想起舒爾剛才的模樣,些微思索就知道是怎麽回事。
程昱上車,緊繃着側臉跟上去。
車內。
舒爾神色恹恹,偏頭盯着車窗上的倒影。
季明許心裏記挂着她的身體,擔憂的問:“你是哪裏疼嗎?要不要去趟醫院。”
“沒事,你送我回去就好。”舒爾朝他笑笑。
念及季明許剛才的話,舒爾想到婚後那次。
她剛實習,工作強度大,來事兒以後疼得厲害,程昱正好在家,看見舒爾捂着暖寶寶寫稿臉色頓時沉下,過去二話不說抱着她塞進了被子裏。
煮好紅糖水,程昱喂她喝完。
她雙手抱着程昱的脖子,癟嘴:“好疼呀。”
程昱低頭:“你再繼續工作幾個小時就不疼了。”
舒爾被他兇巴巴的語氣惹得眼角泛紅,難受的哼哼唧唧,埋在他脖子裏胡亂蹭。
“別動。”
程昱按着她的後腦勺,另一只手卻是伸進被窩覆上她平坦的小肚皮,慢慢揉着:“這樣呢,好點沒?”
舒爾藏在他臂彎裏的嘴角挂上狡黠的笑:“還是好疼哦。”
“……知道了。”程昱手上動作沒停。
舒爾看着他清隽的下颌,忍不住愛意的湊起身子親親他的嘴角。
車穩穩停下。
舒爾收攏思緒,褪下外套遞給他,笑着道過謝下了車。
“你回去注意安全。”
舒爾走進小區。
上了樓,不等開門就看見門鎖上挂着杯姜汁紅糖。
比她腦子更快一步的手已經拿了下來,垂眸看着杯身上印着的logo,舒爾眼神複雜。
大概是生理期作祟。
舒爾的情緒比平時低沉些許。
指尖觸着略顯滾燙的溫度,她偏頭看了眼感應燈暗下的走廊,嘴角溢出一絲嘆息。
作者有話要說: 程狗:我罪該萬死_(:з」∠)_
早點睡,明晚九點更新。
感謝老婆喂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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